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洗澡。”
“她不接电话，所以我只好上来了。”
“她的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可能没听见。”
关于温诗情和骆言两人昨晚做了什么以至于衣服都脱了，黎瑞连一秒钟思考的兴趣都没有。既然确认了温诗情还在这里，那么她剩下的工作就是带着温诗情离开了。
黎瑞做好了继续站在玄关等待的准备，然而骆言侧了侧身，给她让了一条路，“进去坐坐。”乍听之下，虽然似乎是一句邀请，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命令。骆言根本没有等待黎瑞的回应，径直走去了客厅。
黎瑞虽然没有听从骆言的话的义务，但是她也没有得罪这位背景雄厚的公子哥儿的权利。
骆言让黎瑞坐到宽敞的沙发上，甚至还煞有其事地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接着坐到了她的身旁。
黎瑞装作喝水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骆言并不在意黎瑞的疏离，他问：“你就是从年初调过去跟着诗情的新助理？”
“是。”
“你看起来好像跟她差不多年纪？”
“是。”
“昨晚诗情给狗仔拍到了，是你赶来出面摆平的？”
“是。”
黎瑞机械化的回答似乎把骆言逗笑了：“你不用这么戒备，我没有任何恶意。”
黎瑞放下水杯，抬头看他。
“你昨晚能这么快就把狗仔处理好，就证明了你是一个聪明人。混这个圈子的人都知道，一个艺人要红，而且还要红得长久，除了自身的努力外，重要的还有跟在身边的人。但是对于诗情来说，现在她身边的这个人，还不足够。”
“她当然值得更好的。”黎瑞咽了一口气，“但我还没有做到最好。”
骆言笑了，只是笑意很浅，“聪明人就是喜欢不尽全力。”
黎瑞不跟他开玩笑，有话直说：“假如诗情没有大红大紫，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她是一定会红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刚才他是在试探她？假如她对温诗情不够忠心耿耿，或者把他和温诗情共度春宵的事情说出去，他又会对她做什么？
更让她意外的是，骆言看起来倒像真的在意温诗情。
黎瑞无声地思考着，骆言突然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黎瑞闻言，手伸进了衣兜，她兜里装的东西一向杂乱，她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掏了出来。
骆言看着黎瑞的兜里分别掉出了巧克力、口香糖、速溶咖啡等等食物，甚至还有一个小苹果，顿觉有些好笑。他接过黎瑞的手机，她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他点亮屏幕，目光好像也跟着亮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黎瑞一眼后，三两下就输入了他的私人手机号码，接着拨了出去。
骆言也拿出手机保存着黎瑞的号码，“怎么称呼？”
像她这种小角色根本无需说上全名，说了也不会有人记住。她答：“小黎。”
他输入得很快，黎瑞顺势看了一眼，补充道：“是黎明的黎。”
骆言笑道：“就是黎明的黎。”
乱扯。她分明看见他输入的是梨花的梨。
“以后诗情再遇到什么事，你随时都可以通知我。”骆言的语气很正经，并不像是随口的承诺。
黎瑞一边应他，一边暗自想，放心，如非必要，我也绝对不会私自去联络你的。
“你们快迟到了吧？我去叫叫她。”骆言站了起来，经过黎瑞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帽檐。
“有时候也要注意一下打扮，虽说站在台上的是艺人，但是跟幕后的人打交道可是助理的工作。”
黎瑞回头看他的背影，步伐潇洒倨傲，与她的堆积成山的负情绪相比，根本不足挂齿。
——
黎瑞最终准时地把温诗情送到了电视台，她站在幕后，看着演播室里笑靥如花的温诗情，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入行的原因。
说是入行，其实早就在她出生之前，她的人生就与这个物竞天择的行业息息相关了。
黎瑞的父亲黎楷过去是一名作词人，写过很多首炙手可热的名曲，当年甚至有很多乐坛巨星的团队都会邀请黎楷为他们的新歌填词。黎楷处于巅峰的那几年，黎瑞的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懂得父亲的确是很有才华的人，当年全靠着父亲源源不断的工作，他们一家也过上了非常优质的生活。
自小无忧无虑的黎瑞也不曾试想过黎楷也会有江郎才尽的一天，别说是填词，有一天，黎楷突然间再也写不出一个字，黎家不仅因此断了全部的收入来源，还因为黎楷无法履行之前签订的合约而欠下了庞大的违约费。当时刚上大学的黎瑞走投无路，所幸还有一个父亲的旧识向他们伸出了援手，那个人就是温诗情的经纪人赵姐。
赵姐进入娱乐圈足足二十年，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在她手里捧起过数个如今还活跃在一线的红人巨星，譬如有乐坛常青树之称的朱芳芳。赵姐介绍了黎瑞进入了新尘经纪公司，当时还不到十九岁的黎瑞既没有高端的学历也没有丰厚的社会经验，所以只能在新尘谋得一份艺人助理的工作。这份工作不仅忙碌，甚至地位低微，但是有赵姐在，只要黎瑞愿意放下身段熬下去，在工资待遇上赵姐始终都不会亏待她。而且每当工作忙碌得翻天覆地的时候，黎瑞也无暇再去顾忌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黎瑞便从此正式踏入了娱乐圈，蓦然回首，居然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如今父亲所欠下的债务也几乎还清了，父母也回归了乡土开了一间大排档，生意也还算不错，再也没有人催促着父亲要在一天内要写出多少歌词，父亲现在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对面大排档的做的虾仁炒蛋似乎比他做的还要好吃。
黎瑞的身旁路过了许多行色匆匆的艺人和工作人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才会出现的。而她为了不让自己后悔，这三年来，连“后悔”二字想都不敢想。
但是黎瑞却莫名地想起了今天早上骆言临别时对她说的话。
镜子里的黎瑞，素颜、黑眼圈浓厚、头发蓬乱，为了掩饰这番倦容，她下车之前还刻意戴上了一顶鸭舌帽。他在对她做出这么一句“善意”的提醒之前，是否有一秒试想过当他在和温诗情风花雪月的时候，她几乎整夜没睡地呆在便利店里喝着速溶咖啡，连闭上眼睛休息一分钟也不敢，生怕会错过时间接送温诗情，给工作人员留下对温诗情不好的印象。
黎瑞伸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没错，她的确是没有资格去埋怨他，但是他又凭什么为了温诗情而对她的工作态度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自我吐槽一下，我似乎总写身世有点苦逼的女主角的故事……
骆言的人设可能有点杰克苏，不过现阶段他再苏也对黎瑞没什么直接关系，而且还会让她过得更加苦逼。
BTW，我是亲妈~
☆、Chapter 03
明天晚上八点半，某卫视台会现场直播一档慈善筹款的节目，温诗情是当晚受邀出演艺人之一，结束了早间直播的工作后，黎瑞又把温诗情送到了慈善筹款节目的彩排录影厂。
根据节目的流程台本，温诗情出演的是一个魔术表演的环节，她负责魔术师助手的工作，简明扼要地来讲，就是充当花瓶的角色。
但是这个花瓶当得也不便宜，温诗情只要往台上一站，就可以顺利从台下的富商手里筹得十万元的善款。而且在大型黄金档的节目中出演，哪怕只有一分钟的镜头，对于艺人来说都极为珍贵。
魔术环节的彩排开始之前，温诗情在公用化妆室里待机，黎瑞则用手机登陆了温诗情的微博账号发微博，内容无非是宣传明天晚上的慈善节目，顺便再加上一张温诗情甜美自拍照片。
黎瑞再三地审视过微博的内容和照片，才刚刚把这条微博发出去，就听到有人在唤她。
黎瑞抬起头，叫她的人不是温诗情，而是潘莎。
潘莎同样是新尘旗下的艺人，在温诗情还没有出道之前一直都是新尘的力捧对象，只是捧了两年人气仍然没有什么大起色。娱乐圈一向只见新人笑，当赵姐找到温诗情这棵好苗子后，潘莎便进入了“放养”模式，虽然她仍然时不时会在电视上露面，却已经不复当年力捧时的风华了。
就好比明天晚上的慈善节目，潘莎虽然同样受邀出演，但是演出费不仅比温诗情低，甚至露脸的时间也比温诗情少了一截。
黎瑞极少和潘莎打交道，潘莎现在突然叫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潘莎毕竟是同公司的前辈，即使温诗情现在比潘莎更加走红，温诗情在表面上依然得尊敬着她，更别说黎瑞不过是一个跟在温诗情身后的助理了。
得到温诗情的首肯后，黎瑞走到了潘莎的身边。
“潘姐，请问什么事？”
潘莎照着镜子，说：“我的助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发型是不是有些乱了？”
黎瑞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不过还是顺着潘莎的意思回答：“是有一点点。”
“唉，怎么办，彩排都快开始了。”潘莎在镜子里瞄了黎瑞一眼，“不如你帮我弄弄吧？”
黎瑞是对打扮不怎么讲究的人，一天下来连梳子也没碰几次，潘莎现在这么“抬举”她，只恐怕是别有用心。
化妆室里只有几个等待下一轮彩排的艺人，即使说话的声量很小，但是声音却足以传遍每一个角落。黎瑞回头看了温诗情一眼，对于潘莎的“请求”，温诗情表现得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谁说过，艺人助理根本和古代跟在小姐身后的丫鬟地位相差无几，对于小姐说一不二的命令，哪里有违背的道理。就好比明知道前面是陷阱，她也得咬着牙跳下去，还不能哼一声。
黎瑞从架子上拿起造型喷雾，回忆了一下造型师平日的动作，硬着头皮给潘莎梳理着发型。
“小黎，问你一件事行吗？”
“您说。”
“我这个造型好看吗？”
“当然。”
“那是温诗情的好看，还是我的更好看？”
“各有所长。”
“我只要一个答案。”潘莎加重了语气。
黎瑞没有回答。
潘莎眯起了眼，“怎么，你是哑了吗？”
黎瑞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后，说：“诗情。”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搀和到这些纠纷之中，但是在任何情况下，她该维护的人都只有一个。
潘莎冷笑，突然夸张地喊道：“天啊，你这么用力拉我的头发做什么？”黎瑞连忙收了手，然而潘莎的手已经朝她推了过来，力道不算特别大，但是黎瑞没有站稳脚步，一下子撞到了身旁的架子，架子上的化妆品瞬间稀里哗啦全都掉在了地上。
这阵响动引得化妆室里的人纷纷侧目，但是下一秒，大家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包括温诗情。
导演助理这时走进了化妆室，“下一轮彩排开始了。”
潘莎甜甜地应了一声，起身经过黎瑞身旁的时候，顺势再撞了黎瑞一下。
黎瑞注意到温诗情也站了起来，却不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出了化妆室。
等潘莎婀娜多姿地离开后，黎瑞蹲了下来，一语不发地收拾着掉落在地上的化妆品。
这些化妆品，全部都是价格不菲的大品牌，几乎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现在却通通都不能再用了，潘莎自然是不可能认错的，那么负责赔偿费用的人就只有她了，想想她就感到肉痛。
飘在空中的散粉进了黎瑞的眼睛，她伸手揉了揉，却好像怎么都揉不走。她半眯着眼，视线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个人影，那人就站在她跟前，把她的视野全部都挡住了。
黎瑞刚想问那人怎么回事，正好又有人走了过来，黎瑞认得那是负责这档慈善节目的统筹，出了名架子不大，也愿意给年轻人机会。统筹对站在黎瑞跟前的人说：“Jensen，你怎么一动不动站在这里？”
“我在发微博宣传明晚的节目，这里的WiFi信号好像比较强。”
“现在艺人跟粉丝的距离没以前远了，多点在网上跟粉丝互动对自己的人气也有利。Jensen，好好做，这次播出的反应好了以后机会就多了。”
“知道，谢谢庄哥。”
统筹走远以后，黎瑞眼前的人也终于转过身来，这个人和黎瑞的年纪相仿，五官出众，算是当今娱乐圈流行的长相。他看着黎瑞发红的眼睛，默默地把一包纸巾塞入了黎瑞的掌心。
他似乎有话想对黎瑞说，然而他才刚刚张开嘴，导演助理又进来化妆室喊人了，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跑了出去。
黎瑞拿着那包纸巾，情不自禁又揉了揉发痒的眼睛。
后来黎瑞翻了翻慈善节目的台本，才在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