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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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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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假扮的冷冷开口,答得轻蔑:“哼……十年前,早已作古。”

“你!”他指间攥得咯咯作响,心中痛的紧缩,静谧须臾,玉宇台杀气暗涌,灯火飘摇。电光火石交错间,高手过招,二人同时腾起,程音持着利刃却插不上手,只得瞧着二人掌间肉搏,招招力狠,掌掌致命。一起一落,一闪一躲,十数招过后,那斯书诺忽然揭了面皮,歪起一边嘴角,反手击向乔书云涌泉穴,将他从半空中震落,跌落在玉阶之上。

“大师兄,十几年不见,仍是迂腐不堪。”他抖落袖口,闭气收势,扬眉展出得意之色,大摇大摆地步出玉宇台。

程音早已奔上台阶,扶起乔书云,见他缓缓运气,几个吐纳之后,惨白面色反上一层汗珠。“他内力上乘,恐怕已盗取了心法,方才若不是贫道自闭穴道,恐怕已被他打断了心脉。”

清风圣物被盗,乔书云忿恨之余,满面愁云,他勉强起身,携他行至水流尽头,出掌往石壁上轻推,嵌着八卦图的石门喀喇裂开。原来,那紫玉早已将其开启。

“他仍潜在观里,定是每日来瞧石壁上的秘籍。”程音举了一直火把端详,见门里甬道两侧,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图画心法,人物多为坐态,注解四字成行。

乔书云直觉心中沉重如山,无望地合了双眼,嗟叹道:“当今姜氏皇朝,将难免血战一场。”

清风观师祖清玄,定未曾料到,当年亲手从姜皇手中接过的男婴,如今瀚起轩然大波,恩断师门,狠弑手足,且将篡位夺嫡。清风山上,夜风仿佛不再单纯,卷着一抹几不可闻的血腥,越过秦淮,直奔悦城。

“王爷,阿孝回来了。那清风山下确有一户斯姓人家,养的女儿貌美,今年入宫选作秀女。”老管家提了一盏烛火微弱的黄灯笼,躬在姜仁翦身前,如数回报,心中却暗叹:无巧不成书。

那铁面的姜王爷眯着眼睛,目光如刺,冷冷地盯着紧闭的木门,不动声色地道:“明日将她送回去,瞧瞧她要怎么耍?”

语毕,转身往院外去了,而那门内气氛依旧温存祥和。林子衿扒在床边,托腮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的斯梦,满脸笑意与期许,愣了半晌,忽然起身去倒水,口里问着:“你渴了吧?”

仰卧的那位,却是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对她一下午的跑前跑后皆置之不理,她已无暇顾及,心中混乱无序:姊妹,盗药,师父……她想到窒息,忙深吸口气,歪头见她已端着瓷杯走近。

“喝吧!”斯梦接过抿了一口,见她兴致勃勃,毫无疲累摸样,仿佛小孩子得了新玩意般兴奋难抑。这般没心没肺摸样,竟让她一时歉疚,此前对林子衿所作所为,她尚未道出,也不知如何开口。

“晌午桃妈妈来了,见我安好,便又回鸳鸯楼去了。”她握着瓷杯,一五一十地跟她汇报,“那个铁脸的怪人,说过几日就放咱们姊妹俩走,到时候,子佩你想去哪儿?”

斯梦凝眉不语,盯着她出神,沉思时,呓语似地问道:“你怎会是我的姊姊?我又怎会有个姊姊?”

“子佩,我知你难以信我。可是咱们血脉相连,是假不了的,从今往后,我便照顾你,不再让你受苦。”她强装成大人模样,嘴上说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你打算如何让我信你?”她忽然眼珠一转,口吻生硬了几分,似心眼又可活动了。

“你说该怎么办?”她也是动了眼睛,却是傻愣愣地忽闪。

“你若真是我的姊姊,可否为我这个作妹妹的,办一件事?”她说完,拉过她的手掌,捂在手心里,眉眼一勾,楚楚可怜。“我在斯家时,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原本说好了亲事,却突如其来地赶上选秀女。那当官的用我去拿赏钱,硬是拆散我俩,把我送入皇宫。”

“啊!”她叹了一声,替她辛酸,再等她下文。

“如若你真是子衿,我确是子佩。姊姊你可否待我入宫,成全了我那情投意合的婚事?”斯梦讲完,泪眼婆娑,心中却打了另外一番盘算:姜仁翦既已起疑,在入宫也是枉然,需得尽快脱身,完成师父所托。

“若是这般,我带你一起跑了,岂不更好?”她这厢完全不知何为进宫,只想着自己尚且有双快脚。

“万万不可!”她佯装惊恐,瞪圆了双目,颤声道:“若是秀女逃走,家人连坐入狱,那便连累了斯家二老。哎……”她翻了眼睛,偷瞧她皱眉犹豫,于是连声轻叹,又道:“姊妹之情,不知是否牢靠。玉立之年再遇,也许只是陌路人罢了,我这般自作多情,是瞎想了……”

“子佩!”她不忍看她愁苦模样,忙紧了紧手,毫无底气地应了声:“我代你去,便是了。”

是情是仇

月牙如勾,弯了美人柳叶眉,弯了彤彤花枝,弯了一泓皇城蜿蜒小河。虫儿呢喃的初秋之夜,纳凉的尚未回床歇息,千紫院内脂粉香浓,却不见姑娘在当院玩耍,大抵是争宠的关系,各自在屋内藏着,静等大殿的公公来唤。

院外的狭长甬道内,一夜行人匆匆闪过,扒上宫墙,落入隔壁酒酿园子里,那悄无声息的行动微微一滞,忽而转头。

“你怎么在此处?”黑衣人立直了腰身,伸手将蒙面掀了,唇须齐整,面色白净。

“师父。”这声回应,煞是心酸。她坐于酒坛之上,身上也是墨黑的男装衣衫,浮云散了,月光投下寥落的影子,衬出她好似失了魂魄的神色。

“交予你怀春散之事,办的如何?”斯书诺伸手将她拉入阴影,并肩贴墙而立。

斯梦却不言语,一双泪眼凝视,瞧得他心下生疑。

“采薇那丫头不应?还是姜仁昌……”

“师父。”她截住他的话茬,再唤,泪珠滑落,白嫩的脸蛋承受着过重的愁苦,生生地老了几岁。“方才见你身手,可是那神功已练成?既是天下第一,还要那怀春散作甚?”

“你懂什么!”他蹙眉冷脸,“只管照我吩咐。瞧你一张苦相,只道你已被姜仁昌策反……”

“师父还信不过阿梦?”她伸手触他脸颊,却被他侧头避开。

“过往寻不见你的半载,谁知你是遇上了什么人?”提及此事,他竟退后半步,眼中闪烁不安。

“阿梦是病了半载,师父如何才可信得过?”斯梦跟着近前一步,话语轻柔不似往常。

斯书诺垂眸沉吟,忍着不耐,转了话头再道:“将怀春散交予我,你快回去那千紫苑,以免露了马脚。”

“千紫苑内,我已安排替身。”她从怀中取出锦囊,搁在他手心,一起攥着,不舍放开。

“你……怎可如此莽撞?假面若被揭穿……”

“并无假面。”她仍是拉着他,目光似望穿了他的眼,话音似鸿毛飘飞,弱弱得不见痕迹。“她叫做林子衿,是我的亲姊妹,自是一摸一样的面容。”

斯书诺霎时怔了神情,只觉得指尖泛凉,无暇思索便出掌扼住她的咽喉,力道冲到手腕,最终还是弱了下来。铁青了一张脸,切齿问道:“你即已知晓,今日仍要来送命?”

斯梦被他勒的涨红了脸,却眉眼平静,卡着嗓子道:“她是阿梦的姊姊,那林书豪便是阿梦的爹爹,呵……原来阿梦还有娘亲……”

“呵……你此时,心中作何想法?”他再松了一丝力道,脸上浮现戏谑。

“即已下手,当初为何我将我姊妹一同杀了?”她追着他的眼睛,视线模糊一片,伸手执着他的,似助他一臂之力。

“纸裹不住火,自小与你讲林书豪如何惨死我的剑下,便是想有一日,待你知了身世,瞧你会是怎样神情?”他扬眉轻笑,伸出一根长指,划过她的脸蛋,脖颈,探进领口。“可还想与我共赴云雨?”

她哽咽得喘不上气,眼唇皆肿,已看不出往日华丽容颜,仿佛一只苟延残喘的小兽。

“那林子衿,却是我未算到。”他挑挑眉梢,煞是遗憾。“长到九岁,才发觉有个小道士,与你一般眉眼,晃在面前挡眼。谁知她可大难不死……也好,免得我浪费口舌。”他语毕贴近,暧昧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忽而扬了下巴,吸住她的嘴唇,在口中吮吸。他听见她难抑的轻喘,便得意地歪了嘴角,更加深入的与她纠缠,伸手把过腰身,与自己贴得无缝,正当她不自觉地扭动了身子,才戛然而止。

“报仇,与我,可选一个?”他目光清冷,对上她的双眼迷离,贴着鼻尖问道。

她无助地慌乱,醒神过来便是懊悔,迎上他熟悉的一切,心口好似被豁开般的疼痛。“我舍不得,你明知道。”

“舍不得我?”他微微眯眼,若即若离地掠过她的鼻尖,“年长你二十岁的师父?”

“不……”她再次动情抽泣,伸手捋着他的衣襟,“诺,你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子。那时年幼,我在清风山脚日日盼你,却不常见你来,直至拜你为师,才能与你独处。诺,你知道,我只觉得最圆最亮的月亮也没有你好看,阿梦从未觉得你会苍老。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可放下一切,跟随你,去天涯海角。”

他笑着,仿佛无动于衷,又仿佛若有所思,愣了半晌,才缓缓松手,揽她入怀。“你肯跟着我?无论我是谁?”他的下巴触着她柔软的头发,静静等她停止颤抖。

“我情愿跟着你,做一个傻子,只懂得跟着你。”她最终还是选择放下,选择搂紧他,选择前半生的迷恋,而不是未曾谋面的父母恩情。讲完,斯梦仰起头来,亲吻他的侧脸,泪水沾湿了他的唇,她便轻轻舔净,小心翼翼,渴求对方也全意地回应。

“你……”他只讲了一字,顿了半晌,最终推下她攀附的手臂,独自前行,没入黑暗。

两人皆是孤零零,斯梦幽幽叹气,泪眼模糊时,抿着嘴角悄悄笑了。十数载,她最知他,最懂他,此时他的转身,已给她莫大安慰。失神地出了酿酒院子,竟险些碰见来领人的宦官,她侧身避过,忽而想起林子衿,心中一沉,直奔了千紫苑。

“斯玉卿。”年长的曹公公念了手中的名牌,引得院内一阵唏嘘,姑娘们纷纷转身进屋,倒是给来人一阵尴尬。“怎么?这董家的姑娘,还要我亲自请啊?”

曹公公的尖细嗓一样,立即从角落小门里跌出个少女,她掀了门帘,从里面拽出个衣衫不整的。

“公公莫急,我家姑娘在这儿!”

那半梦半醒的,正是林子衿,她懵懵懂懂地立在当院,茫然直视,引得来者不满,但无奈姜皇着急要人,只挥了挥手臂叫跟上。斯梦藏身在邻院树上,呼吸一紧,却是不忍之意涌上心头,想出手相阻却一时无法。正踌躇为难的当儿,见院门口急匆匆走来一人。

“且慢!已吩咐不要传那斯姓秀女,如何不听令?”

“四王爷?”曹公公满脸惊险,险些撞上着惹不起的,忙矮了身子行礼。“千紫苑乃秀女休憩之所,诸多不便,王爷慎行。”

姜仁翦哪里管他口中废话,扬手一拨,两个小宦官便倒在地上。黑披风一时遮了人眼,停至她跟前,伸出二指托起下巴,才闷声气道:“果真是你?”

“王爷大人。”林子衿清醒了大半,遇见熟人,笑逐颜开。

“我不在这三日,你如何混进宫来?”他的脸色,似比那半边银面更冷,迫着她也收了颜色,支吾道:“就那么来了……”

“她人在何处?”依旧问得急促,且抓了她的腕子。

“回家了。”林子衿虽是心中有愧,却也觉得自个儿委屈,忽闪着眼睛看过来,“我替她不就得了?”

“说的轻巧。”他将话忍在嘴边,毕竟刺客之事并非儿戏,但却是忍不住心中恼火。“你为何要替她?呵……真是个面糊脑子。”

“我为何不能替她?我们是姊妹,她原本有相公,此番归家团聚,不是甚好?”她说着,心下渐渐有底,不自觉地扬起下巴。

“你甘愿在这宫中关一辈子?”他轻轻嗤笑,笑她浑噩无知。

“我也不想……”她讲完便黯淡了申请,但仍是梗着脖子辩驳:“但总是忍不住……瞧见她难过掉泪,我便忍不住。她这般可怜,终须有人来成全……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怎能不帮她。”

姜仁翦瞧她落寞低头,啪嗒一声细响,竟是一滴泪掉落,立马晃神松手。眼前人儿玉雕一般透明,可怜巴巴的,自个儿倒似个凶神恶煞欺负人的,正慌乱着,伸手曹公公凑上前来。

“四王爷,您别为难小的了。皇上今日召见贵客,正在园中闲游,急着叫人过去伴游呢!”

“哪门子贵客?”他皱眉一句,吓得公公立即噤声。缓了半刻,曹公公欲再好言相劝,却见一小宦官急急忙忙小跑而来,歇在脚边耳语几句,他脸色微变点了点头。

“四王爷,皇上忽然没了雅兴,小的们这就告退了。”他变脸似翻书,谄媚一笑,挥了挥手,带上跟班的,一行灰溜溜地出了千紫苑。他打头小步快行,遇见拐角侧身扭过,见不远处停着几个人,忙哈着要小跑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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