《沉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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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鹤-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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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葬我。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恨到连死都规划好了,都不要再看见你,也不要看见郁默。”

    夏悠话音刚落,就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底下传来,夏悠立刻吸了吸鼻子,背过身去,不说话。

    霍岐南回头一看,才发觉是陈姐和郁默竟然上来了。

    死寂一般的墓地里,没有人说话,陈姐和郁默也安静地立在旁边。

    陈姐是个单纯的妇人,看见阮阮墓碑上黑白的小脸,也不由得流下泪来。郁默站在一旁,扁着唇,忍了很久,眼眶终于湿润。

    霍岐南站在一旁,将郁默的表情收入眼里。

    他到底是不忍心看他哭,轻声附在他耳边说:“乖,默默别哭,你哭了夏悠阿姨会更难过的。”

    最喜欢的夏悠阿姨被提及,郁默终是吸了吸鼻子,垂垂的眼泪,重新被憋了回去。

    **

    方山那边,夏悠有些遗留的戏份还没拍完。

    吴导原想着阮阮的事情对夏悠打击很大,就一直也没催着她。结果翻来覆去地等,等到阮阮葬礼结束约莫有一个多星期,也没能等到夏悠。他到底是着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跟霍岐南报告。

    对于演戏,夏悠一直兢兢业业的,现如今突然音讯全无,霍岐南也不由担心。他辗转从助理那儿要到了钥匙,直奔夏悠公寓。

    刚打开门,一股腥涩的酒味就瞬间扑鼻而来,霍岐南忍不住蹙眉。

    客厅里乱成一团糟,所有窗户紧闭,窗帘被合得密不透光。

    人走进去,仿佛瞬间迷失在了一个黑匣子里。

    霍岐南在公寓里找了一圈,也没能见着夏悠的影子。正当他以为夏悠不再公寓里,准备折返时,却忽然听见从书房那边传来一线,似乎是有人打了个酒嗝。

    他轻声走进书房,果然看见墙角被窗帘遮盖的地方,像是有人在微微抖动,隐约像是藏着个人。

    果不其然,他拉开窗帘,夏悠正蜷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握着个空酒瓶。

    日光炽烈,一下子突然刺进夏悠的瞳孔里,令她睁不开眼,她重新埋头缩在膝盖里,抵死也不肯抬起头来。她身上脏兮兮的,还是一周前参加阮阮葬礼时的黑色套装,肩膀上不知何时蹭到了蜘蛛网,颓败地黏在衣服上。

    霍岐南掸去她肩头的蜘蛛网,安慰她:“阮阮走了快一个星期了,小鹤你该振作了。”

    “振作?”她终于仰起头来,一双眼睛肿的像是铜铃:“振作什么?我宁可陪她一起死了!”

    “别说胡话。”他将她拉进怀里,像是在护着一件宝物。

    她推开他:“霍岐南你不懂,你不懂阮阮对我有多重要。”

    夏悠力道蛮横,险些两人同时推到在地上。

    “那你有想过,即使阮阮走了,也不想看见你现在这样吗?”难得地,霍岐南对她大吼出声。

    突然,夏悠陷入了沉默。

    她整个人仿佛是死了,隔了许久,她才张着干裂的唇,轻声开口,低沉悲哀的语气,像是礼堂告别仪式上的致辞,绝望又看不见未来。

    “我是在阮阮五岁的时候,碰到的她。那时候郁默四岁,刚有些懂事的年纪,开始巴着我夏悠阿姨夏悠阿姨地叫。郁默很粘我,这种情绪,像是出自骨血里的,直到今天都还一样。郁默是我的亲生孩子,我打心眼里忍不住喜欢他。可是那些该死的仇恨,让我对他的每一分好都感到懊恼,那段时间我差点疯了。冷静下来之后,我放不下仇恨,开始对郁默狠下心肠,甚至有一次,我险些掐死他。就在哪个时候,阮阮出现了。她用她的善良天真教会了我,什么是母爱,也教会了我,开始在和郁默的关系里懂得释放。”

    夏悠说:“收养她,是出于我的自私,我实在太孤独了,孤独到一无所有。我很想要有一个人能陪着我,于是,阮阮成了这个被挑选的孩子。这些年,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我把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只可惜,她还是离开了我。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一段话说完,夏悠的嗓音里明显带着些细碎的哽咽。

    听完,霍岐南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拉入怀里,声音像是在忏悔:“小鹤,对不起,当初是我不好。”

    “霍岐南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宁可一直恨着你,也不想听你的抱歉内疚。”

    夏悠捂住耳朵不愿意听,她怕她真的禁不住心软:“过去的那场爱情里,我知道的,我始终都是一颗棋子。”

    话音刚落,夏悠就拎起了身旁的酒瓶,一口灌了下去。她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想站起来,然而宿醉的脚步却令她险些栽倒下去。

    霍岐南扶住她,她却猛力将他推开,指着房门:“霍岐南你给我滚,给我滚出我家,我宁可自生自灭,死在这间公寓里,也不想看见你这该死的嘴脸!”

    霍岐南不置一言,反而顺势拉住了她的手,登时将她转了个圈,迫使她与他目光相接。

    “你不是恨我吗?”

    霍岐南眉目冷冽,失了平时的温柔和睦,像是个冷静的裁决者。夏悠恍惚觉得,这才是他暴露在温柔表象里的真面目。

    夏悠歇斯底里地朝他吼:“对,我恨你,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

    “好,我满足你的想法。”

    霍岐南取过水果盘里水果刀,短小而尖利的刀刃,足够将人的肉体刺穿。

    无论是胸是腹,任何一处下这么一刀,一条命怕也是损了半条。

    他握着刀子,递到她面前:“六年前,就是我霍岐南背弃了你,欺骗了你。如果你还存着以前那点泼辣的狠劲。来,捅一刀下去。”

    那柄刀就横在夏悠面前,但此刻,她却踌躇着不去接。也许是出于心里的抵触,又或许,她根本舍不得霍岐南死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霍岐南却仿佛是火上浇油似的,又对她讽刺道。

    “夏悠,你不是恨我了吗?为什么不下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堕落狼狈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让我在看你的笑话。”

    一句话不足以,他又下了另一剂狠药。

    “一个孤儿的死,就让你这么难堪。你还像是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夏悠吗?这样的你,怎么斗得过我?”

    “夏悠,站稳了,一刀捅进我的心口,一切就结束了。”

    该死的酒精,令夏悠心里的火焰一再发酵。霍岐南的讽刺,好似一股强心剂,令她重燃斗志。她一把抓住霍岐南手里的水果刀,抓在手里按得死紧。刀起,狠狠地、毫不犹豫地往霍岐南的胸口刺去。

    只是就到了那毫厘只差的距离时,她却忽然停下了手。

    哐当——

    水果刀落在了地上,刀尖砸在木质地板上,瞬间凹陷了一个坑。

    夏悠转身过去,背对着他,轻声地、仿佛听不见似的,说了一声。

    “谢谢。”

    她不是个傻子,她明白霍岐南的话是激将法。他用性命做赌注,只不过是想唤醒她那一点点的斗志。

    还好,她到底也是还有理智在的。在被激到暴怒的零界点的时候,还是停下来了。

    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没事,只要你愿意重新振作,这一刀,还等着你。”

    她低声笑:“不用了,我不屑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跟你斗。不上台面,胜得也不光彩。”

    “也好,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夏悠一跌一撞地扶着房门走出去,客厅里,酒瓶、烟蒂散了一地。夏悠俯下身去捡了一个空酒瓶,扔进垃圾桶里。

    心想着,是时候振作了。

    不然,连她一门心思想抗争的霍岐南,都要斗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阮阮墓地这个画面,是起源于去年我老太太入葬的时候。

    看着工作人员拿水泥把墓底下撬开,封上水泥,感觉蛮可悲的,人的一生就葬在那么小的一块墓地里了。

    顺便吐槽下不止房价贵,墓地还死贵,1。5w一个穴,还有年限要重新缴费。感觉国家要规范下,不然狗带之后,连墓地都住不起了,只能抛海了。

    ps:老太太就是我奶奶的爸爸,这是我们苏州这边的叫法哈哈,原谅土鳖芸

 第31章 32

    第三十二章

    很快,夏悠重新恢复拍摄。

    不到两天,《御前女捕快》的所有拍摄任务宣告结束。临结束的那几天,身为制片人的霍岐南一直在剧组跟进,旁人以为他是关心剧组进度,实则只有明眼人才知道,霍岐南是担心夏悠的状况,才一刻不离地蹲守在剧组。

    拍摄结束的那天,夏悠重新回到盛城。

    刚一下飞机,消失已久的助理越芹突然出现在接机口。而她的身旁,正风尘仆仆地站着,在国外出差了将近一个多月的郁欢。

    郁欢睁眼看见夏悠的那一刻,就立刻迎了上去,将她稳稳抱住。

    利落的短发,被促狭地脚步,赶得凌乱。

    郁欢知道阮阮对夏悠的重要性,也知道阮阮过世会对夏悠造成多大的打击。她不好直接开口,千言万语只化成心疼的一句:“夏悠,还好吗?”

    夏悠笑得有些苍白:“郁姐,我很好。”

    机场不方便说话,更何况现在夏悠还算是个公众人物。两人不便在机场多聊,就只好由越芹驾车,回到位于市中心的星燃总公司。

    **

    顶楼办公室里,越芹跟郁欢报告了一些事务,就带上门出去。

    办公室里仅剩下夏悠和郁欢两人,大约是六年多的患难下来,早就造就了两人推心置腹的关系。即便是两人在场,气氛也不显得拘谨。

    现下,郁欢心里有话,自然也不憋着。

    她拉着夏悠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轻握着夏悠的手,深情恳挚:“夏悠抱歉,我回来得晚了。”

    “没事。”夏悠抿唇一笑:“是不是国外的事务遇到了问题,所以延迟了一个星期回来?”

    “嗯。周璟新片出了点合约上的问题,所以洽谈得晚了。”

    “没什么大问题吧?”夏悠问。

    “已经解决了。”郁欢顿了顿,语气有些踌躇,兴许是怕戳中了夏悠的伤心事:“夏悠,阮阮那边的后事,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无论是钱还是力,你尽管提,不用跟我客气。”

    “郁姐你多虑了。”夏悠遥遥地抬起头,目光虚浮地望向窗外的某一处,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她一个孤儿,跟我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哪里还需要什么额外的东西呢。”

    “别这么说。”

    夏悠凝神望向窗外,两人坐得很近,隐约间,郁欢能看见她细密的睫毛下,似乎有水光闪烁,仿佛瞬间就要掉下泪来。郁欢心里一紧,轻轻将夏悠揽入怀里:“夏悠,别憋着,心里要是难过,就哭出来。”

    夏悠吸吸鼻子:“哪有什么好哭的,我要是真有那么多眼泪,估计在六年前我父亲死的时候,也都流干了。”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郁欢紧紧地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别怕,现在一切都有你郁姐给你扛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郁姐,这些年谢谢你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帮你是应该的。”郁欢回答地理所应当。

    夏悠抬眼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对我的帮助,都是出于对我父亲的报恩,那六年前你帮我东山再起那次,就都足够还清了。你要是对我太好,我怕以后我回报不了你了。”

    “我跟你,哪里需要回报。”

    郁欢莞尔一笑:“这些天我让越芹给你推掉所有的通告,要是电视剧那边再有什么事,也先暂停。”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这点小事,以你郁姐的能力,扛得住。”

    既然如此,夏悠也不再坚持:“也好,那我正好趁着一段时间,静一静。”

    郁欢建议:“要我帮你订张机票,去国外散散心吗?”

    “不用了。”夏悠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靠上郁欢的肩头。这个同样瘦弱的肩膀,却为夏悠担起了无数的风雨。夏悠感叹道:“郁姐,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简直像是我的亲姐姐。”

    闻言,郁欢的指尖猛地一抖:“是吗?”

    夏悠继续畅想:“也不对。假使我有个亲姐姐,估计也不及你对我一半好。”

    “或许吧。”

    郁欢的声音闷闷的,幸好此刻夏悠靠在她的肩上,无法辨识她的表情。否则,她一定会发觉此刻,郁欢的脸,竟是惨白的,甚至有点狼狈,有点不堪。

    郁欢不言,夏悠也并不语。顶楼的办公室内阒静非常,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响动,只是间歇的,夏悠似乎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只不过,这一阵脚步声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这个时间点,并不应该会有人上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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