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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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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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顼……又倔又傻,不,不对,应该说,又愚蠢又自私,他任性起来,或许不会顾及场合,悄悄弄这些小动作。

可拓跋轲,这样苛峻沉着不苟言笑的地狱恶魔,会像个情窦初开的邻家少年一般,来这么个小小的恶作剧?

正猜疑时,拓跋轲一双蓝眸不经意般瞥向我。

而我还捂着耳朵发怔,他唇边的笑意已如涟漪般散开,话语却还淡淡的:“墨妃,为什么捂着耳朵?冷么?”虫

他侧过头,懒懒道:“来人,把火盆往墨妃身畔挪挪。”

愕然放下手,盯着拓跋轲时,他已垂下头来,若无其事地捻着左手的拇指与食指,神情泰然。

方才便是那般捻我耳朵的么?当着这么多妃嫔宫人,他居然还调侃我?

眼见火盆果然被往我身边挪近了许多,那些宫妃含笑的眼神里都掺入了银针般灼亮着,估料着已经恨得想将我扎上几百个窟隆了。

我也懒得理会,只是不论侍女换了什么茶来,也品不出味道来了。被他捻过的耳朵,热度无声地散了开来,渐渐连整个的面颊都窜烧起来。

拓跋轲依旧那般淡淡的神情,又和众宫妃说笑了几句,管密已俯下身,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该去文德殿啦!”

拓跋轲点头,立起身时,小内侍尖细的嗓门已响起:“陛下摆驾文德殿!”

我和众妃嫔宫人一起离席,恭送他离去。

这一回,我学聪明了些,紧靠着席面跪下,拓跋轲再怎么着,也不好拐个弯特地跑来占我便宜了。

眼看他出了重华殿,我正松一口气,预备赶快回琼芳阁洗浴时,忽听拓跋轲扬声道:“墨妃,随朕去文德殿!”

又是一着措手不及,憋得我一时窒息,差点郁闷出内伤。

身后轻罗连翘更是可厌,连连拉我起身,推着我往外跑,还喜不自尽在我耳边絮叨:“娘娘,快去,快去!伴驾文德殿,接受百官朝贺,这可是难得的殊荣!难得啊……”

可我只想回去好好洗浴一番,向初晴说说我的心事而已。

虽是郁郁,却万万不敢流露,只是小跑到拓跋轲身后,打算远远跟着。

这时拓跋轲却慢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望我。

我怔怔地也要放慢脚步时,冷不防后面的轻罗一推,又向前奔了两步,正到拓跋轲跟前。

还未及刹下脚步,左手一紧,已被拓跋轲握到手中,紧紧包住,依旧带了我迈着他极富节奏的脚步向前行着。只是他走的速度似乎比以前慢了些,不然以他的人高腿长,我早该给他带得气喘吁吁了。

我既和他并行,那群极有眼色的宫人内侍,不约而同地拉大了与我们之间的距离,识时务地给了拓跋轲与我相处的空间。

可惜我实在不喜欢在他跟前局促的气氛,何况那些宫人虽是拉远了距离,隐在恭顺神情背后的目光,已无时无刻不灼在我的后背,让我极不自在,只想快快逃开。

拓跋轲觉出我想抽出手来,立时握得更紧,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宝墨,又忸忸捏捏做什么?昨晚你可热情得很呢!”

我再不料他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下也能舒徐自若地说出这样的话,又羞又窘。转而想起昨晚受媚药蛊惑时的动情和急迫,却也无言以对,只托辞道:“嗯……陛下把我手握得很疼。”

拓跋轲的手松了一松,抬了我的手腕提起,望向我的左手。

我心里一跳,默默想缩回手去,哪里缩得回来?

当日被我自己敲砸得一片狼藉的左手,如今依然有未曾褪尽的伤疤爬着,很是丑陋;而曾折断过的手指,虽有灵药续上,到底不如原来灵活,稍一用力,便会痛入骨髓。

拓跋轲的脚步节奏更慢了,甚至有些散漫。

他端详着我的手,瞥着我道:“看来,你当初的确很喜欢九弟。”

我垂了头,不敢回答。

他沉默片刻,用很柔和的力道重将我的手握住,牵了我沿着青石路面缓缓走着,悠悠说道:“不过你要记住了,你已是朕的女人,从此你的心里,除了朕,再不许有第二个男人!”

他可算是天底下最贪心的男人了。

我被迫向你奉上自己的身体,难道还得向你奉上我的心?他也太过自负了,凭什么认定,强占和掳掠,也能换取女人的真心以对?

好在,我的心真不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心脏,也将永远只为我自己而跳动,而停止。

即便把我的心剖开细看,也只能看到一团血淋淋的肉球而已。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红了脸低下头,不安地用指甲轻轻挠他的掌心,像任何一个受惊不安的小姑娘。

··拓跋轲眸光愈见柔和,冬日阳光下那深而浓的碧蓝,如漫漫铺开的海水,要将我缓缓笼入。

但他吐出的话语却极认真,极严肃,“还有一件事,你务必记住。从此后,不许在朕跟前说半句九弟的不是!若朕听你污蔑他一句,即刻便斩了你!”懒

我心头剧震,抬眼看他时,那眉眼继续了原来的沉着和泰然,只在吐出最后一字时,秋风般的凌厉肃杀一闪而逝。

这个人,是认真的!

拓跋顼,这个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尊贵豫王,轻易骗取了我最诚挚情感,又将我随手抛弃,我为之夜夜啮心疼痛,早已恨之入骨。休养的这些日子中,明知萧宝溶可能一时救不了我,我也将不得不面对拓跋轲,未始没动过挑拨这兄弟之间的感情,利用拓跋轲为自己报仇的念头。

便是拓跋轲念了兄弟之情不肯伤害拓跋顼,如果能让他放弃了立拓跋顼为北魏储君的念头,也算是为我出了口气了。

拓跋顼为了他即将到手的江山,翻脸无情地将我拱手送向他的兄长,我偏要他得不到他的江山!

可拓跋轲,像是料定了我的心意,居然一早便将这话拦在头里,浑不管现在这气氛有着多少刻意营造出的甜蜜,甚至不顾今天是大年初一,将这可怕而不祥的“斩”字说出了口!虫

我紧张得手都在他的掌中微微发抖,打着寒颤低声道:“对于这个人……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才好……”他显然觉出了我的恐惧,放开我的手,却张开手臂环了我的肩,将我半拥于怀,放缓了语调,“你乖乖的,朕会宠着你,一直宠着你,明白么?”

不明白。

不明白这个杀人如麻的修罗,怎会向我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来,配着他一贯的端肃神情,倒像是在郑重地向我承诺着什么。

我不敢奢望这人会有什么好意,依在他的身畔,只是顺从地回答他:“宝墨……明白了。”

他便轻轻的揉了揉我的肩,就像我在惠王府无事时,偶尔会抓着外番进贡来的绿眼睛大白猫揉来揉去一样。

活生生的美好玩具,玩弄起来自然比死物更有趣儿。

母亲给了我这副勉强称得上美丽的容貌,到底是我的幸事,还是我的不幸?

快到文德殿时,拓跋轲才放开我,由着我略退一步,随在他的身后,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踏入大殿。

殿中早已筵席齐备,得了通报的大臣屏身静气候着,一见他踏入,齐刷刷跪倒参拜。

拓跋轲心情颇好,笑容甚是和煦,令诸臣归座。

他自己也坐到御席前,将我拉在身侧坐着侍奉,才微笑道:“今天是一年之首,本该让众卿家聚于家中,得享天伦之福。算来,朕巡狩南方,着实耽误了诸位的一家团聚了!”

众臣哪敢流露半分不满,立时祝祷声起,无非是大赞拓跋轲为了大魏的万世基业夙兴夜寐勤于政事,预祝新年隆福无边,踏平南齐,一统天下……

这些话,我却只能装听不到了,默默打量着这些随驾南行的大魏股肱时,忽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往这边射来。

微一偏头,正见拓跋顼若无其事地转过目光,专注地看着侍女为他斟上美酒,端上桃汤。

你懒得看我,难道我现在就乐意见到你么?

我满心恨恼,只是强行压着不敢流露。

待得拓跋轲举起银杯与诸臣同庆时,我也端过酒杯来,看也不看,一饮而尽。

滚下喉中,才觉异常的辛辣从腹间直冲上来,连口中也给辣得唇舌涩滞,半点拖挪不开,忙不迭掩着嘴呛咳起来。想要喝水时,刚倒来的茶水却是滚烫的,再也没法入嘴。

拓跋轲刚放下酒杯,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泪汪汪问:“这是什么酒?”

拓跋轲疑惑,转头望向侍女,道:“你们给她倒是什么酒?”

侍女慌忙回道:“陛下,是椒酒。”

拓跋轲立时沉下脸来,“为什么不是柏酒?墨妃小小年纪,又是南人,哪里能饮椒酒?”

北方风俗,正月初一饮用椒酒和桃汤,可以避邪祈福。桃汤是以桃枝所煮的汤汁,而椒酒是用椒籽浸制的陈酒,味辛辣;南方习俗也差不多,不过用的是柏树叶浸的酒,要清淡芳香许多了。以往在惠王府,每年初一惠王也会让我喝上一杯,味道清甜甘醇,略有酒味而已,哪会有这等呛辣?

侍女一脸惶恐,料想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位南齐妃子列席,并不曾备什么柏酒。

我忙咳着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那边已有宫人慌忙跑来,送上一盏温温的茶水,和一碟据说可以解辣味的蔬菜来。

拓跋轲捉了我手臂,轻轻一拎,已将我扯过去,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接过侍女的茶水,送到我唇边,责怪道:“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怎么还冒冒失失一口便吞了那酒?”

我红了脸就在他手中喝了两口水,又取那蔬菜吃了,才觉略好些。

正喘着气努力平定自己出丑的模样时,忽觉周围有些异常。

拿丝帕拭了拭眼角呛出的泪水,才发现,那些大臣们正或明或暗的盯着我瞧,神色古怪;唯一正常的人,是拓跋顼。

他看也不看我,正用极优雅的姿态缓缓品着酒,扫视着眼前的菜碟,似在寻觅着自己爱吃的菜式。

··一低头,才发现我已被拓跋轲整个儿地揽到了怀中,而他的眼神关注而暧昧,一如他抚着我后背的手。炽热的掌心,传递出的,并不仅是对我呛酒的安抚。

他是拓跋轲,北魏的帝王,生性冷峻严谨,行事深沉莫测,臣下怕是无人不知。恐怕,他从不曾当众向一位妃嫔表现出这样亲热而暧昧的言行吧?懒

他可能一时着迷于我的容貌,可我并不认为我有那样的魅力真的让他动心,甚至动心到为我失常的地步。

悄然挪动着身子,想从他怀中起身时,他的手略一勾,已将我扣得动弹不得。

“好点没?”他冷着脸问我,手掌的温度透过夹袄传来,分明正温柔有力地磨挲于我的腰间,带了两相缠绵时的不舍和微痴。

我不晓得我该相信他人前的冷然,还是该相信他人后的热情,战兢兢地回答:“好……好多了!”

柔软的腰肢又被他轻轻握了一下,才懒散地放开,淡淡问道:“管密,朕的两道旨意,宣布了么?”

管密弓着腰,眼角弯出一堆螺旋形的纹路来,笑道:“正要请皇上示下呢,是不是就这宣旨?”虫

“宣。”稳健到让人害怕的手,缓缓提过银杯,不紧不慢地送到口中。

连他淡淡扫过众人的视线,也是智珠在握的自信和骄矜。

我透一口气,不去细看他,悄悄挪远了身体,冀望他给我带来的压迫感能少些。

这时,管密已立到阶下,尖着嗓子道:“豫王拓跋顼接旨!”

拓跋顼微微一愕,立时起身出列,修长秀颀的身形屈下,沉着道:“臣弟接旨!”

管密高声道:“皇上有旨,朕年事渐长,膝下未诞皇嗣;有豫王顼,勇毅宽仁,允文允武,德才兼备,特册皇太弟,立为我大魏之储,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拓跋顼并未抬眼,一圈长睫覆住眼睛,看不出一丝喜怒,如仪磕下头去,用和拓跋轲极其相似的沉着声音说道:“臣弟领旨!谢皇兄十八年抚育之恩,谢皇兄今日扶携之恩!”

拓跋轲眼神极是幽深,凝在他弟弟面庞上,唇角却一抹温和轻笑:“起来吧!朕已知会礼部,尽快诏告天下,只是战事方兴未艾,册立仪式,只能从简了。”

下不下达正式的旨意,行不行册封仪式,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拓跋轲选在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当着百官的面确立了拓跋顼的储君地位。

拓跋顼真够聪明,即便再喜欢的人,也绝对不去和拓跋轲争。果然,他的让步很快得到了回报。他将得到了北魏的数千里锦绣江山。

至于美人,他放手了一个,坐拥江山后,完全可以挑出千个百个来供自己消遣。

他根本不用挂念一个既不温柔、也不聪明的刁蛮女子,还是个早被别的男人碰过的不贞洁的女子。

我也垂着眸,用长长的睫覆住眼底的情绪,甚至还能悠闲地再品一口茶,用丝帕拭着唇,淡然地听着周围一片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贺声,和那少年温雅有礼的逊谢。

这时,管密又高声道:“宫人萧宝墨接旨!”

我诧异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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