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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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5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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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妈子吓了一跳,抬头瞧瞧,马上这十几位爷,一个个横眉立目,凶相毕露,心中不禁害怕,忙道:“老身是个喜婆子,是薛大人雇来桃源观,接迎羽纯姑娘过府的。”

于坚听了抖着双肩奸笑,回头对纪纲谄媚道:“大人,您瞧,那薛禄怕了大人,不敢来与大人争风,又怕丢了脸面,随便雇顶轿子来接人呢,大人您就成全了他吧,小的到观里把羽纯姑娘接出来,随大人您回去快活。薛禄自己不来,只是雇的人没办好差使,这张老脸也就保住了,您说呢?”

他这连损带讽的一番话说出来,八大金刚便在马上大笑,纪纲却觉得好生无趣,早知道那薛禄不来,他何必自降身份亲自赶来?这一来就算把那道姑抢回府去,也显不出他的威风了,纪纲把脸一沉,便不悦地哼了一声。

纪悠南能得纪纲欢心,就在于他最能揣摩纪纲心眼,一看纪纲这模样,就晓得纪纲觉得这般结果没趣,眼珠一转,马上训斥于坚道:“混帐!敢跟咱们大人争女人的,还用给他留什么面子?说出去,咱们大人还能抬起头么?把他们的轿子砸了!”

于坚瞅了眼纪纲,见他没吭声儿,赶紧道:“是是是,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他跳下马,便奔了薛禄家抬来的那乘小轿,一抬脚,便把那轿子踹得一歪,两个轿夫吓坏了,赶紧逃到一边,于坚抱着将功赎罪的念头,抽出轿杠子来,抡起来就砸,骂骂咧咧地道:“他娘的不开眼,我们纪大人看中的女人你也敢动歪脑筋!”

他一边骂一边砸,几个侍卫也冲过来帮忙,一眨眼功夫就把那轿子砸得稀烂。那时节官员还没有坐人抬轿子的习惯,尤其是武将,更是必须得骑马,所以薛家没有轿子,也没养轿夫,这都是雇来的喜轿,那两个轿夫眼看着自己赖以糊口的物件儿被砸,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说话。

四人之中,只有那小厮是薛禄府上的,一见人家要砸自己老爷接新娘的轿子,心里虽然害怕,还是上前拦着,怯怯地央求道:“各位老爷,别砸轿子,小的回去没法交待……”

他还没说完,就被于坚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脸上,抽得这半大孩子一跤摔倒在地上,颊上肿起老高,这孩子吓得仆在地上大哭起来,抹着眼泪,再也不敢阻拦了。于坚挥着轿杠砸得那叫一个卖力,等他把轿子砸得稀烂,便凑到纪纲马前,喘着粗气陪笑道:“大人!”

纪纲哼了一声道:“本官还等着洞房呢,时辰不早了,快着把新娘子接出来!”

“是是是!”

于坚答应一声,便把手一摆,领着两个侍卫朝桃花观里冲去。门口这一通打砸,早惊动了观里边正在修缮的工人,工人们正围在门口看热闹,一个这凶神恶煞似的人物向门口走来,刷地一下就闪开了道路,于坚得意洋洋,威风八面,迈步就往里闯。

他一只脚刚踏进门去,里边突地冲出一个人来,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啪!”一声,那叫一个响,扇得于坚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摆动了一下,眼睛都有点歪了,于坚没反应过来,被这一巴掌扇得有点发愣,忍不住吼道:“谁打我?”

“老子打你!”

声音刚落,一记大耳光又扇在他另半边脸上,于坚的脑袋又像拨浪鼓似的剧烈波动了一下,这才看清来人,身材不矮,却有些驼背,大骨架子,却有些瘦削,浓眉、扁鼻、雷公嘴,双臂奇长几乎过膝,有点猿人的意思。

老喷骂完,抬起大脚丫子当胸又给他一脚,于坚就四仰八岔地摔出了观门。

“谁在外面喧哗呀?”

后边传来慢条斯理的一声问话,老喷赶紧侧身让到一边,毕恭毕敬地道:“国公爷,不知道哪儿来的几个鸟人,不懂得规矩,惊扰您了。”

随着声音,夏浔悠悠然地迈步走了出来,后边跟着薛禄和刘玉珏,再后面就是哼哈二将,夏浔慢腾腾地走出来,往门口一站,目光便往纪纲等人乜来!

第719章 你低头我低头?

夏浔往门口稳稳一站,一双含威不露的眼睛便对上了纪纲的双眸。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的表情似乎一下子都凝固了,许久许久,两个人谁都没动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

一阵风吹过,吹得夏浔的袍袂如水一般轻轻律动起来,纪纲的衣带也是飘飞了又落,落下来又飘,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

夏浔脸上挂着慵懒和煦的笑容,看不出深蓄的威胁,就保持着那份恬淡轻松的笑意,注视着纪纲。纪纲神色平静如水,非常的平静,可是他眼角浅浅的皱纹,却在不引人注目中,微微的、急剧的抽搐着。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一动不动,旁边所有人却似乎都感觉到了他们越升越高的气场,不但周围的人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似乎连那骏马都有所感应,一个个低下了头,连鼻息都变得轻微起来,那个被于坚掴了一掌的孩子抽泣着爬起来,擦擦眼泪,也被双方这种无形的交锋,慑得屏住了哭泣。

“不能低头!绝不能低头!坚决绝不能低头!”

一个野兽般的声音在纪纲心里咆哮,到后来那声音越来越洪亮,振聋发聩,直撼三寸灵台!

然后,纪纲翻身下马,上前三步,向夏浔抱拳揖了下去:“下官……纪纲,见过国公!”

这句话说罢,纪纲的心都要滴血了,他不想低头,他不想再活在夏浔的阴影下,他早就跟夏浔撕破了脸,他完全没有必要……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下了马,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心底里始终对夏浔存着难言的敬畏,还是不想失了官场礼数,叫夏浔有把柄可抓。

夏浔笑了,微笑道:“原来是老纪啊,你来,也是来喝薛兄喜酒的么?”说着,他的眸光飞快地从八大金刚脸上扫过。

纪纲都下了马,那些人哪里还敢端坐在马上,被夏浔这目光一扫,他们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机灵灵一颤,一齐翻身下马,向夏浔长揖一礼:“见过国公!”

纪纲有些尴尬,他不情愿这样一直被夏浔的气势压着说话,忍不住道:“国公,那位羽纯姑娘,下官也很喜欢,羽纯姑娘已经许了人么?下官倒不知道,呵呵,下官今日来,本来也是要接羽纯姑娘过门儿的。”

“哦?”

夏浔眉头一皱,扭头问薛禄:“薛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一女二嫁不成?”

薛禄大声道:“自然不可能,国公!羽纯姑娘亲口答应愿意做我薛禄的女人,陪伴我一生一世的!”

夏浔笑道:“那就不好办了,你们各执一辞,若是本国公不曾看见,那就由得你们去争执,既然看见了,本国公与你们两人又俱有渊源,哪能坐视你们两位国之栋梁起了嫌隙。是不是请那位羽纯姑娘出来,亲口说个清楚。强扭的瓜儿不甜嘛,羽纯姑娘若喜欢了谁,那就让她随谁去,薛佥事、纪大人,你们二位说,我这和事佬做得可还公平么?”

薛禄大声道:“下官悉遵国公吩咐!”

夏浔的目光定在纪纲身上,含笑道:“老纪啊,你怎么说?”

纪纲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纪某,也遵从国公之意!”

“好!”

夏浔笑吟吟地转身,说道:“还不去请羽纯姑娘出来?”

不一会儿,观中几位道长陪着董羽纯姗姗行了出来,向夏浔盈盈一拜,娇声道:“民女见过国公!”

夏浔笑道:“羽纯姑娘,倾慕你的好男儿很多啊,你看,薛大人、纪大人,这都是当朝二品,位高权重的大臣,却都为你一个女子神魂颠倒呢。”

董羽纯听了似乎有些腼腆,眸波一转,在薛禄和纪纲身上一转儿,便对夏浔含羞道:“国公爷取笑了。”

纪纲这才瞧见自己要纳的那小妾容色,牡丹缠枝纹的蓝色褙子,配一条月华裙,身材高挑,修长婀娜,光可鉴人的青丝只簪一枝碧玉簪子,绰约轻盈恍如姑射仙人。五官妩媚自不待言,那肌肤尤其生得好,水一样细嫩。

眼见她这等风情,纪纲不期然便想起了鱼玄机的那两句诗:“冰销远涧怜清韵,雪远寒峰想玉姿!”

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夏浔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绝非说笑,你没看见两位大人都抬了轿子来接你过门儿么?”

薛禄那轿子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夏浔好像没有看见,一语说罢,便对董羽纯道:“听说姑娘父母双亡,由这观中主持好心收留,寄居于此。你这终身,说不得只好自己做主,你告诉本国公,你愿意跟了哪位大人,本国公近日清闲的很,便做了你的月老和这两位大人的和事佬吧,呵呵……”

董羽纯瞟了眼纪纲,对夏浔盈盈拜了下去:“国公爷,奴家倾慕薛将军的英勇,感于薛将军的赤诚,愿以终身,侍奉将军!”

夏浔朗声大笑:“哈哈哈,好!”

“纪纲!”

夏浔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大声直呼纪纲名姓,纪纲正心神飘忽着,陡听他叫,下意识地便答道:“下官在!”这一声出口,八大金刚的神色更加沮丧。

夏浔道:“羽纯姑娘的话你听到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既然人家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做这恶人呢,来来来,与本国公一起,祝福这对新人吧!”

纪纲心中恨到了极点,可他若是一开始就与夏浔翻脸,那也就翻脸了,积威之下,既已连让两步,再让他公开跟自己的老上司、国公爷冲突,他就没有这个勇气了,而且他也清楚,既然夏浔出现在这儿,既然夏浔有心插手此事,他就不可能动武,把人强行抢走,今天这个跟头,已经是栽定了!

纪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向薛禄和董羽纯拱一拱手,强笑道:“哈哈,既然如此,纪某这里,就恭祝你二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了!”

纪纲咬牙切齿的说完,又低着头向夏浔一抱拳:“国公爷,下官告辞!”

“慢着!”

夏浔突然唤住了他,仿佛才看见似的,惊讶地看着地上那具千疮百孔、破破烂烂,隐约还能看出一点轿形的器物,问道:“这轿子……是怎么回事儿?”

薛府小厮可算逮着机会了,连忙扑前几步,往夏浔面前一跪,哭诉道:“国公爷、老爷,小人奉命引了这轿子来,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这些恶人拦住,他们不由分说,便动手砸烂了咱家的轿子,老爷,小人可不是不想护着,可我打不过他们……”

那小厮一边说,一边又抹起了眼泪,还扬起被打肿的半边脸给夏浔和薛禄看。

夏浔蹙眉看向纪纲,纪纲怪笑一声道:“哈哈,误会!纯属误会!下官那手下不明就里,听说有人要与我争纳美人儿,一时激忿,就动了手,下官也是阻拦不及……”

夏浔恍然笑道:“我就说呢,老纪当年为陛下牵马坠镫,就因为做事小心,知进退、有分寸,这才提拔起来,拨到本国公帐下听用,在本国公帐下时,那也是为人谨慎,不躁不骄,如今执掌了锦衣卫,成为天子近卫,更加的应该修身自省才是,怎么可能这般跋扈。”

他的脸色忽地一沉,又问:“是谁动的手?”

纪纲手下几个动过手的侍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他,又一齐瞧瞧纪纲,见纪纲面无表情地站着,便迟疑着走出来,站到夏浔面前,那小厮抹着眼泪一指被老喷扇得猪头一般的于坚,喊道:“还有他,他砸得最凶,他还打我!”

这一来于坚也不好再躲,只得讪讪地站了出来。

夏浔沉着脸训斥道:“你们是天子近卫,为朝廷执法,岂可仗势欺人?这轿子是五军都督府薛佥事家的,你们都敢砸,金陵城里,还有人放在你们眼里么?你们这般胡作非为,传扬出去,别人谁知道你是老几,结果不是坏了纪纲的名声么?一群混帐东西!”

纪纲恨极,一股邪火儿又发在了自己人身上,吼道:“还不掌嘴,谢国公爷的教训!”

于坚无奈,领着那几个侍卫,往夏浔身前一跪,便噼呖啪啦地打起了自己嘴巴。

“啪!啪!啪啪啪……”

清脆的嘴巴声中,夏浔对纪纲满面春风地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这手下把人家的轿子砸了,我瞧你这顶轿子,倒比那顶还要贵重些,不如就把这轿子做了贺礼,送与薛将军吧,反正抬回去……也是闲着!”

纪纲气极反笑,他无比怨毒地看了夏浔一眼,重重地一点头:“一顶轿子而已,国公爷都开了口,有什么使不得的?来啊,轿子留下,咱们走!”说罢向夏浔一抱拳,也顾不得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了,走到马前,自己扳鞍跨了上去,一拨马头,扬长而去。

八大金刚中剩下那些喽罗跟着纪纲一哄而散,正跪在地上打自己嘴巴的于坚等人见了,连忙向夏浔磕个头,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追上去,一个个掴得自己两颊赤红,跟一群猢狲似的散去了。

第720章 你开心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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