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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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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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东想了想,摇摇头道:“这我并不全知,不过,听我爹说,是交过一些,只是到底多少,哪里能知道得清?”

子规又问:“当时我爹是不是竭力主张盐改?”

苏云东立刻就答:“是当年我虽年幼,许多事现已不存印象,只是这事不曾忘记。我爹就是因为这个被你爹举荐,你爹曾说过,现今国家民日贫,财日匮,皆是盐税锐减而开支增多,国库因此日渐枯竭,此时不改,怕后有大患。”

子规正要再说,抬头见月上中天,时间如指间流沙,不知不觉就消失无影,苏云东抢着开了口:“走吧这里多留不得”

子规心想,他还是一样知心,自己想些什么总是被他一眼看穿,当下也难再说,苏云东拍拍她的手,自己先就转身从竹海深处,悄悄离开了。

当下子规也不敢多耽搁,张张四处无人,立刻就窜出竹海,向大厨房方向赶去。

第百九章 霜叶生于二月花

第百九章 霜叶生于二月花

却说子规不过与苏云苏浅谈几句,见时候不早,只得先忍下话来,各自离开,好在二人都已在园中,日后自然还得机会。

子规匆匆赶到大厨房里,进门正见杜鹃在外间剥枣皮,预备明日早起的香糖红玉糕,见是子规来了,乐得就从地上蹦起来,口中叫道:“子规姐姐,你来了”

子规含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声音倒亮,敢是晚上吃扬嗓子的药了?”

小螺子由里间一伸头,也笑了:“杜鹃,还是你这姐姐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来看你,哎子规,你带什么好东西过来没有?听说今儿花厅上可是一场好闹,我晚上去给二奶奶那边送饭,见那帘子盖得严丝合缝的,二奶奶和二爷倒像是在里头守亲呢”

宋妈妈后头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得小螺子一缩头,嘴里还骂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蹄子那荐红院里好容易安生一会儿,你就说是守亲,那要再闹起来呢?我就去回老爷,都是你这蹄子背后咒得,偏是看不得人好呢”

子规拉着杜鹃笑着问道:“宋妈妈好?这里忙呢?”

宋妈妈也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会子大*奶该歇下了吧?难不成还有什么吩咐?又或是想起什么爱吃的来,明儿早起要用?”

小螺子摸摸头,撇嘴道:“宋妈妈你这偏心的,从来不见你对我这般好声好气说话,看子规一来,你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直比那芩姑娘赏的茉莉白玉膏抹着还好使”

宋妈妈也不理她,只对子规笑道:“别听她乱诌,哪里来的什么膏?我这老脸,什么膏也不中用了”

子规这便问道:“妈妈,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才晚饭我也没好生吃,若有什么,我就捎点回去,对了,书桐姐姐说,要一碗羊肉细料馉饳儿。”

宋妈妈忙道:“有,有,小螺子,快去通火,下一碗细料馉饳儿来,子规你来这边坐,杜鹃,你去取些蜜炼糖荔枝,那整齐的烧鸭子肉拣一碟子过来,豆芽菜拌海蛰也有,糟的腿肉也有,还有新鲜的荸荠糕,子规你用不用?”

子规口中不迭声地应道:“够了够了,我不过要点子点点饥罢了,哪里就用上酒席了?那豆芽菜拌海蛰算什么?我是急下去了一杯,赶着它来过酒么?”

宋妈妈笑呵呵道:“我见你是贵人难得踏上咱们这贱地一趟,不得整桌酒席来待你?”

子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妈妈,你就饶了我吧?一会儿脸喝红了,怎么见人呢?”

小螺子里间大声回道:“这有什么?左右院里也没了人,大*奶都睡了,书桐在那里头,绮墨在姿姨娘那边,萼儿令儿也早就。。。”

提起令儿,一众人都沉默下来,小螺子站在灶头前吐了吐舌头,知道是自己说错了,想了想,只得再开口道:“子规,是我嘴快,你别放在心上。”

子规说不出话来接,杜鹃忙着将宋妈妈说的菜肴都一一端了上来,宋妈妈也作不知,只快嘴道:“子规,快快,才不是说饿了?怎么?这会子看这些,口水要流出来了吧?”

子规默默坐了下来,拣了块糕放进嘴里,宋妈妈这便劝道:“不是我说,那令儿也有些着三不倒二的,这才让二奶奶算计下了手,若自己横竖不依,又怎么样呢?这会子后悔,哪里中用?园子里赶出去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没了活路。”

子规听见,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便挣了一句道:“也不是这么说,妈妈,令儿说她若不依,二奶奶便要着人算计她家里人,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子,才多点大?听见这话,有个不怕的?兄弟罢了,爹娘到底是亲的。”

宋妈妈听了这话,一时也难受过来,半晌叹了口气道:“奴才有什么法子?生死还不是主子一句话?也怪她命不好,谁让她那晚上寻去开门呢?”

子规一听这话,正如一把利剑刺进心里,那嘴里正嚼着的糕立时就成了黄连根,吐不出,咽不下。

杜鹃见子规脸色大不好,赶紧从那里间高汤罐子里勺了一碗鸡汤出来,忍着烫,热气腾腾地就端到子规面前:“姐姐快喝了它我娘在时就说,什么好药也比不上一碗热鸡汤,姐姐脸色这么差,知道是心里难过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好的来安慰姐姐,就知道这鸡汤是又补身又补气的,姐姐就快喝了吧”

宋妈妈也道:“是啊子规,你也别多想了,你才去哪儿多少时候?若去一个你就难过成这样,哪里受得过来?到底令儿跟你不过几个月,你看杜鹃,人是真当你姐姐的,这会子眼圈都红了,你只当疼疼她,就把这汤喝了吧。”

子规看看身边杜鹃,当真是有些红起眼来,心里软下来,口中微微笑道:“这是怎么了?眼皮子熬红了?明儿也不用海棠果了,直接就将你上了桌吧”

杜鹃见子规还能说笑,知已无事,转身过就有些撒娇道:“姐姐又来取笑,我是好心,姐姐也笑”

子规拍拍她的肩膀,也不多话,一口气便将那碗鸡汤喝干,放下碗来就龇牙咧嘴地叫:“好烫好烫宋妈妈快拿水来”

宋妈妈奇道:“这可怪了,才一大碗汤下去还不够?看你人瘦瘦长长,肚量可真是不小”

子规做了个怪相道:“你哪里知道,我嘴里热辣辣,想是失了火了,赶着要水来救火呢”

众人哈哈大笑,小螺子将做好的细料馉饳儿放进食盒里,拎了出来,也笑道:“我就拿瓢去,子规你放心,外头三大水缸呢,凉水管够”

子规忙站了起来,拍拍肚子道:“行了,我也饱了,这就回去了,再迟下去,上夜的来人,不好说话。”

宋妈妈拿起那碟子荸荠糕,又叫杜鹃拿来几个酥皮杏片梅子姜果馅饼,一并放进那食盒里,对子规道:“也不知怎的,我本是无儿无女的,见了你倒有几分亲,这里更像你母亲家一样,你在上头,虽是风光,却亦有许多厉害,你见令儿今事便知,你也是个聪明的,就不用我说了。日后想些什么吃,再来就是,也不用担心用官中银子,这点子小东道,我老宋还孝敬得起”

这话听在子规耳里,倒真叫她有写眼热耳红起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久已来,除了秦爹秦妈,没人跟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这话是上人对小辈的叮咛,一字一字里都饱含爱意,她已许久没有这样的体会,在这园子里,除了小心,她只有恨意,不料今天能听到这样的话语,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螺子上来就大大咧咧道:“老宋,都说你人老实,如今我看,却不确实,子规上去了,你就说人是你女儿,看这这热灶头赶的”

宋妈妈被说得有些脸红起来,赶着上去要打,子规这才松过劲儿来,也笑了,上去拉开,口中道:“小螺子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牙尖舌利的别叫人恨杀了才好。”

小螺子嘻嘻笑着,一溜烟就跑开不见了。

子规也不敢再多呆下去,嘱咐杜鹃几句,又跟宋妈妈说上只字半语,也就赶紧离开了。

待回到拢香院,见院内已是黑沉沉一片,东边厢房并正房都不闻一丝声音,子规蹑手蹑脚地关好院门,又小心沿甬道上了台阶,先捎起帘子一角向里看了看,这就笑了:书桐又在灯下做活,一边做一边不住抬头向外看,正好撞上子规的目光,书桐便也无声地笑出来了。

子规招招手,书桐放下手里活计,又回头看看里面,宁娥床上无声无息,风也掀不动一下,这才拿着小心,出外面来了。

“你去了这么久?敢是跟那边聊得热闹了,就忘了这里了”书桐嗔了子规一句,子规正从盒子里向外端馉饳碗儿,听见这话趁机就抱怨上了:“还说呢书桐姐姐,我就为了你这碗好料,直等了半天,宋妈妈要好上赶着好,说那晚上的不中用,书桐是何样人来?哪里吃得?赶着叫小螺子现赶着出来,正经好鸡汤下来的。你说说看,我这里哪一样要得了那么些时间?还不是为了你?你还这里抱怨呢你既抱怨,我下回就去宋妈妈说,也别给那丫头做好的,她也不领情”说完就板起脸来,做个苦相。

书桐等了这半日,已是腹饥肚饿,见了热气腾腾地鸡汤羊肉细料馉饳儿,心眼俱开,又听见子规的玩笑话,也笑起来,便好语安慰道:“好妹妹,才不是我说,也不知那个鬼捂上了我的嘴,说出这样话来,我原不知,你别跟我计较,上回给你的鞋面,我知道你给了真儿了,下回有好的,我还给你一双,如何呢”

子规这方笑了,说道:“可算你有人心呢到底也没白对你好”

书桐边吃起来,边就回道:“这用你说?我心里明镜似的呢我只问你,前儿奶奶给作的几件新衣服,你都给了令儿了,明儿奶奶要问,你怎么说?”

子规边捏起块荸荠糕放进嘴里,边开口答道:“这有什么?我身上不是正穿着一套?”

书桐摇摇头道:“这不是事儿,你难倒不换不成?我的衣服也给你也不中用,你只嫌小,也不知你吃什么了,身子长得那样高,说起来,咱们几个,并上大*奶,都穿那高底的鞋,也赶不上你平底的,倒是怪了。”

子规笑笑:“我爹爹本是山东大汉,你忘了,我这身高想是随他。”

书桐想想也是:“那没办法了,我是江南小女子呢,我的衣服是不得与你了。”

第百十章 环佩空归冷孤魂

第百十章 环佩空归冷孤魂

却说子规与书桐用过点心,收拾干净后,书桐依旧守着外间,子规自去下房歇息。

翌日一早,子规正与书桐伺候宁娥起身,就听见外头院子里,吴申家的要来回话,宁娥不耐烦地对子规道:“你去看看,什么要紧的事,就急成这样?”

子规应了一声,便自出来,吴申家的正在台阶下候着,见她出来,便满脸堆笑道:“子规姑娘,奶奶起了没有?”

子规摆了摆手,小声道:“才起来,书桐正在伺候梳洗呢,吴嫂子,你好早啊”

吴申家的伸头向里看了看,便也小声回道:“我也是没法,昨儿晚上二爷不睡,先还是喝酒,后半夜又叫个清音班子的乐师,在院子里整说了一夜的话,二奶奶那性子,唉说不得,上夜的来回我,说二奶奶要出园子去,找张大人,你看看这闹的我不敢去回老爷,就先来听听大*奶什么意思。”

子规听了皱眉,清音班子的乐师?赶是东哥哥吗?当下也不敢多问,只好对吴申家的道:“那烦吴嫂子这里等着,我去回声大*奶来。”

说着子规便进去,正好宁娥换好了衣裳,端坐于窗下镜前,正待梳妆,书桐从床后捧出个头面箱来,打开让她挑选。

听过子规的话,宁娥只是不发一言,见那箱子里珠光宝气,玉华生辉,金的是钗,绿的是玉,圆的是珠,彩的是各色宝石,可看上去偏就是寒寒清清,无一毫人气,压塌了箱子底,也压塌了人心。

看了半晌,宁娥慢条斯理地拣起个白珠银簪,轻轻插在头上,书桐又等了半日,见宁娥只不动手,不敢相信道:“大*奶,这就行了?太素了,如何出得门去?老爷见了,该说话了。”

宁娥听了这话,一时恨极,一声怒骂已到了嘴边,想了想,到底还是压了回去,只是憋得脸也红了,眼也热了,这才方疲惫地开口道:“我只没那个心思,你看着配吧”

书桐见其心情大不好,也不敢多言,便挑了枝赤金花叶发簪,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的凤钗,又是一对碧玺雕花簪,宁娥直摇手道:“行了行了,弄这一头的给谁看?二奶奶见了,又是一场是非?你没听见才吴申家的话?我一会还得去给人劝架呢你就忘了?”

书桐不敢再动手,只得说道:“二奶奶,头上也罢了,耳上丁香也不要了?”

宁娥看也不看,随手拿起一付赤银珍珠坠子就挂上耳去,手上劲大了些,竟将耳洞生生扯开了线儿,一丝血珠滚了出来,凝在那坠子上面,跟着一起晃了晃,又静了下来,不动了。

书桐见了,吓得赶紧上前要去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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