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踏花拾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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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踏花拾堇年-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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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腿,情况已经比之前好过太多,有什么好害怕的。”

姬堇华拿着根树枝,遥遥指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脏兮兮的脸上仍带着希望。那副模样,仿佛他们不是落难在没水没粮的荒野,而是寻常的郊游。

池旭不由愣了愣,之前未发现她有这样的一面。

静了片刻,姬堇华想起了什么,突然轻轻一叹。

“这么快就泄气了?”池旭不由好笑,刚才还信心满满,没一会儿便垂头叹气,到底是个小姑娘,善变且不知天高地厚。

姬堇华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以为今天会很圆满的,一直以来,我都在幻想今天的情形,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一遍遍想,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心情等来这一天,有哪些人会在我身边……然而,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会是眼下这般模样。”

之前她甚至还想过,在这一天向父亲求情,让她嫁给风非砾。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风非砾一个人。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格外的讽刺。

池旭心念一动,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也难怪她会叹气。

姬堇华捏着手中枯枝,在沙地上扒拉几下:“今天本应是我及笄的日子,没有之前种种意外的话,我应该在家里举行及笄礼,接受无数人的祝福。”

池旭愣愣望着她,之前觉得她尚是个小姑娘,可现在看到她以平静的语调说着这些,没有眼泪,没有委屈,有的只是无奈,就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预料一样,虽然意外,却并未颓废丧气。

就在姬堇华默默低头画圈圈的时候,突然感到脑袋上一沉,池旭不知道放了个什么东西在她头上。

她伸手摸了摸,是一个柳枝编的草环。

关于成年2

“在西域,女子的成人礼上,会由长辈戴上柳条和鲜花编成的花环。k璩晓柳条象征着坚韧,花朵象征着好运,是长辈对晚辈寄予的希望。”当年他前往西域作战四处考察的时候,得知了西域的诸多风俗,没想到今日会派上用场。

池旭缓缓说道:“鲜花虽没有,柳条倒是有。我想你从崖上掉下来都没死,足够证明你很幸运,就不需要借助花朵的祝福了。”

姬堇华摸着脑袋上干枯的柳条,听了他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了说:“这是我至今为止,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

池旭揉了揉她的头发,浩瀚如海的眼睛里,是温软的笑意:“小堇,你已经长大了。”

谶言一样的话语落下,姬堇华眨了眨眼,心蓦地安定下来,似乎她等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猛吸口气,冲着远处夜空,大声宣告:“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丫头了。”

这个成年礼上,没有美酒佳肴,没有亲朋相伴,没有收礼物收到手软,没有络绎不绝的宾客……之前期望的一切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个用干枯的柳枝编成的草环,而她又冷又饿,脚上的伤没有得到休息,疼得近乎麻木,眼前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跨过了成人的这一刻。

看着姬堇华嘴角挂着的笑意,池旭在心底喃喃一叹。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时蓦地寻到了答案。

之所以过尽千帆皆不是,唯独对她万般放不下,就是因为眼前能够让人在内心盈满希望的笑容吧。即便是在如此的困境下,仍旧能够给人带来阳光和力量。

不是无知无畏的愚勇,而是明知艰险重重,却不妥协屈从的坚韧。

***

第二天,姬堇华是被耳朵底下的震动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光已经大亮。

从地上坐起,一件外袍从肩头滑落下来。姬堇华捏了捏,是池旭的,有些迷蒙,这是什么时候盖在自己身上的?

顿了片刻,想起将自己吵醒的震动,猛然一惊,朝身边看去,见池旭正站在一个坡地上远眺,衣袂被北风撕扯得猎猎飞扬,好似曾经在画册上看到临空飞舞的神祗。

姬堇华晃了晃神,立即跑过去,站在他身后喘着粗气:“这动静,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池旭望着不远处马蹄带起的风沙,眉头微皱:“看起来像是支精锐骑兵。”

姬堇华心底一惊:“难道是那些北狄人追来了?”

这些天他们就没遇到过活人,对于突然出现的不明队伍,她心里怀着担忧与恐惧,曾经以为自己摆脱了他们,难道绕了这么大一圈,最终还是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池旭转过头来,并不完全赞同这个猜测:“马蹄的节奏粗重迅捷,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北狄人,但可以肯定这支队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姬堇华侧耳去听,什么都没听到,就算听到也辨别不出来,不禁抬头望着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关于成年3

“没弄明白身份前,我们还是藏起来为妥。k璩晓”他们现在两个伤患,别说军人了,就是普通人要制服他们也轻而易举。

两人下了坡地,找了处凹陷的石块背面躲起来。

姬堇华竖着耳朵,听到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是在她们头顶上穿行而过,她感到腔子里一颗心剧烈不安地越跳越快,眼前浮现阿德子阴冷的目光……

如果是北狄人,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与其被他们带回去凌虐,不如自行了断……正在胡思乱想的候,没防备手抓在石头上,尖锐的棱角把掌心划破,一丝殷红沁了出来都没觉察。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将她扯了下来,姬堇华才恍然感到掌心传来的刺痛。

渗入伤口里的沙砾被细心地挑出来,从怀里扯出条干净的手帕包扎好。

姬堇华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初入宫摔伤脑袋,池旭也是这么帮她清理伤口,那个时候他小惩大诫让她疼得鬼哭狼嚎,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恍惚。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当时她觉得他无比可恶,现在却觉得温柔细心,真是神奇。

“身边没有药,这样的环境下不要随便弄伤自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拉回神。

马蹄声已经远去,道路上只余滚滚烟尘。

姬堇华望着自己的手,心里一片暖融。

池旭处理完伤口,抬头望了望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

往北面而去,是他们一路逃亡过来的方向……

摇了摇头,或许是他想多了。

转身,见姬堇华对着自己的手发愣,奇怪地问:“怎么了?”

姬堇华惊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有种异样的触动,然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何种缘由,只得含糊带过:“没、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疾驰而过的马背上,风非砾蓦地回头朝刚刚经过的坡地望去。旁边的侍卫见状,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事。”风非砾收回视线。刚才刹那间只觉得有什么念头一晃而过,迫使他回头,然而之前察看过那里分明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她不可能在那。

想着搜索无果,心里一阵焦急,加快了马鞭继续深入这一带寻找。

然而努力和结果之间往往很微妙,有的时候,越是努力,反而离目标越远。

***

西域王宫里,悦宁犹豫再三,终是来到风非砾居住的宫室。

皇兄和小堇都下落不明,她从别人那里得不到消息,在西域又没有认识的人,只有来找他打探了。尽管按照大燕礼仪,举行婚礼之前私自相见,实在是件失礼的事,但她顾不得许多了,然而当她来到殿门口时却被侍从告知风非砾不在。

心底一阵失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前来,却扑了个空。正打算回去时,那侍从挽留道:“公主既然来了,就留下等等吧,说不准殿下就回来了。”

悦宁犹豫片刻,随他进了殿门。

侍从将她往风非砾寻常休息的宫室引去,然后便出去奉茶。

关于成年4

悦宁在桌边坐了,等待之余忍不住抬眼往四周打量,房间内器物虽然简洁,没有给人奢华之感,但看得出来十分考究。k璩晓观察之下,悦宁发现他似乎格外钟爱飞天,屏风上,雕花上,都可以看到飞天的影子。

好奇心驱使下,悦宁站起来往书桌上看去,半掩的纸张上果然是飞天迎风舞动的身影。

她一张张翻看,他的飞天的确画得很好,笔墨流畅,神形兼备。翻到其中一幅时,悦宁不由一愣。

眼前画卷有些不同,并非临风而舞的飞天,而是仕女图,不,说仕女图尚有些牵强,因为没有哪个仕女是半睡半醒地倚在栏杆上让人作画的。

这副懒散模样,以及眉目间熟悉的神态……

悦宁恍然一惊,这画中少女分明是小堇!

为何会是她?一时之间,她如遭雷击。想起数日前,她曾对自己说的话——

我其实并未见过他几次,只知道他性情温和,素喜作画,尤其擅画飞天。你也颇喜欢书画,正好以后可以一同交流,即便在西域也不愁找不到知音……其实我跟他也不太熟悉,知之甚少,以后你一定会比我了解的更多。

那语气和说辞,分明是与之不相熟,可既然不相熟,为何会入他画中?

画中闲适慵懒模样,分明是在相熟至极的人面前才会展现的一面。

悦宁脑子里一阵晕眩。难道,小堇骗了她?又为何要骗她?心里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却不愿意相信。

悦宁迅速翻着手中纸张,果然,除了那一幅,还有数幅画,皆是姬堇华或坐或卧,或颦或笑,眉目神态,栩栩如生。

心底仿佛哪里被撕裂了一块,莫名刺痛。

能将一个女子的神韵画得入木三分,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非同一般。

这一幅幅画,就像是在讥讽自己多么可笑。

既然他心底已经有了别的女子,为何还要答应联姻?还故意做出那般示好的举动?难道不知道她会动心吗?

悦宁心里一时复杂万分,还有小堇……

他们其实早就熟识,她却骗她,说并不相熟。

扔下手里的画卷,失魂落魄地走出殿门。

直到她远远消失不见,另一个衣着光鲜的身影才走进宫室。

“柳大人。”方才的侍从急忙迎上去。

柳夙径自走到桌边,看着上面被翻得凌乱的画卷,问:“她看过了?”

“是。”如意答道,“奴才奉茶离开的这段时间,足够她看到这些,所以才连人也不等了,失落离开。大人吩咐的,奴才都一一照做了。”

柳夙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把这些东西收拾下,放回原来的地方,别让你家殿下发现被人动过了。”

“是。”如意默默地收拾。

“另外,这几天有人来求见,照旧一律挡驾,对外就说大婚在即,殿下闭门谢客,不要让人发现他离开王城的事。”

“奴才省得。”

吩咐完这些,柳夙望向桌上躺着的田黄石,暗自叹气。

有些事情,既然风非砾不忍心,那就只能由他来做了。

关于绝境1

姬堇华感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因为没有得到有效治疗,池旭的伤势严重恶化,肋骨断裂处时时刻刻压迫在胸肺之间,之前靠布带缠绕胸前固定支撑,然而在没有药物无法休息的境况下终究不是办法,现在已经咳出血来,放任这样下去……姬堇华不敢想象。k璩晓

北方的荒漠之中,白天骄阳似火,烤得人身上发烫,一到了晚上,却是寒气逼人。

夜幕降临,姬堇华生起火堆,驱散侵入骨髓的冷意。

身边池旭闭目躺在地上,时断时续的粗重呼吸声显示着他此刻遭受的痛苦。

姬堇华扯出自己里衣的袖子,用干净的一面拭去他额上渗出的汗水,然后小心翼翼拿出水囊一点点喂进他嘴里。之前的水早已用完了,昨天好不容易遇到了水源将水囊灌满,不知道下一次水源会在哪里,原本应该省着用,但池旭的状况很不好,她害怕他就这样再也起不来了。

之前她还庆幸身边有一个同伴,不是孤身一人面对茫茫荒漠,然而似乎很快地,她的这点希望也要被打破。

池旭觉察到姬堇华在照顾自己,迷蒙中睁开眼睛,嘶哑地说:“水不多了,别浪费。”

“知道不多了,你就要快点好起来。”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她也知道,池旭的伤势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池旭摇了摇头,歇了口气说:“如果我是你,就会带着剩下的水一个人走出去,剩下的路你一个人走要容易得多……”刚勉强把这段话说完,他就疼得一阵喘息。

初时由池旭指引方向,照顾姬堇华,但现在随着伤势加剧,情形已经倒转过来,他现在连呼吸都会压迫着伤处,寸步难行,是姬堇华时时照顾着他。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因为救我才弄成这样的,这个时候没道理丢下你。”

姬堇华皱眉,见池旭还想开口,急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别说了,有力气说这些,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休息,积攒力气明日好赶路,反正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火堆噼啪的燃烧声中,池旭望了望姬堇华决然不可动摇的脸,到底没再说话,过了会儿,仿佛没了力气,倦怠地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姬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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