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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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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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平打开看过,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把文看完,慢慢收起,对石全彬道:“我的升迁,原来是枢密院要换邕州这里息事宁人吗?”

    石全彬端起茶杯喝茶。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谭虎。

    徐平心领神会,把密文交给谭虎,对他道:“把文书收入库里。出去陪着石阁长带来的两位黄门说话,不要冷落了他们。”

    看着谭虎出去,石全彬道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云行,你在邕州,离朝廷太远。很多朝里的事情不知晓。我们两个相识多年,我有话也不瞒你。不过话说在这里,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明白,阁长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尽管说就是。”

    “你坐过来,我们低声说话。”

    徐平挪椅子到石全彬身边,把脑袋凑了上去。这场面怎么都让徐平有一种商议阴谋的感觉,他是在地方主政一方习惯了的人,很不自在。

    石全彬低声道:“自去年冬天,太后身体时常不适,朝里暗流涌动,比不得从前了。全赖官家宅心仁厚,外朝吕相公处事周全,才无风才浪,看起来一切如常。不过,太后身体欠安,朝政上就疏于过问,有的人心里不安。”

    “原来如此,阁长接着说。”

    “枢密张相公是太后老人,多年前有恩于太后,如今位至使相,执掌枢密院。太后对朝政一问得少,张相公难免心里不安,要找点事情出来。”

    枢密使张耆是当年真宗皇帝未登基前藩邸的老人,十一岁时就伺候真宗皇帝,深得宠爱。刘太后被太宗嫌弃,逼着逐出太子府,便是暂住在他家。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侍奉刘太后相当恭谨,为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了基础。此时的张耆为昭德军节度使兼侍中,前些日子又加尚书左仆射,以使相之尊执掌枢密院,可以说是到了臣子的顶点。

    张耆的一切都来自于刘太后的扶持,所以刘太后一疏于政务,他的地位便跟着下降,尤其是与宰相吕夷简比起来,真正的实权越来越少。

    为了牵制吕夷简,年初招了皇帝以前的老师李迪入中枢为次相,但依然挡不住吕夷简的风头。

    此次邕州的事情,就是张耆鼓足了劲要与吕夷简别苗头。

    三司和冯伸己、徐平这些边官,觉得如今邕州兵强马壮,对广源州和交趾态度强硬,甚至不惜以武力解决。张耆为首的枢密院一方则是坚持认为应该继续奉行真宗朝的政策,务求安静,息事宁人。

    这次枢密院下来文书,便是要求邕州不得擅起边衅,抚绥诸蕃。文书中还答应封侬存福为广源州节度使,节制田州波州,让他牵制交趾。有了广源州的牵制,又要求钦州放还招纳的韦家兄弟,使交趾没有理由生事。

    为了不让邕州的地方官反对这次决策,张耆甚至不惜让步,让徐平获得这次特旨升迁的机会,转运使章频被人诬告儿子入狱的麻烦就此解决,还迁了一阶官,冯伸己一样由供备库副使迁为崇仪副使。

    问题这决策形成的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邕州的形势早已天翻地覆。

    听完这些,徐平看着石全彬,苦笑道:“广源州已经被我平定,侬存福父子俱被斩首,党羽星散。枢密院下这道文书,已经是没用了。现在就连谅州也已经被我平定,哪里还怕交趾生事,真是莫名其妙!”

    (晚上还有一章。)
………………………………

第163章 荣耀之战

石全彬一路走来,因为要等枢密院的文书,走得不快,邕州的形势他早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现在说起来,这道文书就是个笑话,还怕交趾犯宋,现在徐平不带兵去攻交趾就不错了。至于广源州,侬家被连根拔起,如今蔗糖务已经开始组织人力修路到七源州,一两年内就延伸到那里,以后也没有再起的可能了。

    通讯不及时,这种笑话就难以避免,所以地方官的权限比较大。尤其是广南西路这里,只要不违背大的政策,很多事情地方官可以自专。

    事情到了这一步,背后还有一个原因是徐平不知道的。目前任翰林学士的章频的侄子章得象,仕途上多得吕夷简提携,由于这层关系,章频本人也是倒向吕夷简的。目前政坛上,吕夷简一党和太后一党是最大的两个政治集团,而张耆就是太后一党在外朝的首领,随着太后渐老,皇帝年岁增长,两派的合作减少,对立增多,邕州的事情不过只是这大背景下的小事件而已。

    官僚制度越是完备,这种拉党结派的事情越是顽固,官员处身其中,很多时候不由自主就会陷入进去。徐平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友奥援,对这种党派政治还没有正确认识,天真地只是按照政策做事。也正是如此,别人也不防备他,知道他就是个孤臣,小事上对他能忍就忍了。

    但一旦真地影响到了两派的政治力量变化,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不过徐平不知道这些,把枢密院的命令扔到了脑后,等到上辞谢奏章的时候,顺便上书把邕州的事情说明就是。现在战事的范围,名义上还全都是在邕州辖境,边衅这个词用不上,无非他保证一下以后安守地方就是。

    说完正事,石全彬又取了林素娘托他带来的家信,还有家里给徐平的礼物。从徐平还是个白身的时候两人相识。已经多年,石全彬又有意结纳,两人的关系已经算是亲密了。徐平不在京城的日子,石全彬也经常到他家里走动。与林素娘也熟识,这次动身前,特意到徐平家里走了一趟。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天近傍晚,徐平备下晚宴。给石全彬接风。

    喝了一口石全彬带来的家里珍藏的好酒,徐平闭上眼有点陶醉。虽然并不是多么爱酒的人,但五六年的边疆生活,这酒里却不仅有酒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徐平的味道,值得他好好品味。

    酒过三巡,徐平对石全彬道:“阁长这次来岭南,反正没事,不如就多呆些日子。过上一个月,再回中原就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躲过了寒冬。”

    “既然这样说,我就多叨扰些日子。后天就是年节,怎么也在邕州过了上元节。对了,云行,最近邕州有什么热闹?”

    徐平笑笑:“热闹?打仗算吗?”

    石全彬吓了一跳:“广源州都已经平定了,这里还有仗打?”

    “广源州不过是小事,闹大的是我把谅州占住了,只怕交趾人不会善罢甘休,要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兴兵来攻。”

    “谅州?那里不本来就是我大宋的地方?”

    说起这件事,徐平就开心地笑:“不错。自太宗皇帝时候起,我们大宋便在那里任命了知州。可交趾人不这样想,他们同样有谅州知州,牢牢占住了那处地方。年前。我大军出动,把他们的知州拿到牢里关了起来。”

    石全彬只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朝廷里的几个大佬他还能说个一二三,这些具体政事就一窍不通了。听徐平说得热闹,也起了兴致,问道:“我还以为邕州这里只有广源州作乱。却没想到谅州这里也有乱子。对了,你做了这事,枢密院会不会说什么?他们可是一再严令地方不得擅自生事。”

    “什么叫擅自生事?我自己管下的地方,通行政令而已,若管下土地都任外人鱼肉,那我这官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对于这中间的关节,石全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问道:“我看这里也不过就是座普通边疆小城?你怎么就认定了交趾会出兵?怪不得这城周围都是人在忙,原来是要防着交趾。不过云行,交趾可不是广源州那种地方小土官可比,当年太宗皇帝也在那里吃过苦头的。”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一概而论。明天阁长随我去谷口,看看我在那里布下的阵势。如果我算得不错,不等你离开,交趾人就攻过来了,你刚好也与我一起观看战事,回去跟圣上有话说。”

    石全彬虽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并不详细,他这一路上关心的都是广源州。至于谅州,只是听说徐平派人占住了,还以为就跟左江道的其他土州峒一样,只是要行括丁法,却没想到惹了交趾。至于怎么惹了交趾,谅州对于交趾有多重要,石全彬心里并没有概念。但当年太宗征交趾的阴影尚在,他总是觉得交趾是个很可怕的对手,要不是看徐平说得轻松,就要开口劝阻了。

    看着徐平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石全彬伸脑袋到桌子中央,看着徐平小心问道:“云行,你实话对我说,这仗你有信心?”

    徐平笑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大话!”

    “那,这样一个胜仗,比打广源州如何?大还是小?”

    “阁长,你可是太不了解邕州这里了。广源州不过是边远小土州,怎么算得上大仗?桑巡检几千兵马一到,那里便如土鸡瓦狗一般土崩瓦解。交趾怎么也算大宋周边数得上的大蕃国,但凡出兵,就不是那里可比的。”

    石全彬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徐平道:“我本来的意思,是想在这些日子听你讲讲打广源州的事,回去官家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我大宋边官,真能够像你这样干净利落剿灭叛乱的,能有几人?如果你能够跟交趾人交战,再打出一场大胜来,这可是不世之功!”

    徐平一怔,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的算计里,自己手里掌握的实力极为充足,顶为交趾的反攻是极为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夸耀。现在经石全彬一提,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大宋,对外屡战屡败的朝代。

    如果真能实实在在剿灭交趾一两万兵马,貌似这种大胜,自从中原一统之后,在大宋的历史上真的不多?果然是了不起的荣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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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口袋阵

明天就是年节,天气却热了起来,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挂着,把海边吹来的凉气晒得无影无踪。干活的民夫都是一副短打扮,让从中原过来的石全彬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现在就是夏天。

    从南谅州城延伸出去的两道土墙已经到了膝盖那么高,一直延伸到谷口的山头。墙的宽度与城墙差不多,足够在上面乘车。

    石全彬与徐平在这土墙上走着,口中道:“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土墙,初始还没在意,离得近了才发现如此宽阔。云行,你这是要建两道城墙啊!既然如此,干吗不在谷口处建一座关?那里狭窄,照着这个样子,足够建起一座雄关,也就不惧什么交趾大军了。”

    徐平道:“阁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以后再建才好。谷口宽不过一里多路,若是建关,关城上我只能安排五百多人。可如今在谅州,有我大宋近两万大军,若是交趾人来了,总不能两万多兵马在后面看着,全靠五六百人跟交趾人厮杀。像现在这样,把城墙拉长,我可以安排近万人马,就合理了。”

    石全彬可想不通这些,只好不说话,慢慢向前行去,边走边看。

    徐平想的跟这个年代的大部分人都不同,他不但要考虑打仗,还要考虑人力物力的利用效率。如果依赖雄关,只有几百人在前线拼杀,那他聚集数万人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只有把战线拉长,让更多的人站上前线,才不至于浪费人力。这就是为什么要建这两道墙的原因,要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战场上。

    “这是个什么阵势?”石全彬忍不住问道。

    “口袋阵!不管来多少人,一口袋都装了!”

    “口袋阵?没听说过!”石全彬笑着摇头。

    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个阵势实际上并不怎么适合冷兵器战争,但到了后成的枪炮时代,可就是经典防守阵形之一了。

    “官人,阁长,给你们拜个早年!”

    孙七郎从正在建的墙上飞奔上来。向徐平和石全彬行礼。

    石全彬笑道:“我却是没有喜钱给你!”

    众人一起笑。

    孙七郎对徐平道:“官人,你看这里的墙如何?可还能用?”

    这一段是徐平吩咐先建好的,测试各种功能,以作为其他地方的样板。

    徐平看看。墙体夯过,很是结实。顶宽五步,底宽十步,高近三丈,向着谷中的斜面光滑如境。夯得坚硬而又平整。

    徐平对孙七郎道:“你下去,再跑上来我看看。”

    孙七郎应声诺,飞一般地奔到了墙下,仰头看着徐平道:“官人,我可是上来了!”

    说完,一路向墙顶跑来。

    看孙七郎跑到一半,徐平喝道:“停在那里!”

    孙七郎得了吩咐,硬生生地把身子停住。这墙面又光滑,斜度又大,他哪里能够停得下来?连着倒退了三五步。才勉强站住身子。

    徐平又道:“好了,就从你站的地方,慢慢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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