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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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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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一番话说出,大家伙都听明白了,哪怕御药房先头王直那些手下的,也都觉得王平这是胡说八道呢,说什么胁迫,他是二总管的徒弟,御药房除了二总管就数着他了,谁敢胁迫他啊,他也不是死人,就这么甘心情愿的被大总管胁迫不成。

王平这时候终于知道,自己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小子早就想好要阴自己,到了这会儿,横竖自己这条命也保不住了,还怕什么,索性谁也别想好。

想到此,一咬牙:“那天半夜在荷花池子边儿上,你让刘玉捆的我,给我塞了秘药,还说这御药房有我师傅就没有你,让我选一个,如果不给师傅下毒,就肠穿肚烂而死,如果下了毒,将来你得了势,就提拔我当个二总管,太后娘娘,奴才是鬼迷心窍,才被林兴的花言巧语迷惑,又怕肚子里的秘药发作,这才办了糊涂事儿,太后娘娘饶了奴才这次吧。”

太后气得抬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你还有脸求饶。”

皇上扫了林杏一眼,看向王平:“你说半夜在御花园的荷花池子边儿上,被小林子绑了,朕倒是好奇,大半夜你不睡觉,跑御花园去做什么?”

这……王平刚一犹豫,皇上勃然大怒:“好个大胆的奴才,朕面前还敢胡言乱语,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让他清醒清醒。”

王平吓了一跳,这三十板子下去,自己的小命可都交代了,还清醒什么啊,忙道:“奴,奴才说,奴才全说,是我师傅嫌林公公压了师傅一头,心里头不爽快,便叫何五每日在林公公茶里下曼陀罗粉,这东西吃几天,便会跟梦游症一样,晚上往外瞎跑,没过几天,林公公果然半夜开始往御花园跑,师傅就让我去看看,适当的时候,送林公公一程,不想,给林公公发现,拿住了奴才,这才喂了苗疆秘药,反过来胁迫奴才给师傅下毒。”

他话没说完,太后娘娘脸已经变得青白:“住口,简直是胡说八道,这儿让你说林兴怎么胁迫你给王直下毒,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上倒是笑了一声:“母后,朕这会儿倒听明白了,王直身为御药房二总管,不思好好办差,却利用职权谋好处,闹半天,朕这些年用的药,都是这狗奴才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弄出来的,见小林子认真办差,就嫌小林子碍眼,这才想方设法的给小林子下毒,小林子命大,逃过了一劫,不想,王平如此恨小林子,眼瞅着自己没命了,还要拉着小林子垫背,好个刁奴,当朕是好糊弄的不成。”

王平愕然,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半天,听皇上的话音儿,还是没林兴什么事儿呢,忙道:“万岁爷,奴才真是林公公逼迫的。”

皇上懒得搭理他,看向旁边的刘福:“刘福,你说此案该如何往下审?”

刘福这会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后气势汹汹而来,为了给二总管报仇,皇上心里偏的却是林兴,再仔细琢磨一遍儿来龙去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王直想下毒害林兴,不想,却反过来被林兴拿住了把柄,来了个将计就计。

王直一命呜呼,王平下毒之事坐实,这条狗命也等于没了,至于林兴,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必是这小子捣的鬼,可就是没凭没据,横是不能跟太后娘娘似的,蛮不讲理的把林兴治罪吧,皇上可在上头巴巴的看着呢。

刘福觉着,自己要是敢有点儿偏着太后那头,往后就等着死吧,可太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把事儿弄的更清楚明白才成。

刘福对林兴这小子再了解不过,以这小子的精明劲儿,既然做了这件事儿,便绝不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拿捏。

想到此,忙道:“回万岁爷,奴才可否问王公公几句话?”

皇上摆摆手:“你问吧。”

刘福这才转过身看向王平:“王公公的话,在下有几点想不通,还望王公公给在下解惑,王公公说林总管给你喂了苗疆秘药,也就是说,如今你仍是中毒之身,如此,到好办多了,正好太医院的孙大人跟冯院使都在,不如就让两位大人给王公公瞧瞧脉,若果真中毒,就说明王公公所说属实,若未中毒,王公公的话就不大可信了。”

皇上点点头:“孙济世,冯国安,你们给他瞧瞧。”

孙济世倒是反应快,忙应声过来,冯国安却呆呆发愣,不知想什么呢,还是旁边的小太监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一侧头却正对上林杏的目光,冯国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忽然就明白过来,这小子根本是有意把事情闹出来,然后,一步一步把王直跟自己一网打尽,好深深的心机,好毒的计。

事到如今,自己又如何脱罪,唯有期望王平说的是真,把胁迫王平下毒的事儿坐实了,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忙过去继孙济世之后给王平仔细诊脉,诊了半天,顿时面如死灰。

皇上还未说话,太后先着急了,略过孙济世直接问冯国安:“王平可中了什么毒?”

冯国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孙济世道:“回太后娘娘,回皇上,刚才微臣仔细给王公公诊了脉,王公公并无中毒之症,只是有些虫疾。”

王平仿佛精神都错乱了,急忙道:“就是这个,这个就是林兴给我下的毒,让我肚子里生了虫子,然后不吃她的解药,就会肠穿肚烂。”

孙济世哭笑不得:“王公公,的确如你所说,古医书上曾有记载,苗疆人善养蛊毒,用以巫术为引控制人的生死,不过只是个记载而已,医道一途,讲究眼见为实,在下并未亲眼见过之前是绝不会相信的,而公公肚子里的虫,也并非这种,而是再普通不过的蛔虫,只需一副最简单的驱虫药下去,便能痊愈,这是最常见的病症,饮食不洁或多食生冷肉食,均易患此症,御药房也会定期发放驱虫药给各宫,想来王公公上回的药没吃,才导致生了虫症,若公公非说自己肚子里是什么苗疆蛊虫,本官实不敢苟同。”

王平傻了,半天才道:“我果真没中毒吗?”

孙济世:“千真万确。”

王平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没中毒本来可以活命,可如今这形势,自己这条命哪还活的成啊。

刘福看了他一眼:“既然王公公并未中毒,那在下可得问问王公公,你给二总管下的曼陀罗粉是从何处得来?还有何五,你给林总管下的毒,想必也是同一种,此药剧毒,在内廷属禁药,管理严格,你们俩是从何处得来?”

何五从刚才王平把自己抖落出来,就吓尿了裤子,这会儿一听见刘福的话,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刘福可不会心软:“来人,把他泼醒。”

两边的番役打了一桶净水,哗啦照着何五就泼了过去,如今可是寒冬腊月,那水冷得刺骨,何五就算晕死,也给冻醒了。

刘福冷冷一笑:“若从实招来,也免得再受皮肉之苦,若耍刁不招,咱家手里的家伙什儿可也不是吃素的,说,这曼陀罗粉是从何处得来?”

刘福话音一落,就见冯国安扑通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万岁爷,微臣罪该万死啊,不知二总管找微臣要曼陀罗粉是为了害人,二总管只说总闹头疼,说疼起来,恨不能拿脑袋撞墙,问微臣可有什么灵验的镇痛药,微臣经不住二总管一再相求,便托人弄了些曼陀罗粉给了二总管,微臣实不知,二总贯竟用这个害人,微臣自知罪无可恕,情愿一死谢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直接塞进了嘴里,用力吞咽。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林兴却一步过来,打掉他手里的药包,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拖一送,就把下巴摘了,手伸进冯国安的嘴里往外掏。

一眼瞥见旁边炭盆里的炭灰,开口道:“水,快。”

孙济世刚要叫人那水,皇上先一步把自己的茶碗递了过来,林杏看都没看,抓了把炭灰放在里头,搅合了搅合,给冯国安灌了下去,跟孙济世道:“劳烦孙大人速叫人熬甘草解毒汤,熬好之前,先灌糖水蛋清,半个时辰再灌一次芒硝粉。”

孙济世忙答应着,叫自己徒弟马元之亲自去熬解毒汤,自己拿起冯国安的腕子,号了号脉,不禁惊异的看着林杏:“这曼陀罗的毒竟然可以用炭灰解?”

林杏道:“不过是应急之策罢了,这曼陀罗虽毒性剧烈,却也有一个弊端,就是不溶于水,吞服之后,需一定时间溶解之后,才会致死,故此,若抢救及时,还是能保住命的,炭灰有过滤解毒的功效,最重要可沉淀肠胃中的毒素,之后再以芒硝导泻而出,用解毒汤清除余毒即可。”

见冯国安张着大嘴,愤恨的盯着自己,林杏忍不住道:“冯大人,奴才可是救您的命呢,您这么看着奴才,奴才可有些怕,奴才虽不是太医,却凑巧懂些解毒之法,冯大人放心,有奴才帮您解毒,冯大人定能活他个长命百岁,而且,冯大人您想轻飘飘一句认了罪就死,哪成啊,这可是杀人的命案,不查个水落石出,奴才的冤情找谁诉去。

太后娘娘可是一心要拿奴才问罪呢,更何况,奴才断定大人后头还有倚仗,不然你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若是外臣,敢在勾连御药房的当值太医,这个人的胆子着实不小,给奴才下了药还好说,大不了要了奴才一条贱命,若是还有别的心思,天可都要塌下来了。”

刘福在旁边听着,心说,这小子真他妈坏,每一句话都没指名道姓,可谁都听得明明白白,真要是这药下到万岁爷茶饭里,可不是大齐的天就塌了吗。

太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你这狗奴才说什么,莫非你是疑心哀家是冯国安后头依仗不成。”

林杏忙道:“太后娘娘息怒,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此案牵连甚大,冯国安更是关键人物,若他死了,这根儿线就断了。”

太后哼一声站了起来:“哀家倒也很想知道冯国安后头的人是谁,刘福,你定要看守好冯国安,给哀家一个交代,这么大半日,哀家也乏了,皇上既在此,哀家就不再这儿劳神了,回去歇着要紧。”

皇上微微躬身:“恭送母后。”

太后一走,皇上叫人把冯国安抬下去,叫孙济世带着当值太医盯着解毒,何五王平拖下去直接杖毙。

御药房的奴才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喊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

皇上看向林杏:“小林子,你说朕饶不饶这些奴才,朕听你的。”

这句话说的林杏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怎么觉着这些日子不见,变态皇上更肉麻了呢,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成贵暗暗心惊,这还说皇上对林兴的心思淡了呢,今儿这一瞧,哪是淡了,反而更上心了,刚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皇上自始至终都偏着林兴呢。

不过这,小子的医术的确让人惊异,之前还总觉他只是稍懂些药理,可从今天救治冯国安就能看出,这小子反应快速,沉着冷静,一连串的急救解毒之法,信手拈来,熟之又熟,不是清楚他的底细,成贵都怀疑这小子是个医道老手。

相比之下,即便太医院院正孙济世,都成了给她打下手的,真不明白,这小子十一就进了宫,从哪儿学的这一身神乎其神的医术。

若之前成贵还有所怀疑,今天已经十分肯定,这小子的医术绝对在孙济世之上,加之心思缜密,城府又深,王直跟冯国安栽在他手里,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只不过,皇上这份心思可怎么好,不然,索性如了万岁爷的意得了,没准就是贪着新鲜,等到手也就丢开了。

这么一想,成贵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就是说,自己一直以来总是防着万岁爷生这样的心思,却忘了,这心思都生出来了,再防也是防不住的,倒不如顺着万岁爷的心思走,也省的这么惦记着。

林杏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成贵就变了心思,倒是琢磨着,不如趁此机会拉拢拉拢人心,便道:“万岁爷,这些奴才也不过是底下当差的,上头二总管怎么说就怎么干,便是二总管以权谋私,干出以次充好,缺斤短两的事儿,他们哪里敢说话,便是奴才只提醒了一句,王直就让何五来给奴才下毒了,可想而知,这些奴才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再有,这些人在御药房都当了几年差,有的还是几十年的老人,都是熟手,御药房又不同于别处,在这里当差,不仅需认识各种生药,还要在当值太医的带领下炮制万岁爷跟后宫娘娘们所需御药,若是把人手都换了,再另外派了生手过来,别的还好说,只怕会耽搁了炮制御药的进度,奴才觉得,还是留下他们戴罪立功的好。”

皇上唇角扬了扬,目光划过林兴落在地上的太监身上,已经阴沉了下来:“依着朕的意思,统统杖毙了倒干净,既然小林子为你们求了情,朕就瞧在她的面儿上,不再多造杀虐,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拖下去一人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若下次再有助纣为虐欺上瞒下之事,一概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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