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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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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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不过唬你一下,瞧你吓得谁刚才说不怕人的?”

“你难道不怕你父亲?”

“我爹有什么可怕的?他老人家除了会刮我鼻子,是一个指头也不会碰我的。说错行错了,只将那书上道理捧出来,我见了,也不得不服,若说得都在理上,也难以驳回。”

“唉,那敢情好。我父亲倒是不多说话,若错了一步,只将眼睛嘘起来描上你一眼,完了,我就再不敢犟下去了,就连我大哥,平日里不言不语,倒有些硬气,见了父亲也是一样,除了点头,再没有的话说。”

“说起荣哥哥,我倒没见过,当真是不言不语的?怎么你爹没带他过来?若说行错事,那定是你们耍得太过,我看安伯伯倒好,为人和气,见面总是笑眯眯的,这又比我爹爹强些,我爹爹平日里是难得有笑的。”

“我大哥正在家中用心读书,以求功名呢若说笑眯眯,父亲那是对你,对我们,那才叫狠呢算了,也是言语形容不出的,一时也难对你说。对了咱们偷跑出来这半日,跟你的丫头知道不知道?”

“我只告诉给了琴丝,爹爹若问起来,就说我还歇午晌呢哎,雨说住就住了,定哥哥你快看,那边有只红蜻蜓呢好哥哥,替我收了来吧”

“哪儿哪儿?”

红蜻蜓振翅一飞,时光便如白驹过隙,眼没错处,流水一样溜走了,纵使你想握紧,再握紧,它却还是毫不留情,点点滴滴,灰飞烟灭。

宁娥的眼睛,定在了儒定眼里,双目相接,自有许多说不出来的情思,儒定犟不过她,竟自败下阵来,也是自小,她在自己面前便是处处要强,自己偏是中了邪一样,处处袒护忍让。

“嫂子怎么在这里呆立?日头太大,小心晒坏了。” 儒定垂下眼来,看着玉液池边,口中却自问候。

“二爷呢?怎么不在外面招呼,这会子进园来做什么?”宁娥不答,却又问起他来,也是,不知怎的,见了他,自己自然就托大了起来,不管他做什么,都要让着自己一点似的。

“外头造纸厂的潘公公来了,提着名要见老爷,我只得进来请父亲出去一趟。” 儒定还是垂着眼,不敢接她眼光似的。

宁娥遂将脸转向池边,那鸳鸯还在岸边,只是此刻悠然踱步起来,一只跟着另一只,似各有玩处,却亦步步相随,并不远离。

“小厮们呢?倒要让咱家二爷亲自跑这一趟?”宁娥拈起裙边那只金累丝香囊,攥进掌心,口中轻声问道。

儒定一眼便瞧见了那纤纤玉指中握着的玩意,那是他在杭州,特意寻了知名工匠,挑最好的金,最细的手工制出来的,用尽心机,便是为了她,也只为了她。文人

“大些的外头忙着招呼,拖不开身,小的又说不清楚话,没的给老爷骂,不如我自己跑一趟算了。嫂子呢,想必花厅里也够热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什么叫缘?什么叫机?二人心中同时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抬起头来,目光再次交织于一处,久久舍不得分开。宁娥右手把玩香囊,左手压在胸口上,一只小小蓝色彩蝶本欲穿花而过,被她手压住,可怜又飞不得的样子,儒定只扫了一眼过去,又忙忙收回眼光来。

子规花厅里等了许久,就不见宁娥身影,连书桐也一去不返,又见席间气氛冷落,众人不说话,也不怎么用酒。乾娘因刚才那人的话触动心事,便也淡淡的,又自恃珍贵大方,不屑开口多劝,席间更添尴尬,子规一时便有些心急,见小丫头令儿正捧着酒壶外头站着候命,遂出去对她道:“我去瞧瞧大*奶,别真喝伤了身子,院里事又多,怕书桐也缠住了来不得,这里到底还要个人主持才好,若大*奶来不得,也要回一声,或者让芩姑娘来也使得。你且好生瞧着,有什么吩咐小心伺候着,我去去就来。”

令儿忙点头不止,子规抽个眼不见的空儿,溜了出来,沿着游廊,步履匆匆,三下二下便到了玉液池边,抬头正见儒定与宁娥对面桥下说话,子规本是眼尖心明,加上前些日子所见所闻,心里细思量揣度,转身绕了些路,沿小道下了池边假山,从那太湖石中间穿了过去,出口正是间松桥那头,宁娥的脚下,子规静下心来细听听,见正是宁娥的声音。

“不过跟你一样,丫头们都指派了出去,左右是在这园子里,还能错了路?”说到这里,宁娥突然想起,那晚与其兰走错路,走到儒定外书房一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衬着刚换上的缕金百蝶穿花衫子,艳丽自不必说,那一种妩媚,也是平日里总是端庄淑良的大*奶身上难见的。

儒定见她脸红,并不知所为何事,只是对方面上那一派风流颜色,自她进了园子,做了他大嫂后,便再也不曾见过,且这里此时又无其他人,儒定一时失了神管不住自己的心,只将双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丽人,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娥见对方如此,更是面泛红霞,胸口起伏不住,挣扎半日,强着开口道:“你还不快去?让潘公公久等不是玩的。”

“叫他们只管等去,小妹,今日我。。。。。。”

此语一出,底下假山石洞里的子规,自是惊了个目瞪口呆,动不得,桥下宁娥更是手抖心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手一松,那本于手中把玩的香囊遂掉落下来,复又垂于裙边,摇摆不止。

第六十九章 辩材须待七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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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辩材须待七年期

却说儒定与宁娥机缘机合,竟在园中间松桥下遇见,且无一下人跟随,儒定忆起幼时与宁娥嬉戏之事,再见眼前丽人娇媚动人,种种情愫自难忘怀,一时忘情,竟喊出宁娥的闺名来。

宁娥大为震惊,先四处张望,终无一人,方才开得口道:“二爷说得什么话?我听不明白。安家园子虽大,却是杂人也多,二爷可不能顺了嘴乱说话,若一个不留神,传到不该听的耳里,必有是非。”

一个安家园子,将儒定打回现实中,他抬眼看看四周,一丝苦笑涌上嘴角:“这若大园子,也不过是箍了几个不得意的人罢了。到底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要这些做什么?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大嫂子,你学识过人,就品品看,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宁娥沉默片刻,只觉胸口起伏不定,眼眶儿红了半日,又定了下去,过会开口道:“二爷的心思,我很明白。只是,当年已经如此,也不为求功求利,只为一家老小,能平平安安活下去罢了。”

儒定却冷笑:“都是明白人,也不用说糊涂话,当年你家为你挑选了大哥,却是为了什么?大哥是安家的功名,更是安家的富贵牌匾,你做了安家大*奶,还不是为了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霞帔?只求平安?我当真不能给你平安?”

宁娥忍了多时的泪,终于下来了,晶莹的玉珠点在胸前的穿花彩蝶上,晕开一片,像是蝶翅上沾了雨露,便沉重不堪承受,再难飞越花间。

“我为了什么?天地明鉴只是难以对你明说,当年为了将楚家灭尽,你我,并张家都用尽了心机,干尽了见不得人的事,如今看来,只张家难说,你我二家,究竟谁也没落到乐处,富贵有了,功名也有了,却再难安宁。”宁娥的话,字字打进儒定耳里,更重重打在下头石洞里的子规心里。

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亲人们,都因那上头人嘴里的这一句话,化作了灰烬。一百四十七条人命,为了他三家的荣华富贵,都作了地府冤魂。子规并没有落泪,进来安府之后,她已全然没有泪水,哀已全尽,恨字当头。

“我也劝过父亲,可当年之事,这是唯一之道。” 儒定强挣出一句,像在辩解,宁娥却摇摇头,幽然低语道:“何必多言?你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已是无上运气,若再求别的,只怕天也不容。”

儒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回去,是啊,多言无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眼前这个鲜活艳丽,明媚动人的娘子,这个在他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近到几乎贴身地站在这里,他听得见她的呼吸,温软馨香,看得见她的泪滴,挂在红润粉嫩的脸颊上,悬在柔软欲滴地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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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清溪难测孤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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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清溪难测孤云隐

却说宁娥回到花厅,见席间冷落,不免开口说了几句,虽是明指子规,却是暗斥乾娘与金徽,乾娘哪里容得,且又平日里要强惯了的,只当今次宁娥也一定会相让,遂由着性子,冷言冷语,回了几句。谁知宁娥当真板起脸来,正色开言,并无半分回退之意,乾娘见宁娥今日声色不动以往,言语间竟不相让,且甚有针锋相对之势,心下不免掂量了几分,到底自己声势不同以往,且对方是又是当家大*奶,自己心里究竟还是有所顾忌,前些日子已是惹得老爷不痛快,又何必在这里再与她置气?再者,说到底她跟自己也是一样,并无所出,都是面子光罢了。因此便收了厉色下去,换了付轻笑模样对宁娥道:“大*奶的话,还有何说?都说你学问好,说话都含着大道理,我是赶不上的。”说着又转脸对子规道:“今儿大*奶的喜事,倒没得为了你这个丫头灭了兴去,外头还放食祈福呢,这园子里自然也要宽厚些,罢了,就罚你这里站着斟酒,可别再偷懒了。”

子规自然诺诺,宁娥便指着席间一人对她道:“看那杯儿空了,还不快去”说完又在众人之间游走,满脸堆笑,不免再说些家长闲话,又赞这位娘子的衣服鲜亮,又称那位头面新鲜,再劝酒劝菜的,才将气氛挽回了些。

乾娘见宁娥如此,少不得也站了起来,敷衍几句,只是到底人还是有些怕她,见她过来,便自行端起杯来称谢,倒叫她空扑一场,自是有些难堪,令儿乖觉,见厨房里正送点心过来,便赶着挑了一碟乾娘爱吃的翡翠酥饼放在桌上,殷勤开口道:“二奶奶快这里坐坐,才一个人照顾了这么久,还是歇息会吧这里是才送来的翡翠酥饼,二奶奶要不要趁热用一点?”

乾娘见她如此替自己解围,乐得坐下,金徽已挟了一块热饼放进她的盘中,乾娘便自吃了起来,只当那些村妇都不在,自管受用。

因此花厅里安生了许多,气氛也和缓过来,也有说有笑了,宁娥不住脚地转着,人却愈发精神起来,面色红润,眼睛亮亮的,看到哪里都带着笑。

子规只管低头斟酒,就算不看宁娥,她也清楚明白,对方闷了许久的心花,都叫二爷刚才那句:小妹,给催了开来。其实,若不是周家安家当年谋害了自已,若自己当真只是个大房的丫鬟,她是要为宁娥高兴的,张乾娘有什么好?她作了二爷,也是宁可选择周宁娥的,更别提还有自小的一段情谊。不过可惜的是,她站的角度立场不同,她不是子规,而是楚青,因而只能选择仇恨,其实细论起来,这满园里的人,是都可算作她的仇人的。这样看来,今日之事,又可看作是自己的运气了,也可说是老天开了眼,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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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逆风吹浪打船声

第七十一章 逆风吹浪打船声

却说子规与杜鹃厨房里闲话,杜鹃嘴上不妨,竟说出绮墨与棋姿私下的对话,子规细听其意,竟有要提防宁娥的意思,便赶紧开口问道:“听这意思,莫非绮墨姑娘,说得是大*奶不成?”

杜鹃摇摇头,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棋姿姑娘只冲她摆摆手,想是看我在屋里,不好说话。不过我看大*奶对棋姿姑娘倒没个错处,慢说一日里饮食起居,汤水点心什么的,就算人一回到那院儿里,也总是要亲身过来看看的。”

子规听了道:“可不,大*奶倒不像二奶奶,真正是心胸宽大,看着真是不计较这些的,你再看二奶奶对瑞姨娘,苏姨娘便知,这不,伍儿病了都不让好生瞧。”

杜鹃听见提起二奶奶,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见小螺子正在里间看火,听不见这里说话,方才敢开口道:“二奶奶的脾气愈发大了,今儿我听人说,又在花厅上当着众人不给大*奶面儿了?”

子规冷笑道:“也别再提了,依我说,二奶奶倒是个属炮仗的,也就是声音响点,到底没多大厉害,说出话前也不细虑,前儿连老爷都得罪了,今后在这园子里,只怕更加难为。”

杜鹃仍是提着小心道:“原我们也以为如此,只是听小螺子说二奶奶才不怕,言语间的意思,像是二奶奶这几日倒受了不少委屈,心里到底不服气,竟想了个法儿,让长胜往娘家带信呢”

子规听见这话,大为震惊,私下里传信?安家二奶奶?她也压低了声音道:“当真?”杜鹃点了点头,子规遂沉默下来,心中暗暗盘算。

杜鹃见她不开口,等了片刻便问道:“姐姐想什么呢?”

子规回过神来,笑道:“一时不妨,发起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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