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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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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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能绣出像模像样的图案,可谓是花了不少心神。长乐侯府的绣娘必定绣工超凡,自己这点子手艺自然上不得台面,可若是能亲手为夫婿和孩子缝个什么香囊、肚兜,那就是另一种幸福了。

另外,她考虑到“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这个现代经典驭夫之策,加上她本对厨艺有爱,就拿出体己银子让厨娘去外头速成了好些名菜的烹饪绝技后再精心交给她,又与德园小厨房的人打成一片,颇学了些特色的家常小菜制作。虽然长乐侯府不会让她堂堂一个世子夫人亲自下厨,可艺多不压身,能得一己之长,也可备不时之需嘛!

江家二老每日必定与她闲话一阵子,常常是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距离她出阁的日子越近,两位老人就越流露出恋恋不舍的情绪来了。

阮老太太的病已经大好,也时不时会来德园打个转。江老太太虽说没跟她说上几句话,但也没有冷面相向,看来已将心中的怨忿淡忘许多。

阮蕙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自然也觉欣慰。人生苦短,总是揪着别人的错处不放,最终只会弄得自己郁郁寡欢。不过对于李氏,她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阮继丰已在渐渐悔改,可李氏,似乎并没有觉悟!

这会儿,连添妆的话都还没提半句呢!换成阮薇出嫁,还不得早早准备好了!

不过这时的阮蕙,已无暇顾及李氏了,完全沉浸在待嫁的紧张与忐忑中。

因为杨恪已经安坐在敦园里,正在跟阮继丰和老太太商议接亲事宜。

长乐与晋阳相隔数百里,陆路自然快些,约摸十天内就能到达,唯一的不妥,就是必经过崇山,那里山匪成患,世人皆避之不及;若是行船又会慢些,估计得半月光景,不过此时正值汛期,水路上通畅些便利些,倘若新娘子不晕船,自然坐船更好。

只是杨恪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自己晕船,已决意不走水路,至于如何由陆路顺利到达长乐,正在与阮家诸位长辈商议中。

阮蕙从芍药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唇角就不由得微微翘了起来。自小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的公子哥儿,往往自私跋扈,能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倒真出乎她的意料。

也许,她应该感到庆幸。毕竟,在这个以男为尊的时代,一个侯门王公家的贵公子,肯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已属难能可贵。

067、阮蕙出阁

傍晚时分,牡丹笑吟吟地过来给阮蕙送信,说老太太答应让杨世子过来德园与大小姐说几句话,芍药芙蓉几个闻言,便望着阮蕙格格而笑,阮蕙佯作嗔怒地瞪了她们一眼,脸上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发烧,连采青要重新为她的梳头的要求也拒绝了。

不多时,杨恪就在阮蒙、阮茂的陪同下来到德园。

芍药几个暗里偷偷打量着杨恪,只觉这杨世子生得丰神俊朗,与大小姐还真是天生一对,心里自然满意,行动间也就多出几分殷勤来。

因有两个“小舅子”陪着,无须避嫌,杨格与阮蕙便在客房正式相见。才刚落座,采青就奉上茶来。因两人曾在广绵见过一面,杨恪颇觉眼熟,将茶接在手里,就冲采青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采青俏脸一红,连忙退了下去。

杨恪把茶碗放在旁边的梨木小几上,这才温言向阮蕙道,“我方才与令尊、令祖母商议,觉得莫若先由陆路而行,再在崇山上船,行一日水路,绕过崇山之后再上岸……不知阮小姐意下如何?”自从晋王府一别,他已有数月不见阮蕙,此际看着她霞生双颊更显动人,不免心里一荡,说话的语气就更柔和了几分。

阮蒙看在眼里,自然满心欢喜。他早从阮蕙那里得知杨恪是姐姐的救命恩人,此前虽不知杨恪为人,但想到他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义举,就直觉此人必然错不到哪里去。后来与其碰了面,见其生得一表人材不说,言谈举止还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全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坏习气,不由得大喜过望。

阮茂则是百感交集,当着杨格自不好流露,只挤出笑容陪坐在一旁。

阮蕙初见杨恪,只觉他比以前清减了不少,想是因为处理家中丧事费神费力所致,不过他那双黑眸却更显得幽深了,看似那样漫不经心的一瞥,竟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又听语气温柔地征求自己的意见,当即略垂了眼睑,轻声说道,“……依妾身看来,倒是走水路便宜些……妾身本不是娇养之人,若是因为妾身一人累及世子及府上众人,妾身心里就过意不去了……”若走水路,自然顺风顺水一路畅通,可因为顾及她的身体,他选择了陆路,他虽说得轻巧,但阮蕙知道,这一大波接亲的人,转来转去必定又要多出许多麻烦来。她本不是娇贵的人,就算晕个十天半月的船,她也是不惧的。阮家人看到世子肯为她费心自然欢喜,可杨家人就不见得喜欢这样的周折了,再说了,她也不想还未嫁到杨家就提前给杨家人留下一个娇惯任性的印象。

“阮小姐太客气了……”想是这话出乎杨恪的意料,一怔之下,他脸上的笑容就盛了些,“阮小姐即将成为杨家主母,下人们尽些本分原也是应当的……还是依了令尊与令祖母的意思吧!若让他们心里不安,就是咱们做小辈的不恭了……”

还给她找了这么好听的借口。阮蕙心里暗暗一笑,沉吟片刻,方才轻启朱唇:“既如此,就凭世子做主吧!”

杨恪看到她眼底一闪即逝的笑意,顿时放下心来,虽有好多话想问她,当着阮蒙阮茂两人却又不便开口,只闲谈了几句就告辞了。

十天一晃而逝。

五月十六这日,阮家张灯结彩,全府上下喜气洋洋。

德园里更是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阮蕙穿着大红花钗大袖礼服,发鬓高耸,鬓旁斜插碧玉瓒凤钗,鬓边两边各簪了一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肩若削成不盈一握,肤如凝脂气若幽兰,淡扫娥眉眸光流盼,娇媚妖娆艳若桃李,恍如下凡的仙女一般耀人眼目。

芍药与芙蓉一向见惯阮蕙的淡雅装束,此际看到盛装之下她更显华贵雍容,也不由得看得痴了,芍药还打趣道,“奴婢原还道是咱们阮家高攀了,如今看来,倒是杨世子高攀了咱们家美艳如花的大小姐呢!”

一席话说得屋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笑了,一旁侍候的丫头婆子也都喜笑颜开。

苏夫人、武夫人等夫人小姐们纷纷为阮蕙送上添妆之礼,晋王妃因身体不适就没有亲自过来,杨恬就代为把贺礼送上,却是一对龙凤金钗并一卷画册,阮蕙才打开瞧了一眼,就觉面红耳赤——这里头画的,简直就是活“春。宫”,难怪杨恬一脸怪异的表情。

不一会儿,喜娘进来说,“吉时到了,请新妇出门!”

芍药几个就笑道,“先前不是让二门上的小厮递话出去,把咱们德园的丫头婆子们十二个吉祥如意的金锞子送过来,都这工夫了还没见着金锞子的面,还想请新妇出门?叫他再等等吧!”

苏容看到阮蕙欲言又止的,便冲芍药笑道:“你家主子向来和善从不与人为难,偏生你这小蹄子多事……”

芍药睨了阮蕙一眼,一本正经地对苏容道,“苏小姐素知咱们小姐的脾性,一早她就吩咐不许为难‘人家’,咳……谁知道将来‘人家’为不为难咱们小姐?咱们小姐今日为大,往后成了‘人家’的人,自然事事顺从‘人家’了……好不容易‘人家’来求咱们小姐一回,怎么着也得让‘人家’为难为难不是?”

一席话尚未说完,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们就笑成一片,杨恬更是笑险些连手中的茶也洒了。

阮蕙知她取笑自己,作势嗔了她一眼。

芍药这才笑着对那喜娘道,“快去跟姑爷说去,叫他赶紧送金锞子来,千万别误了吉时!”

哪知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婆子喜滋滋地进来说,“姑爷让人送来二十四个金锞子,说咱们园子里的每人两个……”

芍药一时怔在那里,好半晌才笑道,“啧啧,竟还弄了个双份……早知道就该让他送二十四个了……”

喜娘这才笑道,“姑娘们可以放行了吧?”

这边采青就笑呵呵地拿了喜帕给阮蕙盖上,与芍药几个左右搀扶着她出屋。

走至德园门外,阮蕙的脚步微微一滞,心里陡地涌起一阵酸楚。采青素来与她心意相通,也不由得回头一望,眼底已泛起薄薄的氤氲。

阮蒙早等在德园门口,见了一身盛装的姐姐,欢喜之余难免也觉得伤感,当下上前几步,在阮蕙跟前蹲下身去,慢慢把她背了起来往府门而去。

这是晋阳习俗,女子出嫁,皆由兄弟背上喜轿。

阵阵喧嚣夹杂着鼓乐之声涌入阮蕙的耳膜,她伏在阮蒙的背上,虽看不到外面盛况,却也能感觉到这喜庆之意,一时间竟百感丛生,不由得落下泪来。

到了府门,便听有人高喊:“吉时已到,请新妇上轿!”

隔着轻薄的衣衫,阮蒙也已感觉后背濡湿,当下眼眶一红,几欲掉泪,可看到在府门前一溜儿排开的十二辆张灯结彩的华美马车,心里的伤感顿失,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喜悦——能嫁给那样出色的男人,又是侯门世家,姐姐这一生,总算出了头!

068、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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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恪身着大红喜服正满面含笑地候在门口,眼见阮蒙背着头顶喜帕的阮蕙出来,忙迎上几步,想要伸手去扶,阮蒙已沉声说道:“姐夫,我姐姐这一世,就托付给你了。”

杨恪神色一凛,当即正色道,“蒙兄弟请放心,杨恪此生,绝不负兄弟所托。”说话间已一手撩起车帘,一手托着阮蕙的绣鞋让她在车厢里落脚。

阮蕙双足落定,便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柔荑,透过喜帕晃动的流苏间隙,她已然看清这是一只白皙修长的男人的手,毫无疑问,这只手的主人就是杨恪。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杨恪已经在她身旁坐下,并顺手放下了车帘。

片刻之后,车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高音:“吉时已到,新妇起程!”原本的唱词是“新妇起轿”,因这次新妇坐的是马车,故此便改了唱词。

马车就缓缓启动了。

阮蕙忽然涌起一阵冲动,悄悄掀起了喜帕的一角,透过挂着轻纱的车窗往外看去。

路边有看热闹的人群大声笑闹着,突然有个小孩子指着她的马车叫道:“快看新娘子!”

阮蕙一惊,忙放下喜帕正襟危坐。

马车渐行渐远,鼓乐喧嚣之声也越来越小,渐渐微不可闻。

阮蕙安静地坐着,听着单调的车骨碌声,突然间想放声大哭。虽然这里并不是她真正的家,虽然这里只有一个阮蒙真心待她的人,虽然留在她记忆里的,并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事物,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哭,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上一世,她没有做过新娘,这一世,她如愿以偿,可为何她还是竟如此伤感?

泪水突如其来,汹涌得如涨潮的海水,顷刻间就湿透了她喜服的前襟。她似乎忘记了车厢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竟肆无忌惮地抽泣哽咽起来。

良久,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被泪水打湿的柔荑,一个醇厚温柔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想哭就放声大哭吧!哭过了,就什么都忘了,就什么都好了。”

阮蕙这才惊觉,连忙止住抽泣,另一只手拿出帕子悄悄揩去泪痕,想到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顿时一阵尴尬。

杨恪虽然看不见喜帕下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却也猜测她一定哭红了双眼,当下将她揽入怀中,沉声说道:“累了吧?”

阮蕙被他紧紧搂住,鼻息间满是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味,一只柔荑也被他轻轻握在手心,加上喜帕随着马车的移动晃晃悠悠,竟让她眼晕得厉害,一时竟透不过气,身体也随之僵硬起来。

杨恪仿佛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在她耳畔低声笑道,“怎么了?难道……你在害怕?”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的确令阮蕙有些胆怯,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来:“不怕。”

杨恪又是一声低笑,笑声中似乎还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顷刻间使得阮蕙被他握着的手变得滚烫起来,脸上也随之火辣辣地烧得她浑身躁热难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挪。

“既然不怕,就靠近我一些。”杨恪手上微微用力,阮蕙的额头就已抵上他的下颌,“旅途单调,咱们也好说说话儿。”

阮蕙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来,忽然想起她已经是他的妻了,便轻叹一声,放弃了挣扎。

杨恪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挑起喜帕的一角,已然看到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当下就把喜帕取了下来,轻轻替她揩去脸上已被泪水浸得厚薄不匀的胭脂,爱怜地笑道:“那日在广绵,你是何等的英勇,怎么这会儿竟哭成这样了?看你,眼睛都肿了,要让蒙兄弟见了,还道我欺负你了呢!”

因为长乐实在太远,又怕耽误阮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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