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想起红船上的流莺,大多也是艳紫大红,但现在想来,与这个女子一比,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怪不得梅无艳当日一眼也懒得瞧,原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看惯了这种姿色,怎还会去在意那般凡品?
红衣女子让我想起甲天下的名花——牡丹!
她就站在那里,衣袂随风,手里有张拖盘,咦?拖盘吗?上面会放着什么?我被这奇异的庄园搞得连一向懒散的好奇心也丰富了起来。
见我们走近,她也是一礼,这一礼让她施来,显得是慵懒的美丽,我几乎要忍不住想上前去扶着她。
她的施礼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仿佛这样一个气质华贵的女人就该躺在贵妃椅上,轻摇罗扇,眸光流转,面且她的皮肤雪白细腻,嗯,我很想凑过手去摸一摸,只是,如果真那么做了,我这个与她们第一次打照面的陌生人便会失了形象,于是,极力忍住。
“公子,花语采了后山的新茶,特意泡了来,让公子亲尝。”红衣女子浅浅一笑,贝齿欲露未露,我一个失神,被这无边的艳色引出万般的遐想。
天哪,不要笑,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你这只是浅笑,我个女人已是怦怦心跳!
我气息紧张,疑是做梦,我是在梦中吗?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不行,不行,我的心慌为何而来?她是个女人,我们是同性。
于是,强行镇定,稳住了心神,突然想看看梅无艳的反应。
我站得有些靠后,只能见到他的侧脸,眼中的清冷如故,眼皮也未眨一下,却伸出手端起那只茶樽。
定力如此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习武人的定力?暗自叹气,就算让我天天对着这些美色,看得年深日久、习已为常了,我也难保不会走神,他这是哪门子功夫?很适合做和尚去,而且不是普通的和尚,是那得道的高僧!
乱想着,有些替这样的女子不平。
如果我是画家,恨不得把这几个女色全部排成一排,画在一张横长的大纸上,带回去让自己那个世道里天天自以为是,标榜自己姿色过人,而理直气壮地周旋在男丛里的拜金女人们看看,她们凭哪点以为自已的皮相可以干扰别人的家庭,无视社会的道德伦理?甚至追逐一女多男的美梦,把自己置于了俗不可耐的境地却还以为是时尚潮流、女权解放?!
当然也可以让那些男人们看看,天上人间的春杏桃红就是这般,以后哪家文采出众的写手想来勾勒人间极品的美色,可以到我这儿来沟通沟通……
呵呵,想到后来我竟笑了出来,可惜自己没有写真的画工,那一个按键下去就留住瞬间的照相机就更是想也别想了——
[正文:第二十一章 吃惊再吃惊(下)]
想到哪儿了?对,想到要给这几位丽人作画,只是现在想不下去了,因为一个小小的茶樽伸到了我的鼻前,离我的鼻头近得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碰上去。
嗯?奇怪地抬眼望,执着茶樽的手是梅无艳的,白皙、修长,甚至像是玉雕雕琢的。
再一次叹气,这个男人虽然面相粗丑,但他与这里却显得极为相融,这里的景,这里的人,这里的灵气和这里的幽深……他站在那里,一身的脱尘,仿佛是我误入了迷境,闯进了一个世外的桃园。
“红尘,云雾清茶,尝尝它——”
嗯?梅无艳在对我说话?他把茶樽伸到我面前,是为了让我喝掉?他原本就高,现在又站得比我高出两个台阶,怪不得伸来的茶樽像要放到了我的鼻头上。
只是鼻间清香袭人,烟气淡淡缭绕,看一眼,叶片在水中有些微的翻动,却是碧色盈盈——这是好茶!
自己想出了神,却没留意梅无艳从那红衣女子手中接来竟是送于我。
嗯,我不能喝。
如果只我和他两人,我会毫不犹豫的灌进口中,但现在,我被三个女人盯着,她们是在因为梅无艳把茶转送了我而诧异吗?连那黄衣的女子也露出讶色,红衣的那位也是发着怔,似乎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自古女人多的地方便易生麻烦,尤其是和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最好是默默再默默,如果自己不太想出风头的话。
她们对梅无艳的态度就像对主人的态度,但不管她们是谁,我若不太傻,也该知道绝不要引起女人集体的关注——
女人对同胞的杀伤力绝不仅仅限于情爱方面,想我在社会上工作了一段日子,暗里的勾心斗角、互相竟争已让我见识到女人耍起心眼来,男人得自叹不如。
当然,不是全部的女人都是这样,但十人里面遇上一个,已是让人吃不消。
总结经验,不管在哪种环境,哪个方面,都得注意!
“谢谢,我不渴!”一一望过所有的人,我笑,但语气坚定。
只是,我不喝也有问题吗?除了梅无艳,那几位是什么眼神?不打算喝难道会让她们更介意?
小心打量那三道眼神,一个是明显的瞪大,好像我做了让她受不了的事情:一个是微皱眉头,似乎我的推拒让她失了面子;另一个慵懒的眯了眼,眼里是沉思,不过,没有在她们的眼中发现敌意。
梅无艳此时下了几级台阶,这石阶不宽,他先前与我一直有些上下的错位,此时却与我挤在一阶上,并且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什么,不过接下来的话说的让我有些心动。
“此茶除了一般绿茶的功效,更有药理在内,夏能解暑、秋能去燥、冬能理气、春能清心,你喝下它,如果不喜它的味道,以后可不必再尝——”
哦?有这种茶?四季通用?咱那个世道的茶也有不少功效,但显然与他手中的比起来差了许多,不过,茶就是茶,再能益身,并且有了心动,但不是在这个时候要去喝它。
“如此珍贵的好茶,倒没听说过,不过少喝一口也不算损失什么,何况那是给大哥你准备的。”我笑着解释,梅无艳啊梅无艳,你就不能背开人了再给我,对女人这么不了解?
那红衣女只备了一樽,注意了,是小小一杯的那种。我知道茶真正的意境是用来品,烹茶煮茶更是门学问。
真正懂茶的都是拿这种小家伙,而出来的茶水也分了一道两道,第一道是洗杯,光涮涮小杯子就得倒掉,然后连贯地斟出要喝的杯数,但中间的水注绝不能断,水温也有严格的要求。
每一杯三口为尽,第一口为尝,第二口为喝,第三口才是品,那是喝茶的境界。
可不,“品”字本身就是三个口组起来的!但他们这里也是这种喝法?睢那杯子小的,很快就会凉掉。
而且,我心里明白,那女子明说了是为梅无艳泡的,说明她是专程在这里等着的,如果不是梅无艳提前通知,就是我们上来的一路上,她已通过更快捷的办法知道了我们的进入,瞧那门前老人和第一位女子明显的诧异,可见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这里没有门铃,更无电话这类的先进产物,她通过什么办法知道的?
而且她难道真不知多了我这个陌生人同时进来?假如她知道我的存在,那么一樽茶就足以道明一切。
这个女人,没有绿衣女子来得清彻无害,至少在她心里是轻看了我的。
我这边理着头绪,面上不作一声,但已有人等不得我的犹豫。
“姑娘,你就喝了吧,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云雾清茶,全天下只有这后山高处种得了点,每年只得两亩的收成,翻晒后也没有多少。那世间平常人就是想花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此茶一株一茱,每年除了留下点给公子自用外,其余的都会直接送进宫里,是王家御用饮点的天下第一茶,而且只有王和最宠爱的个别妃子才能享用得到……”
啊?哦?嗯?
一连串地惊叹,我的不屑却是侮辱了这种茶?!怪不得她们的表情不太好。那我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被逼上架的鸭子也不过如此。
“喝吧,姑娘,虽然这器具小了些,但茶是要清雅的来品味的,我们这里一向如此,而且就快凉了,要趁热喝的——”
说这话的竟是温文笑着的那位鹅黄衣衫的女子,她让我想到红楼梦中的袭人,大气,沉稳,镇定,而袭人也是整个红楼里为数不多的有点好下场的一个。
于是,我接过那樽茶,真是三口为尽,而且是双手接过,用专业的动作和附带的神情,细呷、入口,流连,下肚……
的确美妙,初入口,一点苦涩,慢慢从舌尖到舌根,让舌上的五个味觉一一品过,然后回味,除了颊齿留香,竟然比用了最清新口气的牙膏刷过牙后的感觉还要棒!哦,真想再来几口!
只是我没有表明的指出,这杯茶本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下品它,应该是有清风小筑,应该是在盘腿而坐!
但这句话,我不能说,我是一个陌生初见的人,说了会直接并间接的得罪安排了这一场子的那位。
于是去看那个始终不说话的红衣女子,她也正看着我,见我瞧她,浅笑:“姑娘是懂茶的人,不枉此茶天下少有。”
敢情正是因为珍贵才舍不得多泡一樽,不过,拜托她别笑了,心又在跳。
内里发虚,我哪里品过什么茶?只是照猫画虎!如果刚才不喝得那么地道,恐怕她这句话就会换成是“可惜了这般极品竟入了这种不懂风情的粗口中——”
就算她不会说出来,肚子里也会发表意见。
再看其他人,不意外地都显得有些惊奇,包括梅无艳,他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瞧出那里面写着什么。想来他看惯了大口吃大口喝的我,没想到我也能如此附庸风雅。
接下来呢?我的眼也会说话,把这个问题抛给梅无艳,他领会了,淡淡一笑。
“走吧——”他的眼回应了我,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竟有了如此了解?
瞟一眼退回亭内侧身让开的红衣女,她低头微微欠身,照样的恭敬。只是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显了不可思议,连看起来有些城府的红黄二女也表现的那般明显,为了哪般?
重新拾步,再度转弯,不在山头,却已到了目的地,因为路已直通,入眼的是大面积的平坦和错落的房屋。
站在这高处,才看到原来上来的那条石阶两侧,除了山林,也隐约点缀着的尖尖亭檐、坡角房廊——这是一处与山共舞、与自然相融的山庄!
环目眺望,满山艳色:红的枫、黄的杨、绿的松柏和从绿到黄渐渡的竹,更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还有那不畏秋风绽放的花,似乎前面不远处还有梅枝……
叹息,并深深地呼气,一方天地,竟容纳了四季的轮回——
“姑娘请吧,已到了公子的写墨楼。”绿衣女子一脸的清笑,不过分的张扬,却甜美的可爱,喔,她的笑,让我心里舒适,没有魅惑,也无让人心速加快的妖艳,清新自然,却又美得生动。
回她一笑,继续跟上,前方的建筑吸引了我——
很精致!没有华丽,没有粗糙,更无俗气,这建筑也盖得和这里的人一般!
想起故宫的金壁辉煌,气势如虹(没有去过,也在屏幕上见了够);想起乌镇的窄窄雨巷、灰白高墙;想起平遥古城中青砖堆砌、黄土造就的大院;甚至想起西双版纳傣家丛林中的吊角竹楼……
我想遍了全世界所有民土风情下的代表人文景观的建筑(包括欧式风格、宫廷城堡),纵使想像过天下所有的建筑,也没料到,天下竟有这般出尘的不沾一丝人间俗气、却绝不是粗木原砖搭建的隐世小宅,我甚至看得出这里建筑的花费是不可估量的巨大,材质绝不是常见的那几样。
且走且看,上了三级台阶,跨进一扇很宽很宽的木门,门上的镂空雕刻精细,却不显累赘堆积。
进里面,一道红毡铺地,其余地面是青砖古色,然后是一览无遗的宽敞,直直就是通内室的拱形圆门,似乎有三进,是纵向的三间屋子,最里面的那间有珠帘一道。那是什么珠?只有清雅,没有叮当的女儿家的脂粉气。
我很吃惊这样的室内结构,似乎很多大户人家都时兴横摆屏风遮蔽每一道通向内室的门,但这里只有通透,清亮,精致、典雅,还有窗外风景映进的纯朴、写意……
奇妙的组合!
尤其左右两边四扇大窗,窗上竹帘半卷,窗下各置两人一座的短桌案、高背椅,像是会客的所在。但不影响观赏窗外,而且桌上散置着幽幽盆栽。
没有什么古董花瓶,不讲什么“四平八稳”的迷信意味(我们古时的大户人家的家居摆设极为讲究,比如在一进客堂门的正对面有八仙桌,桌后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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