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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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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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王爷大驾!”魏忠贤弯腰打躬,满脸笑容迎上前,“王爷大驾光临,奴婢感到万分的羞愧。”

由检笑得平易近人,和颜悦色地说:“不用客气,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只管招呼客人。”

魏忠贤连连点头,乐呵呵笑道:“信王,您请,快请上坐。”

刚将信王请到正厅上首的高座上,就听高长寿兴奋地叫道:“干爹!干爹!皇上的大礼到了!”

魏忠贤如从地面冲上云霄,头脑一阵眩晕,满面红光地搓着手,“皇上也给我送礼啦?”

“那可不是。”高长寿站在人群中间,高举一副对联,“皇上亲笔御书,给您写了一副对联祝寿。”

“快打开看看。”在群臣的起哄中,魏忠贤急不可耐地说。

“哎!”高长寿傻笑道,“干爹,看我的。”

耍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脚,大叫一声:“开。”如瀑布飞流直下一样,哗啦抖开上联,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魏忠贤认得,那正是皇帝的字,飞扬利落。

高长寿从上到下一字一字朗声念:“公公当了公公就不像公公。”

由检憋不住,努嘴直笑,又生生忍住。

魏忠贤看看侄子魏良卿,笑得比哭还难看,“什么意思啊?”魏良卿茫然不解。魏忠贤又问高长寿,“长寿,什么意思啊?”

高长寿笑道:“欲知详情,请看下联嘛。”

说着,哗啦抖开下联,大笑念道:“忠贤作了大寿就不忠不孝。”

魏忠贤瞬即变色,像傻了一样,愣愣看着对联。那字他还识得几个,每一个都好像透着浓浓的嘲讽。

群臣交头接耳,信王手握成拳,堵在嘴上。高长寿甫一念完,就傻住了。

魏忠贤默默无言,匆匆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王体乾不动声色,看向端坐于上的信王。

信王束手踱步下来,下巴抬起,神采飞扬地微笑。

☆、雪恨

睁开眼睛,不知今夕何夕。天启迷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是下午,他和五弟说着说着睡着了。

床前一个人也没有,他掀开被子下床,一时间头晕目眩,扶住了床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方又睁开眼,却不想再动,抱臂倚在床架上,看窗外的余晖。

徽媞进来时,就见他一个人寥落地待着,瘦削的身影透着一股子悲伤。虽然天启读书不多,徽媞却总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诗人的文秀和忧郁,奇哉怪哉。

“皇兄。”她纤巧的身影轻盈地踏进暖阁,轻唤。

“八妹。”天启扭过头来,徽媞心尖一颤,他是那么年轻,却又那么无精打采,哪有半分以前活力四射的影子?她要找李清和好好问问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难过。”徽媞轻声道。

天启低下头,苦恼皱眉:“我嘲讽了忠贤,以为解了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徽媞失笑:“干嘛要嘲讽人家?六十大寿一个人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

天启默然。

“皇兄,”徽媞忽然提声,“纯妃来看你了,就在门外。”

天启茫然看向她,一时愣住,“纯妃?”

徽媞故意不作声,看他能不能够想得起来。

“叫她进来吧。”天启百无聊赖地说。

徽媞出去,抬头一看,段雪娇木然立在风中,穿着素淡,像一只摇曳的蒲公英。

“皇兄叫你进去。”

段雪娇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始踏入殿中。徽媞凝视着她聘婷的背影,耳边听得清脆的女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进去?”

徽媞扭头看着田柳儿,“快了。”

柳儿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了这话,我还有命在吗?”

徽媞笑:“你是无辜的。”

柳儿轻哼一声,“株连啊。”

徽媞坦坦然直视着她,“说老实话,皇嫂和我对你很有好感,况且你医术高超,又是个姑娘,以后肯定用得着。换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田柳儿点点头,笑了笑,表示相信她的话。接着抬眼看她,柔声道:“恕我直言,公主,你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想要长寿,要及早保养才是。”

徽媞失笑:“跟太医院的李清和说得一模一样。”

“公主,”田柳儿冷不丁问道,“你没来月信吧?”

徽媞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敢问公主今年寿龄?”

徽媞想了想道:“差不多十五了吧。”

“这就有问题了,”柳儿肃然道,“得赶紧治。”

徽媞浑不在意,听着也就点了点头。

约莫又聊了一会儿,就听里面内侍喊:“传田柳儿。”

田柳儿有些不安地看向徽媞,对方微微一笑,柳儿如吃了定心丸,慰藉不少,提裙踏入殿中。

徽媞心里陡然一轻,抬头遥望远方,耳边好像听见丧钟敲响,这丧钟为谁而鸣?

皇帝旨令传到咸福宫的时候,客氏并不惊慌。此前她的人已来报,皇帝见了一个神秘人,名唤田柳儿。她便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被人盯上了。

她灰心丧气,魏忠贤大寿上被戏弄的事,她已知晓。这就是他们俩当年的疼爱换来的结果。

暖阁里没有他人,天启沉默地坐在床上,手中提着一张纸。客氏进来,他连头都不抬。

客氏走到他身旁,垂目看了看那张纸,接着抬头,注视着他冷漠的侧脸,“皇上。”

“你自己看!”天启把纸拍到床上,起身走开。

“皇上。”客氏悲从中来,禁不住泣下,对那纸看也不看,追在他身后,“皇上,是我错了……”

天启猛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泛起水雾,咬着牙一字一字说:“你承认了!?”

“皇上……”客氏哽咽着,想拉他的衣袖。

天启一把甩开她,怒极反笑,眼中却滴下泪来,“你竟承认了?”他悲凉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刚才,他还宁愿相信不是真的,没想到现实是如此丑陋。

他笑得不可抑制,像疯了一样。客氏吓得不敢吭声,担忧地看着他。

肺里一阵痒,天启没命地咳嗽起来,声音震天动地的,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直不起腰,只好扶住门框。

客氏想要扶他,胳膊刚伸出去,就被他恨恨地推开。她踉跄一步才站稳。

“你害了朕的儿子,还撒了谎。”天启低低说完,扭头冲她怒吼,“你良心何在?为何竟如此狠毒?”

客氏做不得声,垂头低泣。

天启被抽干了力气,以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客奶奶,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枉我在皇后面前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还有何话要说?”

客氏跪下泣道:“奴婢无话可说,皇上要杀就杀吧。”

天启怒气上涌,声竭力嘶道:“你为何要针对皇后?啊?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还想尽办法把她撵走,可知你日后也没少为难她。我竟一点不知,还当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真心怜惜她,我真……”

他泪湿眼眶,说不下去。

“皇上!”客氏抬头看着他,目光慈爱又有一丝恨,“您喜欢皇后,可皇后不喜欢我和忠贤啊。她一进宫就有王安和昭妃在后面撑腰,一进宫就想着日后要整治我俩。皇后是个坦白的人,您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问她是不是。没了皇上的庇护,我和忠贤算个什么?皇上立她为后,日日宠爱,有哪一天没听她在耳边说我俩的坏话?在那时候,我们又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纯妃,良妃,容妃,哪个不好?哪个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为何要挑她呢?她没有一日不想致我和忠贤于死地啊。”

“可她没害过你,你却害了她。她都是明着来,你却在背后耍阴招。客奶奶,你到皇后面前请罪吧,她会给你一个了断。”

天启失魂落魄地说完,一眼不看她,踉踉跄跄向床上走去,突感胸口憋闷,喉头猩甜,他忍不住捂嘴咳嗽。

“皇上!”客氏连忙爬起来,她看得真切,那咳出来的全是血。

天启眼前天旋地转,身形摇晃,下一刻就栽倒在地上。

黄昏时分,天边通红。暖阁里静无人声。张嫣站在床边,垂头默默看着天启。徽媞两眼红红,扶住门框立在帘子口,不敢进去。

诊脉良久,李清和放下皇帝手腕,愁眉不展。

“怎样?”张嫣平复心情,轻声问。

李清和摇摇头:“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徽媞冲进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下来,失声低喊:“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哥哥才多大啊?他不过生了一场小病,怎么要死了……”

她捂脸痛哭起来。

李清和不敢去看张嫣,低低道:“臣上次就说过,让他受惊劳神的事不能再有下次。这次陛下伤心过度,郁结心中,脾胃受损,元气一失再失,才酿至此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不是神医吗?”徽媞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满怀希望地问。

李清和叹一声气,悲哀地说:“公主,我并非无所不能。”

徽媞怔了一会儿,迷乱地摇头,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肯定有法子的。”她转眼去看天启,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没有一丝生气,好像大限将至。

徽媞心如绞痛,挥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扑过去趴在床头,泣不成声:“皇兄,我对不起你。快醒来吧,哥哥,快醒来吧……”

匆匆赶来的由检也呆住了,王体乾跟在他身后,面色悲戚,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

“半年。”张嫣转过身看着虚空,眼中渐渐泛起水雾,“这将是我们最难熬的日子,魏忠贤势必千方百计巩固权势,对任何人也将更加猜忌,我们得小心了。”

王体乾拱手道:“多谢娘娘教诲。其实奴婢也想过了,未来半年,奴婢跟娘娘还是尽量减少碰面的好,万一被他发现,那可就麻烦了。”

张嫣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冷冷问道:“客氏呢?”

王体乾道:“奴婢方才来时看见,在懋勤殿。想必她趁机叫人出宫,向魏忠贤传递消息了。”

张嫣踏出暖阁,向侍立在帘子门口的葛九思道:“九思,陛下审问客氏时,你就在门外吧?”

葛九思心中一凛。抉择的时刻终于到了。一瞬间他头脑混乱,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不想,口中却没有丝毫迟疑,立即答道:“回娘娘,在。”

“好。”张嫣微微一笑,“那么,关于如何处置客氏,陛下是怎么说的?”

葛九思痛快地回道:“陛下说,交由娘娘处置。”

“那你随我到懋勤殿,将客氏抓了,暂且关押在咸福宫。怎么处置,日后再说。”张嫣扭头看他。

葛九思双手颤抖,面色没有波动,垂头沉声答道:“是。”

日已沉没,懋勤殿尚未点灯,昏昏暗暗。听得一阵脚步声接近,客氏抬头,漠然瞧着张嫣,“你终于来了。”

张嫣震惊地发现,她竟然老了这么多,头发白了一半。

“他怎么样?”客氏急不可待地问。

“这个不用你管。”张嫣心情起伏,扬头深吸两口气,吩咐道,“抓起来。”

几个内侍持绳上来,将客氏绑了,推推搡搡,动作极其粗鲁。客氏自始至终沉默以对,也不反抗。

张嫣扬声道:“她即便有罪,也是陛下的乳母,放尊重一点。改日陛下问起,你们该当何罪?”

内侍扭着客氏起来,动作轻柔不少。

走到张嫣身边,客氏站住,看着她优美的侧脸说:“可知当日我为何注意到你?”

张嫣并不理睬,客氏接着说:“那天晚上我从你们秀女中间过,挨个看你们,只有你,从未把头抬起。为什么?”

张嫣傲然一笑,语气嘲讽:“你要看,便给你看吗?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高在上了。”

“只有这个原因吗?”客氏盯着她,“难道你不曾想过,怕自己太过美貌,引起我的忌惮?”

张嫣道:“想过又如何?”

客氏抿嘴一笑:“我没有看错你,从一开始,你就抱着对我们敌对的情绪。皇后娘娘,我从不忌惮你的美貌,也不忌惮陛下对你情有独钟。我忌惮你的个性。你是如此的高洁,好像我们出现在你面前,就是玷污了你。如果你表现得不是这么敌对,我也不用拐个弯找段雪娇了。我们和睦相处不是更好?皇上也不用从中受那么多委屈了。”

张嫣嘲笑道:“我怎么会跟你们合作?”

客氏道:“我至今不明白,为何皇后娘娘甫一入宫,就讨厌我们?”

张嫣厉声道:“因为你们不安守本分,哄诱陛下,以保姆和太监的身份妄图掌控朝政,这有违祖宗之法。”

客氏哼一声,悲哀地说:“从来都是逼到角落才反击,何曾想过篡权?娘娘太高看我们了。忠贤把他当主子伺候,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泪湿眼眶,停了好一会儿,目视张嫣道:“他再怎么喜欢你,也从未看清你。你一直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野心勃勃,非但自己要当贤后,也想把皇上锤炼成明君。你可曾真正地赞赏他,认同他?他一直是个需要关心的孩子。但愿皇后娘娘能像父母爱孩子一样,即便他没达到你的期望,也无怨无悔地爱护他。”

她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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