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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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大文豪-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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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被划掉了,有些标注了一定要写出来,有些还在犹豫要不要写……
  这些小说是他成为文豪的资本。
  在慎重的选择了一番后,他铺开稿子,开始写作。
  七月底,郑震铎收到了林子轩的小说,打开一看,上面有两个字,《边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乡土小说的新方向

  小说的篇幅不长,郑震铎很快就看完了,
  他起身,站在窗前,拿出一支烟抽着,沉默下来
  故事很简单,讲了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小溪白塔旁边,一个叫翠翠的女孩。
  翠翠的爷爷是个老船夫,以渡船载人过河为生。
  茶峒城里有个船总叫顺顺,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傩送。
  端午节翠翠去看龙舟赛,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傩送,傩送在翠翠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互有好感。
  同时,傩送的兄长天保也喜欢上了翠翠,并提前托媒人提了亲。
  兄弟俩没有按照当地风俗以决斗论胜负,而是采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达感情,让翠翠自己从中选择。
  傩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过弟弟,心灰意冷,断然驾船远行做生意。
  然而,不久之后,天保坐船出了事,淹死了。
  码头的船总顺顺因为儿子天保的死对老船夫变得冷淡,不愿意翠翠再做傩送的媳妇。
  老船夫只好郁闷地回到家,翠翠问他,他也没说起什么。
  夜里下了大雨,夹杂着吓人的雷声。
  第二天,翠翠起来发现船已被冲走,屋后的白塔也冲塌了,翠翠去找爷爷却发现爷爷已在雷声将息时死去了……
  在安葬了爷爷后,翠翠接过爷爷的营生,继续载人过河,同时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小说细致入微的描述了湘西边地特有的风土人情,用诗意的语言展示出湘西边陲特有的清新秀丽的自然风光。
  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一群土生土生的“乡下人”。
  正是这群乡下人,纯朴善良,不讲等级,不谈功利,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相互友爱。
  爷爷对孙女的爱、翠翠对傩送纯真的爱、天保兄弟对翠翠真挚的爱,以及兄弟间诚挚的手足之爱,这些都代表着未受污染的农业文明的传统美德。
  小说写了湘西自然风光的明净,也是为了状写湘西人心灵的明净。
  郑震铎觉得这篇小说很可能给新文学开辟一个新的写作方向。
  在新文学的类型中,乡土小说的兴起是从鲁讯开始的。
  所谓乡土小说,是指依靠回忆重组来描写故乡农村的生活,带有浓厚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说。
  在新文学刚开始的时候,文学创作有明显欧化的趋势。
  因为当时提倡新文学的作家大多都有留学背景,时常翻译国外的著作,他们很自然的借鉴了西方小说的叙事方法。
  于是,就有人呼吁文学的“地方色彩”,提倡文学应有“从土里滋长出来的个性”,号召作家“须得跳到地面上来,把土气息、泥滋味透过了他的脉搏,表现在文字上”。
  这其实就是要民族化。
  鲁讯的乡土小说很有时代特色,他通过对故乡环境和人物的描写,以批判的眼光审视故乡风习,对愚昧、落后进行尖锐的讽刺与批判。
  他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复杂情绪描绘生活与苦难中而又麻木、愚昧的故乡人,同情与批判,讽刺与哀怜相互交织,形成乡土小说喜剧与悲剧相交融的美学风格。
  以后的新文学作家大多在模仿鲁讯的写法,对于故乡以批判为主,兼带着一丝乡愁。
  但《边城》不一样,这部小说中没有批判,只有讴歌和赞美。
  翠翠是个天真善良、温柔清纯的小女孩,她来到人间,便是爱的天使与爱的精灵。
  她和爷爷相依为命,对于爱情忠贞不渝,最后,她像爷爷那样守住摆渡的岗位,苦恋并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爷爷保有着中国传统的美德,他对孙女翠翠有着无限的亲情。
  天保个性豪爽、慷慨。傩送孤独地追求着爱情,最后孤独地出走,不知飘泊到什么地方。
  这些人物都有着中国传统的美德,和鲁讯笔下那些愚昧的乡民截然不同。
  鲁讯是以启蒙者的角度来看待故乡的民众,自然觉得他们和新时代格格不入,于是有了《阿q正传》和《故乡》等小说。
  他看到的是麻木和愚昧。
  《边城》则是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视角,深入到那群乡下人之中,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
  就以《故乡》为例,小说写了一个叫做闰土的人。
  作者对小时候那个在西瓜地月光下捉猹的活泼少年,和后来叫老爷、为生活所迫憔悴、充满奴性的闰土进行了比较,得出了封建社会下民众的愚昧。
  这是鲁讯看问题的角度。
  如果按照《边城》的写法,就会写闰土的日常生活,他对待家人很好,乐于助人,碰到回乡来的幼时玩伴还过来送礼,不过这个幼时玩伴已经成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他就显得拘谨。
  充分展现了一个乡下人老实巴交,淳朴善良的一面。
  很神奇吧,同样一个人物,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作家写出来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这就是文学。
  郑震铎意识到林子轩的《边城》和现在以批判农民为主的小说不同,这是另一种看待农民的方式。
  他们这些新文化的领航者,以为自己代表着先进的一面,扮演者拯救者的角色,时常大声疾呼,要把愚昧的农民唤醒。
  但却忽略了民众善良淳朴的一面,这虽然和这个时代的潮流不符,却是值得赞颂的。
  而且,《边城》的文字极为优美,让郑震铎非常诧异。
  林子轩出道以来,被人诟病最多的是没有文采,写的小说大多都是平铺直叙,太过直白,很多文人用这一点攻击林子轩的学识修养太差。
  如果他们看过《边城》,就知道这种攻击是多么的无知。
  郑震铎不由得轻笑起来,想想也是,一个能把诗歌写的那么优美的诗人,如何会不懂的文采,或许,只是不愿意卖弄罢了。
  他甚至猜想,林子轩之所以把小说写的那么直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看懂。
  这一点,无疑值得他们这些作家学习。
  你写的小说,想要让民众觉醒,可民众根本就看不懂,这不是白费功夫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名之争

  郑震铎把《边城》拿到《小说月报》的编辑部进行讨论。
  一般来说,刊物的主编有着极大的权利,决定着整个刊物的风格。
  就像周瘦绢对于《自由谈》,严独贺对于《快活林》一样。
  沈燕冰主编的《小说月报》风格鲜明,就是一座现实主义文学的阵地,给予鸳鸯蝴蝶派等旧派文学不遗余力的批判,直到把它们从文坛上清扫干净。
  可以说,在这个时期,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的目标是一致的。
  鸳鸯蝴蝶派的反击,商务印书馆内部派人插手,导致八月份的《小说月报》迟迟不能定稿,无法排版付印。
  编辑部选定的稿件被商务印书馆的人员否决,商务印书馆选定的稿件编辑部又不想刊载,双方往往为了一篇稿子争执不休。
  他们争的是一种立场,是《小说月报》以后的风格,到底是保守还是革新?
  郑震铎在其中起到了协调的作用,他不像沈燕冰那么的激进,明白想要让《小说月报》继续掌握在文学研究会的手里,就要进行一定的妥协。
  特别是在这个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不是退让,而是要讲究斗争的策略。
  《小说月报》每月10日发行,留给编辑部的时间不多了。
  《边城》的出现引起了编辑部和商务印书馆派员的注意,特别是看到小说作者的时候,他们都诧异了,这是那个林子轩么?
  林子轩极少向其他刊物投稿,他有自己的报纸和书局,唯一的例外就是《快活林》。
  这个很好理解,严独贺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在《快活林》上刊载小说很正常。
  以林子轩的名气,不是没有人向他约稿,只是很少能得到稿件,最多就是一两篇文学评论性的文章或者是随笔小品文。
  至于小说,没有人成功过。
  所以,郑震铎能拿到林子轩最新的小说,这是实力和人脉关系的体现。
  众人轮流大致的翻阅了一下这篇小说,商务印书馆的人员没有意见,这篇小说没有任何激进的思想,也和鸳鸯蝴蝶派挂不上钩。
  应该是林子轩自己独有的风格。
  文学研究会这边就犹豫了,《边城》的确是现实主义小说,还是白话文小说中难得的精品,可他们总觉得怪怪的。
  和以往他们看过的鲁讯式的乡土小说截然不同,这样的小说能代表新文学的方向么?
  他们拿不定主意。
  最后,郑震铎做出了决定,刊载这篇小说,这毕竟是他约来的稿件,就算是代理主编,也有做这个决定的权利。
  双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接下来讨论的是要把这篇小说放在什么位置。
  在这个时代,报纸杂志上文章的排序非常重要。
  一本杂志,谁的文章排在第一篇,谁的文章排在第二篇,这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安排,否则会引起作者之间的矛盾,甚至是作者对杂志社的不满。
  一般来说,是按照作者名气的大小来排序。
  比如,周瘦绢主编的《礼拜六》,每一期他都把自己的文章排在第一位。
  这和他在鸳鸯蝴蝶派中的地位有关,也是不想其他作家争这个名位,闹出矛盾来。
  我就是第一,你们后面的就不要争了,有什么事冲我来,非常的霸气。
  在林子轩的《通俗小说周报》上,排在第一版的是《笑傲江湖》,排在第二版的是《乱世佳人》,排在第三版的才是张痕水的小说。
  平禁亚绝不会把这个顺序弄错,虽然林子轩并不在意。
  为了重磅推荐平江不肖生的《江湖奇侠传》,林子轩甚至把第一版让给了《江湖奇侠传》,当然只有那一期的报纸。
  就算是大老板,他也不好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严独贺的《快活林》刚开始刊载《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放在最后一个版面,后来挪到了中间,最后挪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这是根据林子轩的名气和小说的火爆程度做出的改变。
  林子轩的新小说《天龙八部》,刚刚连载就放在了第一版,其他作家也不能说什么。
  回到《小说月报》这本杂志上,如果有鲁讯和胡拾的文章,自然要排在前面,然后按照刊物的栏目和作者的名气挨个排下去就好了。
  对于这本《边城》,他们颇为为难。
  林子轩的名气很大,有“新文学三杰”的称号,但他以前没写过新文学类型的小说,若是把他排在第一篇,其他老资格的新文学作家会怎么想。
  有些人或许不在意,但总有人会在意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为什么会有“第一剑客”这种称号,因为总有人喜欢争第一。
  可要是把林子轩的小说排在了后面,林子轩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被怠慢了?其他作家会怎么看,会不会有人借题发挥,用这个来讽刺攻击林子轩?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商务印书馆的人员支持把林子轩排在第一位,他们了解林子轩在上海的名气,如果这一期《小说月报》拿林子轩的新小说做宣传噱头,那销量肯定会增加不少。
  文学研究会的人则较为矛盾。
  这一期《小说月报》还有几篇文艺评论,都是在新文学中资格较老的作家,他们好不容易约来的稿子。
  对于这种难题,林子轩曾经想过按照林氏汉语拼音方案,用作家姓氏的首字母进行排序,不过这样对于那些姓氏排序靠后的作家不公平。
  比如胡拾会一直排在鲁讯的前面。
  也或者用文章名字第一个字的首字母进行排序,可这么一来,以后作家在给文章起名字的时候会不会都以“阿”字开头。
  当然,他只是无聊的时候想想,没有打破这种传统的意思。
  《小说月报》编辑部最终在商务印书馆的坚持下,把《边城》放在了第一篇。
  如此一来,他们也有了推脱的理由,不是我们不努力争取,而是商务印书馆太霸道。
  就这样,在反复的扯皮和争论中,《小说月报》第13卷第8号的稿子终于全部排好了。
  郑震铎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把《边城》刊载的消息告诉了林子轩。
  林子轩并不意外,《边城》可是沈丛文的代表作品,也可以说是他最好的作品,《小说月报》不刊载才是怪事。
  在后世,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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