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么办？”
“放了吧，统统都放了吧。”
为官多年的裴林忠明白，若是继续镇压下去，说不定会激起民愤，到时候别说婚事告吹，怕自己这顶乌纱帽也难以保住了。
垂头丧气的裴林忠坐在椅子上，刚想喘口气，不想裴子玉又开始发疯了。连骂带叫，摔盘子砸碗，不得已，裴林忠干脆喊人把儿子给捆了起来。府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去，去请张师爷过来。”
很快，裴子荣便领着张师爷来到客厅。
“先生，这件事按理说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究竟是如何走漏了消息？”
“学生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哦？”
“裴大人还记得上次女孩子的父亲来时，曾经说过，去年选秀之时，女孩子大病一场，是被一位自称钨石的道姑给救了的事情吗？”
“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被那位钨石道姑传出去的？”
“除此之外，学生想不出还有其他任何可能。”
“可是，那位钨石道姑根本就没在县城露面啊？”
“裴大人，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毕竟知道大公子顶替认亲的人并不少，比如学里，比如大公子的一帮朋友。再者，二公子接连三番闹腾，不可能不会被有心人猜测了去。”
“嗯，先生所言有理，有理。”
沉默一会，裴林忠还是不甘心。
“以先生看，这件事还有希望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能找到那位钨石道姑，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据子荣同窗家里传来的消息，隋家女孩子可能到县城来了。而且，应该是奔着县学里的一位生员而来。”
“此事，大公子也曾告诉学生。找到那位生员问问也无不可。若是能够暗中进行，效果也许会更好。”
“先生？！”
“呵呵，裴大人，学生什么都没说。”
送走张师爷之后，裴林忠与裴子荣这对父子在客厅里小声嘀咕到深夜，这才分头睡觉去了。
隋功旭父子在听到邋遢道士所唱道情后，第二天早晨便启程回转向阳镇去了。只是嘱咐蒋成，好好照顾隋晓婉。
又对隋晓婉说：
“家里不用牵挂，在蒋成这里好好待着。如今事情被传开之后，估计县尉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名声，应该不会再仗势欺人了。至于你父母那里，大伯回去之后，会好好和他们说说的。”
送走大伯和隋世庸，隋晓婉一直站在小院门口半天，这才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转身回到屋子里。
“成哥哥，我在这里是不是影响你的学业了？”
“晓婉妹妹多心了。”
见隋晓婉脸上满是愁容，似乎正在考虑要离开这里的样子。蒋成笑眯眯说道：
“本来我是想等考中举人后，再请先生上门提亲的。谁知道会发展成这样。若是晓婉妹妹不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先生，请先生先去与爷爷谈谈如何？”
没想到蒋成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两人心中都清楚，彼此早已有了对方，可从未挑明。蒋成的这番话，无疑是把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一时满心喜欢，又羞涩难当的隋晓婉，深深低下头去，把刚才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成哥哥就那么有把握会考中举人吗？”
并不是不相信蒋成，明显隋晓婉这句话是有些埋怨蒋成没有早一点请人上门提亲。
“自然，秋闱之后定然会给晓婉一个惊喜。”
“嗯，我相信哥哥。”
说完，转身去给蒋成收拾书包去了。
“哥哥已经两天没有去学里了，可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功课。”
蒋成伸手接过来，以十分自信的语气，再次安慰道：
“晓婉妹妹不用担心，将来一定给妹妹挣一套凤冠霞帔回来。”
在隋晓婉娇羞而又憧憬的目光中，蒋成拎着书包上学去了。
刚刚走进县学，迎面就碰上了裴子荣，显然对方是一直在等待自己。
“蒋成兄，让我子荣好找啊。”
虽然蒋成是生员，而裴子荣只是童生，按理应该称呼一声先生的。可是裴子荣依仗自己是县尉家公子的身份，只不过叫了一声“蒋成兄”而已。
“哦？不知裴公子找我何事？”
“来，我们都一旁聊聊。”
说着，伸手拉住蒋成的一只胳膊，就要往县学门里一侧的角落里拽。
让裴子荣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了，竟然没有拉动蒋成一丝一毫。好像自己拉的胳膊，不是蒋成的一样。
“有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你，你，哼！”
裴子荣恼羞成怒之下，竟然一甩袖子走了。
蒋成看着裴子荣的背影，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好笑的神情。随即摇摇头，大摇大摆朝学堂走去。
本来只是向先生请了一天假，如今却是两天没来，蒋成必须先想好说辞，不然那位对学生几位严厉的先生，不一定会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说出什么话来。
第926章 九百三十六究竟有几个蒋成
当裴子荣在县学门口看见蒋成之后，虽然想把他拉到角落里威胁几句的愿望没能实现，不过，一条消息却是迅速传回了县衙后堂，父亲裴林忠的耳朵里。
得知蒋成已经去县学读书，裴林忠马上命令下人赶往蒋成租住的小院。
以堂堂县尉想要找到蒋成的小院根本不是件难事。
六名下人在管家的带领下，雇了一顶小轿，直接停在小院门外。
管家上前轻轻扣动门环，不久小院中就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随着院门被从里面拉开，一张娇艳无比的玉颜顿时探了出来。
“请问你们找谁？”
“蒋成蒋先生可是住在这里？”
“正是，只是先生去县学读书去了。”
“你是隋晓婉？”
听到这里隋晓婉心头一惊，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家里人，应该没有谁知道。来人却突然交出来自己的名字。尤其是其身后那六人，还有一乘小轿，不能不让隋晓婉心生警觉。随手就想把院门关上，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胳膊一下被门口的人拽住，娇小的身体瞬间就被从门里拉了出来。随即上来两人，不由分说就要把自己往小轿中塞。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强抢民女，难道真的就没有王法了吗？”
“蒋成哥哥！”
即将被塞到轿子的隋晓婉是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蒋成能出现在身边。
而裴家派来的人就更加没有想到。
“你是蒋成？有几个蒋成？”
“哼，裴子荣守在县学门口就是为看看我究竟有没有去学堂吧？如此好给你们送信动手是吧？”
说完，蒋成也不上前去抢即将被塞入轿子中的隋晓婉，而是转头向渐渐围上来的路人喊道：
“县尉裴林忠的家人强抢民女，在场各位叔叔婶婶可都是证人。若是各位心中还有正义之心，请陪同蒋成到县衙问个是非曲直。”
裴林忠的管家见状只好摆手，让手下放下隋晓婉，恶狠狠瞪了蒋成一眼，随即一句话不说，带人灰溜溜走了。
“哥哥。”
隋晓婉经此一吓，脸色早已苍白，身体也有些颤抖。
“晓婉妹妹别怕，有我呢。我就不信县城就没有王法了。”
不过，蒋成可没真的去县衙告状，而是牵着隋晓婉的手回到了小院中。
“哥哥不是去县学了，怎么这么巧赶了回来？”
“刚到县学门口就看到了裴林忠的大儿子裴子荣，看样子分明就是在等我。所以，我猜想他们极有可能会做一下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幸亏哥哥回来的及时，不然，不然……。”
说着，说着，眼睛里已是留下无声的泪水。
“不怕，不怕，以后我不去县学了，就在家里读书也是一样。”
“那，那怎么成？距离乡试也没几个月了。”
“嗯，晓婉不用担心，要不我们提前去府城吧。反正再过几个月也是要去的。”
“可是，哥哥，我们哪里来的钱？府城可不是县城。”
蒋成还真不好给隋晓婉解释，所以，这次关于去府城的对话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说什么？！”
“老爷，刚刚把门叫开，正要把女孩子推入轿子中，蒋成就赶了回去。”
“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成？”
“不是怕他，是很快就围上来很多路人，而蒋成那厮更是指名道姓要来县衙讨要公道。”
“哼，放肆，凭他也配！”
裴林忠有些搞不懂，儿子明明传回消息来说，蒋成已经去了县学，这边马上就派人前去。怎么说蒋成也不该猜到自己的打算。再说，论距离和时间，蒋成不可能赶回去那么及时才对。
这里面究竟又是哪里出错了？
直到中午放学，儿子裴子荣回来后，裴林忠一问之下，不仅没有解开心中疑惑，反而更糊涂了。
“你说蒋成自今日县学后就一直没有再离开过？”
“是啊，父亲。”
“你一直在县学门口盯着来着？”
“那道没有，我是在他们学堂窗外一直观察着蒋成。”
“这就奇怪了，究竟有几个蒋成？”
“父亲，发生什么了？”
“得到你的消息后，管家带人赶过去，叫开院门正要把隋家的女子推入轿子中抬走的时候，蒋成却突然现身了。”
“这不可能！我一直在看着他，就是孩儿刚才离开时，蒋成还在学堂里呢。”
说完，父子二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殊不知，父子的对话刚好被二儿子裴子玉偷听到了。二话不说，转身找到管家打听清楚蒋成居住的小院位置，一个人就跑了过去。
来到蒋成门前，抬脚咣咣就是两脚，嘴里还高声喊着：
“小贱人，既然岳父大人已经把你许配给了本公子，你竟然私自跑出来找野汉子。”
被踹门声吓的一惊的隋晓婉，再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话语，顿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明间的地板上。
“晓婉不用担心，坐在这里，有我呢。”
把隋晓婉扶到椅子上坐下来，蒋成抬脚走到院子里，隔着院门咣就是一脚。
“啊——！”
随着一声惨无人道喊叫声传来，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了声息。甚至，连街上行人议论的声音都没有再传出一点。
蒋成连门都没有开，就回到北屋明间，软玉温存地劝慰了隋晓婉半天，隋晓婉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哥哥，县城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也好，我们还是早一点去府城吧。”
这一次隋晓婉没有再提钱的事，不过在心里已经打算好，等到了府城大不了替人家做些短工，比如洗洗补补之类的，虽然不能解决大问题，补贴一下两人日常的花费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天下午隋晓婉就着手开始收拾行装，只是，等她收拾一会后，却又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了，晓婉妹妹？”
“哥哥，这么多行李，仅是去府城的盘缠，怕是也要不少吧？”
第927章 九百三十七暗中出手惩凶顽
当县尉裴林忠与儿子裴子荣带领家人赶来的时候，昏迷在街道上，口鼻流血的裴子玉早已气若游丝。
“谁，是谁干的？！蒋成，你给本官出来！”
只是，打听之下才知道，人家蒋成根本就没有露面，是裴子玉又是用脚踹门，又是一头撞门，最后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怎么可能？！
即便裴林忠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围观之人众口一词下，他还真不好强行破门进去，把蒋成和隋家的女孩子抓出来问罪。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先来闹事的，何况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不仅自己知道，但凡认识裴子玉的人都知道。
“先抬回去吧。”
“父亲？”
“回去再说。”
裴林忠看了一眼紧闭的小院门，奋力甩了一下袖子，扭身就走。
裴子荣并没有跟着会县衙，而是多了个心眼，一溜小跑回到县学之后，赫然发现蒋成还在。
至此，裴子荣内心已经有些惊悚了。
也不再打算留下来读书，裴子荣干脆回家去了。
“父亲，蒋成依然在学堂，从未离开过。”
裴林忠听到儿子的话，再看看儿子脸上的意思惊恐神色，心中尽管知道儿子不可能撒谎，但是他还是不相信那是事实。
“活见鬼了？难道蒋成会分身之术？哼！”
回来的路上裴林忠已经想好了对策，于是不再理会有些发愣的大儿子裴子荣，转身来到大堂，向知县鞠凯递交了一份状词，没写别的，只是写：向阳镇生员蒋成拐骗良家少女，理应剥夺功名，并罢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