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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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穷处-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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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天。每一夜,楚翔都会痛得死去活来,晕过去好几次,忍耐到子夜时分最终还是会陷入深深的昏迷;每一夜都漫长得象是一生一世,痛到极处时楚翔便想会不会就这样活活痛死了?这是不是自己的最后一夜?但到了天明,却发现仍然活着,还得再次去迎接黑暗的来临。不止一次,楚翔想过干脆一头撞死,或者用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喉咙,省得一复一日永无休止的折磨,但他内心残存的骄傲不允许他这样做,将军只该战死,而不该因懦弱自杀。同时他也发现符陵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不知何时起,寝宫里不再会留下他一个,里里外外总多了几个人,看得出身手不俗。楚翔明白以符陵的精明,既然已有了布置,自己就决不会有寻死的机会。

而符陵也总是天黑他毒发时分就准时出现,要么坐在一旁看着他挣扎,神情怡然,似乎他的痛苦给符陵带来了极大的享受,要么就在案前批阅奏折,却再不去别的嫔妃处过夜,只夜夜守着楚翔。楚翔也习惯了他的旁观,初时还极力忍住呻吟,过了几日后已被毒素耗尽了力气,任疼痛肆虐,楚翔也无力出声。每天晚上楚翔昏过去后,再醒来时已近天明,符陵总是不在床上,多半已上朝去了,或者是在窗前案头凝思默想,象是整夜都未曾休息。

这样持续了快一个月,楚翔身上脸上的鞭伤渐渐地好了,只是还留下了些淡淡的疤痕,终于能够下地行走,但也出不了寝宫的大门。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在沉默的对峙中,绝望的气氛象荒芜田原里的野草一样静静地蔓延生长,长得无边无际,遮住了一切,而谁也不想去打破这种局面。

一日夜里,楚翔忽然在剧痛中醒来,身体象是被巨大的车轮狠狠地碾过,挤压成碎片……睁开眼一看,符陵正压着自己,双腿被他高高抬起,凶器正在体内纵横肆虐,刚刚愈合的后庭又被无情地撕开了,而毒发的痛楚也卷土重来,体内象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楚翔知道无力挣扎,干脆闭上眼睛任他动作,但仍然汗如雨下。就当楚翔的意识渐渐模糊时,忽然胸腹数处大穴象是被针扎了一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楚翔睁开眼,听见符陵道:“朕不许你昏过去!”符陵说着便把楚翔翻转过去俯面朝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看见那暴虐下的绝望和悲哀。

整整一个时辰,寝宫里只有符陵粗重的喘息声和肉体撞击的淫糜之声,而楚翔则象是堕入了地狱的最深一层,忍受着无法想象的酷刑,死去之后又立即复活,然后接受下一次折磨,永无休止……又如漂浮在茫茫沧海上的一块浮木,被一波接一波的巨浪高高地抛向半空、再重重地摔到海面、再抛起、落下,最后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但他只能忍受,牙齿紧紧地咬住枕头,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抓住床单……

等到符陵从楚翔身上下来时,天色已明,楚翔浑身湿透瘫倒在床上,已近虚脱,只残存着一分意识保持神智的一丝清明,好在毒发的痛楚终于过去了,楚翔困累已极,欲要睡觉,符陵却俯身抱起他,吻了吻他冰冷的嘴唇,温柔得如对待热恋中的情侣,微笑道:“翔,朕今日不上朝,要去检阅军队,你随朕同去观礼吧!”

楚翔看着符陵的笑容,神智陡然清醒,只恨不得能一拳挥过去砸烂这张笑脸,勉强转过头去,心再一次沉入了深渊。检阅军队?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要发兵出征了!这一天来得比想象的更快,正如他所说的,要让自己活着时就看到周国的灭亡……

符陵不理会楚翔的满面怒气,将他抱进浴室,如以前行房后一样细致地为他沐浴,楚翔从始至终如木偶一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任他摆布。符陵帮他清洗全身后,又给他的后庭伤处重新上了药,为他穿好衣服,梳好发髻,做得一丝不苟。沐浴完毕,宫内已摆上了早膳,楚翔一口也吃不下。符陵并不勉强,自行用完膳后,换了一身戎装,披上一件纯黑斗篷,斗篷上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飞龙,飞龙左右祥云缭绕,灿灿生辉,似高翔于九天。符陵令太监将楚翔扶到已准备好的马车中,他自己却骑着墨云走在车驾之前。

皇帝阅兵,仪仗繁复,三千御林铁甲拥簇前后,冠盖如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城往南,京城百姓都涌在道路两旁围观。阅兵之处设在城外二十里,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围出一大片空地,由御林军在外围警戒,禁止闲杂人员进入。但见旌旗猎猎,战马嘶鸣,数十万人整装列队,景象蔚为壮观,最前面搭了一座数丈的高台,一面黑底金边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上大大的金色的“秦”字反射着阳光,灼人眼目。

太监将楚翔扶下车来,他这些日子被幽禁在符陵的寝宫内未出门一步,今日忽然呼吸到郊外清新空气,仰头见到蓝天无垠,精神不由一振。但双腿发软,全身酸痛,挪不开步。符陵令人将楚翔扶到一旁观看,自己束下腰带,蹭蹭上了点将台。

符陵方在点将台上昂首站定,台下数十万人已从前到后一排排地跪了下去,接连不断地匍匐在地,如狂风吹过麦田,叩首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撼动人心。扶着楚翔的两名太监也都跪了下去,整个点兵场上除了符陵,便只有楚翔仍屹立不跪。

第三卷 二十四 他事亦徒然(下)

楚翔咬牙站直身子,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的符陵。符陵笔挺地站着,俯视着脚下辽阔的土地和强悍的军队,旷野上的疾风吹动他的黑色斗篷,迎风招展,犹如天神下凡,虽看不清眉宇之间的神情,但即使在十里外也可感受到他那无坚不摧的摄人气势,包卷宇内的王者雄心。

行礼已毕,符陵抬了抬手,台下的将士又一排排地站起,这一跪一起之间,数十万人除了山呼万岁之声外,更无别的嘈杂之音。符陵略点了点头,对等候在台前的一名将领道:“开始吧!”那将领手中令旗一挥,战鼓声响,号角声起,大地似在震颤,台前的军队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去,留出一片四方空地来。步兵、骑兵、车兵身着红、黄、青、黑、白五色锦衣,灿若明霞,在各自的将领带领下一一列队从台前经过。

此时天色忽然变暗了,方才还是艳阳高照,一时却狂风大作,卷来乌云滚滚,仿佛傍晚突然来临,灰色的天幕更显苍茫寥廓。而符陵任风起云涌,岿然不动如一尊雕塑,鼓声号角更加激越,将士列队行进,军容威仪,一丝不乱。楚翔看着这一切,心头寒意渐浓,虽已春回大地,他却象是落入了冰窟之中,符陵若率这样的铁骑南征,天下谁可阻挡?楚翔恨不能自己跨马持枪,闯入这万人军中杀个痛快……

阅兵一直进行了三个时辰,直到下午才告结束,符陵又做了些评点,对率兵的将领多有嘉勉,最后道:“三日后大军出征,朕今日阅兵,亦算为汝等饯行!此番我军南下,由兵马大元帅陈郁全权指挥前线战事,务求一战成功,攻克江宁,扫平江南,统一中华,成就我朝不世之业!朕在此恭候诸位凯旋!”说完符陵接过随从递上的酒杯,沥酒于地。台下万众举起刀枪,高呼:“攻克江宁!扫平江南!统一中华!”“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动天地。

阅兵完毕,符陵令各部回营,准备出发,不多时,数十万人便如秋风扫落叶,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符陵对着空旷的原野,又静静地在台上站了一阵,这才下来,搀扶住楚翔,道:“回去吧!”

回城时,符陵却陪楚翔坐了马车,楚翔听他刚才在台上之言,竟是要留守上京,符陵自即位以来,凡有重大战事,从不假手旁人,皆是御驾亲征,战无不胜。而这次两国渡江决战,他却为何竟然不亲临前线?难道真以为周国的将领士兵都是酒囊饭袋,长江天堑如同虚设,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楚翔正疑惑中,忽听符陵问道:“翔,你在想什么?今日看了阅兵,你觉得我国的军队如何?”

符陵开口询问,楚翔有点吃惊,两人多日都不曾有过对话,今天他专门让自己来观看阅兵,是在炫耀实力还是显示决心?听符陵语气似在挑衅,楚翔冷笑道:“不错,耀武扬威是够了!”

符陵哈哈一笑,颇为意得志满:“朕便知道你会这样说!其实你错了,不是南朝没有善战的军队或杰出的将领,是那昏君无勇无智……”

楚翔打断他,嘲讽道:“陛下固然圣明,不用御驾亲征,自可决胜千里!”

符陵闻言微笑:“朕留在宫中,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事。你忘了,朕不是说过要陪你一百天么?”搂住楚翔的肩,将他揽在怀中,温言又道:“你到现在还操这些心?多想想你自己吧!”

楚翔听符陵这样说,心下更是疑窦丛生,符陵说的更重要的事是指的什么?当然不会是守在宫里陪自己一百天,但眼前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与周国决战更为重要?此外,既然这次符陵不去,周国能不能抓住机会奋起一击,保住半壁河山?楚翔既是疑惑又有些庆幸,正沉思中,符陵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楚翔回过神来,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现今已沦落至生不如死的境地,还管这些做什么?就算想出了对策,又能如何?

辇车停在了寝宫前,这时狂风已停了,满天的乌云散去,仍是阳光普照,楚翔下车往门口走了几步,想到那寝宫里坟墓般的阴暗寂静,心头一阵发悸,停下脚步,对符陵道:“我这会不想进去。”

符陵道:“也好,那朕陪你去花园走走吧!”

这是楚翔第二次进御花园,一晃数月过去,冬去春来,但北国的春天来得晚,已近三月,御花园中星星点点的残雪尚未融尽,枝头不见繁花绿荫,仍是一片枯黄萧疏。楚翔身体虚弱,昨夜又被符陵折磨了许久,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便感不支,符陵让他在园子里的一座八角凉亭里坐下歇息,令人上些膳食点心茶水来。楚翔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东西,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符陵想了想,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便道:“那你先在这里坐坐,朕也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便不陪你了,天黑之前你记得回宫就行了。”又嘱咐了旁边侍候的太监侍卫几句,让他们看好楚翔,按时送他回宫,即径自去了。

见符陵走了,楚翔对站在亭子里的两名侍卫道:“我要一个人坐一会,你们到外面等着就是了!”楚翔的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那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想来他坐在这亭子里也不至于有什么变故,便双双施了一礼,退到外面去了。

楚翔独坐亭中,忽然发现阶前春草刚发了点嫩芽,映着阳光,透出隐隐的绿意,楚翔苦涩一笑,江南故都此时早应该是花红胜火,春水如蓝,烟霞满城,游人塞道了吧!但今年秦兵南渡之后,明年春回之时,又当是什么景象?可会变成“废池乔木,尤厌言兵”?无论如何,不管春风十里或是冷月无声,今生都是看不到了……

第三卷 二十五 妒深情却疏(上)

楚翔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想到年来际遇,却生出许多去国怀乡的感慨,看天色渐渐地晚了,楚翔知道又快到毒发的时候了,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再多伤感又有何益?抬头远远地看见一队女子走了过来,楚翔料是符陵的嫔妃,不愿与之照面,站起来转身往亭子外走。突听到身后一声娇喝:“站住!”

楚翔闻声一愣,回过头去,只见亭子后面一群宫女拥簇着一名年轻女子急急走近,为首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凤冠霞帔,华服盛妆,一看便知是后宫地位极高的人物。肌肤胜雪,俏脸如花,步履轻盈如春风拂柳,手镯脚环叮当作响,十分动听。这女子长得极美,秀发卷曲,一双浅蓝色眼眸顾盼生辉,却不似中原人士,刚才那声娇喝便是她发出的。

楚翔心中纳闷,且站定了听她说话,亭子内外的侍卫太监却都已拜了下去:“拜见贵妃娘娘!”那美貌女子理都不理,只径直走进亭中,在楚翔面前站定,蓝色的大眼睛直视着楚翔,咄咄逼人地喝问:“你就是楚翔?”

楚翔忽然想起在离苑时,曾听太监议论过宫里新来的莲贵妃,甚得符陵的宠爱,想必就是此人了,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就是莲贵妃?”

那莲贵妃见楚翔面带讥笑,心头火起,怒道:“大胆!既然知道是本宫,还不跪下?”

楚翔看她气势汹汹,更觉得好笑,道:“贵妃年纪小小,火气不小,小姑娘经常发怒老得可就快了,贵妃娘娘要没有什么事,楚翔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楚翔眼前一花,那莲贵妃已从身背闪到他面前,双手叉腰,拦住楚翔,楚翔见她动作迅速,才想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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