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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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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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痒,好痒,我可不可以把石膏拿下来搔搔痒再装回去,我快受不了了,好想洗洗脚……”

“不行。”

“喂!别那么小气嘛!只拿下来一下下不会有人发现,我马上就装回去。”

“不行。”

“你很难商量耶!这条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让它透透气都不行呀!”一点委屈的意味透出,想让照顾她的人内疚。

一张惨白的脸啃著一颗一千的苹果不理她。

“你不知道搔不到痒处的感觉有多难受,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爬呀爬地爬到心口上了。”她真的很想抓一下痒。

“别害我啦,”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充耳不闻的杨轻燕继续啃苹果。

“燕子,你就行行好帮我一次,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一定要帮我。”她好闷呐!

差点被春天扯掉苹果的杨轻燕气得沉下脸。“你猪头呀!非要人家骂你笨才甘心,你没做过石膏像也玩过石膏,这玩意儿拿得下来吗?”

脖子一缩,春天笑笑的吐吐舌头,“你好凶喔!天花板都在动了。”

“你少给我装可爱,没看过像你这么白痴还会从马上摔下来的人,你活腻了也别吓人,我还想长命百岁。”敢说她凶,她还想揍人呢!

春天住院的消息简直吓坏了全镇的人,几乎所有镇民都想来探视她的伤势,因此镇长大方的包下二十辆游览车北上。

声势浩大的进香团……呃!是亲友团差点挤破医院大门,所以由镇长代表送上一车的慰问品原车返回,免得警卫以为闹事出来赶人。

年纪已大的岑婆婆不好来回奔波,因此由几个年轻人轮流监视她,以防她不安分地溜下床,和人家玩起轮椅竞速运动。

柳如洁和杨轻燕是学校代表,两人各请了两个礼拜的假赖在冷气房享清福,有得吃有喝还有得拿,电视二十四小时播放,看要HBO还是国家地理频道,一百多台任君跳台口。

谁说医院不能媲美五星级饭店,半人高的冰箱换成三门大冰箱才装得下人家的伴手礼,水果和营养品居多,再来是奶粉。

厚!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送奶粉,当她插管还是胃出血,只能吃流质食物。

“怎么了,春天又不安分了?”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拿著听诊器推门而入。

面对过度活跃的病人,他是苦乐参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医生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一点事也没有……啊!牢头也来了。”幸好幸好,她还没讲他坏话。

聂沕离皱起眉,“牢头?!”让她住太好了是吧!

等她出院有得是苦头吃。

“呃,阿离,你好辛苦哦!公司、医院两边跑,我帮你削个水梨消消火。”刀子呢?刚才还瞧见燕子在用……

燕子。

“你给我离刀子远一点,我不想你再摔断另一条腿。”没有安静的一刻。

笑得很心虚的春天在他的瞪视下缩回抢刀的手,故作文静的双手贴著小腰,表示她非常乖不妄动,希望有减刑的机会。

不过她灵活的眼珠子东瞟西瞟地透著顽皮,灵慧光芒闪著一丝兴味,似在转著什么主意不让他知道。

而看到她那只已经签满密密麻麻“鬼话”的石膏腿,很少人不发笑的,什么祝你早日升天,来世再见,我是你的忠狗汪汪……几乎找不到空隙再补上一笔。

连医生和护士也来凑一脚,当她的腿是许愿池,逗趣的写著:我的春天快来。

只是这句话被某个善妒的男人用墨水涂黑,然後春天又用立可白涂白,给错过签名的人一次机会。

“我又不是故意摔马,手滑嘛!”躺在床上很可怜的,每个来探望她的人都会吼上一吼。

在场的人都因她无心的话语微变脸色,没人告诉她坠马事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计画。

“你要不私自瞒著我比赛的事情,现在你也不会躺在这里。”有他在场,至少企图伤害她的人会有所收敛,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聂沕离还为她“离家”三天的事生气,一罪二审的限制她不得离开病床半步,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外。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常对医生、护士洗脑,趁他不在时开溜,转著轮椅四处游荡,好像她真的来此度假的和人打招呼。

有一回她平举著石膏腿和一群肢障学生打篮球,轮椅满场飞的飘来飘去,互相推挤险象环生,吓得他差点得心脏病,三令五申不准她接近陌生人。

“这种事没法预防嘛!我怎么知道一向温驯的春天二号会突然惊惶失措,非常痛苦的仰首嘶鸣。”那时她只关心它发生了什么事,忘了自己在马背上。

手一滑就顺势往後抛,那一刻她想到阿离的睑,身体本能的做出侧空翻动作。

可是还是不能避免受到伤害,障碍超越赛的场地本就处处障碍,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太过狭小的设计便是一大缺失。

不像日本,英国的跑场非常辽阔,有森林、小径和平原,策马奔驰於落日下多写意。

“以後不许骑马。”一次经历就够磨破他的胆子,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春天略微抗议的推推聂沕离。“医生叔叔你看看他嘛!哪有人这么霸道。”

不是说在哪里跌倒就由哪里爬起来吗?牧场是她的,怎么有可能不骑马。

“你们小俩口的事自己解决,我是局外人。”他还不想被某人砍死。

“医生叔叔……”昨天他还说要帮她推翻暴政,允许她出病房“晒太阳”。

“别叫我,医生在看你的腿。”嗯!友谊长存,心心相印,你是我的太阳……咦!这行字好熟,像某张支票上的签名。

他看向若无其事的金主,没想到他也那么幼稚。医生偷偷的抹掉一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旁边还写著:哈!哈!我最伟大。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的脚已经好了。”她才想一敲石膏脚以兹证明,一只手比她更快的握住欲造反的小手。

噢喔!他又变脸了。

“原则上你随时可以办出院手续,医院毕竟不是饭店,老占著床位……”喝!瞪医生不太道德吧?

好吧,好吧!他慑於淫威,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医院改成五星级饭店也无妨,支票别忘了给就好。

“不过呢,你的情形比较特殊,要多住几天观察观察,没有必要不要常走动,这样对你的脚比较好。”

聂沕离满意的点点头,暗示他没事可以离开了。

“可是你昨天说……”

怕她泄漏他是帮凶的事,医生连忙打断春天的话,“嗳!好忙好忙,我还要去巡房,明天再来看你。”

医生边说边往外走,识相的杨轻燕也捧著一箱水果离开,懒得看这一对笨鸟谈恋爱。

她的理由是:怕长针眼。

“药吃了没?”聂沕离边问边倒了一碗鱼汤,鱼香四溢。

“吃了。”春天有点反胃的缩了缩,盯著他手中冒著热气的浓汤。

不会又要吃了吧!住院十天她起码胖了五公斤,再补下去她得请外婆修门了。

“不许皱眉,多喝点有营养的才会快速康复。”知道她爱喝热汤,他没吹凉地直接送到她嘴边。

“这句话你最少说过二十遍了,我实在喝不下去了嘛!”从早补到晚,她怀疑还有什么地方没补到。

“半碗。”这是他唯一的妥协。

噘著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春天才含下一口鱼汤,“离,我想回家。”

“再过几天,等你情况好一点再说。”不顾她的意愿,他擅自决定她住院的天数。

因为他还有事要忙。一丝凌厉眸光闪了闪,快得令人忽略。

“可是我觉得大家都在笑话我,好像我才跌破皮就得包得像木乃伊似的。”比她更严重的人都出院了,只有她还像重症病患受严密监控。

不是她不知感恩,而是真的很闷,哪里都去不了的感觉实在痛苦,就像无形的风被绑住了,四面都是墙非常寂寞。

而且并非她多疑,老觉得周遭的人好像有事瞒著她,所有电视中的新闻节目一律锁码,报纸的社会版及国内外版也不见了,要不怀疑都很难。

她好想出去吹吹风,看看一望无际的海洋,听外婆和阿离为了温泉馆吵得不可开交的盛况。

笼中鸟呀笼中鸟,你的名字叫春天。

聂沕离认真的问:“要我把医院净空吗?”这些吃饱太闲的人没必要住院。

为他的提议而讶笑的春天突然搂著他脖子撒娇,“净空我一人不就得了,你不想接我回家吗?”

“想。”不过要等那件事落幕之後。

“阿离,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喜欢医院的空洞。”她需要带著绿草味的新鲜空气,不然她会枯萎的。

“那么想回家?”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带著某种阴谋的味道。

“当然,我再躺下去会生锈的。”她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

表情一柔的聂沕离轻点她唇心,“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嗯!”只要让她离开医院。

“不反抗、不拒绝,安安分分的不动歪脑筋?”他有多久没吻她了,这甜如蜜汁的小嘴。

“保证听话。”春天学童子军举三只手指发誓。

“好,一出院我们就先订婚,等你卸下石膏再举行婚礼。”他会立即为她办出院。

“嗄?等等,我以为……唔……”以为出院後他会要她休养。

她是不是上当了?

春天的唇忙得没有时间後悔抗议,红肿的唇色是她贪欢所受的惩罚,浸溺爱中的思绪无法运转,她脑中唯一的念头是如何呼吸。

窗外早开的凤凰花笑她天真,如蝶的花办随风摇曳,阳光是灿烂的。

第10章

“哎呀!就是那个坏女人害死霞姊,她终於也有今天呀!恶人果然有恶报。”

一身大红旗袍的岑婆婆抹绿擦红的,微微变形的身材虽然有点臃肿,可是稍加打扮还挺俏丽的,腰肢一扭一扭地吸引不少老男人的注目,纷纷丢下糟糠之妻围绕在她身边。

电视墙上正播放徐彩凤手捂著脸慌忙挥开记者的麦克风,遮遮掩掩地像一头被围堵的母狼,明知逃不过还拼命闪躲,仓皇的神色不复贵夫人的雍容。

三个月内梁氏企业由盈转亏,周转不灵又找不到投资对象,银行存款遭冻结无法提领,朋友避不见面怕被借钱,企业体制惨得没人敢接收,连廉售都觉得烫手。

先是国外订单被取消,接著是国内产品出了问题被告上法庭,又发生员工集体跳槽案,内部结构已然瓦解。

而且又有流言传出梁氏夫妇有卷款潜逃之意,怕公司倒闭後会一无所有,因此股东们为了维护自己利益日夜派人站岗,以防他们逃出国外。

不过逃税和杀人未遂的罪才是一大考验,眼见昔日的繁华成了今日的落魄,没有一点悔意的徐彩凤反倒对著镜头叫嚣,死不承认是教唆者,一路喊冤进入法院。

但是受她指使的工作人员已经认罪,将大半的责任全推给她,一口咬定是受其威迫才为她干下天理不容的事。

镁光灯闪个不停,尖锐的问题更是不断的朝她进逼,身上的衣服因推挤而显得凌乱,萤幕上最後一个画面是她崩溃的痛哭……

“她最少判个二十年,不太可能活著走出来。”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还有什么希望。

“这种阴险歹毒的老女人应该判她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最好搬只乌龟压住她,让她永不翻身。

“哇,太狠了吧!留一条生路给人走不行吗?”就算杀人放火也只是唯一死刑。

“那也要她是人才行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还觉得不够狠,应该先切成一百零七块再剁碎做成人肉包子,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痛恨她?”秦日冯看了一眼身旁健美的女孩。

“没有。”这蛋糕做得真难吃,聂家主厨的功力退步了。

没有?!他是不是听错了?“既然无仇无恨干么诅咒人家?”

肩一耸,她大方的舔舔指上的奶油。“反正闲著也是闲著,看电视,聊八卦。”

“喝!敬佩、敬佩。”当她的敌人一定很倒楣。“我叫秦日冯,男傧相。”

“女傧相,柳如洁。”要握手就来,你不要後悔。她阴阴的笑著。

感觉手上一团黏稠的奶油,哭笑不得的秦日冯还是非常有风度的赞美她,“你今天的黑人妆化得很好看。”

柳如洁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没化妆。”

“啊……那你是……”天呀!糗大了,赶紧转移话题。“香槟旁的女鬼白得很自然。”

“她叫杨轻燕,也是女傧相之一,她天生没血色,怕见光。”所以才选择黄昏。

秦日冯再度发出惊愕声,久久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以免多说多错得罪了鬼。

一室的男男女女装扮诡异,有开膛手杰克、怪医秦博士、风骚小护土、断臂莎拉公主,手持宝剑的美人鱼,还有长满大胡子的聂小倩,形形色色难以形容。

连秦日冯也是一身吸血鬼的打扮,两根獠牙雪白吓人。

如果随便捉一个鬼来问什么事这么热闹,他会笑得像捡到钱似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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