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纨绔呆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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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纨绔呆萌后-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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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归楼愣了一愣,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若不容你,当日又怎么会亲自将尚在襁褓中的你带回邺康,置于国师府门,让云里雾悉心照料你十多年?”
  是他……
  朝歌愣了一愣,似意外,却又似清理之中,终于自己也笑了:“他瞒了所有人……”
  是了,谁会想到,北周帝卫衍,覆灭西梁,对西梁皇室赶尽杀绝,而瞒了朝歌的身世,令她在北周都城之中以国师之女的身份活了下来的……却是他自己……
  他留她,是否也是因为她身上所背负的宿命?得之如印,可造帝王吗……
  “你终究不能体谅他,云小姐。”燕归楼寻了张椅子坐下,为自己倒水:“他留你,绝非因为你是梁国公主,恰恰因为,你就是你……我曾说过,先生杀伐决断,谋划多年,而唯一曾无数次让他犹疑的变数,便是你。”
  卫衍覆灭梁国,又择中赵公陵借诸国之力重建西梁,使梁国在依附诸国的情形下逐渐复权,在智谋无双的谋士燕归楼的辅佐下,在西梁公主“主生乱世,可造帝王”的宿命论下,梁国从依附诸国,到如今已能决定这场盛世之战的结局……这一切,均在卫衍的掌控之中,从当年的第一步棋,就已观到了如今这盛世的结局。
  冉魏败退,如今北越重创北退,西梁俯首称臣,这就是卫衍所说的盛世。
  而在这场战役中至关重要的人,赵公陵……赵公陵苦笑道:“尽管我恨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心怀大政,是唯一一个将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的人,他将天下百姓都算计进去,也将自己算计了进去。”
  打从一开始,他便是布局之人,甚至连赵公陵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
  赵公陵初掌梁国帝权,借诸国之力,也为诸国压制利用,作为傀儡,有位无权。如今却步步为营,复权、固权、合纵斡旋,摆脱牵制,人人都知道他身边有一位高超的谋士燕归楼,殊不知……燕归楼的每一计一策,竟皆是受卫衍之意。
  “便是公陵哥哥,也早已知晓一切……”朝歌低下头,叹息,她又岂能不知,赵公陵欺瞒天下人多年,无非是为了护她,一旦她成为梁国公主,十几年来,纠缠着她的,便是国仇家恨,也正是因为如此,代她受过的月和,才会如此怨恨她。云府上下,亦是为了护她,不愿她因梁国公主的身份卷入诸国纷争之中,便是卫衍……当年的用意,或许也是如此。
  “先生十五岁领兵覆灭南北十国,杀伐决断,奠定北周强国之位,然他心怀大政,欲造盛世,可先生自知命不过三十,自卫衍后,北周再无贤君,历数当今俊才,再没有第二个卫衍,自他死后,北周将灭。先生一直在等待盛世之主的出现。”燕归楼缓缓地饮了几口杯中水,忽然动作一停,这银发红袍的男子,抬起头来,眼中竟破天荒地一扫慵懒清闲,涌现出一股朝歌从未见过的炙热,他定定地看着朝歌:“他所做的一切,云怀之也好,赵公陵也好,墨耽也好,皆在锤炼能够为盛世之君辅政之人,在他命陨之前,那位盛世之君方能站稳脚跟,用她与身俱来的能力,用她的善良和坚毅,为盛世百姓带来福祉。云小姐你并非可造帝王的印,你便是帝中王。”
  为她守这盛世,赵公陵背弃天下又能如何?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胜者为王吗?
  朝歌久久地怔在了原地,什么叫命不过三十,什么叫命陨之前……谁要做什么盛世之主,谁要做什么帝中王!她从未想过这些,她也从不愿!
  “你是他唯一的犹疑。”燕归楼的声音落地有声。
  她生来不知那场惨烈的覆灭杀戮,她以国师之女的身份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母疼爱,兄长庇护,天性善良单纯,可卫衍无法永远令她无忧无邪,他终有一日会不在,倘若将来他不在了,谁能保护朝歌,唯有她自己。
  他在犹豫和挣扎中,教她看懂这世间的生存法则,他守护她少时的纯真,却在必要的时候,将她一步步真正推到风雨之前,即便是到了今日,恐怕他在做这一切时,依旧是犹疑的。
  “我不要做什么盛世之主,他要的盛世,他自己来面对!”朝歌按住了脑袋,只觉得脑袋生疼:“他那样厉害,那样无所不能,为什么还要我,为什么还要我……”
  可朝歌分明却也清楚得很,卫衍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他若是无所不能的,为何数十年来受那头疾折磨而无药可医?他若是无所不能的,那琼殿的秘道又是为何兴修,甚至为了秘道的安全,将当年参与修建的匠人杀尽灭口……其实他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吧,害怕终有一日,他不在了,她该如何自处?
  可卫衍又残忍至极,她从不想要这些的……
  “主子,闻人叹自断经脉,我们已经请了军医尽力医治……”就在此时,忽然有部下在帐外禀报,因事发突然,甚至顾不得礼仪,不曾通报便高声向赵公陵禀报。
  朝歌抬起头来,赵公陵这才起身,平静地向朝歌解释:“北越战败,但当时局势凶险,北越人因北越王与闻人叹军事政见一直不统一,其中不乏主张割城败退者,但闻人叹一意孤行,我们唯有俘虏了他,北越军便不战而败了。你且在这好生修养,我去去便回。”
  “闻人叹并非没有耐心之人,他能蛰伏隐忍多年,这一次却如此激进急迫。”朝歌心中不是没有怀疑。
  “也好,云小姐既然感兴趣,就一道来吧。”燕归楼也悠悠然起身,作出邀请朝歌的动作。
  闻人叹虽贵为皇子,但关押俘虏的地方,却依旧潮湿腐臭得令人作呕,因他自断经脉,那是赴死的决心,因而军医也不敢轻易让人搬动他,朝歌与赵公陵、闻人叹到的时候,军医已为闻人叹施了针,但看起来情况却不佳。
  军医见朝歌等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赵公陵只淡淡问道:“情况如何?”
  “死不了。”军医未答,却听到身后有虚弱的声音,那声音中含了几分嗤笑,竟满满的不屑。
  燕归楼的神态好整以暇,他一贯觉得自己迟早一命呜呼,没想到最终自己倒是命最硬的人,如今就连闻人叹这奸猾的老狐狸都要死在他前头了,只摇头叹息道:“啧啧,真真是想不开。”
  赵公陵亦是皱眉,好言相劝:“你虽为俘虏,但北越王已向我们俯首称臣,你无需自绝,我们自会送你回去。”
  闻人叹却恍若未闻,此时的他,四肢不动,长发披散,俊美的面容之上却笑得狰狞,眼角的泪痣仿佛都带了几分嘲弄,他看也未看赵公陵与燕归楼,只死死地盯着朝歌,那目光幽寒渗人,犹如来自地狱:“小丫头,你来做个见证,你说这一局,我和卫衍,该算谁赢?”
  他虽败了,可卫衍若是死了,也不算赢吧?
  闻人叹的目光幽寒,竟是对卫衍有着滔天的恨,方才如此不顾一切地要覆灭北周,越是卫衍想要的,他越想毁灭,朝歌实在想不明白:“你便是有恨,皇子妃与孩子,毕竟是因冉魏太子而死,我不明白,你为何对卫衍的恨意却高过对冉魏太子。”
  “你是真不明白?”闻人叹犹如听到笑话一般,尽管他此刻浑身是血,可怖得很,但那笑意出现在那张俊美得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时,竟依旧美得慑人,他示意朝歌凑近些,朝歌有些犹豫,但见他身体虚弱,难以动弹,还是靠近他,侧过耳来,只听得那仿佛从地狱深处发出的嘲讽,在她耳边低语。
  他当然怨恨卫衍,闻人叹如此满腹心机的人,这么多年了,又岂能查不出此云流儿并非彼云流儿?只是他贪恋现世的温暖,不愿意承认罢了……卫衍倒是将他的隐秘过往摸得一清二楚,那樊稚,长了这样一张足以迷惑他的脸,便已注定成为卫衍手中的一颗棋,一步步地将她逼上绝路,令她彻底成为棋,顺理成章地安置在他身边。
  他早已臣服于现世的温暖,但云流儿母子死于冉魏太子之手,果真与他卫衍无关?他们将他闻人叹当作傻子?!
  朝歌起身,说不出面上的表情是吃惊还是不吃惊,云流儿便是樊稚,从樊稚入邺康,到太液池之耻,再到这风波销声匿迹,却在樊稚定下心来决心成婚的时候大肆闹开,以至于她羞耻自绝,又为燕归楼所救,成了一枚棋子,化身云流儿……这一切,竟早早便是局。
  “小丫头,大约是我输了。”闻人叹无奈苦笑,他早已知道云流儿是棋,却仍沉溺于现世的温暖,岂不是早就输了?他看着朝歌,笑道:“既是输了,我也不愿再奉陪,不如赐哥哥一个痛快可好?不过你这丫头,谎称怀有龙嗣,以定朝局人心,等卫衍真的死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人叹的话语,听起来如同果真是在为朝歌担忧。
  担忧起身,忽然只觉一阵昏头地暗,微微踉跄,所幸身后的燕归楼及时搀扶住了她,朝歌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拥了上来,面色难看得很,燕归楼的指尖恰好握住她的脉,神色变得悠悠,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烽火鹰扑腾,直闯而入,在这喜脉刚刚浮上苗头,便从远方带来了卫衍薨逝的消息,朝歌的面色苍白,果真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身后传来闻人叹的笑声,悲喜仓皇。
  ……
  北周武帝十六年春,武帝卫衍于周越一役中染重疾,不治,薨。年三十一。
  皇后云氏有子,承帝位,帝未及年岁,后掌政,史称摄政女帝。
  年年岁岁,朝歌早已不复昔日青涩,她自小得卫衍教导,身边又有云怀之、赵公陵和墨耽辅政,卫衍薨逝后,国中竟无半分动荡,西梁俯首称臣,北越败战,割让数十城池才得以全身而退,史称摄政女帝时期,北周为盛周。
  琼殿之中,依旧与当年一般陈设,依旧是朝歌的寝宫,年仅三岁的小皇子卫阙每日要来拜见朝歌,均要闹着不肯走。
  “母亲,母亲!芙姑姑拿着您的赐婚旨意强娶怀之舅舅,场面可热闹了!怀之舅舅的脸色都气坏了,您没瞧见……哎呀!”
  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还未等通传便飞奔而来,小胳膊小腿却又险些将自己绊倒,这性子,倒和小时候的朝歌有几分相像,挽珠姑姑在千钧一发之际揪住了小卫阙的后备衣衫,这才在半空中截住了他,省得他摔坏了脸。
  “小皇子这般粉雕玉琢的漂亮模样,若是摔坏了,将来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您了。”挽珠将他哄好,又拿他打趣。
  小卫阙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小的鼻子沾了些灰,这模样,无邪得简直和朝歌小时候一模一样,可那眉目之间,却已有几分精明和俊逸,竟像极了他的父亲,见挽珠笑话他,卫阙竟也不生气,只奶声奶气道:“阙儿不要媳妇,阙儿只要母亲。”
  “可您的母亲……怕是没空呢……”挽珠神神秘秘地掩嘴笑了,竟是说什么也不让小卫阙进入内殿。
  好脾气的小卫阙当即来了性子,小小年纪竟然皱起眉头抱起手来,他知道,又是“那个人”抢走了他的母亲……
  那个人啊……丰神俊朗,挽着母亲的手,笑得温柔惑人,厚着脸皮对母亲说:“昔我以天下为聘,却守不住最珍视的,辜负了你。今我以天下为聘,怎的歌儿仍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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