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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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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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铁棠想不到程青鹏竟会突然发难,眼见爱儿被擒,又急又怒,叫道:“程青鹏,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必灭了神龙堂,把莫独峰剁做十七八块!”
程青鹏笑道:“姓萧的,你若真有这等本事,神龙堂自当摆茶恭候,就怕你没这么大的胆子。”
一旁,狄梦庭见义兄落于敌手,义愤填膺,霎时间忘了自己全无武功,奋不顾身冲上,抡拳便向程青鹏打去。只是他身形一动,便被发觉,程青鹏看也不看,回手一指,已将狄梦庭点倒。
萧铁棠道:“姓程的,你想干什么?”
程青鹏阴笑道:“来此之前,敝堂莫堂主吩咐下来,要请阁下去辽东神龙堂总堂盘桓几日。”
萧铁棠冷哼道:“莫独峰要我去,我便去么?”
程青鹏道:“阁下去与不去,悉听尊便。不过,令公子就在我的足下,他的生死,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萧铁棠道:“你别忘了,我手中也有人质。”
程青鹏哈哈大笑,道:“是么?”猛地一抖手,射出五枚飞镖,其中两枚打向萧铁棠,倒有三枚是往钱士权身上射去,便似一个收不住势,失手射偏,口中却道:“啊哟,钱护法,小心!”他知倘若杀死钱士权,势须与铁衣山庄结下大仇,这时装作迫于无奈,借杀萧铁棠之机,将钱士权击毙,既能除去一个强敌,日后也可推卸罪责。
萧铁棠心想不妙,此刻钱士权穴道被封,无力抵御,若被飞镖射杀,这笔血帐总又记在自己的头上,当下左掌拂出,一股劲风,将五枚飞镖一一拍落。
钱士权眼见萧铁棠竟会出手相护自己,暗生感激之情,厉声向程青鹏喝道:“姓程的,你借刀杀人,钱某与你绝不善罢甘休。”
程青鹏冷笑一声,心想:“姓钱的,你现在是自身难保,何敢言狂?”对钱士权的喝骂只作不闻,却向萧铁棠道:“萧铁棠,你到底去是不去?”
萧铁棠见爱子受制,心想这程青鹏脚下只须略一加力,儿子便会给他踩得呕血身亡,眼前情势只能委屈求全,先将儿子救脱险境才是道理,当下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算你神龙堂厉害,萧某便随你走一趟。”
程青鹏笑道:“好啊,有道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阁下审时度势,一口应允,不愧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子。只不过阁下武功太高,倘若行到中途,突然改变主意,不愿去辽东总堂了,凭程某的本事,可无可奈何,因此斗胆再向阁下借两只手掌。”
萧铁棠道:“借两只手掌?”
程青鹏道:“正是,请阁下斩落双手,咱们即刻起行,那我们就放心多了。”
萧铁棠心头一震,厉声喝道:“姓程的,你这是要废了萧某!”
程青鹏笑道:“萧铁棠,随你怎么想,今日时间紧迫,休要拖延,我叫一、二、三,若不断掌,便即丧子。”说罢,他呼的一掌拍下,击在萧青麟脑袋右侧,登时泥尘纷飞,地上现出一坑,这一掌只要偏得数寸,萧青麟当场便要脑浆迸裂。程青鹏喝道:“萧铁棠,令公子若有个三长两短,那是你这作爹爹的心狠,可怨不得程某手辣。一!”
萧铁棠知道对方是心残手毒之人,既然说得出来,便做得出来,眼见爱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他脑筋急转,陡生一念,侧头对掌下的钱士权道:“姓钱的,铁衣山庄不是也要萧某这颗人头么,你若能教神龙堂的毒计不逞,萧某便将此颅交与铁衣山庄了。”
钱士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道:“什么?此言……此言当真?”
萧铁棠道:“萧某一言九鼎,决无更改!”
钱士权心思如电,忖道:“天下谁肯将脑袋轻易送人?萧铁棠之言,只怕多半靠不住。不过今日之事,神龙堂已站到上风,若让他们再将萧铁棠带回辽东,铁衣山庄便算栽到家了,日后回到庄中,就算庄主不加责备,钱某也无颜见人。当前之计,一定要设法阻止程青鹏的毒计得逞。”他主意暗定,向萧铁棠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程青鹏叫道:“二!”
钱士权蓦地提气喝道:“铁衣山庄弟子听令,摆黑血神砂阵。”
一令既发,只见百余名铁衣山庄弟子呼啦一下子散开,顷刻间把神龙堂的人马围在当中,人人取出一枝喷筒,将筒口对准对方。
程青鹏顿时一惊,喝道:“姓钱的,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钱士权道:“神龙堂人才济济,今日且让你们见识见识我铁衣山庄的器械。射!”一声令下,却见从铁衣山庄的队伍中站出七八人,将喷筒斜立向天,一推后柄,从筒管中射出一股细砂,喷出四五丈远,化作一片黑雾,洒将下来,顿时便传出一股刺鼻的腐臭,这片毒雾虽不是冲人而射,但落在花枝草木之上,片刻间便花萎草枯,连一些粗如手臂的木干,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孔,变成焦炭一般模样。
四周群豪见了这等惊心动魄之状,不由得毛骨悚然,心中均想:“这些毒砂倘若不是射向空处,却是射向我的身上,那便如何?”
程青鹏更是脸上变色,知道铁衣山庄所喷毒砂,乃是先用精研的细沙在各种毒汁中熬煎,再配以硫磺、硝石等药物提炼制成,一经喷发,遇物即烂,身上只须沾上一点一滴,立刻腐烂至骨。他打量一眼周围,见对方百余枝喷筒对向自己这边,一旦射发,任你武功再高,也必难以逃生。
钱士权高声道:“程坛主,你放开萧公子,咱们跟萧铁棠决一死战。在场的数百英雄,倾力一搏,难道还收拾不下萧铁棠孤身一人?你擒他幼子,挟为人质,如此不择手段,咱们大伙儿还有脸面做人么?”
听着这一番义正词严之语,程青鹏心中暗骂:“姓钱的,这当口你又说什么风凉话?刚才难道不是你出手点了这孩子的穴道?现在倒好,把一盆脏水都泼在了程某的头上,姓钱的,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他虽恨得牙根发痒,但想到自己的人马尽在对方的包围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一来,三人连环受制。萧铁棠虽擒住钱士权,但爱子却命悬敌手;程青鹏虽掌握人质,自己却难逃重围;钱士权虽落在敌人掌底,但外势则大占上风。四周观战的群豪更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谁也不敢动弹,一阵惊呼过后,空场上突然间一片寂静,人人睁大眼睛望着萧铁棠、钱士权和程青鹏,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忽听得远处的湖面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乐声飘渺婉转,极尽柔和幽雅,随风传来,宛如天上洒下的仙音一般。湖畔的群豪大都是粗爽的汉子,不通音律,然觉这笛声悦耳动心,虽是身处极紧迫的局面之下,也愿多听一刻。
湖畔布满的杀气,被这笛声一冲,登时减弱了许多。众人都向笛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只见月光笼着的湖面上,不急不缓地飘来一叶轻舟,舟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双手横笛,吹奏而来。此人白衣胜雪,衬着浅蓝色的月光,自水烟中飘来,实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飞仙一般,说不出的好看。
萧铁棠见到那人出现,登时一愕,他傲对数百豪杰面不改色,此刻脸上却闪过一丝极苦极痛之色,喃喃道:“楚寒瑶,是你?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躲了你十八年,还是被你找到了。唉,可惜一切都已晚了。”
轻舟看似极缓,其实甚快,顷刻间已近湖岸。那白衣人轻跨一步,上得岸来,这一步看似轻描淡写,但小船距离湖岸尚隔两三丈远,那白衣人膝不见弯、腰不见展,只是信步一跨,便上到湖岸,这份轻功实是骇人听闻。群豪无不由衷赞叹,只是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因此不少人的喝采声已涌到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那白衣人慢步走到萧铁棠面前站定,脸上毫无表情,但眼中却流露出一种极苦极痛之色,与萧铁棠见到他时流露的神色一模一样。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萧铁棠,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你躲了我十八年,还是被我找到了。唉,可惜一切都已晚了。”这番话与萧铁棠心中所想的话又是一模一样。
萧铁棠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她也魂归九泉一十六载,这些年来,还有什么不能看淡?直道相思了无益,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那白衣人道:“岁月沧桑,许多事情都可以渐渐淡忘。可是还有一些事情,一旦经历,便刻骨铭心,永远不能遗忘!萧铁棠,换了你是我,难道忘得了么?”
萧铁棠神情一黯,低声道:“我忘不了!这些年我落魄江湖,每逢云落月起,便回忆起与小蝶共度的时光。唉,思之心碎,不思却又心痛。此刻想来,你在南海四谛岛上,应该什么都不缺了,日子却未必过得比我快活。”
那白衣人眼底陡然闪过一丝泪光,道:“不错,她已逝去十六年了,可她留下的伤痛却整整陪伴我十八年!这十八年里的日日夜夜,谁知道我是如何忍熬度过的?天下人尽知南海四谛岛神通广大,我身为一岛之主,空有纵横八荒之志、经天纬地之能,却……却留不住她的一颗心!”
群豪一听此人竟是南海四谛岛之主,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在江湖之中,南海四谛岛是一个最神秘的门派,门下弟子虽然极少,却无一不是顶尖的高手,每次出现,必在江湖中引起一场轰动。相传岛主“白衣小罗侯”楚寒瑶乃是人中龙凤,不单武功震古烁今,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至于倜傥潇洒,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群豪对他慕名已久,只是鲜有机缘相见,今日一睹风采,果然名不虚传。
萧铁棠道:“往事不堪回首,此刻重提又有什么意思?今日你找到萧某,谅也不是为了叙旧来的。”
楚寒瑶道:“不是。”
萧铁棠道:“你要怎样?”
楚寒瑶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萧铁棠,你还记得十八年前那一个月圆之夜吗?”
萧铁棠双眉微微一颤,道:“怎么会忘呢?那一夜我们在四谛岛的东礁上决斗,若不是小蝶及时赶来解劝,你我之中只怕有一人活不到现在。”
楚寒瑶道:“是啊。那一夜我们为了一个‘情’字,不惜一决生死,正在一触即发之际,小蝶却不知从哪里得到信息,匆匆赶了来,她跪在我的面前,以死相胁,迫我发下重誓,在她有生之日,决不与你交手。”
萧铁棠黯然道:“在她的心目中,没有比咱们更重要的人了,她是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拼得你死我活。”
楚寒瑶道:“她是怎么想的已经无关紧要,咱们之间却终要分出一个高低上下。小蝶已去逝十六年,当年我立下的誓言亦已消解。今天便是你我再决生死之日,为这一天我已整整等了十八年!萧铁棠,你准备应战吧。”
萧铁棠道:“咱们之间一定要决出生死么?”
楚寒瑶点了点头,道:“素闻天宫寂寞,小蝶却是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那边。咱们之中,也该有人去陪陪她了,虽然已时隔十六年,想来还不算太晚。”
萧铁棠双目朝天,幽幽说道:“当年小蝶在弥留之际,曾叮嘱我在她死后,不许用剑伤人,这十六年来,我谨遵此言,再未摸过剑,更未杀伤一人。”说到这里,他双眉一挑,沉声道:“不过,今日却不一样,普天之下,除了四谛岛主,谁又配得萧某为之拔剑!楚寒瑶,今日既然你已把话说到这儿,我也想试试匣中沉寂了十六年的长剑,是不是已经生了锈。”这几句话包含着无限沉痛,但沉痛之中又充满自负与狂傲。
四周的群豪听到这里,均知楚寒瑶与萧铁棠是为了一个叫小蝶的女人结下了仇怨,这个小蝶究竟是谁,无人知晓,但人人都听清了楚寒瑶欲与萧铁棠一决生死,不由得大是欣慰,精神陡然一振。萧铁棠虽然纵横江湖,四谛岛主的威名却决不在他之下,二人这一交手,必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就算楚寒瑶最后不敌,也已大杀萧铁棠的凶焰,耗去他的不少内力,群豪伺机出手,便大有胜算。因此群豪欢呼雀跃,采声如雷,响彻四野。
萧铁棠耳听群豪的喝采之声,冷冷一笑,道:“楚寒瑶,今日你当在天下英雄之前,出手击杀萧某,不单能填平昔年的旧恨,而且名扬天下,正所谓一举双得。”
楚寒瑶扫了一眼群豪,不屑道:“我是为了小蝶才与你交手,此情此恨,唯你我知晓,谁要他们旁观?走,咱们换个清静的地方去。”
萧铁棠摇头道:“不。萧某的儿子还落在他们手中,此事未了,我哪里都不去。”
楚寒瑶惊道:“你儿子?你有了一个儿子?”
萧铁棠缓缓点了点头,道:“也是小蝶的儿子。”
楚寒瑶道:“在哪里?”他顺着萧铁棠的目光看去,望见程青鹏脚下踏的萧青麟,脑中蓦地一震,喃喃说道:“小蝶的儿子,小蝶的儿子!不错,不错,他的鼻子和嘴都象小蝶,还有那眼睛,那眼睛……”不禁回忆起昔年恋人的模样,感极生悲,心中涌出一片苦涩之情。
程青鹏见他双目直直盯在自己脚下,不由得浑身不自在,将双拳一抱,道:“楚岛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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