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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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依酒-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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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低头继续捣药,声音“嗑嗑嗑”作响,回荡在安静的医馆内,气氛竟变得僵硬非常。初然却并不死心,飞快行至那药柜前,两指一夹就将那大夫所看之书抢了过来。

“你!你这姑娘,作甚么!?”

“老人家,你先别生气。”初然把书背在背后,笑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我,我把书还给你。咱们也不是来捣乱的,你不用着急。”

温子楚听她此话倒是哭笑不得,她这般架势分明就是去捣乱的。

大夫气急败坏:“问什么,我不知道!”

“诶,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初然身形一转就闪到一边放药的抽屉旁,伸手取了几个药瓶,语气无奈,“你想好了再说,否则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摔瓶子。”

“你!……”老者双目怒瞪她,却又奈何不得,一时连话也说不出口。

初然也不及管他,手指一竖,道:“我问你,前天夜里,复二哥两夫妻是不是来你这儿看过病?”

“……”

音大夫犹豫了一会儿,才冷冷道:“是。”

“你给他开的方子,有一味药是山茱萸,这药材并不少见,为何你药店没有?”

音大夫道:“那几日正巧西边儿的水不干不净,好些人犯了上吐下泻之症,茱萸用得多,也就用完了。”

看他回答时眼神正常,并未躲闪,初然想他应当不是在说谎,随即又问:“复二哥失踪一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他来看病,那他到底犯的什么症状?”

不想问及这个,音大夫却忽然沉默起来,只用手指拨着算盘一言不发。穆信见他面色异常,心头越发觉得奇怪,便上前了一步。

“敢问大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不过是一个病情,还有哪里说不得的么?”初然捏着书本靠近他,嘴角勾起来,笑得阴险,“难不成……是你把人给治死的?”

“胡说八道!”大概是触及他底线,音大夫勃然而怒,“老夫行医数年,在这村儿里救人虽说没有上千但也成百了,得的什么病一眼便瞧得出来,怎会乱开虎狼药害死人的!”

初然趁机套他话:“那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作甚么?”

“……”音大夫皱了皱眉头,眼见此刻雨势不减,街上几乎无人,他方压低了声儿,“哼,我告诉你们也行,可你们得发誓不能告诉旁人。这事关我药店生意,如若不然,恕我难从命。”

“行啊行啊。我发誓,绝不会告诉村里其他人。”初然想都没想就举手于耳边,说得正正经经的。

那音大夫似是知道他们来自外乡,想也不会泄露出去,琢磨了一阵,这才道:

“实话告诉你们,这复家小子得的病,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治。给他开的那个方子不过是补身体的,吃与不吃对病情都没什么影响,只是给他俩有个心头上的安慰罢了。”

众人听完,皆是一愣。温子楚忙追问:“你也不会治?”

音大夫不屑地看着他:“老夫我也算是妙手回春了,但只呆在这小村子里所见病状有限……说白了,他得的就是绝症,老夫医不好,也不见得还有人对付得了。就这样。”

*

回来时,雨还在下,初然四人走在街上往族长家的方向而行。

因雨天天色暗沉,街边不少店铺外早早的就将灯给点上,照着坑坑洼洼的水坑波光粼粼。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不知是否是由于天气的缘故,大家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

初然手里的伞较小,虽是举着,但仍有不少雨丝沾在她衣间,只是她一直看着地上沉思,竟全然不觉。

“要是真如这个音大夫所说,复二哥在那天夜里,复婶婶外出采药的时候很可能就已经死了,否则野狼闯入家中应该会有打斗挣扎地痕迹才对。”

石晏一脸不解:“那又如何?你该不会怀疑复二哥是被他媳妇儿给杀了的吧?”

“不像。”穆信轻摇头,“她曾说在山上遇见樵夫,想来不是说谎。”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被凶手藏起来的,乔柯的头是才。”说着背后无端起了一阵冷风,初然只觉得鼻尖一痒,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石晏见状,有些担忧道:“阿初,你可别染上风寒了……”

“没事没事。”初然倒是无所谓地抽了抽鼻子,“我身体好着呢。”说话间竟又“啊啾”了两声。温子楚就站在她旁边,也不知被唾沫溅了多少,他满脸黑线地后退了几步,正欲将自己外衫脱下来,不想穆信不知何时已将长衫披在她身上。

“这里药材不多大夫也不好,最好注意些。”

穆信说罢,将她的伞同自己的伞换了,幸而头顶的雨势已渐渐减小,打不打伞的,都也无碍。

“说的是。”温子楚淡淡而语,默不作声地又将自己的衫子穿回去,引得身侧的石晏瞧过来,奇道:

“世子很热吗?这一会儿脱一会儿穿,也很容易生病的。”

温子楚懒得搭理他,哼道:“就你话多。”

几人正说着话,前面忽有一串亮光朝这边走来,初然等人方停住脚步,定睛看时,发现那带头的却是艾雅,他背后还跟着数位村民。

艾雅将灯笼凑近提了提,借着灯光看清来人,眉头不自觉就皱起来。

“是你们?”

初然瞧他们这架势,只怕是族长吩咐巡视村里村外的,毕竟这些天祸事不断,天知道还会不会再死人,想到这里她便出声客套道:“艾雅小哥要往哪里去?”

怎料对方并不领情,双目在他几人身上扫了一圈,面色清冷。

“听说,你们最近在查乔柯的案子?”

听他口气甚是不友好,温子楚踯躅之下站出来朝他作揖笑道:“小哥别见怪,我们几人只是看族长忙于族内琐事无暇顾及出谷之事,毕竟我等归家心切,心想若能帮些忙,早早结了案子也能早早回家。”

“我族里的事,不劳外人费心。”艾雅言罢,从他一侧擦肩走过,“几位还是安安分分在屋中歇息为好,族长早晚是会送几位出去的。”

说完,他领着余下村民,头也没回的走了。

……

“什么态度啊!”眼见他走远,石晏望着他背影愤愤不平,“咱们好心帮他们,他还这样……不识好人心。”

“算了。”温子楚拦住他,微微叹气,“他话也不错,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也不要太过分,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穆信赞同地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罢。等用饭之后,再做计较。”

*

距离晚饭还有些时候,温子楚和石晏自去房中小睡,初然眯了一会儿便饿醒了。此刻去厨房找吃的似乎显得太不礼貌,但辗转难眠,她只好起身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散步,百无聊赖。

走着走着,也不晓得走了多久,四周的景物突然陌生起来,初然环顾了一阵,两旁稀疏的青竹,前面一间僻静的小屋,屋门紧闭。

她蓦地又觉此情此景有几分熟悉。

这不是可地延族长那个夫人的住所么?

依稀记得上次路经此地只听到声音却没见得她相貌,从那阿柏贵口中得知这位夫人莫名其妙的疯了,还说她也是个汉人。这倒让初然来了几分兴趣,正巧附近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地闪至屋门前,用手推了推门扉,房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这开锁倒是难不倒她,就是要费些时间。初然伸手把弄了几下这锁,继而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来,从锁孔中小心翼翼的掏来掏去。

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见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击着桌子,“砰砰”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感。

听着这般声响,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初然终究是胆怯,她收回开锁的手。心道:不成不成,倘若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一开门万一扑过来,对她岂非不利?

想到这里她索性就趴在门外,也许还能从门缝里瞧到些什么。

只可惜这缝隙狭小,能见之处寥寥无几,初然心中苦恼着,正在这时,一双手“啪”一下拍在她左肩上,一瞬间她只觉自己浑身的毛都竖立起来,刚想叫出声,背后有人飞快捂住她的嘴。

“嘘!——”

回头时,一双星眸映入眼帘,初然方松了一口气,扶着心口低声叹道:

“穆大人,怎么是你啊……你来这儿作甚么?”

穆信反而挑挑眉,问她:“那你来这儿作甚么?”

“我……”直白着说自己迷了路太过丢人,要说想瞧瞧疯子长什么样也有些没心没肺,初然只能瞎扯淡。

“我听阿柏贵说,这里面关着族长夫人,好像是疯了才被囚禁在这里的。我想这族长父子二人行踪本来就可疑,现在又多了个发疯的夫人,谁知道是真是假啊。没准儿是乔柯没死,被他们关在这里,为了掩人耳目就说是自己的夫人……所以才过来瞅瞅,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

他这个字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初然就瞧着穆信盯着那扇门若有所思的发呆,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不过见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她最后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我开门,咱们进去看看?”

穆信淡淡侧目:“你能开?”

“能啊。”

“那就开。”

“……哦。”原以为像他这么一个正经的是没喜好窥探一个妇人的闺房的,想不到竟回答得如此顺畅,也是出乎她意料了……

片刻后,只听“啪”地一声,锁轻而易举被她打开。初然拿着那锁犹犹豫豫地,纠结这门到底要不要开。

“开门就是了。”

穆信在她头顶催促。

“有我在。”

闻得他此话,初然没办法,只能咬牙一闭眼,大力将门推开,随即飞快地往他背后躲。

随着门“吱呀”推移,屋内的陈设刹那间呈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抽丝剥茧】

房间极其昏暗,一盏灯也不曾点,全靠着左边一扇淡薄的窗户投来阳光。屋里狼藉一片,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初然不由捏了鼻子,小心翼翼地在穆信背后探出头。

对面的一张矮桌旁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手脚被人用铁链拴在木柱上,此刻只木愣愣地用头一下一下撞击着桌角。桌角亦被她磨破,渗着淡淡的血迹,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却不知说的是什么。

穆信见得此情此景,眉峰微蹙,默而不语。

“她真的是可地延的夫人?”

这模样看上去当真像是一个疯子,初然瞧她手脚被束缚,方大着胆子走了出来,附身凑近看她。

女子虽形容憔悴,但仍可看出她眉目清秀,年纪也不过二十来岁,听阿柏贵说她嫁到这里许多年了,想来当初也是十几岁的花样年纪……可可地延族长如今都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了,就算往前推移几年,也是四十好几,真是白白瞎了那么好的姑娘。

初然越想越觉得奇怪,转头去问穆信:

“可地延的夫人是续弦?忽唯特都三十来岁了,肯定不是她所生……”她顿了顿,忽然记起什么来,“乔乙也是二十多的汉子了,可是花馨才不过二十岁,难道她也是乔柯续的弦吗?这夫人是汉人,花馨也是汉人……他们当地都有拿汉族姑娘续弦的习俗不成?”

“说起来……”穆信听她提起,也喃喃道,“复家那婶婶也是汉人,他两口子似乎也一直无所出。”

“村里应该还有汉族人,一会儿去附近问问,说不定他们知晓些什么。”

初然话音刚落,桌边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扫视他二人,待得看见初然时,她竟发起狂来,大叫一声伸手便要扑上前。

“哇!——”

初然未料到她这般反应,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穆信急忙拉她起来,手摁于腰间剑上,带着她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

那女子目光凶狠,可苦于手铐脚镣长度有限,只能在桌边徘徊。

“你们……你们是汉人!”

穆信和初然听得微楞,刚要出言问,那女子却又叫道:

“汉人……汉人……冤有头债有主,风水轮流转……”

她望着初然,手握成拳,嘴角似笑非笑,欲哭未哭。

“汉人家的女子……汉人家的……你是,汉人家的姑娘?你在这里来作甚么!”

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隐情,初然谨慎地挪了几步,想同她套近乎。

“夫人?”

“夫人?”女子神情恍惚的配合她念着。

初然抿了抿嘴,轻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戏言细语地问:“夫人,你是哪里人?几时来村里的?可地延族长待你好不好?”

“夫人?”女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夫人……我不是……”

见她又变痴状,初然心头气馁,却仍旧问道:“我们也是汉人啊,没有恶意的,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出山谷?”

“你不该来这儿的。”她答非所问的,蓦地冒出这句话来。穆信听她此言古怪,方开口问道:

“你此话何意?”

女子笑了两声,眸中深邃:“这个地方不好……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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