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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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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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

但是他们来不及吼出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一阵咭咭的怪笑声劈空而来,经过风的一再翻转,竟有如森罗殿的阎罗笑声。

“废得好、废得好,这些个废物留着也没用,嬷嬷我得谢你替我省了一番工夫。”废了的人与死人无异。

浓香先至,桃红粉翠的鲜艳衣裳随即由眼前晃过,绮丽华美的珠宝首饰戴满一身,犹带三分韵味的迟暮美人翩然现身。

媚态横生的风嬷嬷捂着嘴儿轻笑,平时腰肢扭呀扭的风骚味竟不复见,一双大脚四平八稳地走过手下身侧,朝他们露出柔媚一笑。

银光数道一闪而过,几双圆睁的大眼再无机会阖上,颈侧一条血痕横过耳后,人死犹不倒地直挺着,恍若还活着一般。

“娘……”风悲画不解紫竹为何捂着她的眼,但是听了十五年的声音她不会错认。

“乖女儿,我的好画儿,你怎么出去玩也没跟娘说一声,害娘茶不思饭不想的为你忧心,你于心何忍哟!”折了双翼的鸟儿还想外飞,她可真有本事。

“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织女坊离此少说有数百里,光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也要十日光景。

“啾!没良心的小心肝,不就是为了找你,怕你被不安好心的男人给骗了,傻呼呼地让人卖了还以为人家对你一片真心。”养大的女儿成了别人家,想想真不甘心呐!

风嬷嬷眨动锐利的眼,直盯着风悲画身前的男子,似乎颇感兴趣地扬起唇,笑意不减的瞅着,但眼底却异常冰冷,有如三尺冰壁。

“娘,你错怪紫竹哥了,他对我很好,处处护着我,为我着想,不曾让我受一丝委屈。”和他在一起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没有他她不知何谓自由的空气。

“傻孩子,委屈不是用看的,知人知面可不知心,他嘴上说的是一套,谁晓得他心里想什么,你涉世不深,无识人眼光,娘看人比你准,你不信我还能信谁?!”

她可是她费心调养的小金丝雀,怎能未经她的允许而飞出手掌心呢!

“不是的,我们打算过些时候就成亲,到时再请娘来为我们主婚。”不管她是不是她亲娘,对她总有一份养育之恩。

“成亲?”风嬷嬷阴恻恻地低笑,撩着珠光宝气的罩衫故作惊讶。“哟!哟!哟!你当真和元宝一样傻了,天底下哪个男人不薄幸,你在坊里待久了,难道还看不清男人变心的嘴脸?”

“这……”她竟无法反驳,会到妓院寻欢的男子多有家室,甚至纳妾数名,他们堂而皇之拥妓作乐,为她们一掷千金面不改色,却吝于为家中妻小添购一件新衣。

“现在你还年轻貌美,当然博君怜宠,过个几年年老色衰,谁还会多看你一眼,你呀!别傻了,快到娘的身边,娘才是真正待你好的人。”风嬷嬷不断地鼓吹,勾起她的不安。

“我……”

“画儿,还记得我说过元宝很美吗?’温润的声音轻轻扬起,止住了风悲画奔乱的思绪。

“什么嘛!那个傻丫头哪里美了?!”瞎了眼不成,把砾石当成珍珠。

风嬷嬷嘟嚷着想拉回风悲画,却怎么也近不了身,她眼一眯地迸射怒意。

“我知道,元宝的心美,你说人的皮相最不可靠,它会老、会丑,但用智慧灌溉的心不会变。”看人要看心,而非美丑。

“嗯!拥有大智慧者自会判断是非,毋需他人说些什么,你看到的是我吗?”他指的是真我。

明璨的眸子眨了一下,她语柔地说道:“是的,我看到你了,你是无私的紫竹哥。”

他连别人的言语伤害都能一笑置之,又岂是娘所言的那种人,她相信自己所选择的。

“不,我不无私,我私心地想拥有你,让你成为我的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全是私欲作祟。

“紫竹哥……”她羞红脸,拉下他的手含情脉脉地凝视带笑的温眸。

紫竹虽是含笑地回视她,却刻意以身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瞧见死状甚惨的胡大众人。

“死丫头,娘的话你敢不听吗?还不给我过来!”一见亲情召唤起不了作用,风嬷嬷脸色一变,硬了声地扬高尖锐的嗓音。

身子微僵,她语含歉意的说道:“娘,你成全我们吧!来世我做半做马一定报答你。”

“哼!我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喊我一声娘是没错,但你别忘了你是花楼的姑娘,想离开可没那么简单。”由得她来来去去吗?

“娘的意思是……”

“二十万两。”

“二……二十万两?”

风嬷嬷冷笑地扳着指头。“赎身费呀!你以为养你不用花钱吗?”

“我……我……”纤细的薄肩微微一颤。

“没有钡子是吧!你就认命点跟我回去,凭你的姿色再做个三,五年就能存够本,到时你要飞哪就飞哪,我绝不阻拦。”她还能不飞回巢吗?

算准了他们拿不出银两的风嬷嬷笑得好不得意,眉扬得高高的,等着离巢的鸟儿乖乖飞回手心。

“我有。”

草丛中滚出一位满脸脏污、衣破有补丁的小乞丐,个子不高却特别爱笑,嘴角有明显的油光,显然刚饱食一顿,眉开眼笑地拍拍平坦小腹。

乞儿看来虽脏,一副许久未曾净身的模样,可一双活灵活现的眸子圆璨璨,不管怎么看都像在笑,非常讨喜,让人很难去厌恶。

小小的脚儿咚咚咚地跑着,跑到紫竹身边还非常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似在怪他长得和竹子一样,连累个小的人得辛苦地仰头瞧他。

不过小乞丐少根筋似,完全无视几尊站着的死人,还霸气 书库 提供特意绕过去一人轻戳一下,看他们是否已死去。

说也奇怪,戳的力道并不大,可一具具尸体仿佛被牛角顶了一下,连摇晃都没有直接往后倒,看向人世最后一眼后缓缓阖上。

又出现麻烦人物。眼神闪了闪的风嬷嬷笑得更冷,几乎冻人。

“二十万两嘛!我有、我有。”小乞丐挥着手,神情相当兴奋。

“你有?”她一脸不屑地勾起唇,想着待会再收拾这个坏事的家伙。

“是呀!这年头的银子还真是不好赚,还得弯下身去捡起来,我的腰差点闪到。”人家是不食嗟来食,她呢!多多益善,反正不拿白不拿,骨气一个值多少。

“银子可以用捡的?”说什么鬼话,当她是黄口小儿耍弄不成。

“哎呀!你没捡过吗?满地是银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过得先跟土地爷爷商量商量,打通关节,他才让我挖……”啊!说错了、说错了,是别人挖,她只在一旁纳凉。

“闭嘴,你话真多,先把银子拿出来让嬷嬷我瞧上一眼再说。”风嬷嬷嫌弃地皱了皱眉,懒得和她多言。

“咦,我没把银子端出来吗?”乞儿惊讶极了,睁大又圆又亮的双眼。

“你想装糊涂到几时,别以为我是可以唬弄的!贱丫头,还不快点给我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别心急嘛!二十万两很重呐!我总得找个挑夫来吧!”说着,小乞丐往刚才滚出的草丛一喊,“大胡子,人家要钱喽。”

风嬷嬷的眼皮子动了动,似在忍耐她的“嘲讽”,小乞儿的喊话口气和她在妓院招呼客人的老鸨嘴脸一模一样,似在喊着,春花秋月,见客喽!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她正想好好嘲笑小乞丐一番,就在此时有个臭着脸的男人扛了两口大箱子来,满脸的胡子不就定饭馆的大厨?!

小乞丐得意的看向风嬷嬷,“喏喏喏!不就来了,别一直催催催,二十万两可是很重的,我一个胳臂肘连半口箱子都扛不动。”难怪世人都成不了佛,双肩都给压垮了。

哼!连三锭都嫌重的人还敢夸口,她那双胳臂只能提提灯笼。胡子大厨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小乞丐。

“里面真有二十万两?可别装了石头蒙我。”箱子看来是很沉,但以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扛不了,少说得七、八名壮汉。

小乞丐夸张的挥挥手,大叹一口气,“你真是多疑呀!人老珠黄都快进棺材的人了,疑心病还这么重,我明明长得很诚恳,童叟无欺……”

“够了,少再说些废话。”竟敢诅咒她早死,活得不耐烦了。

“别恼、别恼,大婶婆,瞧你又多几条鱼儿游来游去的细纹,人老了就不要妄动肝火,只会老得更快。”火一旺,伤身。

“什么大婶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乞丐。

风嬷嬷气恼的声音被一阵乍亮刺眼的金光给震住,下颚一掉目瞪口呆,即使她富有得三辈子也用不完,但仍深为眼前的钱山而震撼不已。

“嘿嘿!这是银子吧!”小乞丐得意地拿起一锭向上抛了抛,后又觉太重而放下。

“不是。”

不是?“哎呀呀!你老眼可得看仔细,这不是银子是什么,你别欺我年纪小不懂事。”

胡子大厨的脸皮连连抽动,几百岁的“老人”居然敢自称年纪小,要不要脸。

“它是金子。”黄橙橙的金子。

小乞丐这下可迷糊了,一脸纳闷的问道:“金子和银子不一样吗?它们都有个子。”

“孩子和裤子一不一样?”忍不下去的大胡子咬牙说道。

“当然不一样,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物……”她像是恍然地啊了一声。“原来银子可以用,金子不能用,老土地骗我。”

可恶、可恶,竟然欺骗善良纯真的乞丐,以后初一、十五不给他送鸡腿了,让他干瞪眼,吃不到好料。

“不,两者皆可使用,金子的价值更胜银子数倍。”

“咦,是这样吗?”小乞丐看向温玉般的紫袍男子,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紫竹温笑,十分亲切地拭去她脸上脏污。“你一定没跟老土地说清楚,只缠着他,跟他要钱,他才不胜其烦地指了一处矿脉让你去挖。”

“哎呀!你怎么这么了若指掌,该不会我在挖金子的时候你躲在一旁偷看吧?”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他一向很闷,老是站在旁边偷笑。

“瓶儿,别玩了。”玩了这些年还不嫌累。

小乞丐震惊的睁大眼,微带怒气,“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认得出我?重来重来,你要假装不认识我,不然我会很丢脸。”

因为她差点认不出他,在她的记忆中,紫竹仙童根本是个比她还矮的孩子,她没法接受他抽高身子的样子,让她老仰着很酸的脖子。

而她是总爱乔装小乞儿向人乞讨美食的贪吃仙子——瓶儿。

紫竹从善如流的回道:“我不认识你,面生得很,瓶儿。”

“干么多加个瓶儿,别别扭扭的臭竹子。”太不给她面子了。

一听见“瓶儿”,风悲画微讶地侧过头,盈亮水眸望向一张清清丽丽的小脸,心想着她若放下一头乌丝,换上洁净的衣裳,定是美丽的姑娘。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移开了,落在满脸胡子的男人身上,先前她觉得他很可怕,—脸凶相,可这会儿瞧来却有种不一样的感受,好像他不是外人,是她可以信任的亲人或朋友。

可是她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为何会想要靠近他呢?他们之间是否有她不知道的关联?

察觉到她的凝视,大胡子的神情由第一次见面的激动转为柔和,回视了她一眼,并露出一口白牙。

“贪吃鬼,你叙完旧了没?还不赶快把这死老太婆打发掉。”看了就碍眼。

“什么贪吃鬼……”她只是胃口大了一点,对食物的钟爱重了些。

瓶儿的不满被另一道愤怒的声音给覆盖。

“你说谁是死老太婆,我明明是风韵犹存的一朵花,你敢说我老?!”最怕容颜老去的风嬷嬷破口大骂,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好吧!一朵快凋谢的花,这些金子足以抵上二十万两银子,你有本事就快些扛走,少来伤我的眼。”那层粉上得可真厚,稍微抖动就有白色粉末往下落。

“你……你们好样的,合起来欺负嬷嬷我一人,我命苦呀!养大了女儿还得受气,和外人连成一气伤我的心。”风嬷嬷呼天抢地的捶着胸,一副让人欺凌甚惨的模样。

幸好他们位于僻静的亭子前,人烟稀少,不然不知情的路人瞧了这一幕真要以为妇人受屈了,让几个年轻小伙子给欺了。

“娘……”一听见她近乎抽泣的哭声,不忍心的风悲画低声一唤。

“不要喊我娘,你心里只有男人根本没有我,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忤逆我,一心向着外人。”女儿贼、女儿贼,果然贼得很。

“娘,你话别说得这么重,女儿还是念着你,如果你肯收起织女坊,女儿会供养你终老。”也许日子会苦一些,怕她过不惯。

“免了、免了,尽会说些好听话,你要真的懂事就跟娘回去,要嫁人嘛!娘替你安排,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披上嫁裳。”当个出卖皮肉的女妓。

风嬷嬷的眼中闪着阴色。

“娘,我已经有紫竹哥了……”他们两情相悦,不愿分离。

“嗟!中看不中用的穷酸鬼,你别被他一张俊脸给迷惑了,娘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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