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这些都还知道，“嗯，嗯”两声。
欧总慎重道：“你有这么好的机会，可别谈恋爱啊！你们现在物质都没有保障，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知道不？”
贺然暗想：“现在学生都吃爸妈的，只要不生儿子，要物质保障干嘛？就算是以后，又谁说现在谈恋爱以后就一定没物质保障了？那些谈恋爱谈恋得没物质的人都是些只谈而不努力学习的人！老顾着玩而不做事自然没物质，但如果男女都努力的话，谈恋爱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贺然又“嗯”了一声。
欧总续道：“但有件事情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到北京以后可别像在这一样只顾着学文学了啊！我看你上课的时候总在写，这样可不行！要知道，北京那边也是考多科，不是专科，你现在各科加起来也只407分，考北大还差一点，每科都还得努力。我知道你对这方面很不满，觉得学多不如学精，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所以一大学毕业申请当老师，我决定因材施教，让学生个性任其发展，我希望我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有真材实学而不是只能拿出文凭的人！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这种教学方式和当今教育格格不入，没通过高考，任你知识学得多精都没用！而高考又考多科，我们老师也只好贵多不贵精的教学生，只要通过高考就行。但现在想起来，我也非常懊恼与无奈，我原本想做一个对学生因材施教的好老师，但现在我却逐渐变成了我从前最最讨厌的老师！”说完“噼”的一声，好似欧总的年轻活力激发，竟一掌打在桌面上。
贺然吓了一跳，听欧总顿了顿，冷静道：“但教育现实就是这样，你活在现在就只能去适应现在，该怎样学就怎么样学，努力点。”
贺然没有说话，听欧总又鼓励了自己一番，才将电话挂了。
贺然在床上将欧总的话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叶诗雨。贺然将被裹在身上，坐在床头一直在等她电话，等着等着便失望地睡着了。
大年初一的那天早上，有一群人接二连三地来派出所拜年，派出所招呼不及，贺然却闲得多余，到街外放松心情。
街外下着小雨，贺然沿着街道悉眉苦脸又没目标地向前走着。街上的人却很和谐，不管认不认识，两人遇见就说“恭喜发财。”遇见学生就说：“梦想成真。”贺然一连遇见好几个，都简单地回了声“发财”就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尿都憋得难受，正好前面有间公共厕所。贺然走进一看，连闻都不敢闻，顿时奇臭难当，瓦石砖地无处不沾上黄色的污垢。贺然对四周感到无比的厌恶，想解完手就赶紧逃去。偏偏在厕所里电话响了，贺然无奈地掏出手机去接，烦躁的“喂”了一声。
叶诗雨一愣。问题：“贺然，你现在在哪？”
贺然一惊，手机差点掉茅坑里去，惊喜道：“你想找我？”
叶诗雨“嗯”了一声。
贺然苦笑道：“我在男厕所。”
叶诗雨一笑，道：“那我找不了你了。”
贺然笑道：“我在另一个小镇，你找我干嘛？”
叶诗雨笑道：“你昨晚打我那么多电话，你不想找我么？”
贺然心下一酸，道：“你在哪？”
叶诗雨苦笑道：“你在另一个小镇，我不也在另一个小镇？”
贺然叹道：“那我也找不了你了。”
叶诗雨缓缓道：“你必须去北京了么？”
贺然眼圈一红，泪水充盈眼眶，笑道：“我不想去，要不我叫它来？”
叶诗雨含泪笑道：“好啊！你叫它来，你多大面子？”
贺然傲道：“它不来算了！”
叶诗雨笑道：“不能算了，它不来你不要走了？”
贺然笑道：“要不我跪下来求它？”
叶诗雨笑道：“不行！你只能跪下来求我！”
贺然红着眼笑道：“好啊，但求你又没用。”
叶诗雨红着眼笑道：“好啊！你敢骂我没用！我有话也不跟你说了！”
贺然一愣，忙说道：“算我求你，你有什么话？”
叶诗雨哽咽道：“什么叫‘算我求你’？求我就是求我……没点诚意。”
贺然哽咽道：“我求你，你说。”
叶诗雨泪水一流，说道：“你求我也没用，北京也不会来……但这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不过你都去北京了，干脆告诉你算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定目标，而且又难又高，一次接一次的刁难你么？”
贺然道：“你要我学习进步？”
叶诗雨道：“嗯，你听着，大学你是说什么也要考的，否则前途渺茫，所以有些知识即使你不喜欢，我也要让你学……但现在你有捷径走，我倒不太担心你这个……”
贺然踌躇半响，问道：“那你担心我什么？”
叶诗雨红着眼道：“我担心你去北京啊，我喜欢你啊！你个大笨蛋！”
贺然喜极而泣：“那你怎么不愿做我女朋友？”
叶诗雨道：“我怕你个混小子追到我就傲得不肯学了，所以才把目标定得那么高，反正我知道你喜欢我，做你女朋友和不做你女朋友对我而言有区别么？你还不是得依我！还不是一样要陪我！既然做不做你女朋友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那我干嘛还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啊！”
贺然一听，不禁又喜又悲，喜的是终于知道叶诗雨喜欢自己，悲的是知道叶诗雨喜欢自己后自己却又要去北京，顿时更加难过，不过转念又想，若不是自己去北京叶诗雨也不会说。
贺然被叶诗雨说得更是欲罢不能，牙一咬，面对茅坑说道：“那我不去了！管他几十万还是几百万！我自己打死不去，谁也管不了！”
叶诗雨一哭，忙道：“别，我想了想，你在这儿考大学实在太难了，我不希望你考不上，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要去北京了，我不说太难过，但不是要拖你回来啊！早知道你这么不安心我就不告诉你了！”
贺然视眼一片模糊，见短期目标不行，不禁把目标放长远点：“那我可以在北京努力点，大家北大里见？”
叶诗雨“破涕为笑”，笑道：“你女朋友好大本事，680多分，我差了将近一百分耶！”
贺然心下一酸，皱紧眉毛道：“那等我们大学毕业，我当上作家了，当作家就有本事了，到那时我就不要担心到哪学，到哪发展，这些都不要担心……”
叶诗雨红着眼睛道：“想法真好，但现实可能么……”
贺然红着眼睛道：“可能！谁说理想就一定会输给现实？若每个人的理想都在现实范围之内而唾手可得的话，那还要你想什么啊！真正的理想，只要敢于追求，敢于不沉默，都是可以闪光的！”
贺然傲气一激，话都说得豪气十足，仿佛要从公共厕所的各处通风口飘扬而去，但毕竟话可以出去，人却没出去，贺然站在厕所中央感觉臭味扑鼻，心中却不由得患得患失。若到大学毕业，毕得早也要四五年，四五年能改变多少东西都不知道，自己走后叶诗雨还会喜欢自己四五年么？至于当上作家更加遥不可及，自己有没有这个水平？努力学一年其它知识又还有没有以前的水平？到大学里又会不会跟一些只要文凭不要水平的人玩得不思进取？更何况自己在北京还未必考得上北大？
贺然满含泪水，暗想：“如果高考只考专向科目而不考多科，那自己何愁考不上大学？世上许些专向人才又何愁不能到大学里去深造？人又怎会因为没有发展空间而自甘坠落？如果高考能够更加公平，父母又怎会摧逼自己去北京考取大学？自己又何需与叶诗雨分开？突然间，贺然仿佛整个人进入了西伯利亚大森林，感到无比迷茫。但贺然并不是反对高考，认为不需要高考，知识是应该学，高考也应该考，否则教育所失去的不单是某些人才，而是全部人才。
贺然只是对“高考”的一些蔽端感到不满，希望它尽量满而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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