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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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4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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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要做到这一切,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们登不了岸,上了岸就无处存身!而这,就是诸位将军的责任了!”

夏浔冷冷地扫了眼挺立在面前的十几位将军,说道:“本督剿倭,不需要你们集中兵力,随着本督的将领,追在倭寇屁股后面疲于奔命,我已经依据诸位将军的驻地,划分好了防守的区域,每个防区之内,由村、镇、县、府的团练、民壮,构成多层次的防御体系,各守其地、各司其职,只管御敌,不管敌之流动。

而你们这些卫所官兵,则要负起各自防区内追击、围歼倭寇之责任。现在,由村而镇、由镇而县、由县而府,已经建立起了横向、纵向交织的消息传递网,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但有一处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都可以很快传到你们的卫所,你们的责任,就是在自己的防区内,追击、歼灭敌人。

一旦倭寇逃出你们的防区,我不需要你们去追赶,一路追下去,整个防御体系就会一团混乱,最终又会演变成主力人马追在倭寇屁股后面,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最后把自己拖垮的局面。如果倭寇逃入其他卫所的防区,自有其他卫所负责歼灭任务。

我们无法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通报全部防区、我们无法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的军队投放到倭寇出现的地方,那么,我们就局部动,整体不动,倭寇逃到哪里,哪里就要动起来,我要让倭寇在任何一个地方,得不到补给、抢不到东西、不敢停留、不敢过夜!

只要他们在陆地上占不到便宜,就能把他们逼回海上去!大海茫茫,就算本督的舰队再庞大十倍,也无法对倭寇形成围堵。可是就凭倭寇那少得可怜的饮水和食物,只要他们被迫逃回海上,根本不需要我们围追堵截,他们势必得逃回老巢,我们的舰队,在那里等着他!”

夏浔说罢,吩咐道:“把本官划定的防区地图交给各位将军!”

书记官立即从书案上捧过一摞书册,逐本发放到各卫都司手中。

夏浔又道:“有关各位负责的防区,上边都有明确的记载。我建议你们,在看清自己的防区之前,先看清前边记载的十六条必杀令!在各位的防区之内,作战勇敢、予敌重创者,提倭寇人头来,本督论功行赏;如果打不好,你能把倭寇撵出你的防区,不叫他在你的防区内占了便宜,无功无罪,本督不罚!作战不力、怠乎职守、让倭寇攻城掠寨,洗劫百姓者,杀无赦!”

为了对付这令人头疼的倭寇,夏浔一改其他主将把持全军全局指挥的习惯,完全放权,来了个各自为战。可他这各自为战,是划分了详细区域,厘清了功过责任的各自为战,其实他搞的就是“分片包干责任制”。

在当时的通讯条件和机动效率下,搞全局一盘棋,他必将步丘福后尘,再蹈失败。而用这个法子,他甚至不需要考虑浙东诸卫将士与他个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嫌隙恩怨,权力和责任全部分解、下放,除非谁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豁出一死来拖他下水,否则就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全力作战,为自己一战!

夏浔慢慢地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古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天有没有在看,我不知道,老天爷就是看见了,也没办法告诉我,所以……我自己看!本督已通过五省布政使司,晓谕各方百姓,如果各位在自己的防区内,畏敌怯战或者抱了什么其他心思,叫百姓遭了殃,不管是州县衙门、村官里正、还是乡绅百姓,只要一状告到本官这儿来,被告的将军就请先料理好后事,再来求见本督的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我,可是管杀不管埋的!”

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一出口,众将官心中不觉凛凛,恰在此时,中军旗牌进来禀报:“部堂大人,观海卫常曦文求见!”

第519章 愤怒的肥富

一听中军禀报,各卫都司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夏浔。常曦文迟到了足有一个时辰,这位新任总督对这等挑衅会如何处置呢?

夏浔神色不动,只是微微坐直了身子,吩咐道:“叫他进来!”

观海卫常曦文急匆匆走进大帐,未及看清上坐的夏浔脸色,便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最郑重的军礼:“卑职常曦文,拜见部堂!”

夏浔淡淡地道:“常都司,你迟到了!”

常曦文垂头丧气地请罪:“是,卑职因为饮食不洁腹泻不止,故而耽搁了行程,来迟一步,尚请部堂大人恕罪!”

常曦文心里那个恨呐,他是洛宇的心腹,洛宇决意动手时,之所以借用他的地盘,原因就在于此。这么大的举动,是不可能瞒过他的,常曦文只能是同谋。

可是朝廷法度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制裁他,不教而诛的事虽然有,但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轻意罔视用来维护他的统治的法度,所以常曦文幸运地逃过一劫。

常曦文知道辅国公杨旭做了五省剿倭总督,一定会找他的碴儿,所以早早的就开始活动,五军都督府那边已然开始活动,想要把他从夏浔手下调开。奈何,要任免调动将领,需要通过兵部,而一向跟在五军都督府后面唯唯喏喏的兵部这一回却莫名其妙地硬气起来,始终拖着不批。

常曦文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先应付夏浔,这段时间只要不让夏浔抓住他的把柄,也就奈何不了他,因此接了将令之后,常曦文根本没有一刻怠慢,立即启程上路了。可也邪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出门的时候没看黄历,这一路上真是不顺呐,半道只是住了一宿店,第二天就跑肚拉稀,折磨得他有气无力。

常曦文找药店煎了几服药,是捧着药罐子赶得路,结果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夏浔微微一笑,说道:“本督走马上任,第一道将令,你就没有做到。我想饶你,奈何军法无情啊!”

他扭头问浙江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佥事武丹腾:“武佥事,似此等情形,该当何罪呀?”

浙江都指挥使洛宇已经离奇地死在双屿岛上,暂时朝廷还未下达新的任命,都指挥使司现在由都指挥同知司汉超和都指挥佥事武丹腾负责,两人一个管军事,一个管军纪和后勤,分工明确,这军纪上的事,自然要问这位武佥事。

武佥事闻言不禁犹豫了一下,军中无小事,点卯不到,要是从军纪上来说,那是很严重的大事,可是军纪是一回事,承平年代,谁会执行得那么严厉呢?违纪者是一位正四品的大员!平时遇到这情形,顶多受上官训斥两句,还能怎么样?

再说,他跟常曦文私交一向不错,这时不帮忙,什么时候帮忙?可是这位总督大人是“双屿通倭案”的受害者,他这是摆明了要找常曦文的麻烦,常曦文已然授之以柄,倒也不能袒护得太明显了……

武佥事暗暗思忖着,试探道:“这个……军令如山,不管常曦文有什么理由,没有准时应卯总是事实,为严肃军纪,可责之以笞刑,以告诫诸军将士。十鞭……”

夏浔慢慢抬起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那目芒若有实质,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武佥事心头一慌,话就拐了弯:“十鞭……似乎少了些,不如就……就笞他二十鞭子,以儆效尤,部堂以为如何?”

“甚么?”

常曦文一听勃然大怒,他本想服个软,受夏浔训斥一顿也就了事。在人屋檐下,暂且低回头,他不可能跟一个爵至国公、手握五省军政大权的剿倭总督公开叫板,忍得一时之气,回头再慢慢消遣他也不迟,想不到这位辅国公如此没有深沉,刚刚上任就要赤裸裸地公报私仇。

夏浔摇头道:“此言不妥!”

一听这句话,本来正要发作的常曦文又沉住了气,暗暗冷笑一声:“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对本都司施以笞刑?哼,你当我是一个大头兵,任你搓任你揉么?”

夏浔又转向都指挥同知司汉超,慢悠悠地道:“司同知,本督没有带过兵,对军法不甚了然,不知道军法上,对本督点将聚兵,违时不到者,可有什么说法?”

司汉超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脸颊瘦削,鹰鼻鹞眼,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的性格比较冷峻,与诸卫将领没有什么密切的私交,能升至这个位置,主要是倚仗他的军功,在朝里也没有强硬的后台,否则凭他的本领,早该升到洛宇之上,也不会一直屈居副职,被洛宇压他一头了。

这些事,夏浔在来杭州以前,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几个主要将领的出身派系、性情为人他都仔细做过一番调查,这个司汉超背景最简单,是最容易争取的一个,也是他最想争取的一个。

听见夏浔询问,司汉超目光一抬,恰与夏浔碰个正着,一俟看到夏浔的目光,他立即就明白了夏浔的用意。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很多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一个举动就能把对方的意思表露无遗,如果你看不懂,根本就爬不到这个位置。

“部堂大人这是逼我表态啊!”

虽然多年以来,司汉超也习惯了对他不甚公平的待遇,可是人往高处走,这是人的本性,突然有了机会,他那颗一向沉稳的心也禁不住怦怦地跳了起来:这投名状交还是不交?

夏浔脸色微微一沉,不悦地道:“怎么,司同知统一省兵马,连军法都背不齐全吗?”

司汉超听见“统一省兵马”这句话,心头不由一热,脱口答道:“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当斩!”

司汉超这句话一出口,满堂武将便齐齐变色,军法之中,这是第二条,他们当然都知道,可是这条军法也仅仅是落实到纸面上的一句空话罢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斩杀大将的,难道眼前这位总督大人真敢这么干?

常曦文已勃然跃起,亢声道:“你敢!”

夏浔微微一点头,笑道:“既有军法,本督也不敢循私,便依军法从事罢了!”

他的手一扬,早已有所准备的几个站堂亲兵立即猛扑过来,扣住了常曦文的臂膀,常曦文又惊又怒,咆哮如雷地道:“杨旭!你好大胆!你这是公报私仇!我是朝廷四品武将,未得圣旨,你敢擅自处置?我要告你,我要……”

常曦文咆哮未了,便被人摁倒在地,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抹肩头拢二臂,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夏浔不愠不怒,只轻轻叹息一声,道:“军令如山,谁能扛得住山呢?反正本督是扛不住的,把他拉出去,砍了吧!”

他要杀人,而且杀的是一员正四品的武将,竟然说得如此平淡,饶是满堂大员个个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悍将,看在眼里,也是不寒而栗。

常曦文怒目欲裂,拼命之下,竟然用舌头顶掉了塞口布,破口大骂道:“姓杨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报私仇,公开杀人!我是皇上的臣子,是大明的武将,不是你姓杨的私兵!你刚刚上任,便擅杀大将!你不得好死!监军大人,监军大人,你说句话呀……”

夏浔那些亲兵哪管他是谁的二大爷,一听他辱骂自家主帅,抡起刀鞘便“啪啪”地一顿狠抽,那刀鞘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渗得满堂大员都不由自主地直打寒战,常曦文被抽得牙齿脱落,满口鲜血,两颊一片赤肿,唔唔呀呀话都说不清楚了,看样子连舌头都打伤了。

夏浔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常曦文被拖出去,又笑眯眯地看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将军们,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夏浔的目光扫到哪儿,哪个人就悄悄地低下头去。他们真的被震憾了,哪怕是有所谓的军法这道幌子,可四品大员就是四品大员,谁敢擅杀?

就算是都察院台长奉旨巡察天下,也只有权把五品以下官员就地拿下、解职递京法办的权力。就地正法?你戏文看多了吧!包拯走到哪杀到哪儿,那是演戏啊!他要是真的不经刑部复审、不经皇帝勾决,一口铡刀铡遍天下,那他这个法纪的维护者就成了法纪最大的破坏者。

这是一位正四品的武将,这儿不是两军交锋的战场,就算你有王命旗牌、你有尚方宝剑,这么干也实在是……

众将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一个想法:“辅国公出任五省总督,没准儿是二殿下给他挖的坑!他自己没有好儿,就千方百计拉我们给他陪葬!千万不能让他抓着我的把柄,辅国公,疯了!”

夏浔当然没有疯,他敢这么干,是因为得到了永乐皇帝的默许。当日朱棣答应由他担任五省剿倭总督的时候,曾对他说过:“浙东水师构陷同僚……他们都在你的辖区之内,你一并办了吧!”有这句话,不要说只杀常曦文一个,就是再多杀几个,他也没有顾忌。

他就是要肆无忌惮、就是要公开杀人!谁说阵斩大将不祥?不能让你敬,那就让你怕,结果都是一个,只要你肯服从就成!

众将心中凛凛,震撼莫名,但是,夏浔还没疯够。

他慢慢转头看向武佥事,惋惜地摇了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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