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侠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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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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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非索性把他当做疯子,根本不去理他,然而脑海里却禁不住要想到他:“看样子他在这里已困了不少时候了,他吃的是什么东西呢?”须知那怪人先前吃的东西,也就是白非以后要吃的东西,他当然关心,到处望去,却望不见有任何可吃之物。

他无聊地坐在地上,想做些调息功夫,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他肚子竟饿得厉害,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忍着饿,坐在那里,可是这种生理的现象却非人力可以控制的,白非的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来。

那怪人还在唱着歌,白非希望他没有听到,哪知他耳朵奇灵,停住歌声笑道:“你肚子饿得好快,刚进来肚子就饿了,我上次吃饭到现在的时候,起码有你进来的时间一百倍长,到现在还没有饿哩,我看还是等一会我们一道吃吧!”

白非不想起饿还好,此刻一想起来,肚子好像刀刮着一样难受,口水一阵阵跑出来,又咽回去,肚子像是已被刮得两边穿洞了。

那怪人咧开大嘴笑着说:“你别急,等一会我做好菜给你吃。”他闭起眼睛来,缓缓说道:“香酥肥鸡,脆皮鸭子,还有一大碗清炖火腿汤。”白非也不禁闭起眼睛来听,口水出来得更快,眼前仿佛现出香酥鸡和脆皮鸭的样子来。

他不知道这怪人能从哪里弄这些东西来,但却深深盼望着他能快些弄来,他自慰地忖道:“也许他真能弄来,不然他肚子怎么吃得这么肥。”悄悄用眼睛一瞟,那怪人的肚子果然肥得厉害。

他又坐了一会,酸水代替口水流出来,那怪人却仍在那里哼着歌,一点儿也没有弄香酥鸡的样子,白非希望破灭了一大半,忖道:“他不过在说胡活而已,他能弄香酥鸡,怎么不设法自己跑出去。”暗叹了一口气,后悔没有吃过早点再来。

他闭起眼睛,迷迷糊糊的,像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怪人却叫道:“小伙子,快起来,老爹要开始做香酥鸡了。”

白非精神一振,腰也直起来了,那怪人却嘻笑着道:“不过你要先叫我一声老爹我才做,不然——反正我肚子也不饿。”

白非气往上撞,忖道:“我宁可饿死,也不叫你老爹。”转过身子,面对着壁,不去看他,耳中却听得那怪人阴阳怪气他说道:“你不知道,我做的菜可好极了,香酥鸡又肥又嫩,用手一提往下直滴油。”他自己也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闭起眼睛又道:“清炖火腿汤你吃的时候可要小心,小心把你的鼻子都鲜掉。”

白非越听越难受,饿得金星乱冒,仿佛都是一只只香酥鸡的影子,那怪人却越说越高兴,最后竟将这些话编进歌里,唱了起来。

白非长叹了一口气,忖道:“反正他年纪这么大了,我叫他一声老爹也没有关系。”回过头去,“老爹”两个字在他舌尖打转,却说不出口来。

那怪人又笑道:“快叫呀,叫完了我就弄鸡给你吃。”白非闭起了眼睛,咬着牙,恨恨的叫道:、老爹!”那怪人“呀”了一声,却说道:“这样不行,要叫得温柔一点,亲热一点。”

白非几乎气炸了肚子,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然而肚子叽咕乱响,头也有些晕了,四肢也发着虚,像是大病初愈。

“老爹。”他像蚊子一样叫了起来,脸不禁发红,立刻暗骂自己:“你是什么东西,为了香酥鸡就叫人家老爹。”

那怪人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好,乖孩子,老爹替你做鸡吃。”白非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却见他暴喝一声,双臂一张,身形像是涨大了一倍,白非“唰”的也站了起来,凝神而立,他怕这怪人要对他有着什么不利。心中对这怪人的功夫,着实害怕,惊忖道:“他练的这是哪一门功夫?”

那怪人这一运气,本来已是干枯得打折的皮肤,此刻却蓦然涨了起来,皮肤像是有一颗颗弹丸在跳动般,闷哼了一声,额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白非更惊,这情形只有在内家高手临敌时才会发生,此刻洞穴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却只有白非一人,白非当然吃惊,他却未想到,人家要是对他不利,十个白非都早已送了命,还会等到现在这么费事。

那怪人猛的一伸手,居然已够着洞穴之顶,伸手一掀,他竟将一块方圆十丈的大石掀下,缓缓托了下来,额上的青筋越发明显,白非看得目瞪口呆,这块巨石重量何止数千斤,这怪人不知用什么手法,却能将它托了下来。

那怪人缓缓将巨石放在地上,白非只能贴壁而立,因这块巨石几乎占了洞穴大半地方,此时已天光大亮,秋日的阳光从洞穴的顶部照进来,白非看着这怪人的行径,竟连逃走都忘记了。

那怪人放下巨石后,立刻喘了一口气,身形稍微松弛一下,却又马上暴起,左手一张,闪电般地在洞穴顶部的侧面一掏,右手手掌,竟是扬掌待发的神色,摹然一声暴喝:“出来。”一团金光灿然的东西,被他抓在左手上。

白非神摇意驰,盯着怪人的手,那怪人两只精光炯然的眸子,也紧紧盯在自己手上的那团金光灿然的东西上面,右掌微微又扬起一尺,似乎那被抓在手上的东西极为凶猛,是以他不能不如此慎重似的。白非到这洞穴里来还不到十三个时辰,然而他在这十数个时辰里所遇到的奇怪问题,却比他一生中还多,白非自幼即有神童之誉,天资绝顶,然而此刻却也不禁被这些像是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冲昏了头。

“这怪人武功绝世,既能将此洞穴的顶部掀开一洞,却为什么不自己走掉,而在这个阴湿幽暗的洞里,被囚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来,这怪人以何为生?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看他如此慎重的样子,似乎虽然对这东西非常警戒,然而却也将这东西看得极为贵重,这东西为什么会对他这么重要呢?”

白非百思不解,头脑也无法来专心想着这些问题,鼻端突然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竟比他有生以来所嗅到的任何一种香味都令他神思,四肢骨骸像是越发没有力气。

昏情中,他听得那怪人蓦然一笑,猛然从迷惘中惊醒了过来,须知以白非此刻的功力,在中原武林中已是顶尖高手,他如没有这怪人的大笑声,尚且被这香味所迷住,他岂能不惊,大骇忖道:“这是什么香味?从哪里发出的,”定睛一看,却见那怪人已盘膝而坐,那团金光灿然的东西,就箕坐在怪人盘坐着的两条腿上,竟是一只白非从未见过的怪兽,怪得使白非又忘去了其他的一切,而紧紧望着它。

他以自己的全部智力来思索,可也想不出此刻这双眼射着碧光、全身披着金丝般的长毛的怪兽到底是哪一种野兽,也不知道这怪人和这种怪兽到底在弄些什么玄虚。

渐渐,他鼻端香味越来越浓郁,浓郁得竟使他有些忍受不住了,他忍不住用手去堵着鼻孔,蓦然,却看到一物“唰”的从这洞穴上面落了下来,落在那怪人和怪兽箕坐之地的旁边。

他诧异地望了一眼,那东西双翅微弱地扑动着,竟是一只野雁,他心中更奇怪,哪知“唰唰”几声,又有儿样东西掉了下来。

那也是几只已失去知觉的野禽,落在地上后都像是已失去了振翅再起的力量,发着低低的哀鸣,像是自知已投入罗网了。

白非心中动念:“这些倒是极好的食物。”但是他却想不通,这些野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落了下来。抬头一望,脸色不禁大变,原来在这洞穴露出天光的顶部里,此刻他竟看到有数十只野禽在飞动着,而且看样子却又是都快要落下来,它们努力地扑动着翅膀,虽然想向上飞去,但这洞穴里面却生像有一种强烈无比的力量,在吸引着它们落下来。

白非几曾见过这等奇事,其实他现在只要一纵身,就可以掠出洞去,奇怪的是他此刻心中却没有一丝这种念头,即使他有了这种念头,他也会制止着自己不去那么做的。

这其中有许多种原因,第一、他自付身手远不及那怪人,那么逃还不是白费功夫?第二、这种奇人奇兽,他不但没有见过,就听也从未听过,此刻好奇心大起,想将自己心中所思疑的这些问题,——求得答案,逃走的念头,倒反而薄弱了。

野禽落得遍地都是,那怪人哈哈一笑,又暴一长身,朝那异兽道:“香奴,今天又难为你了。”

那怪兽眼泛金光,忽然低鸣了一声,全身金毛都立了起来,体积虽然小,然而神态却威猛已极,周身不住蠕动着,似乎要脱手而去的样子。

怪人双手一紧,低声笑道:“你想走可不成,老爹可还要靠你吃饭哩!”

怪兽碧眼微动,微吼了一声,白非只觉得耳旁“嗡嗡”作响,他更想不透这怪兽小小的身躯,怎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那怪人“呸”的一声,左掌在那怪兽身上猛的一掌切下,叱道:“你想造反呀,想再吃点苦头是不是?”

那怪兽竟似懂得人语似的,喉头低低呜咽了一声,身上倒立着的金毛,柔顺地落了下去。

白非眼睛都直了,却见那怪人一长身,将那怪兽又放回原处,一弯腰,低喝道:“起!”吐气开声,竟将那块巨石又举了起来,一转一拧,又嵌回洞顶,白非眼看地上满地的野禽,像是做梦似的,若不是他亲眼目睹,他怎会相信这般奇事。

尤其令他奇怪的是,这怪人既能掀开洞顶,却为什么情愿在这洞穴里受罪?

长长的出了口气,那怪人坐在地上,像是非常疲倦的样子,显见得真力消耗过巨,喘息了片刻,才抬起头,向自非笑道:“乖孩子,老爹把鸡鸭鱼肉全给你弄来了,你怎么还不吃呀?”

说着,他拿起一只野雁,随手扯去雁身上的毛,那雁尚是活的,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发着哀呜。白非冷汗直冒,望着那怪人将一只野雁生吞活剥地吃了下去,像是个无火时代的猿人,白非肚子虽饿,但吃东西的胃口却倒光了。

那怪人笑道:“不敢吃是不是?”伸手拭去了嘴角流下的血,又道:“现在不吃,总有一天会吃的,我劝你还是现在吃了的好,这滋味可并不比香酥鸡差多少哩。”他口中虽说着,眼中却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已往的那一段艰辛的日子,此刻仍在他心中留着一条很深的创痕。

白非转过头不去看他,然而他咀嚼的声音却仍听得到,这怪人的行动虽使白非惊吓,然而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有向那怪人说话的欲望,因为他有着那么多问题要去问人家。

这样也不知耗了多久,那怪人忽然凄然一笑,道:“小伙了,你一定认为老爹是个疯子,明明可以将洞穴弄个大洞,怎的不跑出去,而喜欢在这里活受罪是不是?”

白非心中忖道:“正是。”嘴里可没有说出来,转过脸望着他。

却见他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已不再是嘻笑的神情,向白非招手道:“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白非好奇心大起,走了过去,那怪人朝自己的足踝一指,白非定睛望去,却见一根黑色的带子自地底穿出,竟穿入他的足踝,又穿入地底,方才白非站在远处时,没有看到,此刻一看,自己的足踝仿佛也觉得痒痒的,心中却又奇怪:“这怪人武功深不可测,怎么却连这么细细的一根带子也弄不断。”你一定又在奇怪为什么不弄断这根带子,”那怪人笑道:“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

白非也就老实不客气的俯下身,抓住那根带子,猛运真气,向外一扯,那根带子非金非铁,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白非运了十成力气却也扯不动,手却被勒得隐隐作痛。

他这一惊,更是非同不可,须知白非双手的力道,此刻就是一条比这带子粗上几倍的铁棒他也能扯断,此刻他扯这带子不动,“自然大惊。

怪人却笑道:“现在你知道原因了吧?”

白非虽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仍然是糊里糊涂的,自从他进了这个洞穴之后,就一连串的看到了些怪事,件件都使他迷惑。

先是武功深不可测、诡异神秘的老人,再又是一个满身长着金毛、遍体异香,竟能吸引飞禽的通灵怪兽,现在,这一根小小的黑色带子,竟连自己这种内家真力都扯它不断。

此刻那怪人问他明白了没有,他也点头说明白了,眼中却不禁仍充满了怀疑的神色。

那怪人却又道:“小伙子,你跑到这鬼地方,一定自己觉得很倒霉,可是你知不知道天下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到这里来,却还无法来哩。”

白非暗笑:“谁要是想到这种地方来,那他准是撞见活鬼了。”

那怪入“哼”了一声,缓缓坐到地上去,又道:“就连邱独行想进来这里一步,也万万做不到。”

白非又一怔:“难道邱独行天天到这里来,就为的是想进来这鬼地方,难道他也疯了?”

那怪人忽然闭起眼来,曼声吟道:“灵蛇纹魂松纹剑,香奴通玄乌金扎。”[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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