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禁露出了一丝世俗的笑意。
在祝莘宣布结婚并退出娱乐圈的时候，黎瑞质疑过祝莘之所以会突然决定做到这一步，很有可能只是赵姐做的危机公关最后的一步而已。身在娱乐圈，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而做艺人的，甚至连剪短头发几厘米的微小事情都要经过公司批准，祝莘现在虽然生活拮据，但是她前所未有的轻松，到了这个时候，黎瑞终于明白她其实不需要再问祝莘任何缘由。
不需要追究是对是错，至少这是祝莘亲自做出的选择。
祝莘虽然比黎瑞年轻，但是她更加懂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祝莘说：“虽然我和你还有薛莉的感情并不好，这么久以来可能也有很多的误会，但是算起来，对不起你们的人的确是我。以前我总觉得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会有很长很长，所以也不急着去改善和你们的关系。黎瑞，我知道你很期待下个月的演唱会，是我毁了你的梦想，也麻烦你替我转告薛莉，我很欣赏她的性格品味，我……其实真的一点儿也不讨厌她。”
黎瑞和祝莘的关系用三言两语并无法完全概括，祝莘抱歉地说她毁了黎瑞的梦想，但黎瑞也无法简单地去埋怨祝莘。没有祝莘，过去那一年她走的弯路只会更多。
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但毕竟曾经走过一路，也有过一刻的惺惺相惜。
送走了祝莘，黎瑞转而去到薛莉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试着扭动门把，门便开了。薛莉坐在里头，背对着黎瑞，沉默无声，双肩却在颤抖。
她大概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黎瑞瞧见这个情形，便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
祝莘搬离了宿舍没几天，黎瑞和薛莉也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安排搬去了新的宿舍。
新宿舍比原来的宿舍面积小了一半，没有单独的房间，黎瑞和薛莉只能一起睡在双层床上，家具电器残旧简陋，地段也偏僻，从市中心到宿舍的时间比过去花多了半个小时。就连原来公司匹配给12seconds出入的保姆车也没有了踪影，黎瑞和薛莉若是要出通告，只能坐公交地铁，乘计程车也必须花自己的钱无法报销。
黎瑞知道自己现在的待遇和冷藏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每天坚持更新着微博维护着一点网络上的人气，目前剩下的工作也不过是之前以12seconds的名义接下的，做一次便是少一次了。
没有工作，就等于没有生活费，而想要获得新的工作，就不能给别人一种邋遢的形象。黎瑞尽力地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哪怕黎瑞相当省吃俭用，也敌不过这部分庞大的开销，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一点点工作收入经过公司的逐层分红，实际到手的也少得可怜，根本填不上身为艺人的日常开销。
当生活终于走进了穷途末路，黎瑞不得不拉下脸来接受着父母的接济，才勉强满足了一日三餐的温饱需求，而来自单亲家庭的薛莉，她家里的环境一直不好，并不能给她什么帮助，她比黎瑞更加积极地和领导、富商等上流人士接触，希望能借助他们挽救颓势，每次却总是失望而归。
在父母的接济下，黎瑞总算熬到了五月，眼见离新尘的合约只剩下最后的四个月，可新尘那边始终没有和她洽谈续约的征兆，外边也没有任何一间经纪公司对她抛出跳槽的橄榄枝。
黎瑞无法再继续坐以待毙，这几个月里，她只跑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小通告，空闲的时间里她尝试主动试镜了几个影视角色，全部都只能收到落选的通知。这些试镜的各种杂费越花越多，黎瑞的存款将近清空，父母那边也早在月初已经打了一笔钱过来，可这笔钱也不够她支撑到月底。父母那边的环境本来就不算富裕，黎瑞一直对他们心存愧疚，更不好再开口问他们要钱。
黎瑞斟酌着接下来半个月的生活开销，恍恍惚惚地去到电视台。今天的综艺通告是她这个月唯一的工作了，下一个工作又是遥遥无期。她坐在化妆间里，反复往脸上扑粉。现在空闲的时间比去年多了，可是她的睡眠质量并没有因此改善，相反还变得更加恶劣。加上她为了省钱造成的饮食不规律，让她的皮肤状态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然而黎瑞现在再也没有闲钱去看医生，每当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只能化上浓妆，如此恶性循环，哪怕脸上扑再多的粉也盖不住她脸上一个接一个的疙瘩。前不久有人把黎瑞的近照放上了网络论坛，她惨不忍睹的皮肤状态久违地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度，网友们对她连番的冷嘲热讽更是在论坛讨论帖上盖了一栋名为“黎瑞这个只懂炒作没有实力的丑女为什么还不滚出娱乐圈”的高楼。
眼看综艺节目的录制时间将近，黎瑞起身前往录影厂，却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女人在她的身后路过，穿着十几公分高的鞋子，走起路来地板都在作响。
黎瑞起初只觉得那人有些相熟，可当女人回过头来，趾高气扬地看了黎瑞一眼，才唤起了黎瑞的记忆。
黎瑞瞧见她走去了第三录影厂，那里正在拍摄一部新连续剧。黎瑞和她走的是不同方向，刹那间就看不见了她的人影。
综艺节目录制结束后，黎瑞照例去卫生间，没想到最近的卫生间正在维修，她只好绕了远路，刚好来到了第三录影厂的附近。
大概第三录影厂还在拍摄，偌大的卫生间全是空的。黎瑞站在洗手池前整理着发型，这时卫生间进来了两个女人，听她们对话的内容，似乎就是第三录影厂里拍摄连续剧的演员。她们站在黎瑞的对面补着妆，由于卫生间的设计有两面的洗手池，加上镜子很高，足以挡住黎瑞的身体，她们似乎也没有注意到黎瑞的存在，旁若无人地聊着闲话。
“我记得最初女主角内定的人选不是莫琳吧，她怎么在开拍那天突然就空降进来了？演技不咋样，架势倒是很足，看来后台很硬啊。”
“她哪有什么后台，女主角的位置不也是睡来的？”
“你知道内…幕？”
“她以前不红，没多少人注意而已，她为了上位，经常去那些公子哥儿们的聚会，可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都没有换来几个角色。大概是去年吧，我有个模特朋友亲眼见过骆言在聚会上把她带走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莫琳的资源才开始好起来了。”
“上一次床能换来女主角的角色，而且对象还是骆言，那莫琳倒也不亏。”
“你可别这么想，像骆言这种看不清城府的人才是最招惹不得的。之前那个黎瑞不就是例子，骆言跟她来来去去、似真似假，对她有兴趣的时候可以让她红得街知巷闻，现在热情退了，你看她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反而那些摆明了和你做身体交易的大老板，咬咬牙忍一晚上，钱和资源到手了，也省得出卖了身体又伤了感情。”
黎瑞伸手拧开了水龙头，自来水流淌的声音很小，但是足以惊醒女性们炙热的谈论。那两个女星吓得连对面的人是谁都不敢看，匆匆把粉盒扔进包里就逃离了卫生间。
黎瑞慢慢地洗手，她的手比水的温度更低，冲开的水滴溅落在洗手池里，散开了一朵朵透明的花。
她认真地算了一下，她和骆言除去《同屋异梦》和一次广告拍摄以外，屈指可数的私人接触。
当她遭遇新尘冷藏以后，他们之间也没有过一次的联络。
她和骆言的感情明明连这些透明的水花都不是。
可那些人说她伤了感情，如今蓦然回首，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这章写了很久都不合心意，到今天才写好放上来，抱歉。
☆、Chapter 40
黎瑞的心里就像憋着一股气。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骆言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说不上特别喜欢，因为他从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至于她喜欢的类型到底是什么，她也无法准确说清楚，不过如果要认真计较，骆言应该是她不喜欢的类型。
因为他曾经是温诗情的男朋友，因为他隐晦地表达过对自己没有兴趣，因为他高高在上，因为他和自己不一样。
然而，他却让她非常在意。
在意得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时刻。
这个想法改变的契机是在黎瑞晚上看到薛莉回来的时候。薛莉为了能够在娱乐圈再次翻身，每天想尽办法挤进上流社会的圈子，常常夜不归宿，黎瑞也习惯了宿舍里剩下自己一个人。
黎瑞上一次见到薛莉已经是三天前，彼时她打扮得相当性感，将她的好身材显露无疑。薛莉简单地跟黎瑞交代她要去一场商业聚会，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可是到今天晚上薛莉回来，她却带着一身的伤，眼眸里也没有了光亮。
黎瑞吓得不知所措，薛莉只是一声不哼地脱掉了高跟鞋，埋头倒在了沙发上，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似乎是睡着了。
黎瑞见薛莉的伤口在渗着血，宿舍里连一支药膏都没有，连忙出门买药。回来的时候，薛莉还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黎瑞坐下来给她上药，然而她的伤口一个接一个，似乎怎么都找不到终点。
黎瑞犹豫了一会儿，脱掉了薛莉身上的裙子，裸…露的皮肤上居然布满了绵延不尽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黎瑞认出了鞭痕、咬痕、烧伤等各式伤口，她难以想象薛莉当时到底是如何承受这些疼痛的。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刺痛让薛莉有了反应，她轻轻地抽气，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黎瑞禁不住问：“这三天你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
薛莉过了好久才说：“有间影视公司的老板看中了我，他说接下来有部电影的角色挺适合我的，这三天，我都在他那里试戏。”
黎瑞知道薛莉口中“试戏”这个词并没有那么纯粹，可她也不好去追问那段试戏的过程。
“那个老板有独特的癖好。”薛莉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黎瑞的心揪了起来，她给薛莉翻了个身，薛莉的发丝落到了一旁，黎瑞才看见了薛莉脸上的泪痕。
“黎瑞，我不想输。”薛莉说，“我情愿痛，也不想输。”
黎瑞看着薛莉的眼泪，涂药的动作放缓了下来。
薛莉坐起身，在灯光的照映下，伴随着阴影，身上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是输得久了，会爬不起来。就算是死，我也要风风光光地死在这个圈子里。”
“你比我勇敢多了。”思前想后，黎瑞只能这样说。
薛莉的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是哭是笑，她倚着黎瑞，静静地流着眼泪。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找个人来依靠。黎瑞，你呢？”
——
哪怕薛莉遍体鳞伤，第二天早上，她却已经表现得若无其事了。
不久后薛莉就从那间影视公司那边收到了消息，电影虽然还在洽谈阶段，但薛莉已经成了女主角的候选人之一。不过越过公司私自接戏自然是违反了新尘的规定，即使女主角最终真的敲定了薛莉，没有经过上面领导的首肯，接到片约的时候新尘这边仍然有大把理由把戏推掉。于是薛莉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就忙着去讨好新尘的领导，同时也要继续到影视公司的老板那边“试戏”。
薛莉身上的伤越积越多，可前途却货真价实地明亮了起来。薛莉的积极打动了强哥，逐渐对她有了解封的想法，那部谈了好久电影的角色最终也真正敲定了下来，虽然不是起初说好的女主角，但薛莉也获得了一个戏份颇为吃重的角色。
唯独黎瑞还停在了后头。
和新尘的合约到期的日子迫在眉睫，黎瑞思前想后，终于拨出了通讯录里那个长达半年没有联系的手机号码。
第一次打的时候，被人给挂断了，第二次，忙音，第三次，关了机……黎瑞隔一段时间就不死心地给他打电话，直到某天深夜，那边的人才终于接通了。
“你有什么事？”
开头的第一句，语气就相当生疏。
黎瑞不答反问：“我想问你有空么？”
他也不回答她，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黎瑞说：“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那边停了几秒，黎瑞听到了他的嗤笑：“黎瑞，我该说你的这顿饭请得太迟，还是太过凑巧？”
黎瑞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不论怎么样，只要你能来就好了。”
“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
“我会等你的，骆言。”
他索性挂断了电话。
骆言的态度在她的预想之中，但他既然接了她的电话，就等于事情还有一定的商量之地。黎瑞事先花了很多渠道了解过骆言近期的行程，她定下时间和地点，给骆言发了告知的短信，骆言自然没有回复。
黎瑞选择见面的地点是之前骆言带过她去的那间酒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