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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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江山-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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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万岁的命令,萧离不敢违抗,但如果是魏大人的命令,就得必抗无疑了!”骤然间抽出长剑,面对几十名正要包围他的锦衣卫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各位也是我的旧部,都知道我当日跟随万岁远征蒙古时,以一档百也不曾败过的事,今日你们谁想拿下我的脑袋去立功激赏,就一起上吧。”

他站在斜斜的台阶之上,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万夫莫敌的气势,斜睨着台阶之下那几十名曾经是旧部,如今是敌人的人,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让人从心底胆寒。

魏建南见手下人都胆怯地向后退,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谁敢抗命就视同萧离的同党!”他挥舞着双手,“上!”

就见锦衣卫们迟疑着、挣扎着,终于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一拥而上,将萧离团团包围——

※※※

谢萦柔被金城绝重重地丢进屋里,膝盖磕到床头一角,疼得她不得不跪倒在冰凉的石板上。

而那冷冷的声音已欺身而至。“谢萦柔,你该知道,这世上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眼前,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定要忤逆我,逼我对你发狠?!”

转过脸,谢萦柔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所想要的,只是他一个人的平安而已。”

“他要是不能平安呢?”金城绝几乎将牙咬碎,恨声问。

望着他,她眼中并没有愤怒,只是很淡的淡然,“那我也再无所求了。”

他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伤口汩汩流着血,或许还有他一直流不出来的,眼泪。

曾经在许多年前,他和萧离一起趴卧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潜伏着等待敌人,一只路过的狼趁他不备,咬伤了他的脚,那种钻心的痛都没有让他流泪,还有闲情对帮他杀死狠的萧离开玩笑。“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狼皮,你那一剑不该斩在它背上,而应该插在他的肚子上。”

“你能要狼翻身让我杀吗?”那时的萧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一罐止血药倒在他伤口上,虽然疼得撕心裂肺,他却还是保持着笑容。

但是如今,他好像越来越不会笑了,总是时时刻刻都感觉得到痛。而这句话伤他之深,甚至痛过那恶狠咬破他皮肉筋骨的一口。

这是直咬碎他心的一口。

“公子,皇后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婢女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向来俊美如仙人的主人会有如此阴寒恐怖的表情,像是要将夫人一剑刺死在这里似的。

“皇上的说客!”他重重地冷哼,“不去!”

婢女有些颤抖地说:“公子,皇后派来的人说,她是来帮您的,请您不要误解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徐皇后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她美貌与智慧并重,帮着丈夫夺得本不属于他们的江山。

但是对金城绝来说,她还有一点不同——她是这世上唯一能看透他心的女人。

所以,就因为她差人来说的这两句话,他最终还是入宫了。

※※※

“这么晚了还召你入宫,家里的夫人不会生气吧?”徐皇后待金城绝犹如姊姊对弟弟一般,当她第一次见到金城绝时,他还不过是个是十岁出头的孩子。

“你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当兵?”当年她曾好奇地问这个看起来像女孩儿一样漂亮的男孩子。

而金城绝的回答让她久久难忘。“我要磨砺自己的意志,将来好做人上人。”

然后十几年过去了,他果真按照计划一步步实现他的梦想,她也很欣慰自己的丈夫可以有一个如此厉害的帮手,不过……

“我昨天读到你的一阕词,没有读明白,想找你聊聊。”徐皇后见第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回应,于是笑着从手边拿起一张纸,“你都不知道你的大作有多出名,我在北平的时候就经常听到人家传唱,听说连朱允炆都很赏识你的文采。”

金城绝瞥了一眼,那是他去年写的词了。

清尘雨润,染点点春泥,行幽径,穿花影,郁郁新翠,停不住,瘦骨轻盈。往事伶仃,恩来皆惆怅,暗伤盈盈寸肠,魂魄凄清。晓来醉卧,梨花树下,他乡月明。

“娘娘文采超群,怎么会读不懂?”

徐皇后说:“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快活,但是看词中你的心情却是如此凄苦。绝,你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情埋在心里没有向人倾诉过?倘若憋得久了,就到我这里来坐坐,你知道,我一直当自己是你的姊姊。”

她当她是他的姊姊,而不是把他当作她的弟弟,这句话,用这样的语气和立场说出来,更加让人感动。以国母之姿主动示好,这是她不会给予别人的善待。

金城绝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最后缓缓屈膝跪坐在她身前,将头枕在她膝盖上,轻轻说:“娘娘,您还是原来的那个娘娘,没有变过。”

“可是你好像变了。”徐皇后笑着抚摸他的头,“以前你小时候偶尔会和我说军中的一些事情,说那些跋扈的将军怎样欺负弱小的士兵,但是现在,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越积越多,就会渐渐忘了快乐的滋味。我很喜欢看你笑的,可这次在应天重逢,我发现你笑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真了,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梗在咽喉,又叹气,“娘娘绝顶聪明,看透我的心就如同看透清水一样容易,不必我再解释了吧?”

“是啊,你从来不求人的,向来事事只求自己,但是为了那个谢萦柔又来求我,又去求万岁,破了你无数次的例,我以为以你的品貌才学和家世,那丫头嫁给你后会特别开心幸福,怎么,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徐皇后不禁温馨规劝,“一片深情是好的,但是要配上两相情愿才完美,你是个事事定要完美的人,怎么这个道理忽然不懂了?”

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他幽幽回了一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做到完美。”

“所以你宁可苦了自己,又苦了别人?”徐皇后不赞同的摇摇头,“绝,放了那丫头吧,休掉她也好,把她交给皇上也好,我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再和皇上起冲突了。”

闻言,金城绝霍然站起,面色阴寒,“说了半天,娘娘原来还是在当皇上的说客!”

“你误会我了。她死或不死,与我无关,但是她留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你,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你把她交给我,或许我还能救她一命,你把她留在身边,却未必一定能保住她,你知道皇上的脾气,翻起脸来,是六亲不认的。”

“不认又怎样?”他依然凛着脸。

徐皇后的神情也严峻起来,“绝,别把我也当作你的敌人,你知道我心中很喜欢你,所以一直在帮你,连铁铉的遗孤我都帮你救下,偷偷送到外地去养,这样的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我也要受牵连,难道我这样辛苦帮你,还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话?”

见他闭上嘴,微垂下头,她又趁势劝说:“不要让这些年皇上对你的器重和你自以为的呼风唤雨蒙蔽了理智。你以为你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吗?当初战事最吃紧的后一年,你是不是曾暗自给朱允炆送银子?这件事你以为皇上知道后不会生气吗?他之所以故作不知,暗中不动,你知道为的是什么?”

金城绝抿紧唇,半晌才开口。

“我知道,万岁在给我面子。”

“他是在给你留面子,毕竟这些年你帮他帮得更多,但是他也在给你记帐本,帐本记得多了,满了,就该和你算帐了,你明白吗?”

金城绝心中一寒,昂起头,“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最好主动退让一步?”

“他是皇上了,难道要他退让你吗?”徐皇后的话已经从温柔转为严厉。

他凝思着,忽地飘忽一笑。“我就是退让,也只会以我自己的方法退,如果不能让皇上十分满意,我也没办法。”

“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何必争一时长短,失了大局?”徐皇后谆谆劝诫,“谢萦柔其实不值什么,她只不过是你追不到手的一个幻梦而已,因为得不到,你才看得珍贵。”

金城绝一震,原来不明白的,好像在这一瞬间被赤裸裸地刨了出来。

※※※

谢萦柔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动,不想说话,即使嘴里干渴得要命,也不想去倒杯水。

忽然间,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了,她以为是婢女来添热水,就没有回头。

但是那个人一直走到她床边,静了一刻后,倏然有双臂膀伸到她身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起初以为是金城绝回来了,但是下一瞬间就知道不是。金城绝的个子没有这么高,双臂没有这么强壮有力。金城绝的衣服因为都薰染著名贵的香料,所以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而这个人的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阳刚之味。

她一惊,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嘘——别说话,我带你走。”

“萧离?!”她这下完全清醒了,“你怎么又跟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

“我来带你离开。”他简洁地说出他的决定,甚至不给她半点置喙的机会,走出房门后一纵身,就越过了高高的围墙。

谢萦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想叫他放手,不要铸成大错,又怕自己的大声喊叫反而为他惹来无端的麻烦,所以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扣紧他的肩膀。

但是在那里触手可及的却是一片濡湿,她不解地将手放到鼻翼下端,一股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

“你受伤了?!”她大惊失色,“快放我下来!”

萧离一语不发,两边的风声呼呼地从他们耳畔吹过,一眨眼间,两人已经穿过两条街道,然后他一低头就钻进一间客栈。

客栈中一个正准备关门的伙计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道:“这位、这位客官要——”

“我要一间上房。”萧离沉声说。

“哦,哦,楼上还有一间。”伙计趁机推荐全店最贵的套房,“尊夫人是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萧离跟着他快步地上楼,塞给了他一锭银子,“不必再来打搅我们了。”

伙计翻手一看,那锭银子足有五两,乐得连连应承着跑下了楼。

谢萦柔好不容易站到地上,急忙去检视他的肩膀,“你到底伤在哪儿了?怎么受的伤?”

“只是小伤。”他满不在乎地想躲开她的手。

但是她怎么可能被他骗过?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点灯,借着照进来的月光,她都能看到他肩膀处的衣服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深了一大块,这岂是小伤能造成的?

她又气又急,压低声音痛骂,“你想流血流死吗?笨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明白了,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我不想看到你每次来救我,就把自己弄成重伤,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好像我是带给你灾难的灾星,你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一点?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萧离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目光幽深,没有说出口的情深意重,全都在眼神中诉说,压抑许久的思念让他终于做出了掳她的决定。

一直以来,他都秉持着她好就好的信念,所以出狱后,也真的没想过要再打扰她,因为不能也不该,可是听见她和金城绝的婚事,他的心却背叛了信念,密密麻麻的像被箭雨射了一片,痛得他大病一场。

在病榻上,他疯狂的绣着那双不合脚的鞋,那是她第一次替他买的东西,意义非凡,他想,她会懂的,懂得他的默默支持,懂得他和她相同的心情,希望对方好就好的心情。

可是婚礼上的她,笑得很虚伪,从前她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笑的,所以他晓得,她不好。

他承诺过,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既然金城绝无法让她好,那就不该再让她继续待下,哪怕她决定了也一样,因为他也决定了。

他决定用他的心爱她,用他的人拥抱她,用他的剑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起码这样,她会真心的笑到最后吧。

这样想,生或死也就不再重要了,起码在生时,他们都过得极好、极幸福,因为有对方。

“你知道吗?笨蛋就应该和笨蛋在一起的。”他勾唇,对她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微笑。

谢萦柔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为了他,她已经流过太多次眼泪,每一次她都不想让他看到,她不希望他认为她是软弱的,更不希望他知道她是脆弱的。

可是这么硬撑着,真的好累。

像是知晓她的心力交痹,萧离忽然伸出长长的手臂,将她一下子拽进怀中,接着,在她被泪水浸润过苦涩的唇上,印下火烫的吻。

谢萦柔全身都在颤栗,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泪水的苦涩,汗水的湿咸,与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犹如奇特的香料,让她意识迷离。

她依稀记得自己要为他褪下衣服,帮他检查受伤的肩头,但是到了最后,他的衣服和她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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