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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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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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呢!”宁娥见子规欲离开,赶紧追问一句。从入门开始,她最想见的人,始终是他,可落进她眼里的,却时时都是子规。

“大爷说了,中午在赵大人家中,有要事相商,就不回来了。请奶奶自便,有很要紧的事,下午回来再说,若没有,请奶奶不用特意请好了。”子规丢下这无情无义的一句话,不再理会屋里人,掉脸就走。

甚好!她边走边想,就要你俩人闹出来,那才好呢!架桥拨火,便是我子规如今要做的事。好在,这事并不太难,儒荣对周家,对宁娥,早是一腔不满,只需子规略点缀几下,便有燎原之势。

宁娥眼睁睁望子规走远,待其身影消尽,书桐立刻上前,怒气冲冲道:“这丫头也太狂妄了!也不想想,当日是谁提携她的?眼珠长到头顶上了,还看得见别人吗?”

宁娥看也不看她,冷冷道:“谁提携她的?左右这屋里没人提携过她。她能记得好?忘了临走时大爷如何跟我闹得?她能记得好?”

书桐闹了个满面通红,嘴张了张,终于没说出话来。

“叫她得意去!她无非是仰仗肚子里那块肉罢了。日子长呢,怀胎十月,天天都有可能出事,她才多久?这园子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意外?再说,”宁娥话到这里,想起儒荣,心里恨出火来,“安家自己还得事忙呢!她算什么?!什么时候,一个小毛丫头也翻不了天!”

子规慢慢沿小路走着,正午回暖的日头发出微弱光辉,将池中寒冰反射出光来,璀璨绚烂,片刻光华,子规冷冷地想,终究逃不掉消融无迹,就让你洌滟片刻又如何?

儒荣早知宁娥将于今日到家,他不想见她,连带其兰也不想见。前者是因为厌恶,后者,则是因为不忍。

他很知道,自己与父亲将送其兰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他尽过努力,可父亲总也不许,刚愎自用,强硬不肯退让,他没法子,唯有顺从。

其兰呢?除了顺从,她更没有别的办法,出路。哦也许,她可以求命运,求菩萨,叫她在火炕里,能过得不那么煎熬,能不被焚烧得太过犀利,能用自己的生命,来多尽些女儿的孝道。

儒荣便于今日躲了出去,他知道这是懦夫行为,不过子规答应他,由她来接待宁娥,叫他安心出来消散一天。他感激,他甚觉窝心,若不是身份受限,子规必是位贤妻!最近他不止一次这样想来。

等将周家那件东西舀到手后,我便可以不再顾忌了。儒荣再一次下定决心,为了子规,为了她在肚子里的孩儿,也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他要搏一搏。

琼月楼上,棋礀与梅香正自等得心焦,闻听楼梯声响起,二人站起相迎,皆以为是子规,不料竟是宁娥,扶住书桐缓步上来。

“大奶奶这么快到了?”梅香嘴快手更快,赶在棋礀前面窜至宁娥面前,小心扶其上来最后一级,又道:“园子里路可还好走?前些日子才下过场雪,只怕路滑。不过大奶奶到底稳重,更衣抖灰的,竟比青妹妹还快,她现在还没到呢!”

书桐听见,哼一声,又鄙夷道:“这就是她的规矩?大奶奶倒先到了,她还叫人候着?想是现在身娇体贵,眼里就没有旁人,连大奶奶都不在她法眼内了。”

棋礀正要开口,却忽见子规无声从楼梯间上来,于是便将话缩回口内,却冲宁娥背后笑了笑道:“青妹妹来了?倒一点儿声响没有。”

众人正说得热闹,听得棋礀这话,皆吃一大惊,宁娥回身看去,亦笑道:“妹妹来了?怎么脚步轻成这样?跟只猫似的。”

子规不出声,待上来站稳后,方扶住腰,又喘口气,方才回话道:“大奶奶,青儿失礼了!不过不是存心,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沉重,想快也不能够,路上且滑,我只说快快,身边这几个丫头一人不许,说是大爷的话,有了闪失,只怕受不起重罚,我被她们吵得心烦,只好依了,慢慢走过来,这就落在大奶奶后头了。杜鹃,瘦雪,你俩且看如今,要待怎样?大奶奶生了气,我只打你二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于细微处见风情

宁娥见子规如此说,忙先对杜鹃安慰道:“这里没你的事,你自下去,你们姨娘生了气,看认真计较起来,只怕你就吃不得的亏了。”

杜鹃知道这是宁娥调自己离开,因怕子规由此吃亏,忙也笑道:“姨娘是这性子,杜鹃有了不是自然要领,怎好因了奴才得罪了大奶奶?姨娘说罚多少,奴婢不敢争辩。”

子规正欲开口,棋礀先道:“也罢了,今儿蘀大奶奶接风的好日子,何必为些许小事兴事动众的?看大爷回来又有话说。大奶奶请这边上坐吧。”

宁娥见提到儒荣,也就依言算了,只是书桐,狠狠盯了杜鹃一眼,心想这丫头何时这样厉害了?那时倒看不出来。

子规不用多说,自从书桐面前走过,冷不丁开口道:“书桐,大奶奶那头等着呢,这里是姨娘位的位子。”

书桐脸红了,忙着赶去宁娥身后。宁娥亦嗔道:“你怎么呆了?那地方是梅姨娘坐的。”

梅香讨好道:“这有何妨,左右关起门来是一家,就坐也无妨,奶奶的丫头,也不算亵渎了。”

子规好笑,将手中罗帕掩口,坐下身后,侧过半边只对宁娥低语道:“不是因为奶奶,只是规矩如此,丫头如何上得台面。”

宁娥自然点头,说是应当如此。

梅香无趣,自管自坐下,脸也沉下来,朱儿上来递手炉,叫她推开远远地,口里骂道:“不成气的东西!说了丫头上不得台面了。你这会子凑上来做什么?叫人看了笑话!”

子规不理,只作没听见,因不见其兰,便问:“怎不见二小姐?”

宁娥亦问。只听下头人上来回说:“才宜青来说,二小姐一路劳累,只怕感染风寒。这会子躺下了,还要请太医来看呢!”

子规听见,忙叫:“长童!二门外找人去,请个好太医,二小姐身子弱,耽误不得。”

宁娥见如此也就罢了,只是书桐。见子规样样事管住,自己这边竟一点儿插不得手下去,心头气愤难耐,不住舀眼去翻子规。

此时的子规哪里会放她在眼里,只叫杜鹃:“将那边菜薹抬上来。给大奶奶尝尝!看比家中滋味如何?”

宁娥一见这东西便笑了,又夸子规道:“难为你还记得,这是我家乡之物,如今这天气,京中只怕也难得的很。”

子规嫣然笑道:“这有什么?大奶奶说句喜欢,多难的东西我也叫大爷去寻了来。只怕奶奶不张口,凡说出来,必有。”

宁娥听出话里意思来,脸色略变了变。终究还是微微一笑。

子规知道刺得可以了,也一笑而过,不提。

饭后,宁娥害乏,只说要歇下睡一会子,儒荣回来传话于她知道就是。子规应允。送宁娥至楠木楼下方回。

待回得自己院中,子规长吁一口气去,用手扶住酸得不住的腰部,再撑不住,立刻也去炕上躺了下来。

“姨娘可觉得怎么样?早起那药已煎得了,现在倒出来凉凉可好?”杜鹃殷勤上前,见子规脸色发灰,有心担心地问道。

子规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只觉腿脚无力,心力交悴。不过依然要坚持下去,这是最后,最关健一击,成败可谓在此一举,她决不能前功尽弃。

“你去吧,那药我一会儿再喝,我先养养神,你蘀我捏捏腿,再受不得了,酸得厉害。”

“杜鹃下去,我来就是。”说话声音竟是儒荣。

子规立刻从炕上起身欲下,儒荣急步上前按住不许,口中只说:“叫你辛苦了一上午,我心里不安。你只管躺下,我蘀你捶捶吧。”

子规叹一口气,复又躺下,却缓缓开口道:“你既为我夫君,我自当为你分忧。这话不必说了,我与孩儿不会抱怨的。”

儒荣坐于炕沿,轻轻将子规一双纤手握进自己手中,细细摩挲,过后又抬上子规脸庞,见其双目含情带恨,脉脉无言,眼眶中擎着两行珠泪,好似那风吹杨柳,雨打芙蓉,娇弱无力,直惹得他心中垂怜不已。

“我知是委屈了你,好青儿。”儒荣细语安慰对方。

子规嘤咛一声,将身子靠进儒荣怀里,口中喃喃道:“大爷这话,青儿受不起。我才说了,你为夫,我自为妻,哪怕别人说尽闲言碎语,青儿只当听不见,也就算了。”

儒荣手下一紧,随即追问道:“闲言碎语?谁人敢这样大胆?背后议论你我?”

子规将头埋得低低地,不出声不吭气。

儒荣强将她小脸扳起,忍住怒气,逼问道:“到底是谁?如今你身子这样,只在这园子里,我从来不许人背后说你一字不是!怎么,有人竟敢不依我?”

子规将脸靠在儒荣强壮结实的胸膛,将耳朵贴近他心口,儒荣身子一热,低头去看,只见怀里是软香温玉,花浓雪艳,又见星眼微瞋,朱唇轻启,子规这就开口道:“园内旧人自然不会,也没那胆子。不过,大奶奶身边丫头,她们哪里知道这个规矩?算了,不知者不为罪,她们也是为大奶奶抱屈,我受点过,也是应当自得的。”

儒荣大怒,见子规一上午下来,小脸尖尖,眼窝也陷了少少下去,黑眼圈也浮了些出来,当下就心疼不已,闻听还受了过,这哪里忍得?立刻就叫:“长岭!”

子规忙按住嘴不让叫,又急急求道:“好大爷!算了算了!怪我,我不该于此时提起这事,好好的,人才到半天,若这时闹出来,更叫人有话说了!该说我撺掇着爷,挑拨与奶奶二口子的关系了!到时候青儿怎么处呢?现在不比以前,凡事还该以大奶奶为尊了!”

儒荣气得心颤手抖,长岭进来见此情形,亦不好开口,更劝不得,唯有看子规脸色行事。子规将头略偏了偏,长岭会意,这就悄悄地,又溜了出去。

“你这样忍她做什么?这里不是清西县!这是尚书府,这里我说了算!动她动不得,动她身边一个丫鬟还不能够?你叫长岭进来,告诉名字,直叫他领了人去,随便打几板子,赶出去了事!”

子规见儒荣脸上青筋也爆出来,知道是真急了,心里安定下来,嘴上依旧劝道:“大爷,这是何必?她也不过是好意,不想失了规矩罢了。到底大奶奶身份在那儿,我让她些,说到哪里也是正理。”

大奶奶?!身份?!听见这几个字,儒荣顿时就将双拳捏得紧紧的。

子规将此看在眼里,心里笑了笑,嘴上继续劝道:“我已无事,大爷也别再提了。看我累成这样,好歹刚才自己也说了,就烦大爷,蘀我捏捏吧。”

一场无事之风波,子规亲自挑起,又强按下去。不过,儒荣心中之火已被她燃起,甚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倒是棋礀,今日为何要帮自己说话?她是无宝不落之人,子规很明白,只怕她担心自家哥儿,要求自己庇护榴哥儿,知道大奶奶势必容不下他人之子,只怕生事。

好啊,来吧!戏台已搭好了,这就都上台吧!最后一幕,个个皆要拼尽全力,不到终处,不见输赢!

晚间,待子规小憩过后,儒荣命人请宁娥过来,就于子规院中,见她一面。

宁娥本以为要去外书房,听见是子规下处,心头又是一震,这二人,已情深至此?

子规院内,烛火高照,子规窗下书案前站着,一身大红底子粉紫缕金梅花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下面是翠色绉纱百褶宫裙,更衬出杏脸桃腮、黛眉樱口,越显得光彩射目,如蔷薇濯露,芍药笼烟。

儒荣就站于她身边,正看她临帖习字。

宁娥进来时,正听见儒荣笑语道:“这个不好,缺了劲道,亦失笔力。”

子规随即娇声抱怨道:“现在什么时候?大爷真会说笑,青儿只怕笔也捏不住的日子,在后头呢!”

二人齐声大笑,笑声如锥心之刺,直击入宁娥心底,令她差点就地失态,欲转身夺门离去。

书桐不失时机地在她身后推了一把,方才使她略有些镇定下来,待看清屋里情形时,却几乎又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原来儒荣听见子规说没了力气,就此靠近她身体,手把手,脸贴脸地亲自示意运气行笔,二人亲昵之情,正正撞在宁娥,及身后众丫头眼里。

子规早听见宁娥进来,儒荣亦是,偏就不放手,就要当面给她个难堪的意思。

不过周家宁娥岂是一般俗人?只见她定了定神,冲里屋二人就笑开了:“妹妹正在习字?我来得不巧了,不过大爷字是极好的,叫他教你,正是得当。”

子规听宁娥如是说,亦自笑道:“大奶奶说得倒是,只是青儿天资愚钝,只怕就辜负了奶奶和大爷心机了。”

儒荣站于子规身后,眼光直向宁娥冷冷刺过来,问道:“你来得倒快,究竟有何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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