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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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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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之中,一片殷殷感激。容若听得心中感叹,济州风云变幻,那么多勾心斗角,抵死斗争,最终,却把这个局外的富家大少磨练得通达不少了。
    谢醒思回身从马上解下一个包裹,双手打开,里头竟包着一瓶美酒、几个玉杯。
    谢醒思脸上有些红:‘谢家声势,已是昨日黄花,容兄远别,竟没有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纪念之物。唯有这“醉飞仙”是爷爷至爱之物,数十年来,也只珍藏不过三瓶,便是再大的喜庆,也舍不得轻易拿出来待客。今日醒思唯有以此酒,祝容兄一路顺风。’
    容若知这是谢家道谢之意,虽然这酒对谢家来说,异样珍贵,自己也不可推却,当下笑道:‘好,如此,我就厚颜承受了。’
    谢醒思似是明显怕容若会拒绝,听他这样说,竟是如释重负地笑了,亲手为容若斟满一杯,这才道:‘何不请夫人,还有萧兄出来,共此一醉,同做飞仙。’
    容若失笑:‘好一个共此一醉,同做飞仙。韵如、性德,你们还躲在车里做什么?’
    车门开处,凝香、侍月扶着楚韵如从前一辆车里下来,性德从后一辆车里下来,却只神色淡淡,显然对喝酒应酬的事,没有任何热情。
    苏良和赵仪两个大男孩,却只管把眼睛瞪得溜溜圆,盯着谢醒思手里的酒,明显对那个富可敌国的老头,私藏着不肯示人的美酒好奇无比。
    容若瞄到两人脸上的表情,抓抓头,做出为难的样子:‘怎么办呢!未成年人喝酒是不合适的。’
    在两个大男孩努力瞪眼之前,他已经眨眨眼,笑道:‘不过,一点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苏良和赵仪对视一眼,欢呼一声,一齐跳下马车,扑了过来。
    凝香、侍月低低窃笑,楚韵如温婉微笑,苏良、赵仪笑声清亮。容若想到,多日以来,终于有一件可以让人欣慰的事,也不由不带一丝阴影地笑出声来。
    在一片欢畅的笑声中,那冰寒似雪的声音,就是这样突兀地响起来:‘你们似乎很高兴啊?’
    犹如寒天里饮下冰雪,除性德外,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禁微微战栗。整个苍天,似是一刹那压在肩头,从内心深处,无端冒出来的惊惶无助,让人情不自禁,去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和声音同样突兀出现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马车前方。
    阳光过于强烈,看不清面貌,却只见那一袭如雪衣衫,傲如冰雪。明明只是忽然出现,却又似无始无终。时间因为他,而没有了过去和未来,只有这一瞬、这一刻,因为他而鲜活起来的世界。
    谢醒思手一颤,那据说连富可敌国的谢远之,也不舍得轻易示人的醉飞仙,就整瓶跌落在地上。玉瓶碎裂,酒香弥漫于天地,却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注意。
    只有性德,淡淡的眼神,似是微微一动,深深看了谢醒思一眼。
    谢醒思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怔怔望着雪衣人,脸上全是震怖之色。
    几乎每个人都为雪衣人刻意展露出来的强大威势所镇住,从身到心,皆为其所制。很自然地对他的强大可怕,感到无比震惊,身心感到软弱,觉得无力对抗他的任何决定。
    凝香、侍月双脚发软,差一点就站不住了。
    苏良、赵仪同时去摸剑,却连握剑的手,都抖得抓不牢剑柄。
    容若觉得手心一凉,是楚韵如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以寻求支持,掌心却是冰冷一片。
    只是性德不受影响,徐徐站直身子,面对雪衣人,依旧神色淡淡:‘这样欺凌弱者,你武功虽高,品性却让人齿冷。’
    雪衣人长笑之声,如剑破长空:‘我只是希望,当我做决定时,不会有人愚蠢得过来干涉。’
    容若忽的长长吸了一口气,猛得冲了过来,和性德并肩站在一起,怒视雪衣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一月之期还没有到。’
    ‘我等不及了。’冰冷的声音,无情若剑。
    ‘你等不及,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我现在不可能和你决斗。’
    ‘这段日子,我没看到过你为你现在的状况做过任何努力。我不认为,一月之期到了之后,你会有什么力量和我决斗。’雪衣人的辞锋,亦明利似剑:‘而且,我有些事,必须立刻回秦国去。我要是不在,不知道你这个无能的主子,又会惹出什么祸、会不会牵连到你。万一因为某个意外,让我失去一生难寻的敌手,必是我终身大憾。’
    ‘所以……’性德语气平淡而了悟。
    ‘所以,我决定带你走,我会想尽力法让你恢复,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在此之后,我会在第一时间,与你一战。’雪衣人的话,如剑锋劈落,绝无犹疑,不可动摇。
    众人神色皆是一震,雪衣人的表情,却犹自平定如水,仿佛提出的要求,只不过是向别人要一杯水一样简单。
    再无理的事,由他说来,都是理所当然。因为强大,蛮横也似乎合情合理。因为强大,已经无所谓善恶,世人于他也不过蝼蚁,踩死一只蚂蚁,和吹口气没有分别,根本也谈不上什么善恶是非、黑白对错。
    这般的睥睨天下,这样的肆意而为,又有什么人可以说一个不字。
    所以,性德也同样想也不想,平淡如水地淡淡答出一个字:‘好。’
                  第二章 性德遭掳
    ‘什么?’容若不可置信的叫声,几乎同时响起来。
    性德语气平淡如水:‘你必须学会妥协,没有谁是万能的,你总要面对分离,被迫低头。眼前的局势,不可能会有第二个结局,没有必要去做无用的挣扎。如果不想失去我,那就让你自己变得强大,好把我夺回来。但现在,我必须跟他走。我不是你,我不会感情用事,我只知道在任何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以确定你的安全。我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的,在任何情况下,你的安全,都属于最优先的。’
    容若简直要抓狂了:‘你只打算为了我的安全牺牲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抱歉,你的心情好不好,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性德目光淡淡一扫其他人:‘他们也一样。’
    容若愤怒已极:‘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那你就去死。’雪衣人眉毛也不挑一下,神色冷漠得仿佛是伸手按死一只蚂蚁一般。
    话音刚起,性德已飞快把容若一推,推得容若跌出好几步,一道剑气激越,自容若方才站立之处射过。
    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下的雪衣人仍旧淡淡道:‘我若必要杀他,刚才你也救不了他。’
    ‘我死之前,他不会有事。’性德语气淡漠之中的是坚定,却让雪衣人也微微动容。
    同一时间,一把温柔的声音,悠然响起:‘在我死之前,他也不会有事。’
    清澈的声音,如清水流过石壁,像是风铃在春天的微风中轻撞,让人为之心中一宁。
    董嫣然青衣佩剑,含笑而来,乘着阳光,乘着微风,把一袭素淡青衣,穿得直如九天仙装。
    雪衣人微微蹙眉:‘我以为,你不会去做无能为力的事,不会去浪费无用的力气。’
    董嫣然微笑:‘我的任务是保护容公子,你要强迫萧性德跟你走,我虽然觉得这种行为蛮横无理,但也不会自不量力,出来干涉。但既然你要做出威胁容若生命的事,我自然必须出面。’
    ‘我不信你会是为了迂腐父命,而不惜一死的呆板之人。’
    董嫣然安然微笑:‘生死于我,不过是一个旅程,既然答应了我爹,总要尽力而为才是。’
    她浅浅笑着,抽剑出鞘,抱剑对雪衣人施一礼:‘请指教。’
    明知必败,一战必死,她神色笑语,却从容得仿佛是摘一朵花,呵一口气般平静安然,情绪丝毫没有动摇,心灵圆融明净。
    这般境界,连雪衣人也不由一叹:‘为了不过早失去我将来最有趣的对手,只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失去了踪影。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他已经出现在性德身边,一把抓住了性德的手腕。
    性德不知道是无法闪过这一抓,还是明知无用,所以也就不再浪费力气,任他一抓即中。
    雪衣人一句话说完,和他抓住性德的手,简直让人错以为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其间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空间的改变。
    在人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性德和他的身影,已经远得如同天边的一个小小黑点。
    或许唯一清楚感应到雪衣人想做什么的,只有性德一个。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
    他只能大声喝了一句:‘容若,小心……’
    声音未绝,人已身不由己地去远,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消散在风中,再也听不到分毫。
    只有雪衣人那饱含内力,仿佛足以传到天之尽头的声音,犹在天地间回荡:‘想要回你的侍卫,就到秦国来找我吧!’
    真正的强者,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达到目的,旁人的努力,再怎么样,也似蚂蚁去撼大树,可笑且无助。
    几乎每个人心中都升起这种想法,然后不约而同去看容若。
    容若的手,仍保持着发觉不对,想要拉住性德却抓了一个空的姿势,眼神遥遥望着性德和雪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神色,竟辨不明悲与喜。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性德对容若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下属护卫,而是知己良朋、良师益友,是可信可靠,可托三尺之命,可寄心腹之密的人。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面对多可怕的人,只要性德在容若身边,他们总觉得没有关系,就算天塌下来又怎么样,有性德在,自然可以轻松地扛起来。
    可是,性德就这么忽然间,消失了。
    那样一个冷淡的人,可没有了他,整个世界似乎都冷了许多。莫名的彷徨,涌上心头,没有了性德,以后的道路怎么走,未来的难关如何面对?
    连他们,心情尚且如此彷徨失落,又何况容若。
    可是容若却没有彷徨,没有惊慌。
    失去了他在太虚最亲密的伙伴,可以分享一切秘密,分担全部痛苦的人,这个平时心浮气躁,动辄大喊大叫,毫无气质可言的男人,慢慢地把抬起的手放下来,深深地向远方看了一会儿,这才徐徐闭上眼,平定了一下情绪。
    容若再睁开眼时,脸上已经没有了波澜,他对董嫣然点点头:‘谢谢你,董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相信,他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大开杀戒。’
    董嫣然摇摇头:‘我并没能阻止他。’
    ‘你保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容若笑笑:‘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你。性德已经不在了,我失了保镖,只好回去和七叔会合。董姑娘,你也不必再受我牵制,尽可自由而去。’
    董嫣然明眸如水,清澈得似能反映出整个世界:‘容公子,就算你真想去秦国冒险,又何必一定要用谎言支开我。’
    容若脸上笑容一滞,苏良和赵仪互相看了一眼,凝香和侍月齐声惊呼,就连一直摸不着头脑的谢醒思,这时也‘啊’了一声。
    反而是楚韵如,一声也没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仿佛容若做出这样天大的决定,根本理所当然。
    ‘你去,不一定能救他出来。’董嫣然轻声道。
    容若朗声一笑:‘可不去,就一定不能救他出来。’
    ‘不行,公子,你不能去秦国。’侍月脸色发白,什么身分也不顾地一把抓住容若的衣袖:‘公子,那是虎狼之邦,秦王时时有并楚之心,公子赴秦,必会为秦王所持,到时……’
    凝香也是面无人色,她干脆跪下来了:‘公子去不得,就算公子你不顾个人安危,也要想想楚国百姓啊!’
    容若伸手拉她起来:‘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至亲至友都救护不得,还谈什么保国卫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性德,就像我不会舍弃你们一样。楚国有七叔在,我很放心,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它,动摇它,即使是秦王也一样。’
    听他的语气这般不可动摇,侍月和凝香脸色惨白。
    侍月还抓着容若的衣襟,苦苦哀求。
    凝香却已转头对楚韵如道:‘夫人,你劝劝公子吧!’
    楚韵如却只是静静摇摇头:‘秦国也好,楚国也罢,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和他在一起,不离不弃,是我的责任。我不会用为了他好做借口,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或是逼他放弃他想做的事。’
    楚韵如抬头看向容若,唇边绽开如花笑容:‘他若一定要跳火坑,我也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只要跟着一起跳就好了。’
    容若心情一阵激荡,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韵如。’
    楚韵如凝视他,良久才轻笑:‘你要去哪里也好,我都不拦你,只是,不许你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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