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蕴的表现确实不错，他在设计这方面挺有天赋的，假以时日或许是个人才。”他先是肯定了叶西蕴，而后看了眼程予漾。
她看出他的转折意图，淡然地耸了耸肩，“你说吧。”
“至于其他几位……”他在想怎样能表达得更委婉一点，但这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很快便放弃了，直截了当道，“这样说吧，如果不是签订了合同，我想我压根不会录用他们。”
当初程予漾也担心过这个问题，毕竟公司对于员工的要求很是严苛，所以在最开始陆姚提出这个大胆的想法时，她就觉得不妥当。没想到担忧还是成了现实，她作为工作室会长，自然难逃责任，此刻的她身子有些前倾，连叉子都放了下来。
“所以你要解雇他们？但他们才去实习了几天，可能是还没适应环境呢？”
乔温衍安抚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既然签了正式合同，我也不会随意解雇实习生。但能不能适应环境，更甚至是否能留下来，这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我知道。”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要是乔温衍足够严厉，可以把这些人都解雇了，毕竟合同上也写了，实习录用第一周内，如果甲方觉得实习生不符合条件，可以不承担任何后果地开除对方。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程予漾也可以从此不用在工作室混了，唾沫就能把她给淹死。
难道他是考虑到自己的层面，才手下留情的？
程予漾不敢细想，抬头看见他正优雅地拿起酒杯抿红酒，补充道：“总而言之，我会私下找他们沟通的，不会拖你们公司的后腿。”
乔温衍感觉到了满满的疏远，原先只是想打开一个适宜的话题，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他意识到自己得马上转移别的话题：“你呢，已经大三了，有想过找实习吗？”
程予漾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得那么快，愣了愣，“我……”
看她支支吾吾，显然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乔温衍正准备抛出橄榄枝，却听见她的手机声。
“等下，我先接个电话。”
程予漾接起电话，只开口说了声“喂”，而后的两分钟里都没开口说话，看样子对方正喋喋不休。乔温衍正在狐疑着会是谁，总算听见了她开口说话：“其实，我还没考虑好，你再给我几天想想。”
挂了电话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探道：“是谁？”
程予漾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是上次原创大赛以后，有音乐公司的经纪人找到我，让我签约。人我也核实过了，确实是靠谱的。但我对这事真没想好，就像你刚刚问我实习的事，就能把我难倒……我真的不知道以后应该要做什么……”说着说着，她干脆挫败地垂下了头。
乔温衍肯定很鄙视自己吧，都已经是大三的人了，居然连以后要做什么职业都没想好，这事不应该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该想好的嘛。
但意外的是，他开口的语气很温柔，没听出一丝指责，“这有什么好惭愧的，我之前也困惑过。”
“哎？”所以乔大神不是从小立志要当平面设计师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抬头挺胸了。
“我刚开始在帝国理工大学念的是机械工程专业，本来一直都是理科生，念起这个专业成绩倒也一直是系里的前几名。”
“……”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一定要顺带夸一下自己的优秀吗。
“但在上一节设计类的辅修课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兴趣不在工程，而是平面设计。当时也犹豫茫然了很久，毕竟这是艺术类，我虽然从小在外面补习美术，画画也拿过不少奖项，但当时也只是为了能获得艺术加分，实际对于艺术并没有过多的关心。所以也会害怕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更不适合从事这一行。”
这话倒是中肯，其实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怀疑，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严肃的乔温衍会从事设计类的工作，而且还那么大神，艺术家不都应该很豪放不羁的嘛。
“所以你就在大二的时候转了专业？”程予漾当然听闻过这段故事，在她妈妈的添油加醋下，成了一段“对自己目标明确”、“天才就是做什么都好”的典范，没想到事实是，大神也会烦恼害怕。
她更喜欢故事的这个黑暗版本，这更真实。却想到了什么，撇撇嘴：“但你还是比我早啊，我现在都大三了，而且一点方向都没有。”
“你知道英国本科才三年吧。”
哦她都忘了，所以理论上来说，他跟自己的起步也差不多，一下子觉得心理平衡了很多。
“其实我还算是幸运的，毕竟能及时知道自己的兴趣，从而制定人生未来的计划。不过不用担心，现在还不算晚，可以慢慢尝试、慢慢发现。”
听完乔温衍的教导，她突然觉得心安很多，好像那股迷茫也变成了二十一岁最珍贵的财富。
因为不用担心，二十一岁的人生才不过刚刚开始。
第19章 这不争气的体质（4）
【柒】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大概是为了缓解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状况，乔温衍难得开了音箱播放音乐。
第一首歌程予漾就听出来了，有些意外：“哎？这是ronpope的''tmind吧，你还会听情歌吗？”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吧。
“有一天走在街上的时候，听见广播在放这首歌，就觉得歌词唱到心里的感觉。”
他回答的语气挺淡的，敏锐的第六感却让程予漾一下子警觉，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首深情的情歌，副歌的歌词反复吟唱着重复的几句：“i’''tmind。”（我没事。你不在意的事，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喜欢这首歌的人，不会是个没故事的人。
失恋的时候，程予漾在mp4里听到这首歌，就足足单曲循环了半天。因为想念一个人，所以反复地吟唱着“i’malright”，好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真的没事的。你不在意的事，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不在意的事该怎么办……
感同身受地经历过，所以明白，喜欢那么悲伤的歌，一定是背后另有隐情。乔温衍说这首歌的歌词唱到心里，如果不是有深爱的人，又怎么会这样形容呢？
程予漾突然想起那天在讲座现场，乔温衍说自己是专程为一个人回国的，再结合这首歌……她心中的怀疑不由更加加深。
难道说，乔温衍在国内另有喜欢的人？更甚至和她一样，是因为失恋阴影才结婚的？
猜疑才不过一首歌的时间，便烟消云散在了空气里。
接下来的歌跟乔温衍这个人一样，都是淡如水的民谣歌曲，大多是的歌。程予漾虽然也很欣赏这个歌手，但是在夜车上连续听了几首，迎着舒服的晚风，催眠效果实在满分，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就睡着了。
到了公寓底下的停车库，她还是没醒，乔温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吵醒她。
下了车，打开她那一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安全带，而后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揽过她的肩，而后另一手将她一把公主抱横抱起来。
此刻的程予漾像个孩子似地蜷缩在他的怀中，他的动作轻极了，生怕吵醒她。
乘着地下车库的电梯到了所在的高层，乔温衍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而后开门，进入她的房间，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整个动作连贯极了，一点都没出错，以至于程予漾还睡得沉沉的。
他摸索着开了床边的灯，看见程予漾放松的睡容，不自觉身体靠近了一些，两张脸只距离咫尺之近。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喉结在上下活动，视线落在她好看的红唇上。下一秒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突然看见程予漾睁开了眼睛。
她一醒来看见乔温衍的脸距离自己那么近，当然吓着了，眼睛瞪得滚滚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强、强吻吗？！下一秒，她看见乔温衍的手越过她的身体，将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子。
给她盖上被子以后，他自然地站起身子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睡吧。”然后就合上了房门。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只不过是盖被子啊……都怪自己醒来的时间点太微妙。
看起来是自己在车上睡着了，等下……那她是怎么到床上来的？他抱过来的？
突然就涨红了脸，害羞地钻进被窝里。
怀着少女般悸动的心情，差点又要沉沉地睡去，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鲤鱼打挺般坐起身子，叫住乔温衍：“你先等下，我还没卸妆呢，先用下你的厕所。”真是被吓怕了，用厕所之前必须先吼一嗓子，宣誓接下来自己对厕所的使用主权。
还有以及，做女生最累的一点是，就算下一秒困得要晕过去了，还是必须得爬起来乖乖地卸妆。
【捌】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程予漾觉得左眼痛，顺势揉了揉眼，觉得眼睛好像肿了。
一下子半坐起来，找了块镜子照。上眼睑附近居然发了一个小红点，眼皮难看地肿了起来，相当影响美观，碰一碰还有点痛。
她昨天干什么了？该不会乔温衍趁她睡着的时候，揍她了？
脑洞大归脑洞大，程予漾当然不会真的以为是乔温衍打了她，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发出来的红点该不会是那个吧？
连忙拿手机搜了下……
果然、她长的是针眼！这不争气的体质，才看过美男出浴，居然直接就长针眼了！
她不敢去找乔温衍，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嘲笑至死，于是立刻打电话给耿新霁，让他陪自己去医院。
对方周六的早上还忙着整理案件资料，充分诠释着昨天戏谑的那句“我明明每天都日理万机”，末了，总结陈词道：“所以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你们女生行动的时候一定要拉上别人，不过长个针眼，自己去医院看看不行吗？”
“耿新霁。”程予漾开口的声音很认真，对方才有点从手头的资料里打起精神来，听见她的后话，“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活该。”
然后就挂了。靠，不用那么一针见血吧，耿新霁真是想回脏话。
程予漾坐在床上想了一圈，也没考虑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真的要那么凄惨自己去医院看病吗？不不，不是还有她妈吗？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家人，电话打过去没几秒，程妈妈就接了电话。简洁地陈述完事实，然后顺便卖惨、撒娇了一阵，果然直接就起了效果。
“哎呦，我们家宝宝怎么那么惨……”母女连心的亲密感情简直令人动容，谁想到后半段却急转直下，“乔温衍他人呢？周六一大早就不在家？你等着，我现在就找他算账！”
“哎，妈……”她极力地想要挽回，急性子的程妈妈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她顿感不妙，直接躺在床上装死。
本来长个针眼就够窘迫的，特别是就发生在那件事以后，真是时间点相当微妙啊！还非得让乔温衍知道吗？！干脆给她一刀得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一分钟以后，她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叩响，她直接将被子挡住脸，故作镇定地安慰门外人：“放心，我没事。”
“让我看看。”
看什么，针眼还能长出第二个样子吗？“你可以直接上网搜一下图片，很触目惊心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予漾的冷笑话效果不好，他沉默几秒，“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程予漾已经羞愧至死，有事请烧纸联系。”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她的脸更红了，果然，乔温衍在嘲笑她。
“那你先换衣服，我带你去医院。”他倒是没有硬闯进来，“我在楼下停车库等你？”
“哦，好。”
【玖】
去医院的路上，程予漾全程捂着左眼，不敢看乔温衍，好在他也没有刻意地看过来，明显在照顾她的情绪。
抵达医院以后，是他去挂的号，然后领着她去眼科门诊室。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一遍遍地兜兜转转，跟在他身后，觉得相当安心。
就诊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她看了眼程予漾的眼睛，就下了诊断：“是长针眼了。”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简直了、程予漾你的体质真是无敌了。这年头玻璃心什么的都不流行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玻璃眼”？！
无孔不入的是医生的玩笑话，“看什么不该看的了？小姑娘家的，注意不要‘用眼过度’哦。”
她才是没想到，这个医生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司机吗？
程予漾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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