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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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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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霞霓派了,我要回去找师傅!七夕那日原本讲好,明年再见,我不该来找程大哥……”她埋首小声嘀咕,正没头没脑地横冲直闯,忽然撞上一人,未及喊头疼,却听来者“哎呦”了一声。

程音听闻,提气赶上,落定在她身前,见了眼前的一身蓝道袍,才舒了口气。

“郑兄弟,你何时落脚锁云谷的?”他开怀一笑,正欲抬手拍他肩膀,却见几尺开外杀来一人,透过层层雾气,定睛一瞧,却是又一个郑子章。

“啊!师兄?”林子衿见状,已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而那眼前之人,矮身奔出,从程音掌下溜走。程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蹙了眉头,望那远处的郑子章,通红满面,衣袖挽过臂弯,方才似有场厮杀。而眼前这个,已转身逃走,二者身形虽不差分毫,但真假已辨。

程音脚下发力,朝前奔出,听脑后林子衿有话呼之欲出,于是回手勾了她的手掌,携她一同。林子衿轻身运功,手掌被暖暖地裹着,心里说不出地舒服踏实,于是又不顾眼下危急,傻呵呵地扬了嘴角。她见那贼人行的不慢,便飞了步子,反带着他走,却被他一下子拉回来,眼中暗含关切责怪之意。

奔了半里,程音忽然撒手,两个纵身跃至那易容人跟前,徒掌与他缠斗。他近前瞧他,见那面容描绘细致,若非本尊也在跟前,怕难分真假,只是那拳掌挥动间,带过一阵香气,令他心神一紧:这味道似曾相识。

过了两招,那人便抽手取出背上长剑,银光裂雾,逼的程音退开半尺。正欲上前再斗,只听得郑子章赶来一声怒喊:“贼人哪里逃!”声落刹那,眼前忽然一亮,腾起呛人浓烟,程音盲着眼奔了几步,急着抓了林子衿的腕子。

待浓烟散去,易容人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郑子章气急败坏地把剑一摔,发狠骂道:“哪里跑来的小贼,居然装我的样子招摇过市!”

林子衿虽是害怕了一下子,但因没见过这种江湖把戏,这会儿回想便觉得有趣,咯咯笑道:“师兄,那人真是好本事,将你装的好像!”

“我一进谷便瞧见那个蓝衣,纳闷道袍眼熟,谁知赶上去一看,竟是个假面的。我问他话,他不答,还与我动起手来。”他摸一把额头汗水,雾气已将衣衫浸透。

这一番打斗,在谷中回荡起喧嚣,引来潘家兄妹,潘琪海抢先过来看热闹,盯着没见过的使劲儿瞧。林子衿见他举止奇怪,小声挨着郑子章道:“师兄,那个是女神医的怪哥哥,叫潘琪海。”

“原来是清风观弟子,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他倒是耳朵尖利,贴过来行礼。

“小道此行,特来寻师弟……不,是……是特来寻子衿,护送前往兰雀山修行。叨扰施主了。”

郑子章嘴皮子不利索,圆了一把才讲明白。

潘琪海哈哈一笑,带起阴阳怪气的韵:“这小丑丫头原来是个墙外桃花的命格。”

程音听闻并不言语,他正若有所思,只是分神地瞥了他一眼,倒是郑子章,听他讲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施主何处此言?贫道跟随师父言学多年,未听过此种命格。”

“若不是墙外桃花,怎能引得你这小道和蓝颜祸水,都聚齐在我这锁云谷呢?”他眉眼一挑,笑得嚣张。

他这才听出话音,气黑了一张脸,欲发怒,却被林子衿拦下。不同寻常的见面礼还未结束,程音忽然沉吟一声,往潘宅中奔去,他刚刚行动,林子衿便也跟上。越过这边开阔草地,行至潘宅前堂,里三层外三层的门廊着实恼人,程音干脆飞上屋檐,一阵木瓦乱响之后,在后院一简陋小屋外停下,不及歇脚气喘,他径直推门进屋。

林子衿随后落地,探头望进去,却见程音呆愣愣立在门口,目光绕过,她也睁目结舌,动弹不得。

那小木屋中央摆个木桶,热气腾腾,昭昭雾气当中裸着上半身的,正是那姿色妖娆的斯梦姑娘。她惊呆在桶中,抱胸微颤,待醒过神来,才扑通跌进桶里,水花四溅。

程音缓缓退后两步,将门掩上,神情似如释重负,见林子衿僵若木鸡,敲敲她的脑壳,道:“没看够,还不走?”

她艰难地润了下喉咙,未对他气恼,却是方才那白白嫩嫩的身子惊着了她,心中似有个荡来荡去的回声:那才是美丽的女子。她被他推搡着离开小院,失落之上再加一分失落。

院中平复了波澜,静了片刻,却又跃进一人。照方抓药似地,身形未顿,径直推门而入。那斯梦惊魂未定,缩在桶中瑟瑟发抖。

“潘公子!”她泛起泪花,楚楚可怜,“你别……别过来,男女有别。”

潘琪海扬了扬下巴,似期待一场美人出浴。

【文】“斯梦姑娘,不必过虑,我可不似那伪君子程音。”说着,又咂咂嘴巴,“我想看,便会过来看。”

【人】话音未落,他已近到身前,毫无忌讳地往桶内探头,继而扬起目光,冷冽而望。

【书】“原来斯梦姑娘都是这般穿着裤子洗澡?”

【屋】她眼珠转个来回,收起那份梨花带雨,忽而歪了一边嘴角,讲得气定神闲:“潘公子不也有许多怪癖?诸如贪图某人的鲜血。”

“哼……”他转身倚着木桶,捏了她的下巴,“锁云谷,是我的地盘,你若生事,休怪我不留情面赶你出谷。”

“区区弹丸小地,你不信我来去自如?”斯梦出水转身,卷起波浪一片,如夏日粉莲,娇艳曼妙。她轻轻跃出,扭身已披了件白色薄衫,透亮亮地贴在身上,依稀可见她左臂上一朵海棠刺青,恍然望去仿佛一尊无色的琉璃仕女。

他虽满腹狐疑,但仍忍不住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滑来滑去,喉咙几分干哑,自是那诱惑难当,虚火上烧。“你是何人?可是冲着那丑丫头?”

“我当然是贼人。”她幽幽说道,背身对镜梳头,眉眼弯弯,更添几分狐媚,“干的是杀人取物的勾当。”

“那丫头,我要了,你莫再惦记。”他听她不否认,正色而言。

“我答应不杀她,还帮你得了这药人,如何?”话音落了,她扭头一笑,仿佛已胸有成竹。

他轻轻摇头,几步逼近,将信将疑:“你有何计谋,能助我一臂之力?”

“程音既已起疑,需避而远之,骗得那林子衿,便易如反掌。你得人,我得物,应先离间那二人。”她倾身贴近铜镜,食指轻点朱唇,将那胭脂涂匀,娇笑而言:“这活计,你可愿与我合谋?”

初登兰雀

山间薄雾绵绵,绿色如团团云朵,浓郁堆叠。湿气侵骨,潮意贴身,这兰雀山的天气湿湿凉凉,倒是个锻炼吐纳之法的好去处。

一行人蜿蜒上山,拜师的、护送的、陪同的,外加本不该陪同的,款款而行共六人。郑子章猴急脾气,打头在前,他一脸烦闷赌气,行动起来全身较劲。

“师兄,你别气了。”林子衿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甩着那斗笠玩,一脸轻快。

“你还当我做师兄吗?”他足下一顿,转过身来,逼的她仰脸停下。

“当然,我就你一个师兄。”她嘻嘻笑了,凑近了哄劝:“程大哥不是外人,我跟他讲了,他也不会外传。”

“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你怎么不听话呢?”他垂头重重一叹,压低了嗓门,“那紫鱼事关重大,你却随随便便与他说了。”

林子衿执着那斗笠扇风,鼓的发丝乱飞,撅了嘴巴道:“程大哥说,连日都有歹人欲将我擒住,定有隐情。他是想办法护我,说了才清楚明白。”

“好好好,你全都信他,早把我这个师兄抛在脑后了。”他见她未有悔意,转身又加了把力气登山。

“程大哥真是为了我好,他说那东西危险,先帮我带着。”

“什么!”他险些摔倒,惊得朝后一仰,“你……你怎么能将六师叔的遗物转送他人?”

这一声吼大了,他眼神一晃,探头往后瞧了瞧,见几个人皆埋首赶路,才舒了口气,又言:“你怎能给他?”

林子衿眉眼一挑,轻巧道:“反正都已经给了。“说完便扭身跃至程音身边,避难似得小鸟伊人。跟在后头的几个人,会功夫的,那几句自然尽收耳中,待前面停了争执,才佯装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

程音见她过来攀着自己胳膊,并不阻拦,反而侧头与她相视一笑。

这兰雀山在南岳诸峰之中,只能算个小山坡了,并不巍峨高耸,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行了半日,便到了山顶石牌坊处,可见一队人马正从另一条大路上山而来,前方迎客的,正是霓霞派大弟子关紫珊。程音在不远处停下,等他们寒暄,却见宾客络绎不绝,一队接一队地没完没了。

正疑惑不解,忽听潘琪玉在身后劝解:“音哥哥莫急,咱们这是赶上了霞霓共赏。”

他侧目,兴致盎然:“昨日上山没听说,这是个什么赏?”

“赏月、赏剑。“她提袖浅笑,掩饰那登山的轻喘。“李掌门每年中元节前,散贴给中原各门各派,邀至兰雀山切磋剑法,不论高下,意在研学。”

“呵,李掌门倒是好雅兴。”他嘿嘿一笑,情不自禁想起师父。“我师父这类闲云野鹤,从未收到过请柬。”

提及此事,他心中一阵惆怅,正欲上前与那未来的师弟媳妇套近乎,眨眼的功夫,见一紫衫男子从人群中窜出来,愣头青似的直奔关姑娘那里,定睛一瞧,正是二师弟艾卓文。他登时脚下僵了,目光泛泛而寻,已见着了师父的身影。

身畔的潘琪玉见状便谨慎不再言语,虽对程府中的捉奸之事早有耳闻,但她这些天只字不提。但她身后的潘琪海却没这番好心,一路无所事事,这会子终于找到闹事的由头,扯着脖子高喊:“任前辈!您的高徒再此。”

程音没工夫搭理他,硬着头皮赶上前去,却见众宾客目光异样,唇边似有窃窃私语。

“师父,徒儿有罪,请师父责罚。”他扑通一声跪倒,颔首磕头,始终没敢瞧任潇泉的脸孔。

“师兄。”他愣了半晌,却听见应他的是蔡芳,惊得猛抬头。

蔡芳一身素衣,脸上遮了面纱,见不着神情,她上前一步将他扶起,继而转脸对师父。

“音儿……”多日不见任潇泉,似忽然老了几岁,风流洒脱的气度竟消磨了几分,他蹙眉摇头,轻叹一声,道:“是师父错怪了你。”

“师父……徒儿有罪。”他再度屈膝,却被他拦下,二人掺着手臂,皆是一番感慨。“音儿,前几日路遇乔书云道长,他向我陈情姜采薇种种恶行,才化开这桩误会。”

“此事皆因我而起,师妹名声受累,师父大动肝火。现那姜公主也受了惩戒,还请师父责罚音儿,带徒弟重返师门。”程音黯淡而言,字字沉重。

“师父并未有逐你之意。”任潇泉最得意这聪慧过人的大徒弟,此时得见,忧喜参半,正说着,听见身后一阵冷哼。

程音抬头,见三师弟廖仕文正满目愤恨地盯着自己,他心中一颤,转眼去望师妹。蔡芳从始至终低着头,露出的一双眼,似含霜带泪。

“芳师妹,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师兄定想法子讨回公道。”他话音落了,也不见她抬头,反而促得她侧身离开,一阵山风掠过,掀翻了她的面纱,右脸颊上一道长疤刺得人眼痛。

程音那一瞬缩了瞳眸,哽咽了喉咙。任潇泉见他这般,料想他是见着了蔡芳容颜,深叹一声,轻轻顿足,领着廖仕文往前去了。

邀赏宾客比肩接踵,缓缓从他身边经过,却无法将他从那震撼中拖出,直至关紫珊驻步在跟前,在与他搭上话。

“程大哥,请先随我到客堂,这两位姑娘也久等了。”她轻言轻语,落落大方,衬出一身霞霓派大弟子的气度。

程音晃神,扭头见身边只剩下林子衿与潘琪玉,一个云里雾里,一个诚惶诚恐。他抱歉地倾了倾身,声弱浮尘:“琪玉,你与小猫入堂去吧,我……随后就来。”语毕,便见他身形落寞,往后山的路上去了,剩下呆愣愣的二人。

“这位便是未曾谋面的八师妹吧?”关紫珊被这三人弄得一阵尴尬,见林子衿奇异容貌,自然一眼便认出。只是那丑娃仍望着程音的背影不放,那话成了耳旁风,直至潘琪玉偷偷与她碰了碰手,才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来,见那大师姐笑盈盈地看她。

“哦……”她不知所云地应声,心还系挂在别处。

“八师妹由乔道长亲自嘱托给师父,这会儿已给你备好了拜师的祠堂,快快随我来吧。”关颖珊将她的手牵了,往头里带路,一道上将霞霓派上上下下的事说了个大概,她却一句没听见,后续拜师起誓,见过各位师姐,她均像做梦似地。痴痴呆呆的模样,惹得七位姐妹暗暗窃笑。

午饭没赶上,林子衿折腾了一通,才回到自己的新卧房,将怀中包袱解了,露出里面两套新衣衫,皆是程音在山下给买的。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她这番凄苦,不因担心程音心情沉重,却是觉得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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