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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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放-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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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在窗口的龟兹大叔突然道,“有救兵。”
    下方延伸到街尾的官兵骚动了起来,排列整齐的队伍似乎被物体刺穿,成一条直线的波动,好象是什么冲入,所到之处官兵迅速溃散。
    那龟兹大叔喊了出来,心里却不大相信,哪里会有救兵从天而降来救他们?
    这时其它的人也到了窗口,那团混乱迅速接近茶楼,却看得大约清楚了。
    的确是有人闯入,是十数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训练有素,出手如疾风闪电暴雨惊雷,又凶又狠,虽在数以千计的士卒中,却仍然分割出了一条血路。
    那队黑衣人杀到了下茶楼之下,那长脸官兵虚晃一剑,退下来跃到了那年轻官员的身边保护他。
    庄起见此,便让他们跟他杀出。
    那茶楼掌柜和伙计当然不肯走,一来不会武艺,二来若是走了这罪名就坐实了。
    那龟兹叔侄护着任桃华,庄起断后,跟着那群黑衣人杀出了群围。
    大概是怕了那些黑衣人的凶狠,那帮官兵只在后面呐喊,却不使劲追赶,转了几条街,就没了追兵。
    又转了几个弯,那群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摘下面罩。
    那人却是吕何。
    任桃华没感到有多意外,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始终知道,只要她遇险,崔准总不会真丢下她不管的,何况还有庄起。
    吕何走近她,她刚要说话,吕何却是面孔一板。
    吕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冰冷严厉,“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随心率情而为,你也是江都的名门闺秀,却如此不知自爱自重,轻浮放纵,女诫女德都白学了吗,就算没有品德,也该长些脑子,不要总给别人添乱,好生在家呆着罢。”
    吕何言罢,神色尴尬地冲任桃华笑了笑,也不知道主子是咋的了,叫他对这么一个美得天地失色的小女子说这样冒犯人家的话,而且声色俱厉,一点的情面也没留。
    任桃华静静听着,这吕何鹦鹉学舌的功夫见涨,徐知诰的声音语气学了个□□成,若不是这一番劈头盖脸的严词太过诛心,她几乎要给吕何喝个采。
    那龟兹少年却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随便骂人?”
    任桃华脑瓜仁生疼,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走吧,她只是觉得累,不想再说多余的话、
    吕何回头看了看,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黑衣人点了点头,吕何回去。
    那群黑衣人撤后,那龟兹叔侄和他们道了别,说了他们俩的姓名,少年叫罗砂,那叔叔叫埃发,是乌牙部落的人,他们也即将返回龟兹,临走时再三强调他们是患难的交情,去龟兹的话一定要让他们尽地主之谊。
    那龟兹叔侄的身影消失在路口。
    任桃华往回走,庄起默默的跟着她,直到她到了任府的门口才消失了踪影。
    任桃华一天未归,芷花虽然提心吊胆,但是她有言在先不到天黑也许不会回来,所以芷花一直挺到她回来。
    她回来后芷花才虚脱般的松了口气。
    任桃华对芷花又愧疚又感谢。
    她洗了个澡,躺在拔步床上的时侯,又想起徐知诰的那番措词严厉的话,当时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这时却生不起来气了,她有什么资格立场去生气,说得也没错,她惹了乱子却教人家去擦屁股,活该挨骂,可是理是这个理,终究是觉得委屈,不由得掉了眼泪,白日太累,也没哭多久就睡了去。
    过了几日,徐知询无故杀了一文人的消息传开,那人名为张绩,并非是两江名士,可在江都城也有些知名度,一时之间朝野沸腾,徐知询成了千夫所指,无奈徐温只好让徐知询告病,暂时赋闲在家。
    右司马严可求因纵容徐知询越权大批调动军马,被除去司马一职,谪贬为楚州刺史。
    任桃华猜测那张绩便是那天的醉汉,终究是因酒后失言丢了性命。

☆、第38章 攀比心

徐府后园的八角亭外,已是残荷败叶,一片荒败之色。
    陈洛勿勿的走过水上庭榭,进入水亭。
    “公子。”
    “辛苦了,严可求去任上了?”
    陈洛有些风尘仆仆的,这时道,“没有,他去了升州拜见徐温。”
    徐知诰没有露出多少意外之色,严可求不会乖乖的去楚州上任,这他是有数的,他听得陈洛说严可求和徐温一席谈后,徐温留下了严可求在身边处理政务。
    亭中的另外两人都面色凝重,这严可求铁了心的扶保徐知询,不只一次的劝徐温舍徐知诰,使用徐知询主江都政事,徐温虽一直没有应允,可是长期留在徐温身边,就怕会水滴石穿。
    骆知祥沉吟了片刻,“大人,我有一计。”
    徐知诰道了声说罢,却半天没有动静,抬眼皮见他面色犹豫,便道了句尽管说来。
    骆知祥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严可求有一子,听说已到了婚配的年龄,而大人有一女,我想……”
    没等他说完,就听旁边的宋齐丘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的千金最大的只有八岁。”
    骆知祥却是不知的,他呆了呆,那严可求之子严续已有十七岁,两人相差了九年,倒可先定亲,等着徐大人的千金及笄后再行婚礼,可是问题就是,严家能再等□□年吗?以严续的出色,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却要跟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定亲,怎么也是说不通的。
    骆知祥面有惭色,直向徐知诰告罪。
    徐知诰却若有所思,突然笑了笑,“不,你的主意我采纳了。”
    严可求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除了他太过可惜,不除他又如鲠在喉,两家结为姻亲,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骆知祥和宋齐丘面面相觑,骆知祥是觉着有点对不起严大公子,而宋齐丘却是心里嘀咕,这二公子怎么好象换了一副心肠似的,这不择手段的笑面虎模样,倒有几分徐相的风范,他一心辅助徐知诰,看中的就是他温厚宽容大度的仁者之风,可这种风格却渐渐模糊了,外表看是没大的变化,可这骨子里却是大不一样了,这位二公子的心思,如今就连他这个心腹也是捉摸不清了。
    陈洛见话题告一段落,又回禀了一事,他在徐温处看到了晋国来使。
    徐知诰淡淡的道,“李存勖还想要吴出兵。”
    八月的时侯,李存勖曾遣使者来吴要求会师,共击后梁,当时被他以攻打虔州艰难而推辞。
    现在,晋王准备大举进攻后梁,周德威率幽州三万骑兵和步卒,李存审率一万多沧州、景州骑兵步卒,李嗣源率一万多邢州、州骑兵步卒,王处直派将率一万多易州、定州骑兵步卒,以及各州的奚、契丹、室韦、吐谷浑各少数民族部落,把这些兵汇集起来,总共有十万之数。
    陈洛道,“为何不出兵,后梁气数已尽,灭亡只是早晚,我们出兵共击,可平分梁土。”
    徐知诰看了看陈洛道,“你认为晋王会守信吗?”
    吴国兵力远不及晋,便是助晋夺得江山,那时损兵折将的吴军就更不是晋的对手,晋不但不会分给吴国疆土,更有可能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吴土。
    此时只能坐山观虎斗。
    直至年底,晋与梁的战事互有胜负,晋损失了大将周德威。
    年底的最后一仗,两军的损失都达到了三分之二,俱偃旗息鼓,重整军队。
    小寒刚过,王令谋的夫人于氏正式向任府给徐知诰提亲。
    纳采、问名、纳吉,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婚事已初步议定。
    然后就是过大礼。
    任杏芳和任紫真几个丫头抢着礼单直看,问东问西的。
    “这送十二斤糯米、三斤二两砂糖是什么意思?”
    申氏笑道,“这是送给女家做汤圆的,取其圆满甜蜜美满之意。”
    “这四色糖呢,冰糖、桔饼、冬瓜糖和金茦……”
    卢氏笑着告诉她们表示象甜密,白头到老的意思,象这些吉祥的话她是很喜欢回答的,希望这样答了之后,任桃华以后的日子就会万事如意。
    “这生果呢?”
    屋里的几个妇人皆没动静了,都没吱声,也没法说,难道要她们对几个小姑娘家说这是生生猛猛的意思,可要她们再往下问呢。
    申氏一把抢过礼单,还给卢氏,板着脸道,“你们这几个丫头瞎折腾,等你们出嫁时再看。”
    申氏飞快的扫了一下礼单,那礼单上的各色物品皆是俗成定规,没什么好看的,她只盯了一下聘金,一千金。
    这一千金的聘金当然是远超任榴香夫家的聘金,但是不比任莲洁夫家的多,而任莲杰的夫家虽也是世宦人家,但女婿苏跃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哪里比得上位高权重的徐知诰,以他的身份地位,出这一千金的聘礼只能说是不过不失。
    申氏与卢氏虽然交好,但终免不了比攀之心,任桃华眼见得姻缘不好了,她还十分惋惜怜悯这姑娘,可没想却先上赶子来了个陆钧,后又半途□□来了徐知诰,这两人,哪一个不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一个是如芝兰玉树风华无双的才俊,一个是年轻有为文治武功卓越的英才,就算那沈焕严续之流也是望尘莫及的,她那以后就眼热了起来,虽不致妒忌,可是羡慕和不舒服是有的,她两个女儿,除了不如任桃华长得好看以外,哪一点不如她了。
    申氏看了聘金数额,这种不舒服终是消散了一些,徐家人未必有多重视任桃华,她虽嫁得好,以后的日子还要看她的造化。
    下了大礼之后,就是请期,徐知诰托人带了徐温的话,说是徐温把日子定到明年的三月初五,任明堂自是没有意见。
    只是徐温从头至尾没有露过面,任明堂也摸不清他对这门婚事的态度,难免有些惴惴。
    任梨姿这段日子心情大坏,整天都在屋里打骂丫头。
    这天被蔡氏撞上,蔡氏劈头就把她一顿训。
    任梨姿道,“姨娘,我不服气,现在她又成了我的长嫂,凭什么我嫁入徐府,她还是阴魂不散。”
    蔡氏发了顿火,平静了些,理了理她的发鬓,笑道,“糊涂,她不过是个养子媳,哪里比得上你?”
    任梨姿道,“可是那徐知诰大权在握,情势比人强。“
    蔡氏冷笑,“那不过是徐知训死了,徐相再无年长的亲子,年幼的能力和势力都不足压制诸将,再过十年,你且看,你那三伯徐知询若不争气,便你那夫婿也是有机会的。”
    任梨姿眼睛一亮,“姨娘,你的意思是……”
    蔡氏却不多说了,只说让她自己想。
    蔡氏眯着眼笑了笑,透着些妩媚,论心思手段,十个卢氏也不是她的个儿,她将任明堂推得越远,自已便把人笼得更近,卢氏也是傻,女人再独立,那男人还是天,哪有人能拧得过天。
    这些事当然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看透的,都是任明堂给她透露的,也许是为了安抚她,可是这也是实情,她是个聪明的,一想就明白了,任明堂嫁了两个女儿,也是作了两手的准备。
    蔡氏又告诉任梨姿要和任桃华缓和些态度,将来总是要在一个屋檐下,只有忍耐,才有翻身的机会。
    任梨姿听了蔡氏的话,便也去了任桃华那里两回。
    任桃华正在赶制她出嫁的绣活儿,她的绣工不算好,任梨姿难免又嘴欠的笑话了她几句,笑她绣的鸳鸯戏水象鸭子伏水,绣的凤凰象野雉,她看了看自已的绣品,这话也不算是恶意中伤,还是有几分贴切的。
    任梨姿见她不反驳,有些无趣,自已又凭空品味出了几分不屑,便冷笑道,“你现在得意了,出了那种事,也能找个好夫婿。”
    任桃华将针插入又拔了出,才淡淡地道,“一个继室,没什么好的。”
    任梨姿觉得她矫情,明明拣了天大的便宜,还要装模作样的。
    不过,徐知诰也并非十全十美的。
    任梨姿坐到了任桃华的身旁,笑道,“四姐姐,你听说没儿,四姐夫可是有好几个庶子女的。”
    任桃华瞟了她一眼,她就知道,任姿梨叫她四姐姐就准不会说什么好话。
    “我知道。”
    任梨姿接着说,“四姐姐,那你知晓四姐夫为什么没有嫡子女吗?”
    任桃华虽知她没好话,但还是配合地问了句为何?
    任梨姿低声道,“我听说,四姐夫的原配王氏是徐相亲自选的,可四姐夫却不喜欢她,反而格外厚爱她的陪嫁丫头,那丫头的名字可土了,叫什么宋福金的,那王氏眼红,便千挑万选弄来了一个楚地的美人儿作通房,那美人儿温柔解语,又善音律歌舞,可四姐夫还是多数呆在那丫头的房里,所以他的孩子多数都是这姓宋的丫头生的。”
    任桃华默默的听着,觉着鼻头有点酸。
    任梨姿又道,“你说那王氏为什么不得四姐夫喜欢,听说她嚣张跋扈得很,四姐姐,你可要以她为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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