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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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 第4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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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巴不得立即把徐平赶走,吕夷简当然要借王沿来做事。

    但现在王沿自己陷入了麻烦当中,先前的那股势头已经没有了。按照以前徐平做事的习惯,王沿说的那些没半点用处,再加上赵祯支持徐平,吕夷简脑抽了才会继续支持王沿。至于朝政要稳定,吕夷简看得可没有王曾眼里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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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僵局

    五月底,终于下起雨来。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雨丝到处飘洒,放眼望去,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好像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水汽中。

    徐平撑着伞,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进了汜水县城,直往县衙走去。

    鲁芳带人紧紧跟在后面,到了县衙门口,才出了一口气道:“中原百般都好,就是旱起来几个月不下雨,实在让人难受。这雨一下,感觉舒服多了!”

    徐平摇摇头,也难为了这帮桥道厢军,基本都是福建路和广南人,自小到大就像是在雨水里泡着一样。到了中原,几个月不下雨是平常事,初来自然百般难受。

    张大有得了消息早早迎了出来,把徐平接到后衙,急忙吩咐上热茶。

    喝过了茶,身上暖乎乎地舒服了很多,徐平才回自己住处换了衣服。

    花厅里,徐平与张大有两人坐在一张桌子旁,谈着最近的事情。

    张大有道:“待制,河道可是已经巡查完毕了?”

    “不错,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等这场雨停了,便就该回京去交差了。对了,王副使那里现在如何?他不是回到县城已经有几天了吗。”

    “那天出了事情,王副使当天便就回了县城。第二天知道真出了人命,他也是懊丧无比,天天窝在房里,也不见客。我日常过去拜会,都是过去见了面就走,没什么话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想,我也不好多问。”

    徐平点点头:“正常,谁摊上这种事情也不会好受。对了,案子已经审结清楚没有?这过了也有些日子了,不能一直拖在那里。”

    张大有面露苦色:“这案子牵扯到王副使,我一个小小知县如何敢贸然就审?他那里又不说话,让我无法措置,只好拖了下来。”

    听了这话,徐平便就有些不高兴:“怎么能一直拖在这里?王沿怎么说也是有巡查河道的职责在身上,即使他撒手不管,我这里查探清楚了也要一起回京交差。你一直不审,难道他不该来催你?不会是想糊里糊涂地拖下去,等到我这里把事情都做完了,与我一起回京城,就这么稀里糊涂蒙混过去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那里不发话,我也不好去问啊!”

    徐平连连摇头,这王沿也太没担当。出了事情只能算自己倒霉,但事后要老老实实站出来,让地方上尽快把案子结了,一直拖在这里算什么事?莫不是以为,这样拖下去大家就能把他忘了?台谏官员根本就不会关心案子是怎么审的,该弹劾他难道就会因此把奏章压下来?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叹了口气,徐平问张大有:“你这里不审,案子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州里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要派官员下来?”

    “李相公那里有书来,说是李通判最近忙于河阴县的事情,难以抽身。孟州城里剩下的僚佐也都诸事缠身,要转运使司把案子转给附近州府,要他们派官员过来。”

    听了这话,徐平就知道李迪是有些耍赖了,事情出在孟州他却不管,偏偏要推给别人。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转运使也不能不听,不用说,只能河南府背锅了。郑州陈尧佐一是位高望重,再一个与宰相吕夷简交好,杨告哪里敢得罪?

    而且河南府地位特殊,一向最少有两位通判,多的时候甚至有三四位,分管河南府事务和西京留守司事务,那里确实能够抽出来人。

    一问张大有,果然,杨告是把案子交给了河南府,不过人还没到。

    想了一会,徐平对张大有道:“你行文催一催河南府的来人,我在汜水县不能久等。出京的时候与王沿是两个人一起出来,不好一个人回去交差。”

    张大有无奈地摇摇头:“除了河南府来的人,还有提刑司的人也在路上,因为这案子牵涉到了王副使,没人敢等闲视之,只怕是要等人到齐了才会开审。我的自劾奏章上去,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大家都看着王副使在案子里牵连多深呢。”

    徐平还能说什么?把事情闹大最开始就是自己提出来的,却没想到因此把事情拖在了这里。想来想去,实在不行只好自己先回京交差了,让王沿一个人留下好了。

    雨一直不停,天灰蒙蒙的也看不出时辰,直到衙门里的杂吏来报,说是要准备晚饭了,徐平才知道天近傍晚。

    张大有吩咐准备酒菜,徐平道:“派人去把王副使唤过来吧,我办完差使,也要跟他说一声,商量一下日后的行程。再一个,我们相会不叫他也不好。”

    王沿苦着脸,走出自己住处,看了看一片雨蒙蒙的世界,重重叹了口气。

    本以为入了三司,自己多年来在各地游宦的生涯会就此迎来转机,仕途从此一片光明。这次巡查河道,如果能够让朝堂里的掌权大臣赏识,更进一步也有可能。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出京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中书和大内对此事不同的态度,一路与徐平唱反调,也确实由此引起了宰执的注意。哪里能够想到,不过是例行公事到地方上走一遭,自己一时疏忽,就会莫名其妙地卷入人命官司里。

    莫非自己流年不利?就跟这天气一样,前途一片灰蒙蒙的。

    案子不管怎么审,也不会牵扯到王沿身上,因为那本就是一件家庭纠纷。但问题不在这里,牵扯进去就是大错。京城里的那些台谏官员一样要在刚亲政的皇帝面前搏出位,王沿露出了这种把柄,他们能够放过才是怪了。别说宰执只是对他有一点点的好感,就是有宰相保他也保不住,回去三司副使肯定没得做了。

    哪个大臣会保他?有人保他台谏官员会更加起劲,把事情闹得更大,连保他的人一起折腾得下不来台。经过了孔道辅和范仲淹一起被贬出京城的事情,台谏如今跟政事堂就像仇人一样,盯着那里眼睛都是绿的。

    王沿的心情一团糟,下一步该怎么办,一点头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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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伪清顺治十二年,广东新会汉人周士相:“我汉家男儿绝不为奴!”――《汉儿不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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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那些同年

    随着这场雨,天气也一下子凉了下来。初夏的天气就是这样,地气尚未暖,晴好天气燥热难当,但雨水一冲,凉气就又泛了上来。

    张大有吩咐人在桌边生了一盆炭火,一为热酒,再一个驱赶寒气。

    坐了这一会,徐平一路上在雨中带着的凉意渐渐散去,身上开始暖洋洋的,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格外地舒适。看着雨丝笼罩着后园里的花树,那些枝叶透出醉人的绿色,愈发地心旷神怡。雨中的风景,多了几分柔和,几分诗意。

    耳中传来行礼问候的声音,徐平转过头,就看见王沿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

    这才几天没见,王沿就像换了一个样子。他的面色灰败,双目无神,就连头发好像也变得有些花白,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在这阴雨天气里,更加显得没有生气。

    想起徐平刚刚来汜水县,王沿还红光满面,斗志昂扬,事事都要叫板。短短的时间因为一件偶然的小事,那精气神就一下子不见了。

    人生路上,哪里可能事事都一帆风顺?暂时的挫折和困难总是少不了的,人没有面对挫的勇气,没有战胜困难的斗志,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哪里,能够走多远?

    徐平看着王沿的样子,暗暗摇头。本来他还想着如果王沿继续跟自己纠缠,要怎么对付他,现在一看,在他身上花心思完全是浪费精力。

    张大有站起身来,向王沿拱手行礼,把他让到了徐平的下首。

    到了桌边,王沿径直傻愣愣地坐了下来,竟然连向徐平行礼都忘记了。

    这可是极不应该的事情,徐平的官职本就在他之上,又是此行的正使,王沿这个样子,连官场上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很犯忌讳。你要求别人什么,自己便也应该做到,王沿一向摆谱,让在一边看着的张大有实在无话可说。

    王沿不向自己打招呼,徐平就更没有理由理他了,只是装作没有看到。

    张大有吩咐一边的杂吏给几人倒上了酒,故意清了清嗓子道:“王副使,今日徐待制把河道沿途地理勘查完毕,回到了汜水县城,下官特意摆了个筵席,以为庆贺!”

    王沿一愣,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道:“哦,勘查完了吗,那便好。”

    说完,继续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张大有见王沿还没意识到要向徐平行礼问候,只好硬着头皮道:“王副使,徐待制勘查完河道,一路辛劳,我们敬一杯酒如何?”

    “好,好,应该的。”王沿说着,拿起杯子,与张大有把酒喝了。

    张大有就此死心,也不管王沿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沿还没注意到徐平坐在身边,官场上基本的礼仪都不顾,那别人还何必再在乎他的身份?

    却不知王沿此时心如死灰,脑子里一团乱麻,潜意识里又认定了自己倒霉全是因为徐平,脑子不清醒就真地下意识地把徐平忽略过去。

    徐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歹官场上打滚这么多年了,怎么功名利禄之心还是如此之重,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不再理王沿,徐平与张大有两个人边喝酒边说些闲话。他们两人本是同年,不知不觉十年过去,天圣五年的进士第一梯队开始进入中枢,仕途前程的差别慢慢显了出来。像张大有这些明显落在后面的,自然希望徐平这些奔在前面的提携一下。

    徐平出身低微,家里没有什么人可以倚靠,也要借助同年们的帮衬,话说起来就格外热络。数遍了如今在朝堂崭露头角和附近的人,如王尧臣、韩琦、王素和赵諴这些人,再加上徐平前世记忆中有印象的,像是文彦博几人,感叹着各人的际遇。

    徐平突然想起,问道:“包希仁现在如何?当年他说是母亲年迈,不去建昌县任职,改了和州酒税,还是没有赴任,只是在家里尽孝。这都近十年过去了,也一直不见他赴京选调,难道就一直呆在家里侍奉老母?”

    张大有道:“正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常听人说起,包希仁真孝子也。”

    按照此时的正统观点,应该是母老不择禄,如同石延年一样。父母年迈要养,为人子的就没有在官职上挑三拣四的权利,早早出去挣钱养家才是。包拯却偏偏是反着来,中了进士之后又回家去种田,老老实实奉养老母亲。

    所以说,世间的事没有个绝对的对与错,看你怎么做,别人怎么说。

    像包拯这样,如果他少年高中,就此以后在官场上没了出息,那么后人肯定要说他母亲耽误了他的前程。再从另一外角度,中了进士却不出外为官,为了家事耽误国事,这也可以拿出来说一说。

    包拯奇就奇在他十年不出仕,在家里尽了孝道,出仕之后又火箭一般地升迁,并没有耽误自己的前程。真真正正做到了两全其美,才在后世传为美谈。面对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这是很正常的。只要不是投机取巧,而是诚心实意,就都有可能把事情做好,并不因为你的应对而错。

    这正是现在失魂落魄的王沿所缺少的,他反对徐平修河并没有什么不对,真正是因为政治观点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徐平也不会对他有看法。他的问题是既然反对修河,那就应该踏踏实实去找反对的理由,与徐平堂堂正正地辩论。他没有,从一开始就走了投机取巧的路子,才落到现在的下场。面对他,徐平没有一点同情。

    徐平看了看身边像没魂了一样的王沿,心中只有暗暗摇头。

    说起了包拯,徐平便就想起了他的那位好友文彦博。他的资历也差不多了,这次回京应该想办法把他也弄进京城任职,同年关系在那里,怎么也是自己的帮手。至于包拯看来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脱身出来做官。

    这事情需要寻找机会,徐平的地位虽然可以举荐官员了,但同年关系,还是要避嫌,最好是找个中间人。一个好汉三个帮,官场上必须要有人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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