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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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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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是个好地方。”皇帝饶有兴味地应了一句,玉引衔笑道:“是。回来时我们还见了广信王的人,将河道封起来逐个盘查,闹了好大的阵仗。我们王爷都吓了一跳,当时还赶紧给皇上送了封折子禀明事情……折子送出去后细一想,才知广信王八成也是去游玩而已,只是谨慎起见,才设卡盘查。”
    她愈说笑意愈浓,轻轻松松的闲话家常口吻。话音初落,皇帝的口气却明显一凛:“广信王?”
    玉引气息稍定:“是啊,手握兵权的异姓藩王无故出现在江南,难免是有些吓人的,所以王爷才顾不得皇上的病,赶忙写了封折子禀事。直至后来我们回京不久,听闻广信王也到了京中,不曾有过异动,才算彻底安下心。”
    一方寝殿中寂静无声。
    须臾,皇帝语气有些生硬地问:“你是说……广信王到了京里,老六先前给朕写过折子?”
    “是啊。”玉引应话的口气无辜且理所当然,“广信王现在还在京里呢,不曾来觐见过吗?”
    “咳咳……”榻上,皇帝一阵猛咳,玉引静静坐着,看见几个宫人迅速上前搀扶他坐起来、又服侍他喝水,心里愈发平静。
    “先退下吧,都退下。”皇帝隔着帘子看了看玉引和方氏,“朕不多留你们了……哦,谢夫人留意一下,谢家有没有适龄未嫁的姑娘,老十五该娶亲了,你们谢家如有合适的,最好。”
    “是,妾身遵旨。”方氏离座深深一福,恭敬应下。玉引随之一福,规规矩矩地告退。
    她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时,有意无意地侧头扫了一眼。魏玉林眼中的恨意隔着三道帘子都挡不住,如利刃一般,恨不得将她活剐。
    玉引蔑然一笑,而后维持着这种笑意拾阶而下。踏出殿门,猛然强烈的阳光照得她一阵恍惚。
    “玉引?”方氏一握她的手,玉引摇摇头:“我没事。伯母先去参见皇后娘娘吧,就说……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谢罪。”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孟君淮迎过来时她都没停,她伸手在他腕上一叩,拽着他一道往外去。
    踏出月华门,玉引蓦然脱力。
    孟君淮赶忙架住她,急问:“怎么了?!”
    玉引瘫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虚弱中却笑出来:“没事,我想我办到了。”
    。
    她虚了一路,直至回了府,孟君淮才小心地问出了始末。
    玉引如实告诉他,她在皇上心里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她很清楚广信王的事孟君淮只告诉了谨亲王,并没有禀乾清宫,那封折子根本不存在。可是,她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皇上不会无端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那么,找不到那封折子,这份怀疑就要有人来背了。
    此事又和其他事情不一样。类似于皇子觐见而不得禀报之类的事都是小事,魏玉林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但手握兵权的藩王擅离封地则是一等一的大事,扣押相关奏章的罪名他根本背不起。
    诚然,他可以说自己忙忘了、又或是折子被手下人弄丢了。但这样大的事,皇上必定会怀疑他为何不在收到奏章后立刻禀奏。
    他也可以咬死了说根本不曾收到过那本奏章,用在路上弄丢了之类的理由搪塞……那玉引便赌,皇上仍会有一定的可能不信他。
    毕竟,广信王入京的事,皇上也明显不知道。
    魏玉林为什么没禀呢?她会这样想,皇上更会。
    她十分清楚这种怀疑不足以直接除掉魏玉林,但是,只要皇上心底对魏玉林有一些不信任,皇子们的处境就不一样了。
    孟君淮听罢有些惊异地深吸了口气:“欺君啊你……”
    玉引一哂,回看过去:“只有你知道我欺君,你要告发我,让皇上治我的罪吗?”
    孟君淮失笑,转而正色:“不敢,夫妻同林鸟,你被问罪我也没好果子吃。”
    他说着沉吟了会儿,又道:“近来府里要多加防范,以免魏玉林伺机报复。”
    。
    于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府里前所未有都紧张了起来。每一顿饭、每一道菜都要经三次仔细查验,熏香、茶饮之类也都分外当心。这种紧张的气氛一蔓延,连孩子们都有所察觉了。
    玉引便看到和婧拿着一根小银针在阿狸的鱼里戳来戳去,戳完之后抬头看看,又戳进两个弟弟的蛋羹里。
    “……和婧。”玉引笑着一握她的手,“你试完阿狸的又试弟弟的,这蛋羹就不能吃啦!”
    “啊……”和婧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我没注意,我让厨房给弟弟重新做!”
    “没事,我看他们现下也顾不上吃。”玉引瞧瞧在院子里折腾的阿祚阿祐,拉着和婧的手坐到榻边,哄她说,“你不用这么紧张,现下确实有些不一般的事,这个母妃不瞒你,但父王母妃都很当心,你放心过日子就好!”
    “我也小心一点,不是更好吗?”和婧反问她,眨眨眼,又说,“夕珍说母妃是怕有人给我们下毒,我就怕阿狸和阿祚阿祐出事。我们一起小心,我保护他们!”
    哎呀和婧你真好……
    玉引把她抱起来放到榻上,又跟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父王母妃说要给你挑夫家?”
    “……”和婧被这话题击得一懵,怔怔望着她,“记得……”
    “父王挑中了个母妃的侄子给你,改日你们可以先见见。你喜不喜欢,都要如实告诉母妃哦。”玉引摸摸她的头,“别怕,你的看法才是最要紧的,我们挑出来的人也不逼你嫁。”
    和婧撇撇嘴,觉得心绪特别复杂。挣扎了好半天,问玉引:“那……如果我嫁给他,还能回府跟母妃睡吗?”
    “……噗。”玉引忍了一忍没忍住,扭过头笑了一会儿跟她说,“你不用现在就琢磨这个……这种事,等你长大就懂了。”
    和婧现下就爱粘着她睡,可等来日跟夫君过得好了……啧啧,估计想哄她回来住都难。
    玉引噙笑想了一会儿,又轻叹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孟君淮现下催促给和婧订婚的原因,也知道他在极力促成她的堂妹与皇十五子的婚事。无他,实在是现下每过一日,就离变天更近一日。他们自然想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筹码,而她谢家的力量,不可小觑。
    唉,叔伯长辈们原都是想让谢家明哲保身一些年,在朝中冷一冷,再重新“出山”的。这是谢家数代以来一直延续的做法,到了兴盛时总要这样冷上一冷,避免盛极而衰。
    但现下的局势,实在由不得他们这样归隐了。
    一切都要等除掉东厂再说。
    
    ☆、第98章 夫婿

  四月初,皇十五子的婚事定了下来,王妃是玉引的本家堂妹玉珞。礼部将择定吉日为二人完婚,京城为此小小的热闹了一阵。
    玉引和孟君淮商量之后,也将给和婧挑的夫君召进来见了。挑的是玉引的一个堂侄,叫谢晟,今年十三,大和婧四岁。玉引和他并不熟,夕瑶倒说很喜欢这个堂哥,告诉玉引说,哥哥读书可努力了!
    玉引便把夕瑶的话转告孟君淮,孟君淮听完一点都不担心:“这还用说,你们谢家教出来的孩子,哪个不好?”
    玉引当然爱听这话,又把阿祚阿祐拎过来,跟他们说:“你们的表哥可能要在府里住几天,他读书读得特别好,你们要跟他好好学哦!”
    兄弟俩一下就苦了脸。
    阿祐还扁着嘴往哥哥身后躲,一脸委屈。
    他们都是月余前刚开始读书识字,这两个跟和婧阿礼当初可不一样,让他们读书简直就跟给他们上刑一样。
    两个年纪又都还小,不高兴了就哭,这月余里已经哭了好几回。每回都要玉引和孟君淮一起威逼利诱,才能把他们俩治住。
    玉引对此颇不满意,孟君淮倒很看得开,他跟她说:“你甭在意,这刚不到三岁,能乖乖读书的太少了,阿礼当时也并不太喜欢。过几年懂事了就好了,现下让他们练字本也就是寻个手感。”
    其实这道理玉引也懂,所以她烦心之余,也不曾为此对两个儿子发过火。但是几日后谢晟进府时,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居然不肯去见了!
    “嘿,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挺记仇?”她看着两个闷头坐着不肯起身的儿子气得直笑,“表哥读书好你们就不见?你们不想学,母妃没狠说过你们,你们还来劲了?”
    “哼!”阿祐别过头以示不满,阿祚噘嘴道:“不喜欢表哥!”
    玉引蹙眉:“就为母妃说表哥读书读得好?这可不对,好好读书是好事。”
    “不!”阿祚小眉头紧蹙,“大姐姐喜欢表哥,大姐姐为表哥说我们!”
    玉引:“……?!”
    这可就奇怪了,和婧跟谢晟还没见过呢,这就为了未来的夫家说弟弟们了?
    她赶紧把和婧叫过来问,和婧想着要见“未来的夫君”,正在屋里瞎不好意思呢,听凝脂来叫她去正屋,她磨蹭了半天才过去。
    玉引就问她怎么回事啊?你为谢晟说弟弟们是为什么啊?
    和婧一下子脸就涨得更红了:“不是那么回事!”
    她狠狠地一瞪阿祚阿祐,跟玉引解释:“他们俩那天说等他来时要捣鬼欺负他,我跟他们说不可以,他是客人,不可以欺负客人!而且是母妃说让他们好好和他学念书,他们更不可以欺负他啊!”
    和婧明眸大睁说得十分认真,玉引一听,是这么回事啊?
    那这事和婧做得没错,她便挑眉看向那小哥俩:“你们怎么能想着欺负表哥呢?”
    “我们不喜欢他!”阿祐霸气地一叉腰,“我听说姐姐要嫁给他,嫁给他的意思就是不能住在自己家了,我不喜欢他!”
    玉引:“……”
    她还真不太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玉引暂时没把两个“对姐姐的未婚夫敌意十足”的儿子带去见谢晟,自己牵着和婧的手往前宅去。和婧对这个人难免有些好奇,一路上问这问那,然后玉引就发现,和婧还害羞得厉害。
    她既不好意思叫他表哥,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名字,提起谢晟时便都是用“他”指代,听起来怪怪的。
    如果见面后和婧对谢晟一口一个“你”的做称呼,有时听来会不大礼貌,玉引想了想,便跟她说:“和婧啊,你可以叫他谢公子,好不好?”
    和婧立刻双眼一亮:“好!”
    二人到孟君淮的书房时,杨恩禄上前禀说王爷正在问谢公子功课。
    见面就问功课……
    玉引道了声“知道了”,向和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母女二人默契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玉引侧耳听听,果然是在问功课,再探头一瞧,谢晟明显紧张,垂在身边的手握拳握得紧紧的。
    孟君淮本来读的书就多,考问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是小菜一碟。她听了几个问题,都不算容易,但谢晟还算对答如流。
    末了他又抛出来一问,是从《汉书·外戚传》里挑了一段,谢晟明显卡了壳。
    屋里静了一阵,玉引听到谢晟说:“这篇……先生刚布置下来,还未及读完,不敢断章取义胡乱解读。”
    而后屋里又一静。
    玉引隐隐听见孟君淮的踱步声,谢晟显然紧张得更厉害:“殿下……”
    她暗自啧嘴,心道若他因此对谢晟不满意,当真刻薄了点儿。正想要不要进去打个圆场,就听屋内道:“不懂便说不懂,挺好。你才十三,被问住不丢人。学海无涯,来日被问住也不丢人。”
    “谢殿下。”谢晟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些,孟君淮一拍他肩头:“去见见你姑母。”
    二人说着就出了门,迈过门槛,孟君淮便见一小小的身影正往旁边另一身影背后躲。
    他定睛一瞧就笑出声:“和婧。”
    和婧藏在玉引身后不想出来,玉引拍拍她,轻斥了一句:“没规矩,是谁教弟弟说谢公子是客人的?你就这么待客?”
    这厢谢晟端端正正地朝玉引一揖:“姑母安好。”
    玉引颔首笑道了声“好”,又侧首说和婧:“你再这样,母妃不高兴了。”
    “……”和婧秀眉紧蹙,挣扎了好半天,可算偷偷抬头看了眼谢晟。
    目光一定,她对上了谢晟的一双笑眼。
    “郡主。”谢晟和气地一笑,也没因为和婧封位就认真向她见礼。玉引与孟君淮相互交换了个神色,都觉得这样最好。
    他们自然想为和婧挑一个能护她的人做她的夫君,但是,他们也并不想这个人因为和婧的身份而对她敬畏太多。
    夫妻过日子还是亲密些好,太敬畏就亲密不起来了。
    再说,谢晟才十三岁,他若现下就满脑子尊卑高下……他们就更得考虑考虑这门婚事到底可不可行。
    这天,几人一起在孟君淮的书房待了一整日。晌午时一同用了膳,下午让两个孩子一齐练了会儿,之后又让他们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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