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祝福的对象都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边厢,玛丽已经背过身去,扬手抛出了花球。
莉莎还在和身边的女孩说着话,听到周围人群骚动的声音,倏的抬起头。却见一团白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向自己这边飞来,眼看着就要越过她的头顶,落在她身后……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站在球场上,身后就是球门。
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在本能驱使下,进入了战斗状态。浑身肌肉绷紧,动作敏捷的扬起双手,准确抓住花球两侧,卸去冲击的力道,再狠狠将花球收抱在怀中。
然后……全场一片寂静。
莉莎脸上凛冽的表情渐渐柔化,变成了懵懂的茫然神色。看清怀中的事物,又不敢相信的睁大了双眼。
——糟了……
——条件反射……
最终,是卢卡斯吹出的一声口哨,打破了全场的寂静。
“姐,接得简直太漂亮了!不愧是世界第一门将!”
停顿片刻,拜仁球员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踢球的人都能看出来,莉莎·刘根本就是无意识把花球当做了足球,甚至连守门员的看家本事都搬出来了。看她接个花球,动作都是标准的守门员接球,实在是太喜感了!
这话怎么说的?禁区女王接花球——杀鸡用牛刀啊!
同为守门员的若林源三含笑对她比出了拇指,同为中国血统的肖俊光笑着鼓掌,利云带着妻子丝莉倒是笑得很含蓄,而卡鲁茨早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莉莎有点无措的缓缓放下花球,微微苦笑。
无意中,眼角瞟向了施奈德。
看到他的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望着自己的眼中,静默流淌着某些温柔情绪,并不加掩饰。
她却根本不作多想,挥手将他的身影赶出脑海。尽管,自己心里也有些仓皇狼狈。
踌躇间,忽然发现玛丽的好友正在怨念的看着她,以眼神谴责她的食言而肥。
莉莎尴尬到不行的僵在那里,满头黑线。
——这……
——这该死的职业病啊……
TBC
13 婚礼战争
新郎新娘开始了宴会上第一支舞。舞池中,见那一对新人含情脉脉凝望对方,幸福的情绪仿佛能感染全场。
施奈德先生欣慰的看着,施奈德太太两眼含泪的看着。而身为男方家属的莉莎,手边放着花球,坐在大厅的角落,静静看着。她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她在世上仅存的家人,如今已经长到这么英俊潇洒了呢。
已经能笑得那么幸福甜蜜。
于是她也笑了。
打从心底祝福。希望他们能一起,直到最后。
愿他们长久。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莉莎转过头,看到施奈德挂一脸平静的笑,说:“能再请你跳支舞吗?”
好微妙的遣词造句。关键词——“再”。
不禁想起去年那首乱七八糟的华尔兹。于是她的额上挂下黑线,嘴角微微抽搐,却又不能低头移开视线——那样更失礼。
施奈德自是看出了她的尴尬,于是牵过她的手,轻描淡写带过一句:“这次认真陪我一曲,就当做是补偿?”
——认真吗……
——所谓认真……
莉莎随他滑入舞池,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的眼睛。
一片幽蓝。
仿佛能直接看进她灵魂深处,又仿佛什么都不看就已经懂得她每一个细微的思绪变化。那双眼中有自己的倒影,也再无其他。
'如果那小子以百分之百的专注凝视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就绝对没可能从他手里逃脱。'
忽然想起多年前,她刚刚认识伊莲娜时,她对自己童年老友做出的评价。
忽然想起多年来,她在美国、英国、瑞典、德国的报纸杂志上看到的,一茬接一茬的八卦。他怀中的女人,换过一轮又一轮。
当年对着那些英语德语瑞典语的文字描述,她可以没有感觉。可现在,真正面对着这一双眼睛,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阵紧缩。
好疼。
好想竖起浑身的防卫,在心上筑起一道厚厚的墙,来抵挡。想当场从一只猫,变成一只豹。就仿佛她的背后是德国队大门,他就是站在罚球点上的射手。她会用眼神发出警告——想进我的门,没门。
若没有去年夏天那支分手舞曲,或许她真的会亮出敌对的态度,把一曲华尔兹变成针锋相对的舞斗。
可是这次,她不能。
是她欠了他的。
用心陪他跳这一曲,是必需的。
没办法冰冷了眼神,只能卸下浑身的防备,氤氲了双眼,在他沉寂的眼波中醉生梦死一场。
任由他左右了自己的情绪,任由他带领自己的舞步。陷入他制造的美丽梦境,放弃思考,跌宕由他。
若要死,就让她溺死在这一刻吧。
酒精度五十。
宾客们惊讶的望着舞池中那一对俊男美女。他们脚下步伐如行云流水,动作配合默契得恍若彼此根本就是对方的一部分。满溢着温柔情感的凝望,连观者都不禁为之心动。
直到一曲终了,他们双双停下脚步,胶着的眼神依然故我。
是那么契合的一对,如此的赏心悦目。
可当事人心里,却比观者更加清楚。
有问题。
莉莎匆匆行礼,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转身离开大厅。仿佛刚才那一场如梦似幻的舞曲,根本与她无关。
那不是她。
和卡尔·海茵茨·施奈德深情凝望了许久的人,不是她莉莎·刘。
尚被留在舞池中的施奈德,眼中闪过隐晦的困惑。
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以这样矛盾的状态面对他。明明前一秒钟,她还在自己怀中温柔沉溺,为什么下一秒就涌起了疯狂的恐惧与悲伤?
她那种清醒后仿佛要自杀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他也不再费心猜测。至少如今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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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和玛丽的婚礼刚刚结束,伊莲娜的婚礼便投入了紧张的筹备过程中。
作为新娘的知交好友,又是伴娘,莉莎自然要多多出力。
伊莲娜和她的男朋友正在忙着场地相关事宜,莉莎和伴郎需要负责小件物品的采购。
时逢周一,伴郎特意请了半天假,和莉莎一起逛遍了慕尼黑的商场。货比三家是必须的——一方面要控制采购总预算,更重要的是要看好每件产品的质量。
毕竟,人家一生可能也只有这一次婚礼。若是彩带花瓣什么的出了质量问题,那就是一生一世的遗憾。
精挑细选之后,仍然有几件物什没有着落。伴郎和莉莎坐在一家酒吧中,对着采购清单,做着备注。核对了已经购买的物品,讨论了即将购买的物品,研究了可能购买的物品——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一天,真够累的。
伴郎放松的笑笑,指着莉莎面前的越橘果酒,问道:“这已经是你今晚第二杯越橘果酒了。你不喝别的吗?”
莉莎淡笑着摇头:“越橘喝着比较习惯。”
“刘小姐平时不喝酒吗?”尽管她有意无意的保持着距离,可是伴郎对她似乎很有兴趣。
“一般不喝。”
“有机会愿不愿意试试别的酒呢?”
“嗯……无所谓吧。”
“我推荐这家酒吧的朗姆酒。”伴郎自作主张的叫了一杯朗姆,推到她面前。
莉莎从头到尾笑得温和,其实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道谢过后,便端着杯子开始一口一口的抿。
想到伊莲娜结婚之后,房子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住。还是该找个人来分担一下房租吧。倒不是完全租不起一整间房,只是她还要攒钱准备将来开糕点店。现在能省的开销,还是尽量省省比较好。
最近拜仁女足不少单身球员明里暗里表示想和她合租。这决定一旦做出来,又要考虑到得罪人的问题。现有的局面下……
无意识间,她已经喝下大半杯朗姆酒,原本两分薄醉,到现在已经开始显得思维迟缓。
朗姆酒后劲足,这一点她是完全不晓得的。
伴郎也没有阻止她,就看着她喝下他点的酒,目光掩藏在镜片反光下。
眼看着莉莎的双眼都要支持不住的阖上,整个人几乎要失去意识——伴郎诡异的一笑,准备起身上前,带她到他家小住一晚。眼看着,一夜云雨难以避免。
尚未等他站起身,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拍在他的肩上。
伴郎回过头,镜片对上一片冰冷的幽蓝。
施奈德和若林源三两人,就站在他身后。前者面无表情,但周身笼罩在低气压下。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德国足球皇帝和自己的猎物已经是姻亲。把他的亲戚灌醉,这可不是轻易能够了结的事情。而现在,面对着皇帝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恐怖威压,他原本准备的一肚子的说辞借口,此时全都化成了烟。
“抱歉,莉莎给您添麻烦。我这就带她回家。”施奈德以眼神戒备着。说是替姻亲道歉,口气却没有半分歉意。倒是决定下得,完全不给对方留选择的余地。
面对人家的正牌亲戚,心虚的人只能勉强维持着风度,周旋几句,找了借口速速离开。
施奈德冷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心追去。比起那男人,还是现在闭着双眼半瘫软在椅子上的女人更令他挂心。
他低头,摇了摇她的肩膀:“莉莎?”
没有回应。那女人已经陷入了昏睡。
他蹙眉,对同来的若林源三道了歉,抱起莉莎,一路走向酒吧门外。
TBC
14 皇帝的床
将怀中女人放在副驾驶座上,施奈德刚要关上车门,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俯身为她扣上安全带。
他自己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将暖风调大,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伊莲娜的电话。
“施奈德?有事啊?”
“你和莉莎合租的房子,地址是什么?”
“问这个干吗?”
“她在酒吧被人灌醉了,我送她回去。”施奈德声音平稳,逻辑有条不紊:“你现在在家吗?”
“什么?”电话另一端,伊莲娜明显被勾起了火气:“被人灌醉了?莉莎?TM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对她下手?妈了个X的……喂,你看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
“像犹太人。四十出头,戴金丝眼镜。”
“犹太人……”伊莲娜沉默片刻,狠狠的“切”了一声:“我男朋友千挑万选,选的好伴郎!操……真一好人啊他……”
——够胆子灌醉莉莎?
——我TM不揍死他,我不姓奥斯特洛夫斯基!
——莉莎平时挺机警的,今天估计也是看在我那位的面子上,没对人设防。
——真要命的……
“你现在在家?”施奈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不在。我在法兰克福。”
也就是说,那房子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那边厢,伊莲娜兀自说着:“莉莎一般把家门钥匙放皮包内袋,你找找就应该能找到。”
而施奈德却对她说道:“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
“我把她带去我家。”
既然她们两人租住的房子现在没人,就算把她送去也没用了。
还不如索性带她去他家,比较放心。
“什么?你要把她带到你家里过夜?”伊莲娜的声音忽然提高一个八度:“小子,你丫肯定比我清醒吧?”
施奈德沉默不答。
“你不把她送回我们家,也不把她送去卢卡斯那。非要带她去你家,你什么意思?”
多年来,他睡过不知多少女人,也和十数位美女有过短暂的同居经历。可至今,没有哪个女人能在他家过夜。
周围亲近的人都知道,如果将来哪个女人睡了他的床,那十有八九意味着……
“小子,你不会准备让莉莎睡沙发吧?”
“她睡床。”
他家唯一的床。
电话另一端,伊莲娜再次陷入了沉默。几秒钟后,郑重了语气,说道:“卡尔·海茵茨·施奈德,你是认真的吗?”
施奈德握着手机,静静转头,看着身旁熟睡着的女子。半晌,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是。”
伊莲娜抓着手机愣了片刻,忽然打从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靠!我认识你二十年,没听你说过比这更精彩的话!”
她在法兰克福的酒店中,几乎要手舞足蹈,就好像被告白的人是她一样。毕竟,对方是她一生一世的知交好友,她们彼此为对方高兴,都是不带任何嫉妒成分的喜悦。
“行了,你赶快把她带走,有事明天再说!”
伊莲娜先收了线。
这边厢,施奈德微微一笑,将手机收回口袋,拉下手刹,车子开出了停车区域。
身后,酒吧的霓虹灯点亮夜色。
++++++++++++++++++++++++++++++++++++++++++++++++++++++++++
清晨,太阳尚未升起。
莉莎昏昏然醒转,抬头抓向床边的闹钟。一手伸过去,摸索半天,忽然发现落点的触感不一样。
不是床头柜的坚硬材质,而是柔软的枕头。
她努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深蓝色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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