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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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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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离开江南的时候,临走前我对你说过什么?”他定定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凤眸深处,不曾有过稍许偏移。非要她回答自己的问题,不得逃避。

点头。“记得。”他说她的命是他一手救治,要小心守护。四年未将她治愈,他心有不甘,怕坏了神医的牌子,已经决定去远方习研新方。一再要她保证,这次回京不会动怒Dong情,一定等到他带着治本良方回来。她记得,统统都记得,也不想罔顾了他这四年来对自己的百般用心救护。只是命运如何控制?如果可以,她也想水边过境,不湿衣裙,潇洒来去。奈何权势相逼,奈何心中仍然无法做到淡漠情感。

“记得,你都记得。”他喃喃念着,几个词语在齿间反复研磨。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光多有犹豫,透露淡淡希翼。“敏梅,孩儿和你只可留一个,你要保自己还是保他?”

她猛然一窒,渐渐的眸光里有了坚定。“保他。”

白驿丞听了,瞬间黯了眸光,面色变得沉凝。“他如今还未成形,还只是一块血肉而已。”

只是一块血肉,是啊,她知道,三月的孩儿,连人形都为成。只是知道这块肉在她腹中生根后,她便对他生出了无限感情。这就是母亲,何况她是一个曾经失去过孩子的母亲,对于再次获得,更是尤为珍贵。或者因缘际会下,他并不是众所期盼而至,而且生下来必定要承受身份尴尬的未来。可是她就是无法放弃。“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血缘天性,说不清,道不明。”说话间,手已经覆盖在孕育孩子的地方。“死死守护住他,是我此刻唯一的想法。即使要拿我的生命换他的。”

他微微怔住,医者多年,看淡生死,却还是被她此刻的决绝震慑住。他是不懂何为无限母爱,自他懂事以来,他就是独自一人,母亲,血缘,对他来说相当陌生。幽幽问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她幽阒深瞳晃了晃。

“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沉哑的嗓音滑过,空气里多了一份涩楚。长身僵立,表情淡然。

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边,她如何说?是的,也为了那个男人。那个一直住在她心里不肯离去的霸道身影。

正文 第五十六节 追查

吃过药,用过晚膳,她身子犯懒,就在靠近床边的软榻上躺下休憩。

傍晚宫里来了人,说是太皇太后听闻她病了,命人送了些补身子的珍贵药材过来。叶儿正立在桌边细细清理那些东西。整理出来的药材已经让四珠送去白驿丞那里,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绫罗绸缎和精致衣样。

“小姐快看这小衣,做工多精致啊。”叶儿一脸兴奋的提起手中的娃娃衣裳。“江南织造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布料,绣工,真是一流。”说话间,已是满脸的赞叹。

她抬了眉眼,淡淡瞥过,不甚在意。

“格格还不满意?这衣服可是宫里皇子皇女们才能穿上的呢。太皇太后对格格真是上心。”格格肚子中的孩子才刚满三月,太皇太后就连两岁娃儿的衣服都置办了来,细软的衣角上都仔细的绣上了一朵梅花,用心细腻,由此可见。这样的恩宠怎么不叫旁人羡慕,嫉妒。

上心?她微微一怔。突然对叶儿问到:“叶儿,你说太皇太后为何对我特别好?”

叶儿抬眼看她,这才觉得格格这次病倒之后,似乎有了一些不寻常。更加的沉默,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格格怎么这么问?老祖宗自然是因为喜欢格格,才对格格好啊。”自打格格进京,就一直承欢于太皇太后膝下,人都说太皇太后对格格的好更甚于亲生孙女。

“喜欢我?”她看着窗外渐渐幽暗的光色,目光闪烁游离。“为什么喜欢我呢?无根无系,飘萍一朵。”她淡淡自嘲一笑,在皇奶奶身边十年之久,她一直把那种宠爱当作理所当然,从未深想过。如今,却因为经历这诸多事件,慢慢的开始怀疑起身边每一个人来。

为什么对她好?当年她来到京城,也不过是丧父丧母的宗亲格格而已。即使阿玛护疆殉国,太皇太后大可以赐她一座府邸,几亩良田了事。可是她却独独将自己留在身边养大,等级待遇从不输于皇家公主,总是惹来众人嫉妒。

泰必图那日前来,一番言谈更是话中有话,幕后黑手尤指某人。自醒来之后,心中一直郁结,明知那泰必图不怀好意,可是所说之事却让人找不到任何纰漏之处,丝丝扣扣合情合理。

真相会是怎样?她闭了眼,心中托辞今日已累不愿意去想。脑子却是明白,这不过是一种逃避的心态。口中无药,却依然微微泛苦。父母之薨若真是另有隐情,这真相便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真相若是真的百般不堪,谋害之人是身边至亲,到那时她又将要如何自处呢?

想着想着,心就疼了。她身子才刚刚稍见好转,不愿意再让房内的叶儿担心,只能纠结着眉心,侧身向内躺去。也隐去了煞白的面颊。

门扉发出吱呀一声细响,声音轻微,是那推门的人手上控力,特意留心。稳健的步伐,行路成风。她知是他,更是蜷缩了身子,闭上眼睛,假寐了过去。

叶儿躬身行礼,刚唤了声“王爷”就被常宁挥手止住,不愿惊扰了软榻上的人。她这些日子总是昏昏睡睡,几度让他心有余悸。自昏厥在他怀中,宫中御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施针,吃药,却毫无起色,直到日前管戎从府外领来那异族大夫,才让她有了好转。

听见他压低了嗓子,问叶儿:“格格吃过东西了吗?”

叶儿回到:“吃是吃了点,只是不多。晚膳喝了些清粥,白大夫已经来看过几次了,也让她服了些药,刚刚躺下。”

他行至软榻前,看她半躺着,姿势卷曲,这样睡着应该是颇为难受吧,醒来必然又要浑身酸痛。心中不忍,便轻柔的将她抱起,朝那雕花大床走去。

在那温软的怀里,感受着和煦的拥抱,这一刻没有他一贯的霸气,强势。她没有睁眼,心中却是一颤,竟然是他,那病中日日守候在床前,不吝啬的传递给她温暖的人,竟然是他!

将她放在宽大的床上,摒退了叶儿,他并没有上来一起躺下,只是不停的用手摩挲着她的柔荑。他的指腹因为常年握械而起了手茧,有着粗糙的触感。一来一回的频繁摩擦让那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起了斑斑红痕。

直到手上渐渐因为那抚触变得疼痛起来,她才娥眉轻蹙。知道他是有意如此,便微微掀开羽睫,又怕被他识破自己装睡,便佯装迷茫的看着他。压低嗓音,轻轻换了一声:“王爷。”

他面色微沉,神情复杂。突然敛了眉眼,站起身来,离开她一步之远。

“醒了?”语气冷淡。

听了那冷冷的口气,敏梅心口突然微微犯疼,这真是那个在她病中夜夜拥她入怀的人?这些日子她虽然病得昏昏沉沉,却总是感觉到耳边有人不停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柔软异常,是他的嗓音,却分不清那样温存的感觉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像。

撇了撇唇,她坐起身来,也不再装睡。肢体上传来的疲软无力感,让她只得靠着身后的床檐。晃动的烛光之下,他丰朗骏逸的面容上浮现着微微怒意。

气氛有些怪异,这是那日她在大厅昏倒在他怀抱里之后两人第一次独处。

“那日,为何你会去大厅见那泰必图。”他只是看着她,神情是刻意压抑过后的风平浪静,这样的他反而更加让人害怕。“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这园子吗?”他的口气颇为凌厉,有着质问的意味。

这是秋后算帐吗?她才刚醒,他就急着和她计较没有对他言听计从?

“管家来报,说有人找,你不在,我只得去了。”当时她就算想要告诉他,也无从去找他啊。

他冷冷哼了一声。“管家明知我不让你出园子还来通报,我已经惩罚过了。你呢?你罔顾我的说话,我该如何惩罚你?”她不懂吗?他只是想要保护好她,如今正逢多事的时节,朝中主战,主和分庭对立。他又身份敏Gan,早已经是各派紧盯的对象。她对敏梅的好,反而成了各派注意的焦点,无不千方百计的想要从她身上划下缺口。他不能不防那些小人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把管家怎么了?”管家也不过是一番好意,急急来报信。他会如何处罚他?

“你倒关心起别人来了。”他不悦的挑了挑眉。“板子二十,以示惩戒。”

她惊呼一声。自常宁建府,老管家就在府里当差。如今年岁不饶人,他怎么可以处罚得如此之重。二十大板对于正值壮年的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是已经五旬的老管家。皮肉之痛,一样可以要人性命。

“是我不对,你要出气,打我板子就是。为何拿老管家出气?”她胸口犯疼,心中有气。因为自己的过错,却要害他人受罪,于心何忍。

“你也知道你不对吗?”他目露锐光。想起这些时日来自己的惶惶,不要说是打人二十板子,若是她真有个闪失,杀人他都在所不惜。“你有身孕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谨慎,那泰必图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居然还为了他置我言语不顾!”

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无力,他是竭尽所能想要保护她,她却总是这么不知好歹。“你究竟把我的话放在哪里?把我常宁放在哪里?”朝中之事已经够他烦心,回到府中,他只求她安安稳稳,却依然不得所愿。叫他如何不心力交瘁。

她微微一怔,想起那日房里几个丫头说的那番话,苦涩笑了,她能把他放在哪里,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无名无份住在他府中不得自由的女子,她敢把他放在哪里?

看她那副模样,他又心生不忍,难掩胸中怒气,却还是别扭的缓和了语气,再开口问到:“管家说你本来不见,却是那泰必图给了你一样东西,你才去了前厅。那东西对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敏梅的手不自觉往领子襟口抓去,那里却早已经空空如也。她颇为惊诧,那东西,她明明在前厅时,已经收入自己襟口之内,低头一看,才恍然,躺了这许久,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人换过。有人帮她仔细收好那东西吗?恍惚间就想下床唤来叶儿询问。

“在找这个吗?”他忽然从袖口甩出一个物体,直直落到她的面前。

敏梅低头一看,神情慌乱,是那只绣了并蒂莲的香囊。她忙把香囊紧紧抓住,这是额娘之物,关于额娘,她拥有的东西甚少,即使这香囊来得颇为蹊跷,却也无法抹去她对它的珍视。复杂的看了看常宁,这一刻心中犹豫颇多。他知道了些什么?关于泰必图为什么来找她,为什么言及额娘?为什么重提当年父母双亡?关于这些他都知道吗?还是单单怀疑这香囊而已?

一时乱了思绪,只能怔怔看着他。这个男人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男子,只是她却也不知道这一刻是否可以信任于他。

关于泰必图说的,她已经想了许多。昏睡之中,几次梦见阿玛额娘浑身浴血,沉默的在远处看着她。要明白真相做什么?为父母报仇?不。她心中的想法只是要查明过去而已,若父母真是死于他因,她也要清清楚楚明白知道。

泰必图说得对,当年自己的阿玛虽然远离皇城,但毕竟是位及亲王的重臣。骁勇沙场,绝非浪得虚名,必然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密函一封,他便置安危不顾匆匆出城,甚至带着额娘和自己两个家眷。只能说明当时他是相当信任那写密函之人,或者说从未防备过。能让他带领将士同往的,却又需要拥有比他还高的品级地位。

会是谁?能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人,她心中其实是有数的,皇帝当年毕竟年幼,掌权的实际上是那身居内宫的聪慧过人,名满天下,曾有满蒙第一美Ren之称的倾国妇人。只是这样的想法却忍不住让她浑身起了寒意。

慈宁宫里相处十余年,虽无血缘却被她视为亲人,疼她至深的人,真的会是害死自己父母,让自己沦为孤儿的幕后元凶吗?

她要想一想,真的需要想一想。脑子已经一片混乱。

“对我无话可说吗?”他在她面前坐下,目光定定看她。似有几分期待,几分恳切。

心微微一酸,涩然笑道:“王爷想知道什么?”低低哀叹,终究无法信任于他啊。一路走下来,她早已经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仿佛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也仿佛人人都有自己算计。原本纯白如雪的心境,也终于被这方土地的淤泥沾染,变得浑浊起来。

忍不住要想,如果父母的死,真与他这爱新觉罗家族脱不了干系,她以后要如何面对于他?还能如从前一般简单爱他,不受丝毫影响?不,不能了。她心中想过千百种可能,可是一旦真相果然如她所想,是绝对不可能再和他做这神仙眷侣。

如今看明白两人心意又能如何?无缘的人,也许到终了,依然无缘。心忍不住生出一份哀痛来。

他眼神闪了闪,不再看她,起榻。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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