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宁盛汤的手一抖,一大半都给洒了出来。抬眼一看,二人说的正欢,哪里有人注意她手上被撒泼出来的滚烫鸭汤。
无事一般淡然的将那碗洒出半截鸭汤的碗放到了自己的跟前,拿出帕子来擦了擦,何宁又盛满一碗,放到了陈景俞的面前。
陈景俞抬眼望着何宁,而何宁却只是轻轻笑着。
“少夫人!”知秋有些站在门口,轻声喊着何宁。
她望着知秋,神色木然。“怎么了?”
“小小姐不睡觉,王妈没办法了,让我过来找少夫人。”
何宁猛然起身,将身后的椅子推出去好远。刺耳的摩擦声让正在欢声说笑的两人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何宁。
“竟然有客,泽修你就多陪陪景俞小姐,我去看看商瑜。”
商泽修一眼深沉,不知所想。
☆、第五十五章 抽屉里的信
走出去很远,知秋才喊住了一脸木然空洞的何宁。
“少夫人,应该走那一边。”她指着另外一条长廊,有些担忧面前的何宁。
何宁往那长廊看了一眼,又望了望前头的路,哑然失笑。“是我记错了。”
“少夫人,你有委屈你跟我说说吧,你这样憋着,难受的是自己。”
知秋的担忧让她觉得暖心,可也让她觉得悲哀。现下的女人,除去这样的大户,小家小门都是一个丈夫一个妻子。说白了是家贫没钱再讨小,可她却更愿意去羡慕相信,小家小门关上门的小幸福。
她嫁得风光,却只能落到由一个丫头来安慰自己的地步。
好不容易将商瑜给哄睡了,何宁才想起那几本账本来。她不知道今夜的商泽修还会不会回来,尽管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曾经给了他温存的男人。
心里生了怨,就赌气的不想让他再过来。商家三个姨太太,他乐意去哪房就去哪房!
可是那账本……每一次商泽修给何宁看的账本,第二天一定要收回。何宁自己也能明白,商铺每一天的经营都是需要记帐的。账本离了铺子,那怎么能行。
带上那几本账簿出了屋子,不是去找商泽修,而是去了他的书房。从乐冬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这书房。再来这书房,难免心里又添堵。
书房没人,却亮着灯。那白皮的沙发也不见了,换上的是同何宁屋子里一模一样的贵妃椅。
那贵妃椅放在何宁屋里倒是好看,可放在这都是西洋东西的书房里头,就显得有些突兀了起来。
把账本放在了书桌上头,何宁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坐到了那把椅子上,看着那半拉开的书桌抽屉。
她不是一个喜欢翻看别人的东西,可是此刻的她却那么想知道,那一扇抽屉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商泽修呆在书房里头的时候,是在干些什么。
何宁知道商泽修有个习惯,抽屉里头不喜欢装太多的东西。他是一个谨慎的人,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抽屉里。而那半开的抽屉,里头漏处的层层叠叠,让她看见了上头用钢笔写出来的娟秀。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拉开那抽屉。满满的都是摞起来,放得整整齐齐的信件。一边放正面,一边放背面。
正面的字体正是何宁看见的娟娟秀体,她拿起一封信,就着书房里亮着的那一盏唯一的台灯瞧了起来。
有些颤抖的放下那一封信,他又拿起一封背朝后放着的信封,打开,是商泽修的笔迹。
何宁没敢看完所有的信。她怎么拿出来的,就怎么给放了回去。只是她再不像来时一样,虽然悲伤,却还是对商泽修存着化不开的感情。而现在,她有些害怕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商泽修回了陈景俞的每一封信却又没有寄出去,可是那字里行间,全是他对陈景俞的疯狂思慕。
他在那些寄出去的信中清楚明白的写着,他纳的姨太太,娶前一个夫人,都只是他们两人之间所有误会的陪葬品。
商泽修一边想要忘记陈景俞,一边又舍不得舍弃陈景俞。纠结之下,他娶亲生子,想要麻痹自己,而他,对陈景俞却早就中毒颇深。
那么她又算什么?往日来的温存,被何宁记在心里的好又到底算是什么?
原来她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第五十六章 失了心的女人
何宁越来越觉得商泽修可怕。他不仅能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坦荡的面对曾经的情人,而私下里又是对陈景俞的各种依恋不舍。
那一天的她甚至都以为商泽修不会再到她的房里,会跟陈景俞在一起。可到了时间,他还是又若无其事的躺在了何宁的身边。
被他环住腰身的何宁,身子变得从未有过的僵硬冰冷,脑子里头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对她叫嚣着,让她把商泽修给踢下床去。
可她不要脸的心,却还是狠不下去。何宁开始痛恨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这么贱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人。
“跟我说说你跟她的事情吧。”
憋了很久的狠话,到了嘴边又是变成了这么不争气的一句。她能觉察出商泽修的惊诧,也能想象得到,他一定以为自己会发脾气,可是却没想到,她只是说了这样的一句。
商泽修沉默许久,又将怀中的女人给抱紧。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躺在柔软被褥里头的躯体,却一点也热乎不起来。就像是两块冷冰冰的木头,亦或者是两个已经死掉多时的尸体。
“以前我总是想,没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娶谁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我错了,宁儿。我以为能够忘记她,可是却根本做不到。我曾经以为没有人能够再替代她的位置,我就那么得过且过,浑噩一生罢了。直到遇见……”
“商泽修,你怎么可以这样?”何宁转过身子,与他面对着面。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他的样子还是这般的俊朗儒雅。
可是就是这样日日睡在枕边的人,让何宁觉得有些虚伪。
“我宁愿你随便扯上一句谎言,骗骗我,哄哄我,我都开心。我不是没有陈景俞长得好看,我有!我也不是只会穿着旧式衣裳的古板女人,我也会打扮自己,我有旗袍!真的,我穿给你看!”
她说的越来越激动,直到最后,她掀开了软被光脚跳下床,打开台灯打开衣柜,就把那件被她留下的旗袍穿在了身上,光光的脚丫踮起了后脚,就像真的穿上了一双高跟鞋一样,在商泽修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新衣。
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尖俏的小脸不施米分黛更显素雅,衬着这一身新式的旗袍,更加显得绝美动人。
“你看,我好看么?是不是也很好看?还有另外一件被我给还……”
“宁儿!”商泽修忍着心口的疼痛,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她喃喃出口,失去了刚才的疯狂,沉静,木然。
商泽修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情绪给讲出来。他纠结痛苦,甚至有些后悔让何宁进门。他好像真的有些舍不得面前的小娇妻,他在这一刻,好像真的是心动心痛了。
何宁那无神的双眼里头瞬间又冒出一抹亮色,行为又开始变得疯狂起来。她摒弃了所有的矜持与教养,发了疯一般的解开了商泽修的衣扣,将自己的身子给贴了上去,失了心一般的念叨着两个字。
孩子……
商泽修眼眸一闪,受了惊一般的把她推开。跌落在地的何宁从被泪水浸湿的眼眸里,瞧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冰冷又陌生的男人。
☆、第五十七章 有预谋的晚餐
从那一天起,商泽修再没来过她的屋子,而是常住在了书房里。陈景俞时不时的就会过来找他,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出去,有时候又是在书房里头不知道干什么。
只是陈景俞学得乖了,不再穿着露出肩膀那一类招摇的洋装,而是换上了长袖的旗袍,或者是样式改良过的秀禾装。
可是不论她穿的是什么,都能让人觉着好看。商家的下人们都在纷纷议论,说陈小姐可能就是下一个姨太太。而且,看着现在的形式,陈景俞绝对的要比何宁受商泽修的宠爱,老太太的喜欢。
于是商家下人们爬高踩低的,对何宁越发的不敬,对陈景俞是腆着脸的讨好。
尽管如此,可商泽修铺子里头的账本每天都还是会送到何宁的屋子里,由秦连拿过来,再由秦连带回去。
对账本上不明白的地方,她也不再等着去问他,而是自己琢磨,实在琢磨不透了,就放在一边儿,不去管。
小孩子就是长得快,商瑜的衣裳,都快要不能穿了。何宁给还在打着瞌睡的商瑜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放到她的小床上,哼了一会儿小曲,哄她睡着了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知秋在门口等了她很久,面上还有些急色,看见何宁回来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可回来了。刚刚大少爷过来找你,可你又不在。大少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让你回来之后去书房找他。”
何宁微愕,这是商泽修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想要见她吧。原本已经被磨得没了感觉得那一颗心,又突然间活过来了一般。
到了书房,商泽修正在提笔写着什么,洋洋洒洒。
“来了。”
“嗯。”
何宁站在那贵妃躺椅旁边,没想坐下。鬼知道这些天里,躺椅上头会不会有别的女人趟过。
商泽修只抬眼看了一眼,轻笑着说:“坐吧,这几天书房没来过女人。”
何宁淡笑一声,像是嘲讽她自己的多心,又像是在嗤笑商泽修那一双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睛。
“知秋说你找我?”
商泽修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起了身,慢慢走到了何宁的跟前,静静凝视着这个扰乱他心智好几天的女人。
“我还没吃饭,吃完饭再说。”商泽修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她,许久未见,现在看,竟然更加想念起娇妻的柔情来。
何宁失笑。“知秋说你大发了一通脾气,原来是在我那没吃着饭?”
商泽修闻言,也笑了起来。“原来她是那么跟你说的。我确实是很饿,吃完了饭,我还要跟你说事儿,商铺出了点问题。”
秦连像是早有准备,上了几样小菜。何宁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那上头的几样小菜,全是何宁爱吃的。
商泽修是真的饿了,才刚坐下来,就吃了小半碗的米饭。“这些菜不合你口味么,你怎么不吃?”
何宁捏着筷子,却下不去手。一想与陈景俞一起吃的那一顿饭,心里又堵起了气来。
放下筷子,她的喉咙紧的难受。“我之前就已经吃过了。让我过来就直接说事儿吧,商铺出了什么事儿?难道是我看的账目出了问题?”
商泽修把空碗递给她,示意何宁再给她盛一碗。
“没有,就是我要离开青州几天,有笔生意,想交给你去帮我谈。”
☆、第五十八章 谈生意
第二天,何宁刚刚起身,就听说商泽修早早的就出了门。他将秦连留给了何宁,一来秦连一直跟着商泽修,对商铺也有些了解。二来,那笔生意,还需要秦连帮着何宁。
何宁帮着商泽修看账本的事情,虽然明面上没有跟商老太太说明,可是何宁知道,老太太是有些意见的。账本的事情就算了,可现在何宁要代替商泽修去谈生意,这件事情就一定要知会老太太了。
出乎何宁所预料的,商老太太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让何宁诧异坏了。老太太将何宁留在房中,叮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冷着脸的点头让何宁自己从头重复一遍。确实是觉得没有什么差错了,才终于把何宁给放走。
“秦连,大少爷去哪了?”
秦连哂笑一声,回答的干脆。“商家在连城里头的铺子出了问题,大少爷去那边处理去了。可是这边的生意又耽误不得,就只能靠少夫人了。”
何宁轻笑出声,望着秦连揶揄道:“你倒是会说话。”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又问:“大少爷是一个人走的么?”
秦连愣了愣,笑道:“大少爷对公事和私事分得很清楚,这一点少夫人你放心。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赶紧的吧。”
何宁笑得苦涩,点点头,跟着秦连进了一家酒楼。上了楼上的雅间,空无一人。
“少夫人,人还没来,你先在这等会,我下去给你喊几个小菜糕点什么的。这家酒楼的酥鸭那是一绝!”
秦连翘着大拇指一口绝赞,逗得何宁又笑了起来。秦连为她掩上了门,没有下楼,而是转身闪进了旁边的一间雅间,对里头沉脸品茶的商泽修点了点头。
秦连刚走,就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何宁抬眼一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明白。
“宁儿?”
肖孟九面上全是惊喜,一屁股就坐到了何宁的身边,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了何宁身后的椅背上,一脸痞相。
“肖大当家?”
何宁的这一声,让肖孟九不知道该怎么应下去。很多人叫他肖大当家,可他唯一不愿意从何宁的嘴里听见这四个字。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也要这么叫我么?”他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搭在她椅背上头的手臂,平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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