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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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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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却在公司门口见到了沈家谦。重年有点惊讶,原本以为半夜那通电话只是他回国之前的一时兴致随意打的,倒没觉得他回来后,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她礼貌地喊了一声:“沈大哥。”

“我下午有点事来这边,刚刚忙完,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 他的脸色比那天晚上好多了,好像已经不生气了,微微含着点笑意。

她迟疑了一下。

他说:“我不知道你不能吃海鲜,今天算是重新请你吃一次饭吧。”

她客气地微笑,说的却是实话:“没事,不怪你,你不用放在心上,过敏只是小事,我有时也吃点海鲜的。”

“那就当陪我吃个饭吧,你也总要吃晚餐的。”

她不好拂他的面子,又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笑了笑,跟他去了停车场。坐上了车子,他偏头问她:“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的。”

“海鲜也行吗?”

她愕然。

他却已经笑了,“明明不是什么都行。”

原来他也会开玩笑。她也笑了,“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要吃的,你看你想吃什么就可以了。”

后来去了家品轩,经理亲自送他们去了包厢。

吃饭的时候沈家谦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他每次接了,当面都是几句无意义的应答,有两次也走到一边去讲了几句话。

重年担心他有事,便加快速度把一碗米饭吃完了,放下筷子说:“沈大哥,我吃饱了,你慢慢来。”

他望了望她吃得干干净净的瓷盅饭碗,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想喝点汤。”拿起骨碟上搁着的细瓷小勺舀汤喝。

然而,吃完饭他却并没有送她回去,而是把车停在了一所大学的门口。有

一会儿,他只望着夜色中庄重的大门,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仿佛是定住似的,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起初她只觉得疑惑,渐渐却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大门。

“我也很久没来了。”他突然仿佛反应了过来,“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现在你应该猜到了吧。”

她笑,头一偏正对上他的视线。直到这时,隔得近了,她才留意到他的脸色有点黯淡,眼睛四周也微微有淡青色的影子,原本一双细长而深邃的凤眼显得更大了,连下颌似乎都尖了一点,仿佛是瘦了,也许是累的。

她怔了一下,才记起来说:“这里我来过,你和双年是同一所学校。”

“我知道。”他突然转过头望着车子前头,又低声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和你的妹妹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她比我晚十届,她在医学院,我在法学院。”

她愣了一下,有点迷惘,仿佛掉进了空茫的时光隧道,可是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你是听我叔叔说的吧。”

他没有回答,仿佛并没有听见。过了一会儿,车子再次启动,他只淡淡地说:“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到了公寓楼下,她下车之前,他突然叫住她:“重年——”等她望过去时,他却顿了一下,说:“你下车吧,早点睡觉。”

☆、第九章 只是女子 (下)

这天晚上,重年仍旧没有早睡,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而她到现在还觉得漂浮在空中,心里头只是没底。萋萋说她是考前综合症,自己给自己压力,弄得紧张。或许真是这样,这么多年,经历过那么多次考试,还是没能练就一颗寻常心对待,大约还是高考那次的记忆太深刻,以至于后来每次大考之前总有种茫然四顾似的空洞。

然而,真正等到考完了走出考场,却又觉得解脱了。反正不论结果如何,这场考试好歹是过去了。

郑铭在考场外等她,带她去吃饭。重年记起来了他说的礼物,调皮了起来,笑嘻嘻地伸手要:“你说了好不好都一样,那现在给我吧。”

前几天在电话中她还总是怏怏的,似乎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现在考完了仿佛又活过来了。他忍俊不禁:“怎么办?我今天没带来,明天给你。”

重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一枚钻戒。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快到令她措手不及,可是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期盼很久的。

她坐在他家的客厅里,望着无名指上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那是他刚刚给她戴上的钻戒,仿佛又回到了好几个月前在餐厅,有一瞬间只是怔忡而迷茫。

那时不是没有挣扎,没有踯躅,没有恐慌害怕的……然而最终没有足够的勇气抽回手——怕错过了面前的人再也遇不见更合适的了,那么多的岁月已经把她本就不多的感情磨得单薄而模糊,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去等待了。

可是那一刻,心底最深处却仍旧是有着期待的。或许天长地久只是荒芜的沙丘,相思红豆只是一时缠绵,一切都会尽头,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她却还是要一个人,能够一起牵着手走在雪地里,能够陪她一起慢慢看细水长流。

哪怕并不是一生。

到底只是女子。

这一刻,他跪在她面前,说:“重年,我们认识快九年了吧,我和你在一起很好,我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有许多话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想照顾你,想呵护你,想让你在我的身边快快乐乐生活,我想娶你……重年,我们结婚吧。”

重年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这么多年,她一路磕磕绊绊地走过来,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有委屈也只能忍着,等到暗夜无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那些事情不能让父母知道,他们会担心,不能让双年知道,她还小。

那么多的日子里,她都是孤单一个人,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而现在有一个男子跪在她的面前,说愿意给她依靠,愿意照顾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只是背着书包去上学,什么事情都有父母。

他是这么的好,很好很好,远远好过她的期望,她还有什么犹豫的,还有

什么可以等待的。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他会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所以她说:“好。”

她拉他起来。大约是跪得太久了,他起来的时候踉跄了几下,可他还是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重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重年摸着他额头上的汗液,心疼得不得了:“你放我下来,你坐下来……”

可是他却不放,只是抱着他一直笑,傻乎乎的。她终于也笑了,伸手给他擦汗,还惦记着问:“你的腿酸不酸?放我下来……”

萋萋得到消息的时候,起初好像有点惊讶,但很快大笑了起来,伸手就要媒人大礼。

重年拍掉她的手,“还没到婚礼呢!”

“那婚礼是什么时候?”

重年微微有点不自然:“他说十一回去看他的父母,然后再一起定下婚礼时间……”

萋萋瞧她这样子,打趣:“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还扭扭捏捏干什么?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以后就迈入妇女阶级了!”

重年被她说得笑了起来。

萋萋特八卦地问:“你刚刚还没说呢,他是怎么求婚的,透露一下,我们两人谁跟谁啊,重年,你可不许隐瞒,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快说,有没有鲜花,有没有戒指,戒指多大的,有没有下跪……”

她的声音不小,又是在餐厅,重年只得告饶似的小声说:“好好,我都告诉你,你停下来……”脸上却有笑意忍不住蔓延。

从餐厅出来后,重年拉萋萋一起去买礼物。郑铭的生日在十月初,马上就要到了。可在商场逛来逛去也没拿定主意到底买什么,最后还是萋萋说:“我看就领带吧,既实用又有意义,反正他马上就要被你绑住了,正好送他根绳子!”

虽然有玩笑成分,可这主意似乎不错。

于是去男装专柜。

买好领带,走出来时,萋萋很有点愤愤不平:“姜重年!你发财了?刚刚我拉你,你都不愿意走,一条领带就花了你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一千来块钱的领带就很好了,你还要花大几千块,买这么贵干什么!搁我身上我都做不出来,给男人打扮得好好的,叫他们出去吸引更多的狐狸精吗?你就是傻,对男人这么好,却苦了你自己,这钱你都可以给自己好好买一身衣服了……”

其实重年也觉得实在是贵,现在被萋萋这样耳提面命一番大声念叨,也疑惑着刚刚怎么就头脑发热,一咬牙狠下心买了。

这么贵,大几千块钱,只是一条领带。

可是刚刚就是觉得好,就想买好的送给他。

她这小半年来存下了一点钱,双年去美国后就在医院实习了,每个月薪水很好,换算成人民币更是难得的高薪。不仅不再需要家里的钱,前不久还寄了二千美金回来给父母,说

是打下手参与完成一台手术的奖金。

重年没有了任何经济压力,自己这么多年从不乱买东西,日常开销不大,于是轻松了下来。大约是这样,所以才用得放心。

而他又不是别人。

重年笑:“我又不缺衣服,不对他好对谁好,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姜重年!要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脸皮都变厚了,你还没嫁给他呢……”萋萋打闹着推了她一把。

重年嬉笑躲闪间,不经意一抬头却顿住了。

右前方隔得不远的一家专柜门口,一个人漠然地靠着玻璃橱窗站着,眼睛对着她们的方向,却又像是透过她们看着很远很远某个虚空的地方,眼神深沉,专注而空洞,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只是冷漠。

她踯躅着还没走上前去打声招呼,从店内走出一个高挑艳丽的女子,声音甜腻:“家谦,你站在外头干什么,进来瞧瞧啊,我选了几条领带,你身上那条领带染了咖啡渍,该换下来了……”

他突然转身,大踏步走进了店里,几乎是扬长而去。

“怎么了?谁惹你啦?怎么忽然就摆脸色了……”那女子念叨着也跟着走了进去。

萋萋拍了她一下,“走吧,看什么呢,刚刚那女人是挺漂亮的,可你也是个女人,女人看女人发呆,可别告诉我你有毛病啊!”

“不是——”重年本来想告诉她的,可一想她可能都不记得沈家谦,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改了口,“那女人是漂亮,可是没有你漂亮,也没有双年漂亮,我发什么呆啊!”

这是大实话,听得萋萋眉开眼笑,还拨了拨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大大媚眼:“那是,算你有眼光!”却还要打趣:“那你是在看那个帅男咯!姜重年没瞧出来你也是个花痴啊,都要结婚的人了,还看别的男人,虽然说确实长得挺英俊诱人的,但冷冰冰的,像冰块一样,目空一切,傲得跟什么似的,谁又不欠他什么,有什么看头?都是被身边女人惯的,我就说了女人不能太贱,作践自己只能让男人瞧不起不当一回事,你看刚刚那女人,再瞧瞧那男人跩得都不理人……不过我觉得挺面熟的,像在哪儿见过……”

“温萋萋,你才花痴,看见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面熟!”重年懒得提醒她,几步朝前走去。

☆、第十章 空中楼阁

那天在商场的意外相遇并没有被重年放在心上,过后就抛在了脑后。也没觉得被人轻视,自尊受伤什么的。反正沈家谦脾气似乎不好,看他那样子大约当时心情不好,在气头上,很有可能根本就没见着,打不打招呼都没什么紧要的。

然而,第二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却又接到了电话。那边的背景声音非常吵,很大的音乐声和着嬉闹叫嚷的人声,竟然还有打牌声,乱哄哄的,嘈杂喧闹,吵得她睡不下去,渐渐清醒了过来。

可打来电话的人却仍旧没有作声。她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看了看,疑惑地叫了一声:“沈大哥?”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暗哑的声音传来:“你要结婚?”

她楞了一下,意识到或许在商场他还是看见了。那边突然又传来叫声:“沈家谦!沈小二!不带你这样的啊!正打牌呢,你撇下我们几个是啥意思啊……”

她反应了过来,“你快去打牌吧!”

“你要结婚?”他似乎拿着手机走到了僻静点儿的地方,没有那么热闹喧哗,他的声音显得清晰明了,仿若是固执,坚持要一个答案。

她说:“哦,是的,等确定下来我会去告诉叔叔和婶婶的……”电话突兀地被切断了。

她握着手机呆愣了半晌,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心慌意乱,躺下来半天也没睡着。

结果,第二天早上闹钟差点没叫醒她,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来,一阵慌乱终于赶在九点差两分钟到了公司。重年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专心致意工作。好不容易熬到要下班的时候,又接到了沈家谦的电话。

他说:“重年,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竟然是难得的彬彬有礼,她放松了,昨天半夜那点不安烟消云散,赶紧说:“没有,没有,我昨天晚上睡得挺好的。”

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少有的朗朗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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