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没穿裤子?”
小叶子嘟起小嘴儿,脸蛋鼓鼓,愤愤不平。
她“咣当”一下将雨伞扔到了办公桌上,没好气地接着说:“今天我们放学早,外面天空阴寒得厉害,我担心会下雨,怕您被淋着,所以特意巴巴地拿把雨伞送来,可您倒好,也不问个清楚,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教训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行啊,老爸是狗,这样你满意了吧!”
对于女儿的口无遮拦,叶晨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一想起她的那份孝心,溺爱之情油然升起。
“谁说您是狗啦?那只是打个比方,当不得真的。”
小叶子在原先张金钢的椅子上坐下来,脸色晕红,少女羞涩的美丽不可方物。
晚上,张金钢侍候完值班的管教从伙房出来,天空已经飘起了雨丝,尽管秋裤早被叶晨送了过来,而他也穿在身上,但站在外面,仍是不胜寒意。
“放心吧,尽管天凉,而且还下雨,打水和‘修理’木人桩的功课,我一样也不会少干的。”
道爷带着勤杂从号子那边送饭回来,张金钢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指了指天空,故意表白了一下自己持之以恒的决心。
谁知,道爷竟然没有搭理他,而是拉耷着眼皮,默默地走开了。
张金钢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出寸发的大脑壳,心想道爷多半还没有从对挚友的悼念中走出来,所以才会这么漠然。
他并不介意,自顾自笑了笑,便朝着水房走去。
夜内,寒风呼啸,细雨最终转变成了鹅毛大雪。
不过,对于酣睡中的张金钢来说,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全然不知。
“哇塞,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雪啊?”
翌日清晨,张金钢像往常一样,从被窝里钻出来,想到外面撒尿,结果打开门,只瞅了一眼,便又憋着尿,迅速撤回了被窝中。
道爷正在抽烟,神色已经不同昨日,嘴角边挂着平和的笑容,听了张金钢的话,笑道:“昨晚你睡得跟死狗似的,哪儿会知道下了雪?赶紧起来,今天有的忙呢!”
张金钢倒也听话,穿上衣服,问道:“有什么可忙的,还不是和平时一样,做饭打水,‘修理’木人桩啊?”
“嗯,除了这些之外,还得要扫雪。瞧着外面这阵势,只怕光我们俩人不够,多半还得从号子里找些犯人过来帮忙才行。”道爷说道。
“怎么会就我俩呢,不是还有那些新来的勤杂吗?”张金钢奇怪的问。
道爷叹了一口气,反问道:“除了犯人们的三餐,你什么时候看见这些人管过其他的事情啊?”
张金钢想了一下,点点头:“嗯,确实如此。”
事情果如道爷的预料,由于昨晚雪下得太大,而且外面的气温变化无常,为了尽快清理积雪,今天值班的管教真就从号子里弄来了一批犯人帮忙,至于那些勤杂依然前往宿舍休息去了。
“今年是怎么的了,雪竟然下的这么早?”
张金钢一边帮助道爷清理猪圈中的积雪,一边发着感慨。
道爷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自古以来便是,只不过你年龄小,还没有经历过什么,所以才觉得稀奇。”
“孙大圣,你好不仗义。”
“猫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管制刀具的事情,你低调处理一下也就行了,干嘛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这回可倒好,原先的那些勤杂一回到各自的号子里,老子的生意大受影响,你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猫大,这可不关我的事,谁让你的人不守规矩,硬是把那些惹祸的家伙弄到了号子里,如果我不交出去,一旦被查出来,那我准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不管,反正我的损失你得赔给我!”
忽然,从猪圈后头传过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尽管不大,但还是被耳朵灵光的张金钢听得一清二楚。
“干活,少管闲事!”
道爷连腰都没抬,低声告诫张金钢。
张金钢连忙弯腰铲雪,小声嘀咕:“其中一个是孙大圣,那个‘猫大’是谁啊?”
“猫头鹰!监狱里最凶残的家伙。”道爷始终保持着原先干活的样子,不过,对周围的一切他好像全都了如指掌。
张金钢早就听说过监狱天王“猫头鹰”的名号,知道他是“燕赵监狱”中势力最大的家伙,可从来也没有真正见过,眼下听道爷这么一说,禁不住更加泛起了好奇,一双耳朵也竖得更厉害了。
道爷叹了口气,没在说什么。
“猫大,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心里谁都清楚,你安排在勤杂中的手下是谁,我虽然将刀具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但对于你的手下却是只字未提,甚至直到如今,条子们都不知道是谁将刀具带进去的,只凭这一点,我就算够意思了。”
“孙大圣,你在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尽管我和你义兄萧铁锤有恩怨,但在这里,咱们一直是河水不犯井水,你如果想打破这种局面,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嘿嘿,知道你背后有姓邱的撑腰,但我告诉你,他在我面前屁都不是,只要我往苦窑外面放个口风,那个小魔女一定会让一百个男人干,而他多半得在旁边看着。”
“靠,跟我讲这套,有种你就去做,别跟我在这里磨嘴皮子,如果再没什么事,老子可要走人啦!”
孙大圣似乎真的犯了脾气,说走之后,张金钢立刻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
张金钢很想看看这位天王“猫头鹰”究竟长得什么样,由于担心他也会离开,便下意识回身瞟了一眼,结果正和一个人的目光碰上。
一股有若实质的森寒杀气迅速席卷了张金钢。
第二十九章:在空气中行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两个词充分说明了集体的力量,当所有的人都对某个事物产生共同意见的时候,虽然不见得都对,但大多情况下还是可以说明一些问题的,比如某人的绰号。
猫头鹰是一种人所共知的鸟,最明显的特征是长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非常锐利,猫头鹰凭借它们可以洞察秋毫。
当那个人望向张金钢的时候,张金钢明显感觉心事已被掏空,而且有一种冰冷颤栗的感觉在身体里扩展开来。
他深深地佩服人们的想象力,觉得将“猫头鹰”这样的绰号送给眼前这个人,实在是最恰当不过了。
“小子,你是谁?”
猫头鹰看了一眼张金钢身边的道爷,问完这句话之后,忽然若有所悟,接着叹道:“哦,我知道你是谁了。”
孙大圣本已经走出几步,闻言回头,也看到了张金钢,古怪的神色一闪,不过,并没有说话,而是扬长而去。
张金钢定了定神,不知道该不该接住话茬,道爷扯了他一把,淡淡地说道:“还有这么多活,干吧!”
“哦,歇一会儿也没关系!”
猫头鹰从猪圈后面踱了过来,停在了木人桩旁边,抓着上面的一个桩手,朝着张金钢笑了一下,悠然道:“你一定就是那个张金钢,嗯,好奇没什么,但如果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得学会忘记,明白吗?”
张金钢接触到猫头鹰的笑容,浑身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森冷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道爷忽然直起身,露出一贯的那种平和笑容,朝着猫头鹰点了点头,说道:“这孩子刚来这里的时候,被人打得耳朵有点背,你现在说的虽然是金玉良言,但讲给他听只怕是对牛弹琴了。”
“道爷,您摆明是在蒙我,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话我已经说过了,能不能听进去是他的事情,我走,不瞎耽误工夫啦。”
猫头鹰看似要动身的时候,原先抓在桩手上的那只手,忽然诡异的动了两下,随着“喀吧、喀吧”两声过后,木人桩上面的两只桩手通通被扭断。
“这玩意插在这里,没准会刮到人。”
他瞄了一眼道爷和张金钢,拍了拍手,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金钢目瞪口呆。
除了道爷之外,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木人桩上那两个桩手的强韧度了,这段时间任凭他如何的击打,桩手依然能够完好无损,可是,在猫头鹰的手中,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这太让他吃惊了。
道爷眼睛里闪动一丝玩味,叹道:“桩子挨着猪圈,桩手虽然横着,但根本就不会碍着谁,你这又是何必呢?”
话音未落,道爷忽然“走了起来”。
自打张金钢认识道爷之后,俩人朝夕相处,虽然感觉道爷很不简单,也很神秘,但一直也没有见过道爷真正的显露身手,所以,对于道爷究竟有多大本事,他一直都很懵懂。
然而,今天看到了道爷的“行走”,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道爷是在“走”,但不是在地面上走,而是飘了起来,在空气中行走,连行八步,最终在木人桩旁边落了下来。
“本来刮到人也没什么,可现在露着木头茬子,那可就危险得多了。”
道爷边说着,边将手指搭在其中一个桩手的残端上,紧跟着好似轻轻一拔,原本紧紧插在桩身上的桩手残端,立刻从凹槽中褪了出来。
当另一个桩手残端也被轻而易举地拔出来之后,道爷将两个和在一起,用手轻轻一搓,桩手残端立刻化为纷飞的木屑。
张金钢看到了这一切,不禁呆若木鸡。
猫头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过,早没了之前的锐利和森然,充满其内的是那种无尽的恐惧。
道爷叹了口气,劈开腿,笨拙地跨过猪圈围墙,然后拿起家什,偷偷朝着张金钢使了个眼色,便低下头继续铲雪。
张金钢愕然,跟着醒悟,心情激动的拿起铁锹,开始干活。
过了一小会儿,张金钢听到猫头鹰咳嗽了一下,随即走开的脚步声传入耳际。
“不用看,他走了!”
道爷把活干得很认真,刚才的事情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当张金钢偷偷朝着木人桩那里瞄看的时候,道爷便言语了一句。
张金钢很听话,收回目光,好奇地问道:“猫头鹰露的那一手其实也很厉害,似乎并不比花队长的戳脚逊色?”
“嗯,那是南派的大擒拿手,虽然凶狠,但也上不得正经台面。”道爷将一头过来凑热闹的猪赶走,淡淡地说着。
假如没有刚才那事,张金钢一定会对道爷的话有所质疑,但现在除了无尽的好奇,剩下的只有“杠杠”的折服。
“‘大擒拿手’?我在武侠小说中经常看到这样的字眼,没想到它竟然是真的!哦,对了,这种武功还有南北之分吗?”
道爷斜眼瞟着,见到他满脸的求知欲,便直起腰四处看了看,确定完没有谁注意自己这边,便掏出旱烟袋,点着了之后,重重的吸了一口,就着烟雾说道:“‘大擒拿手’源自于嵩山少林,很多年以前被一位老和尚传播到了福建莆田,随后散落到民间,但真正的精髓部分仍然留在嵩山,所以才有了南北之分。当今之世,若论将这种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人,依旧住在嵩山深处。”
“住在嵩山?您说的那位高人也是少林寺的僧人吗?”
无论是通过影视作品,还是武侠小说,嵩山少林寺的传奇早就深深印在了张金钢的脑海中,如今道爷说出个引子,他立马就往这方面联想。
道爷摇了摇头,叹道:“那人早些年确实在少林寺呆过,而且还是个火头僧,但在岛国鬼子侵略华夏那会儿,他就离开了少林寺,等到鬼子投降了,他又重新回到嵩山,可是看不惯寺院中的某些情况,于是搬了出来,隐居在嵩山深处。”
“火头僧?有点意思,似乎深不可测的人都和烧火做饭有点关联?”
“别瞎说,干你的活吧!”
张金钢一听,立马没了电,因为他知道,尽管还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是,道爷说了这话之后,就算他磨破嘴皮子,道爷此时也绝不会再搭茬了。
嗯,看来只有等到晚上再问啦。
张金钢暗自打定主意,无论通过什么方法,一定要把自己的疑惑解决了。
第三十章:对抗地心引力
晚上的时候,张金钢伏在自己的床上,享受着道爷的“马杀鸡”,感觉浑身通泰,他一边翻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一边近乎呻吟的问道:“您今天什么时候把桩手安好的?”
如今的他练习完木人桩之后,已经用不着道爷准备药水给他清洗手脚了,尽管还在大强度的击打木人桩,但他的手脚不仅毫无破损,而且连肿胀都不那么明显了,只要稍稍按摩一小会儿,遗留的痛感便会很快消失。
“下午你去找老叶的时候。”道爷回答。
张金钢侧着脸,贴在枕头上,翻愣着眼睛,瞧着道爷。
“有话就说,别那么看着我。”
道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