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土鳖遇上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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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土鳖遇上海龟-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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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医生这次没有给韩谦挂电话透露信息,因为他从姜续的叙述中了解了关于韩谦的事,一切,所有。
  他推测到了为什么韩谦会委托院长找到他,要求他第一时间报告任何姜续的情况。
  姜续躺在躺椅上,微微合着眼睛,断断续续地把往事一点一滴都从阴暗的记忆里挖出来,那段剐心剐肺的伤痛始末,究竟是谁先对不起谁?最后又是谁负了谁?其实他自己再明白不过。
  “……没有戒过毒的人不会明白的,那段时间我唯一的梦想就是死,死是多么多么奢侈的事……海洛因都能让我戒掉,我还有什么不能戒的?我不恨他逼我戒毒,他所做的一切,我都谈不上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很温和,也很爱笑,我第一次见到像他这么完美的男人,一见钟情,是我单方面的。我费尽心思追求他,硬是把他给掰弯了,可是他说他结过婚了,宝贝女儿刚出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的……从小我就没有在任何事情上输过,我不相信我得不到他。让他爱上我,我可以稳操胜券,但要他离婚,只把心分给我,太难了,不管我怎么闹都不行,他被我闹烦了,干脆和我分手。我和他第一次分手时,终于看清我比不过他的女儿和老婆,不甘心多过伤心,我挂他电话他不接,去公司找他他也不见我。他在暗地里了解我的一举一动,默默关心我,就是不肯露面,我到酒吧里玩命的喝酒,喝得几乎酒精中毒,才把他逼出来……刚开始时他很想甩掉我,我却死也不放手,分分合合,分不了几天,也合不了几天,从没断过……”
  “……大二快毕业时,他老婆抱着孩子来找我,我才醒悟自己真是作孽,想抽身却来不及了,我和他都陷得太深,谁都离不开谁了……我的病就是那时候开始得的,不是我不想和他分开,而是我的病不允许了,他给我的一点点关心照顾都能给我很大的支持和鼓励。有他在身边,病就会好一点,一分手又恶化,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我们又纠缠了一年多,我甚至开始有点轻度的精神分裂,老是看到幻觉,我已经累得不行了,还要准备本科毕业答辩……活着好辛苦,我思考过几千次几万次死亡,都硬生生抑制住了……终于有一天,我和韩谦吵完架,不知道是第几次分手,我彻底崩溃了,泡了很多安定在酒里喝下去……等死的时候,我想起我爸爸妈妈,我死了,他们该怎么办?我又挂电话给韩谦,求他来救我……”
  “……后来韩谦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给我保研到美国念书,他想让我换个环境生活,可那个环境压力就更大了,我又事事都要做到最好……韩谦在我身上花了所有的心思,他两点一线地奔波在国内和洛杉矶,可我还是不知足,没完没了的和他吵,他就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不抓牢他我就会沉下去溺死……我总是执着的认为只要他属于我一个人,我才能安下心,不然他总有一天会厌倦我的……学业上累得没处透口气,韩谦患得患失,病情时好时坏,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吸毒……我没有想太多,能缓解一时的痛苦都是幸福的……他知道我吸毒的时候,打了我一顿,其实我一点都不疼,疼的是他,他狠狠哭了一场,我第一次见他那样哭……我是该遭天打雷劈的第三者,破坏他的家庭,折磨自己博取他的同情,我自找的,我该死,这么多年我都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来刺激他……我知道错了,戒掉毒后我彻底看开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争第一,到头来有什么意义呢?那么好强还不是害了自己?我连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我不想再和韩谦有什么瓜葛了,可是他阴魂不散,我怎么也忘不干净……”
  “他的那本离婚证,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因为我,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遇到我之前的人生从来没有挫折,像所有富家子弟一样,他家教良好,学业顺利,事业有靠山,妻子贤惠,女儿健康可爱,他的未来一片美好……那时候他的思想很干净,很简单,人没说话就先笑,笑起来特别好看……是我毁了他……他牺牲那么多,我却不爱他了,想爱都爱不起来了……”
  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开了一些,阳光从缝隙间洒进来,姜续条件反射地用手挡住眼睛,稍偏了偏头。
  “抱歉。”王医生站来去关窗户,沉声劝道:“你不要想太多,你有你的错,他也有他的错,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不要这么歉疚,学会自私一点,把心态放稳……”
  像一只怕阳光的小老鼠,他往黑暗里缩了缩,轻声道:“王医生,我得过这个病,我知道该怎么把握自己的情绪,其实我的心态很好,戒毒后我按时吃药,自我调整,只花了七、八个月时间,多年的抑郁症就几乎痊愈了,虽然去年这个时候有点发作,不过我自己控制住了……”
  王医生反问:“那今年这个状况你自己也能把握?你还有轻度的精神分裂,这个一旦复发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姜续沉默。
  王医生叹道:“你这久病成医的自信会害了你自己,一开始感觉焦虑时就该重视了。你现在主要的压力还是来自韩谦?”
  “不是。”姜续说:“不是韩谦,是初武。”
  王医生眉毛一挑,“为什么?你不是和他过的很好吗?”
  “是,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想一直这样……我不想生病……我生了病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信心,我对初武一点信心都没有,我不想和他分开……我想,我想快点好起来……”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急切和绝望,他用手横捂着眼睛,眼泪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来,他说:“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幸福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假,好像不是真的……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我做过太多坏事,是该遭天谴的人,怎么配拥有这样的幸福?我很怕,很怕会失去初武……”
  初武晚上下班回来,照例给姜续带了一份点心。
  蓝莓蛋挞,还热乎着。
  姜续将蛋挞捂在手里,受宠若惊地,小心翼翼地。
  气了一天一夜,再怎么气也是要过日子的,初武敷衍地在姜续额上吻了一下,说:“睡吧。”
  姜续乖顺地连连点头。
  和好如初很简单,但要解开那个疙瘩太难了,初武不得不承认自己感情洁癖,是个无比小气的男人。
  两个人回了趟家,初武爸虽然性格温吞,但看到男的儿媳妇不免还是尴尬。初武妈眼睛里自动过滤掉那两个大活人,晾完衣服,收拾收拾手里的东西,换身衣服就要出门。
  姜续赔笑问:“伯母,您去哪呢?”
  初武妈不看他,对初武爸说:“老头子,我去庙里,中饭你自己解决,爱到哪吃到哪吃。”
  初武不耐烦地:“妈,又不是过年过节,去庙里干嘛啊?”
  初武妈讥讽道:“我去庙里上香求个孙子还要你管啊?”临走还狠狠剐了初武一眼。
  姜续坐在客厅里,低眉顺眼地给初武爸倒了一杯茶,原本想好了一出一出的台词,现在连个开场白都说不出来。
  初武爸咳两声,站起来说:“嗯,那我下馆子去了,你们自己找地儿吃饭哈。那啥,儿子,你妈没有留钱给我……”
  初武无语,掏出一百块给他爹,“爸,都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藏点私房钱不会啊?”
  初武爸唯唯诺诺地应着,接过钱,脚底开溜,转眼不见踪影。
  得,换姜续家。
  初武赖在自己家不肯动了,对姜续说:“你自己回去一趟就行了,我不去,在这等你。”
  姜续使劲拉他,求道:“去啦,我给我妈挂过电话了,我妈没说什么……”
  初武死活不动,“不去啦,我怕你爸!”
  “我不也怕你妈?我不也来你家遭白眼了?”
  “你明知道我要去你家遭白眼,为什么还一定要让我去受气啊?”
  姜续低声下气地劝道:“你总要去我家露个脸嘛,实在觉得很别扭我们呆几分钟就走,就几分钟。”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以后再说!”
  姜续松开手,冷眼看着初武,说:“孬种。”
  初武来气了,反唇相讥:“我就是孬种,你不满你找别人去!”
  姜续平静地看了初武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治疗
  50
  初武在自家等了一整天,等到晚上他老爸老妈都回来了还没等到姜续,挂电话吧,那死小子又关机了。
  初武只好提心吊胆地去敲姜续家的门,姜续爸开了门,面沉得吓人,开口就凶巴巴的:“什么事?”
  初武干笑:“伯父,那个,姜续……”
  姜续爸:“那废物早滚了!”
  姜续妈拉开他,满脸堆笑地对初武说:“初武啊,伯父心情不好,你别计较……姜续回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你们不是一起的?”捂着嘴小声添上几句:“那孩子又和他爸吵架了,他爸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居然说没工作,靠你养着……”
  初武慌忙解释:“也不是那样,他最近遇到些事情……那什么……”
  姜续爸听都不听,一脸愤恨地上楼去了,十二万分气恼自己那从小品学兼优高学历高智商的儿子居然堕落成全职米虫。
  姜续妈目光倒是十分和善,暖语道:“初武,我知道姜续那孩子只会念书,不会在社会上混,我自己的儿子我最清楚不过,他太骄傲,做事又很浮躁……”
  初武点头,心底嘀咕:可不是?他一个工作从来都做不了两个月,不过现在找不到事做可不全是因为这个。
  姜续妈又说:“他无所事事一定也很烦躁,我看他这次回来比上次瘦了一大圈……”
  初武心里一咯噔: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姜续会不会无聊会不会空虚,想来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靠人养,更何况姜续一身才华满腔抱负,原本是个小资的社会精英,现在却只能整天委屈地呆在那个小窝里,为些柴米油盐的事斤斤计较。
  “那孩子有时候脾气也挺犟,他爸说他既然没工作就回来住,他又不肯……”岳母大人慈爱地上下打量女婿,“我想他应该是和你在一起蛮顺心,舍不得和你分开……他不住家里,我每天都挂着心,又照应不到……你多照顾他一点,尽量迁就迁就他,好么?”
  初武的眼圈儿猛然一酸,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微微悸动,他一迭声道:“伯母,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对他很好的,你绝对放心!”话说出口,脸有点热。
  从姜续家出来,没有末班车了,初武爸招呼着:“没车了在家住一晚!”
  初武摆手:“不了,爸,我打的回去。”
  初武妈正吃着饭,闻言啪地把饭碗一摔,指桑骂槐:“老头子,你管什么闲事啊?吃着饭跑门口去干嘛?”
  初武讪笑道:“妈,你别生气嘛,我一有假就回来……”
  初武妈:“这谁家孩子啊?怎么乱叫别人妈?老头子,你认识吗?”
  初武爸:“你这人,别这么为难自己孩子……”
  初武妈筷子砸过去,“我孩子?我有生过孩子?我怎么不记得了?”揪住初武爸的耳朵拖进门来,用白眼看着初武,“唉,你这孩子怎么杵我家门口?打哪来回哪去!快滚快滚!”哐地把门关了。
  我打哪来?我还不是打你肚子里来?初武摸摸鼻子,悻悻然到大街上打了的士回市里,又肉疼了一把:坐公车二十块,打的两百!死姜续,回去怎么不叫我?
  回家只见姜小猪已经睡了,初武知道他最近睡眠不好,不敢吵他,轻手轻脚地洗漱一下,躺到床上,顿了顿,支起身子在姜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姜续轻颤,贴墙挤了挤。
  初武好笑:“你没睡啊?”
  姜续不搭话。
  初武从背后抱住他,吻吻他的耳根,低声骂道:“死猪头,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回来?我等了你一天!”伸手想把他的脸扳过来,却摸到一脸的眼泪,初武一怔,问:“你怎么哭了?”
  姜续在他手上咬一口,“滚开!”
  初武一骨碌爬起来,把姜续仰面按倒,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劈头盖脸地吻下去,连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刚才还去你家了,真的,不信你挂电话问你妈。”
  姜续把手搭在他肩上,咬着嘴唇无声地掉眼泪。
  初武不住抹开姜续脸上的泪水,心疼又内疚,絮絮叨叨地软语安慰道:“别哭了,我都知道错了……下次回去先去你家,你爸打死我我都不躲,不哭不哭,以后我什麽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对你大喊大叫了……”他低头在对方冰冷潮湿的脸上落下碎碎的吻,哄孩子般:“我让你打一顿总行了吧?怎么还哭啊?乖哦乖哦不哭了……”
  姜续哭得说不出话,他抱紧初武,却一点实在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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