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点了点头,拉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后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把你留了下来吗?”
张金钢困惑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找暖瓶。
“其实,我是受到了道爷的启发,以他的高深智慧,都能把你当成宝似的调教,可见你小子资质一定很不寻常,如果我瞪着一双老眼平白错过,岂不是对不起身上这门快要失传的技艺了。”叶晨淡淡的说着。
张金钢倒了杯热水,递给叶晨,挠了挠光亮的脑壳,说道:“您的话好深奥,我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叶晨也许是真的渴了,不顾杯子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气,愣是连喝了几口,这才舒展着眉头笑道:“小滑头在装傻!”
“呵呵,虽说您法眼通透,但我也并不是全在装傻。”
张金钢瞄了一眼老房,见他像个佛爷似的依然闭目盘坐,便接着说道:“道爷和您对我好,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心里当然清楚,但让我不明白的是,您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暗示着要将一门手艺教给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一双眼睛却在闪动着亮光。
叶晨拍了一下他探过来的大脑门,笑道:“就说你是个小滑头嘛,呵呵呵,咱们先看看老房,讨论这个话题的日子以后多得很。”
张金钢微微有点失望,有一种到了嘴边的珍馐又被人拿走的感觉。
“我这一次如果能不瘫痪,烟酒一定得戒了!”
这是老房再次睁开眼睛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经过叶晨露的这一手,他虽然能够开口说话,甚至可以站起来,但在亲人的强烈建议下,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经过脑CT以及核磁共振检查,老房被确诊为“中风先兆”。
当时,据老房的主治医生讲,按着检查结果来看,老房的一个脑内动脉本已经破裂,但不知什么原因,在破裂口周围竟然迅速形成了血栓,虽然没能完整修复破裂的血管壁,但明显抑制住了出血,正是由于这一点,老房才没能落下严重的后遗症。
医院建议老房住院观察,但老房固执的拒绝了,逼的家属没有办法,只好开了一些口服药回家休养。
张金钢听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猜测是叶晨露的那一手起到了止血的效果,自此,他对叶晨的崇拜之情迅速膨胀起来。
“道爷,您在监狱里日子这么久,对于一些人的底细应该摸得很清楚吧!”张金钢抽空缠住道爷,旁敲侧击的问。
道爷点了点头,笑道:“老叶人不错!”
“您怎么知道我想问的人是他啊?”张金钢很不甘心。
道爷的神色很淡定:“你这几天有空就往医务室跑,看着老叶像看神仙一样,这点心思谁不知道啊?”
“呵呵,您既然知道那就指点一下呗,我也不好意思缠着他问东问西?”张金钢被人戳穿了心思,虽然脸嫩,但还是腆着脸追问,希望能够从道爷口中,获取一些关于叶晨的以往信息。
第十七章:你是个不带把儿的
“道法自然,该到水露石出的那天,你自然会弄清一切,如果强行索取,结果往往差强人意,还是一切随缘的好啊!”
道爷摆出了看家本事,说的话云里雾里。
张金钢弄不清个所以然,当然郁闷,但由于骨子里也很倔强,在道爷这里撞了壁,索性不再纠缠他,下定决心自己去弄清疑问。
老房在家休养了几天,奈不住寂寞,不顾家人的反对,又回到了监狱里上班。
张金钢第一眼看到他,感觉瘦了一圈,不自禁的红了眸子,老房倒是很放得开,依然叼着“哈德门”烟卷,安慰张金钢说自己没事了。
为了酬谢叶晨,老房特意弄了几个拿手菜,想把叶晨找过来,却被叶晨看透他的另一层心思,坚决地拒绝了。
老房弄得没法,只好惋惜地让张金钢把饭菜送过去。
刚到了医务室门口,张金钢还没开门,便听里面有人嚷嚷:“干嘛不去啊,老房弄的‘红烧狮子头’比饭店里的好吃多了。”
“哎呦,我的馋嘴闺女,这你可就不懂啦,老房虽然是想请我,但骨子里还不是想趁机喝两口,要是出了事,你让老爸怎么跟老房的家属交代啊?”
“也对啊。您说老房怎就这么不长脸啊,血压那么高,已经中风过一次了,还不知道控制烟酒,他要是我老爸的话,一定得给点颜色瞧瞧。”
张金钢知道叶晨在里面,另一个声音也很熟悉,仔细想了一下,禁不住心里一哆嗦。
那个刁蛮的小叶子又来啦?
回想起上一次俩人相遇的情形,张金钢脑皮直发麻,不过,饭菜已经端来了,也不能拿回去,于是鼓起勇气,轻轻用肩膀撞了撞门。
“谁啊,敲门这么大动静?”里面的小叶子原来气就不顺,语气中明显透露出要发邪火的架势。
张金钢压着嗓子答应了一声。
门一开,小叶子探出了头。
“哇塞,好香啊!”这妮子似乎就一个吃心眼儿,闻到了饭菜的气息,竟然没有注意到送饭的是谁。
她十分友善的“呼啦”一下大开房门,眉开眼笑,摆了一个往里请的姿势。
张金钢低眉顺眼的走进去,心里七上八下。
叶晨看他进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为之一亮,帮着他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老房还真够意思,竟然让你把饭菜送来了。”
“他虽然没有借光喝到酒,但感激您的心思还是真格有的。”张金钢随口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叶晨拦住他,笑道:“今天是怎么了,来了就想走?”
“我那边还有活。”张金钢回答说。
也许是张金钢穿着一身的囚服,小叶子不屑去注意,在叶晨和张金钢说话的时候,这妮子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开始大快朵颐。
“大中午的,我看你也没吃饭,坐下来一起吃吧!”叶晨拽着张金钢的袖子,不让他走。
张金钢真心感动。
不管收容审查的结果如何,他现在毕竟还是一个犯人,叶晨能够不摆警察的架子,并且邀请他一起用餐,这属实让他没有想到。
“这不是那个小杀人犯吗?老爸,您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干什么让他也一起坐下来吃饭啊?”
张金钢看到小叶子睁圆了眼睛,筷子上夹着一块馋人的“狮子头”,停滞在半空中,满脸的惊诧,他心头情不自禁的涌动着一股怒气。
好在他经过这段时间监狱生活的打磨,冲动的性情收敛了不少,当下脸色铁青,瞪了小叶子一眼,挣开叶晨的牵扯,甩袖而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叶晨知道小叶子的话伤了张金钢的自尊心,连忙出言说教女儿。
小叶子并不服气,挑衅般的晃着头。
“他本来就是个小杀人犯嘛!”
说完之后,她将那块狮子头扔进嘴里,故意咀嚼得有滋有味,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在故意气人。
张金钢已经到了门口,终于没忍住。
他回过身子,指着小叶子,语气冰冷的说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怎么啦?只要我愿意说,十遍八遍我都能说,小杀人犯!”小叶子毫不示弱,腮帮鼓鼓的,挂着冷笑。
“臭丫头,你找揍!”
张金钢握着拳头往前抢了一步,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当他的目光扫过叶晨的脸颊时,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算了,你是个不带把儿的,我没必要和你一般见识。”他说完就真的走了。
对于张金钢的负气离开,小叶子显得毫不在意,而是扬起小脸,一本正经的望着叶晨问道:“老爸,‘不带把儿的’是什么意思啊?”
叶晨叹了口气,在她的旁边走下,没好气地解释道:“‘带把儿的’是指男孩,‘不带把儿的’你自己想吧!”
小叶子似懂非懂,低着脑袋夹起一口菜,忽然恍然大悟,小脸通红,朝着远去的张金钢背影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臭流氓!”
张金钢回到伙房,一下午心情都不好,等到晚上打水的时候,他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工作中。
一个胳膊拎一桶水,脚下快步如飞。
道爷偷偷看在眼里,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神情。
“你今晚活干得好快啊,至少比平时节省了一个小时!”在练体操之前,道爷走到张金钢身旁蹲了下来,抽着旱烟袋,说话的语气有点怪。
张金钢怔了一下,随即闷闷不乐地说道:“力气见长了呗!”
“嗯,我看也是。”
道爷低着头,在鞋底上磕哒磕哒烟灰,淡淡地接道:“打从明儿个开始,这水不用这么打了。”
“哦,你的意思是说,打水这活以后不用我做啦?”经历了长时间的郁闷,张金钢可算听到点儿高兴事,顿时来了精神。
道爷暧昧一笑。
“你小子这是起的什么幺蛾子啊,怎么跟当年《少林寺》电影里演的和尚一样,张着两只膀子拎水啊?”
第二天晚上,张金钢打水的时候,一个勤杂起来尿尿,撞见了他打水的模样,满脸好奇地问。
张金钢气哼哼的没有搭理这厮。
岂止张开了膀子,老子的两条腿上还绑着好几公斤重的砖块呐!
他在心里暗暗地恨道。
第十八章:管制刀具
“道爷,这是什么东西啊?”
张金钢练完了体操,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块,沉重异常,而一对胳膊更是不用说,酸麻胀痛,连抬一下都很吃力。
他本以为道爷会像往常一样,在睡觉之前,给他来一番舒服欲死的“马杀鸡”,没曾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道爷根本不理会他的难处,硬是将他拽到了猪圈旁边。
当看见比他还要高出两个头的大木桩子的时候,以往功夫电影中主角挥汗如雨,噼噼啪啪狠尅木人桩的情景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几乎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精神,他对着道爷明知故问。
“木人桩!”
道爷回答得很实在,而且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我昨晚上做的,材料很粗糙,你将就着点用吧!”
这个木人桩制作得确实很粗犷,干枯的树皮如同百岁老人脸上的褶子,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即便是轻轻触摸一下,也会感到肌肤的不适。
“我先教你几个动作,只演示一次,你要是能记住那就练,否则,该干嘛干嘛去,日后那水也不用再打了。”道爷说得很淡然。
张金钢做梦也没想到道爷会这么说话,不禁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不禁犯了倔劲,点点头,答道:“行,您先比划着,如果我真记不住,直接往猪圈里一跳,让那些猪把我咬死,免得您辛苦大半夜,明早还得起来喂它们。”
事实上他嘴是这么说,眼睛却早睁得如同灯泡,在道爷缓慢演示的过程中,他竟然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怎么样,记住了吗?”道爷问。
张金钢揉了揉眼皮,没有吱声,示意道爷退到旁边,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默立片刻。
“噼噼啪啪!”
他的动作很快,尽管拳肘膝脚在木人桩的冲击下,痛入骨髓,但他还是忍着,反问道:“您看我明天还有资格再遭罪吗?”
道爷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遭罪指的是打水,当下也不介意,星光的映衬下,一双眼睛亮晶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嗯,继续练一个小时吧,如果一双手没有肿成馒头,别想让我晚上给你按摩。”
“我这不是属于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嘛!”
直盯盯目送道爷背着两只手,叼着旱烟袋,十分惬意的走了,张金钢挠着大秃脑壳,轻轻嘟囔。
其实,他心里已然领悟了道爷的苦心,别看表面上似乎不太情愿,但在实际行动上,他却一点都含糊。
当他回到小屋里的时候,不仅一双手鲜血淋漓,肿得如同发面馒头,就连一双脚,也是又青又紫,如果没有鞋面的保护,只怕也会血迹斑斑。
道爷早就准备好了一盆热水,水雾氤氲。
“快坐下来,把手和脚都放到水里泡一会儿!”道爷搬过来一个小板凳,笑眯眯吆喝张金钢。
张金钢对于疼痛其实都已经麻木了,按着道爷的吩咐坐下后,眼光掠过水面,发现竟是乌漆麻黑的。
道爷抽了一口旱烟,看出张金钢的疑惑,若无其事地叹道:“这是没人的时候,我在老叶那里借的草药,你可别让他知道喽。”
张金钢好悬笑出声,心说这不就是偷吗?
药水很有效果,张金钢把手脚泡过之后,不仅疼痛明显缓解了,而且肌肤的肿胀也见消退。
一番期盼许久的“马杀鸡”过后,张金钢早在舒服的呻吟中酣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洗脸的时候,他惊异地发现,原先的一双“馒头手”,不仅创口已经愈合,而且肿胀也完全消失。
“您的药水还真管用啊!”
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