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奇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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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奇劫-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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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 
她惶急的四处张望,却看不见羊儿的踪影。大马路上都是车子,它如果被车撞了怎么办? 
“飞飞,你在哪里?”她匆匆忙忙奔到大马路外,努力想从每个街口或转角发现羊儿的踪影。“飞飞?飞飞,快回来!” 
时值阿拉伯人的午睡时间,路旁的商家探出头来看她一眼,满脸的不敢苟同,旋即缩回店里吹冷气。 
“飞──飞──”她也顾不得女人不应在公共场合喧哗的规矩,扯直了嗓门大叫。 
“你在哪里?快点回来!” 
咩……熟悉的羊叫声几乎让她软倒下来。 
“飞飞?”响应飘自于下一条巷子内,青萝快步奔过去。“笨羊!只会惹麻烦!早知道就不带你一起来!” 
……这些台词好熟!依稀是齐磊曾向她抱怨过的话语。她甩甩头,将这可恶的名号用到脑后。 
奔过转角,飞飞果然杵在原地等地。 
以及四个满头大汗的男女。 
以及一匹堵在巷道中央的黄马。 
“嘶──”马儿长叫一声,任身后的人如何推它、赶它,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阿黄,你怎么回事?快点走啊!”四人当中唯一的女子连连顿足。 
“再拖延下去,我们就赶不及将今天整理好的出土陶片送回营地,教授会气死。” 
一位金发白眉、操着美国口音的年轻男人苦笑道。另外两个年纪更长的美国人只能陪在旁边咒骂。 
飞飞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探头探脑,看热闹看得很快乐。 
青萝迅速打量这等阵仗。马儿驮负的行李装上印着“宾州大学考古学系”的字样,马背上的几把铁揪与铲子沾满黄沙,想来是来自美国的考古队成员正要收工回营。 
四个人再度推顶马屁股,另一人走向马首拉扯它的嘴勒,马儿不走就是不走,硬和他们耗上了。四个人叽哩咕噜喝骂成一团。 
“它脚底受伤了。”青萝忽然开口。 
四个人愕然回头,终于注意到身后多了一只羊和一个身穿本地服饰的女人。 
“嘶──”马儿又长叫了一声,彷佛在附和她的观察结论。 
“你是……?”娇小的女子轻声问。 
通常外国女子并不需要遵守本地女人的服装规范,她穿著考古队的轻便装扮,脸容却围罩着纱巾。那副头纱让青萝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我是个兽医。”她的注意力转回马儿身上,尽量以不甚流利的英语解说。“你们看,它的右后脚一碰到地面就立刻缩抬起来,这是脚底有了伤口并且受到感染的征兆。” 
“可是他几个小时前走路还很正常。”一位年轻的美国人显得很纳闷。 
在街头巧遇落难的异乡人,青萝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马脚的裂伤很容易让细菌入侵,而后在蹄跟部位形成脓包。平时它的病情尚称轻微,症状不会显现出来。现在它驮了重物,伤口被全部重量一压,才会痛得无法走路。”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四个人忙不迭跟着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它不肯走动,我们也没有办法带他去兽医院就诊。”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美国人很忧郁。 
“只要把它脚底的角质层割开,让脓水流出来,即能暂时减轻它的痛苦。”她环顾四周一圈,相中一把靠在墙上的弯揪。“我需要力气大的人帮忙把它脚底的蹄铁褪下来。” 
几个大男生自告奋勇,青萝迅速教导他们应该以何种姿势固定马脚,大家一一就定位。黄马甚有灵性,知道主人们正在解除它的痛苦,也乖乖的没有挣扎。 
三个男生遵循她的指示,将伤脚固定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上,另一个人迅速挑掉蹄铁的针头,用钳子把铁钉拔下来,将蹄铁撬开。 
“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她上前接手,背对着马臀,将它的右后脚夹在两腿之间,用小锤子沿着蹄脚轻轻叩打,寻找比较松软的地方。“你们帮忙安抚它,以免它在治疗的过程中乱动,反而被我割伤了。” 
“是!”大家现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轰然大响的应和反而吓了马儿一跳。 
“乖乖,不要乱动!”青萝直觉的用中文喝斥它。 
娇小的女人倏然望向她。“你是台湾人?”这个问题是以中文提出来的。 
青萝猛地抬起头,乍听到故乡母语,感动得几乎泛出玉泪。“你也是?” 
“抱歉打扰你们,不过,兽医小姐,您的动作可不可以快一点?”美国佬担心她们俩净顾着聊天,马儿等不及一脚踹出来,大家就跟着倒霉了。 
“对不起。”青萝连忙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叫董青萝,方才看你围着头纱,还以为你是本地人。” 
“我确实是本地人。”娇小女子的眉眼微弯,在面纱下浅笑。“我姓欧阳,大家都这么称呼我。你好!” 
“你不是宾州大学考古系的学生吗?”青萝的手下摸到一处质地较软的部分,就位于脚蹄内缘。 
她向其它成员讨了一把锋锐小刀,开始削掉表面的角质。 
“不是的,我丈夫是本地人,婚后我也跟着定居在阿拉伯。”欧阳友善的解释道。 
“我未婚之前是考古系研究生。前阵子听说宾大前来挖掘一处遗迹,就央请以前的教授替我写了推荐函,加入这次的考古行动。” 
青萝的第一个反应是:“你敢嫁给阿拉伯男人?听说他们可以娶四个老婆!” 
欧阳笑意吟吟的眨眨眼睫。“放心,我老公娶了我之后,就知道他和其它三任老婆没有缘分。” 
“我仍然觉得你很勇敢!”青萝不敢苟同的摇摇头。“中东半岛是我见过最不把女性当人的地区,有些部族甚至可以合法强暴女人,而且被强暴的女人还非得嫁给犯行者不可。我当时听了差点气死,把告诉我这件事的家伙臭骂一顿,还被他回我一句多管闲事。” 
“听起来很像麦地尼克拉那的传统,你朋友来自麦氏部族吗?”欧阳好奇的看她一眼。 
“萍水相逢而已。我才没有这个荣幸结交他当朋友。”她立刻否认。 
欧阳看得出她不欲多说,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下去。 
“很少见到单身的台湾女子出现在阿拉伯。你来拜访亲友抑或自助旅行?”她提出友善的疑问。 
“我来找人的,虽然进行得不怎么顺利。”青萝重重叹了口气。通常她不会向陌生人吐露太多私事,然而茫无头绪的挫折感,再加上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她的话忍不住多了起来。 
嗤的一声,脓疮终于被割开,一股黄白色的脓水喷溅出来。等伤处的脓疮流尽之后,她示意旁边几位观众递上干净的清水,将伤口彻底洗净。 
“大功告成。”她再度和三个男生换手。“轮到你们上场!再帮它把蹄铁钉回去即可。” 
趁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地整顿黄马,两个女人在旁边好整以暇的聊天。 
“你想找什么人?我先生在阿拉伯颇认识几个人物,或许他帮得上忙。”欧阳看出她的郁色,温柔的拍拍她肩膀。 
青萝感激的喟叹一声。“谢谢,不过我怀疑有任何人帮得了我。” 
“说出来听听吧!” 
她颓丧的垂下脑袋。“我想找一个叫布雷德的人,可是要找到他必须透过另一个叫韩伟格的人;据说韩伟格又比布雷德更难找,所以现在我也不晓得自己该找谁了。” 
“韩伟格在阿拉伯相当有名,寻常人恐怕很难接触到他。”欧阳垂下眼睫毛。“你找他们做什么?” 
“唉!此中详情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她无奈又感谢的对同胞微笑。“不过还是谢谢你听我发牢骚。不过有个人可以诉苦,我感觉好多了。” 
“千万别这么说。你的声音甜甜软软的,令我联想到一位熟朋友,我也觉得很亲切呢!” 
“蹄铁钉好了。”其中一个大男生叫道。 
“。K!”青萝的注意力立刻回到动物身上。“它现在可以正常行走,不过仍然无法背负重物。你们记得立刻带他去兽医院补一针破伤风,否则伤口很容易感染。” 
“是!”又是轰然应得震天价响。 
“谢谢你。”趁着几个大男生开始分背着行李,欧阳又拍拍她肩膀。“如果你打算在利雅德停留一阵子,我们可以约一天出来喝喝茶、聊聊天。我好久没有说中文了,好怀念。” 
“可以啊!不过我尚未决定投宿的地点,无法留下联系电话,或者你先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她提议。 
欧阳圆亮的眼珠转了一转。 
“这几天我都待在考古队的营区,不如你上那儿找我吧!”她从口袋里掏出笔,迅速画下简单的地图及地址。“我老公偶尔会开车送我上下工,运气好的话,你们或许能见上一面。” 
见她的老公算是运气好吗?青萝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谢谢你的帮忙,回头见。”四个人挥别了她,重新踏上归途。 
青萝停在原地,眷恋的看着台湾同胞消失在转角。 
“咩──”飞飞舔了舔她的柔荑。 
“飞飞……我好想家怎么办?”她忧郁的低下头和飞飞四目相交。 
“别担心,你不久就会被塞上飞机,一路飞回家。”低沉冷酷的嗓音从巷子口霍起。 
青萝霍地面对声音的来处。 
几道人影分别堵住两端出人口,将她困陷在无法脱逃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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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放我下来!”青萝激烈的挣扎。 
过去半个多小时,她头下脚上的倒吊在某人肩膀上,种种反抗却犹如以纤弱的羽毛去撼动不周山。她只能从路面的材质判断自己到了何处。目前为止,她所经过的地点从人行道变为汽车地毯,再换成整齐的柏油路,最后进人某间宅邸,变成现下的高级大理石地材。 
“齐磊。麦地什么什么的,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我快吐了!”既然肢体动作无法奏效,她换个招数试试。 
这次的威胁奏效了。随着天旋地转的拋物线动作,娇躯划成圆弧形飞出去,降落在一处柔软的贵妃躺椅上。 
青萝迅速翻直娇躯,恼愤的瞪向末开化的山顶洞人。起码他还存着些微的仁慈,没把她的眼睛也蒙起来,让她有机会看清楚自己被送往哪个刑场。 
“下次你想逃开我的时候,行踪最好更缜密一点,别在我的总公司楼下逛大街。” 
齐磊两腿岔开,两手扠在腰上,表情的火爆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和热辣辣的神情相反,他的口气冰寒到了极致。 
“我又不是你的囚犯,你凭什么当街绑架我?”她用力吐出嘴里的发丝。 
大理石厅柱,大理石地板,大理石壁炉,大理石墙面。各种深浅不一的大理石组合成这座豪丽的宫殿。光是身处的这间大厅,占地便达五十坪,厅廊中央甚至有一座喷泉正潺潺沁着凉意。若再加上几条走廊所通往的侧翼,总面绩令人难以估算。 
厅室设计采巴洛克风格,镶金边的壁饰繁复得恰到好处。法式沙发和茶几距离喷水池约莫两公尺远,既能欣赏池景又免于被水花溅湿。而她坐靠的法式贵妃椅则置放在右后方墙角。在广大的空间中,自成一处小巧的休憩区。 
若非甫从三十六度的室外高温走进来,她会错以为自己飞抵凉爽的欧洲宫廷。倘若走廊上突然出现几名穿著大蓬裙的中古仕女,她也不会意外。 
“凭你偷走我的钱、拐走我的羊,我就能以回族律法将你剁成四十八截。”他冷笑道。“你不晓得偷窃在回教戒律中是一大重罪,必须处以断手的刑罚吧?” 
“我才拿了你两千里亚而已,一收到旅行支票就会连本带利还给你。”青萝当然知道他恐吓的成分居多。 
“等我剁了你的手,咱们再来谈利息的问题。”他掏出悬挂在腰带上的防身短刀,用力拉高她的手。 
“噢!你扯痛我了!”她痛叫出来。 
齐磊沉着脸,不情不愿的松开。 
“这还差不多!”青萝揉着手腕嘀咕。“你把我带来这什么地方?” 
齐磊被打败了。他正在恐吓她,而她却只对这间房子感兴趣。在她眼中,他就这么没有威严吗? 
“这里是麦达他母亲的家。”他重重爬梳黑发,眼神满溢着阴郁和挫折。“你骂也骂不听,说也说不动,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的神情彷佛抓回一只偷飞掉的小乌儿,明知该重重罚它一顿,却又狠不下心来。 
她的芳心怦然跳动,不由自主的垂下螓首。 
“我当时讲得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枯等在一旁,让旁人去探查我妹妹的下落,谁教你不听……”愧疚感从四面八方向她涌过来。 
“所以你选择在莫勒帮众正满城搜寻我们的时候溜走?” 
她自知理亏,只能低头把玩纤细的手指头。 
室内陷入突兀的静默,沉重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良久,一只大手忽而拨弄她的额发,让满头青丝轻恋的蜷住修长的手指。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冒险抬头一瞥,黑眸中的如释重负几乎将她淹没。但他的眼神远不只如此,还包含了愠恼,忧虑,爱怜,无可奈何……错综复杂的情感交织一张情绪地图,而地图的目的地则标示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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