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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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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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头也不抬,只哼了一声。

徽媞凑过来说:“那皇兄的意思是,我带皇嫂出去的次数太少,应该多带她出去几次才对?”

天启抬头瞧着她,淡淡道:“从现在起,你的俸禄没了。”

徽媞赶忙告饶:“那好吧,以后不带她出去了。”

“那也得罚你三个月。”天启的语气不容辩驳。

徽媞用眼神乞求了他一会儿,不见回应,气呼呼地走了。

残阳如血,坤宁宫院子里一片金色光芒,窗户打开,暖阁里也光亮不少。张嫣无意识地盯着外面的秋千架看了一会儿,清醒过来,猛回过头,伸手笑唤成妃膝下的小公主。

小公主刚学会走路,咧着嘴摇摇晃晃向她走来。离得近了,张嫣一把捞起,放在膝上抚弄。

成妃趁她不注意,又看了一眼大门,皇帝还没有来。今天是皇后生日,皇帝还没有来。难道两人真的不和了?难怪皇后刚才只略散了几个金叶打赏下人。坤宁宫何时寒酸到如此境地。

她想起刚才像凤凰一样来去招摇的容妃,不由在心里切齿痛骂,真是小人得志!

成妃抱着小公主走后,一股子冷清的味道袭到张嫣心头。她轻轻地嘘了口气,对左右侍立的宫女说:“你们都下去。”

“是。”宫女依次退出。

张嫣坐在梳妆镜前,两眼放空,看着那张床。默不吭声的死物,让人更觉冷清。她坐了一会儿,直到内心被哀伤惆怅的情绪充满,再也坐不下去,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她觉得有些孤寂,想找个人陪,可惜吴敏仪病了。才四十多岁,说病就病,一病就卧床不起了。

一两滴秋雨滴落下来,落到脖子里。张嫣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眼泪涌了出来。脖子里凉凉的,是那块玉。她抓起玉,从脖子上取下,扬起手抛到井里。

“娘娘,下雨了,快进去吧。”宫女从殿里跑出来,给她撑着伞。

张嫣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之前吩咐:“把秋千撤掉。”

初雪过后,翠浮怀孕已满十月,却迟迟不产。整个宫里的人都疑惑不解,流言四起。天启也焦躁不安,召来太医院所有太医前来看诊。太医也说不上什么来,只说再等等,晚产的多的是。当初就觉蹊跷的太医,此时心中更加不安,悄悄地请了病假,打包回家去了。他已接到同僚李清和的信,信中说,一月之内,他就会回到京城。有李神医在,皇上也不会想起他了。

比谁都痛苦的,还是翠浮。如今皇后已失宠,她能指望的就是这个孩子。不知道哪里露了马脚,碧桃现在都不给她好脸色了。魏忠贤答应的按摩一事,也如泥牛入海,没了影儿。近几个月,他也没到她这宫里来,估计希望全寄托到新宠柳湘身上了。

阳光晴好的日子,京城里的商贩纷纷出摊,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徽媞在赌场门口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进去,说起来真是丢人,她一个堂堂公主,竟没有零花钱。

真想把珍宝偷出来卖了!她嘟哝一句,垂头丧气地离开赌坊门口。街上人多,她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闷闷不乐地扶着墙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正要回头看,忽然被人掩住嘴巴,拖着往另一条更僻静的巷子里走。

徽媞感受到他身上凶恶的味道,心中骇极,奋力挣扎,可惜被他反缚住双手,动弹不得。走到巷子深处,她被放开,推到了墙角。她背着双手紧挨着墙,睁大眼睛看眼前堵住她的人。贼头鼠脑,眼角一处刀疤,穿得脏兮兮的,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前面拐角处又转出两人,她正要呼救,接着就发现他们是同一伙的。三人朝她聚拢过来,笑得淫。贱,徽媞又怒又怕,真想上去揍他们一拳。

“你们是谁?”她往墙角里缩,瑟瑟发抖地问。

刀疤脸摸着下巴靠近她端详,快如闪电地伸手,摘了她的帽子,拔了她的簪子。徽媞黑如绸缎的长发掉落下来,遮在苍白纯净的脸上,像柔弱的小兔子,让人怜惜之外又生残虐之心。

“还真是个小娘们。”刀疤脸视她为囊中之物,没有任何防备,淫。笑着上前,油腻腻的手伸向她的脸。

徽媞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手从背后伸出,举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朝他肩膀刺去。

小白兔转瞬化成小白狼,刀疤脸和同伙一时惊到,同时呆成木偶。

徽媞只是作势要刺,却不敢真刺。她想象刀疤脸从身上拔出血淋淋的匕首,甩到她后背上,肋骨都要疼了。

她踹了他一脚,从他腋下逃走,飞奔跑向巷子口的市集,却不想拐弯处与人相撞。一股药香袭来,她抬头一看,大喜过望,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扯住了他袖子,急叫一声:“神医救我!”躲到了他身后。

李清和回头确认一眼,虽然披头散发、穿着男装、出现在街头,但的的确确是八公主。

“他们来了!”眼看刀疤脸的拳头就要落到李清和身上,徽媞忙推他。

李清和侧身避开,一个长腿扫到刀疤脸的下巴。刀疤脸惨叫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其他两个同伴看了看他,又相互点了点头,竟然转身跑了。

刀疤脸爬起来要逃,李清和上前揪住他衣领,瞟了一眼徽媞,“我问你,你跟她有什么恩怨?”

刀疤脸瞪着眼睛看他,一声也不吭。

“还挺有骨气。”李清和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一点善意,“再不说,就把你变成真的哑巴。”

徽媞立即举起匕首,在刀疤脸嘴巴处比划来比划去。

“我说,我说,”刀疤脸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是宝善钱庄的郁相公吩咐小的做的。”

宝善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其主人姓郁,原籍福建,经营钱庄、当铺、酒楼和赌坊等业,黑白通吃。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姓郁名盛,字公孙。

“你给我等着!”走过宝善钱庄,徽媞抱拳,斜眼看那牌匾。然后她进了旁边的宝善酒楼。听说这里的菜很好吃。

“我身上分文没有,你来付钱。”二楼包厢里,她一边夹菜,一边对李清和说。

“这还用说?”李清和端起桌上酒杯,轻轻晃着,再次抬眼打量她。

徽媞专注地吃着,时而翻起眼皮警告他两眼:别、再、看、了。

李清和轻笑:“公主变化真大,差一点没认出来。”

徽媞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说:“是吗?你不就走了才大半年吗?”

“简直是日新月异。”李清和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冒昧说一句,公主小时候文文静静,臣以为必会长成一个秀雅少女,谁知……”

徽媞偏头看他,“谁知什么?”

李清和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道:“从背后看,分明是个小子。”

徽媞无所谓地撇撇嘴,端起碧螺春啜饮。

“不知卢兄见了,作何感想?”李清和惋惜慨叹,“怎么说也是跟着他读过《诗经》的人哪。”

徽媞被茶呛到,咳嗽不停,一张苍白的脸红了个透顶。

“你怎么了?”李清和倾身,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徽媞连忙摆手,及时转换话题,“你这次归来,可替皇嫂带来了好消息?”

“那当然。”李清和成竹在胸地微笑。

徽媞轻轻叹了一声,“可惜了,你要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李清和不解地望着她。

“皇兄和皇嫂已经……”徽媞把筷子从中折成两段,向他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明白了吗?一刀两断。

“怎么会……”李清和喃喃。皇帝对皇后的深情,他当日亲眼所见。

“唉,世事无常!”徽媞语气老成地叹道。

饭后走在回宫的路上,徽媞跟他讲了裕妃的情况,道:“你要没什么事,现在就跟我进宫。”李清和点了点头。

进宫之后,先去拜会皇帝。皇帝大喜,走下御案扶起他,目光中不无赞赏和期望:“你回来了就好啊。”

徽媞已换上宫装,一举一动皆高贵娴雅,与宫外大不类同。

“我去知会皇嫂一声。”

她向天启福一福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了乾清宫。李清和看着,不能不为她的矫饰感到佩服。

张嫣到永和宫的时候,天启和李清和已经在了。估计是太焦急,也没有悬丝诊脉那一套。翠浮躺在床上,脸色虚白。李清和坐在床下的杌凳上给她诊脉。见皇后来,他微微颔首示礼。

天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只眼皮微微抬起。

张嫣上前福了福身,安静地立在他身侧。

诊脉的时间很长,暖阁里的人大气都不出一声。张嫣温柔坚定的目光掠过翠浮脸面,专注地盯着她手腕。翠浮从她的抚慰中得到力量,心绪渐渐平静。

天启仍是一动不动,坐得笔直。其时正是夕阳西下,光亮透进窗来,将张嫣的身影投影在他脚下。窈窕秀挺,很美。他忽觉坐立不安。

他以目示意葛九思,又看了看凳子。葛九思会意,搬来凳子,放在皇后身边,然后退到原来位置。

张嫣福了福身,在他旁边坐下。

李清和心中长叹一声,看一眼翠浮,收了手。

“怎样?”

“为何迟迟不生?”

帝后一前一后迫不及待地问。

“启禀陛下,启禀娘娘,”李清和站起身,拱手说道,“裕妃娘娘根本没有怀孕。”

☆、震惊

平淡的声音听在另外三人耳朵里,犹如霹雳。皇上和皇后对视一眼,又同时很快地别开,接着不约而同地看向翠浮。

“这不可能!”翠浮直挺挺起身,昂起头辩解。

她支撑不了多久,说完就像布袋一样向床上倒去。

张嫣拉开呆立不动的天启,及时接住了她。翠浮倒在她怀里。碧桃看到这场景,唯有冷笑了。果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如果不是奉圣夫人英明,要她们留心,真被她骗了过去。不过她竟然没怀孕,那这大肚子里是什么?

“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启虽然大感惊疑和失望,语气尚还冷静。

李清和稳稳当当地开口:“臣不知道当时为娘娘诊脉的医生是怎么说的,不过娘娘确实不是怀孕。”

张嫣想起那个医生犹疑的模样,心尖不由颤了一下。难道是她害了翠浮?她浑身冒起冷汗,强逼着自己开口:“其实当时医生也犹豫不决,说有胎动,但是很微弱。后来召了太医院的其他人,他们都肯定是怀孕了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流淌着不安和惧怕。天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两种情绪。

李清和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其实,那不是胎动,是腹中血脉搏动,或者是肠管蠕动,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胎动。”

“可是我还有其他怀孕的症状啊?”翠浮带着哭腔质问,“而且这大半年来都挺着大肚子……怎么可能不是?那,这是什么?”

她慌乱无助,语无伦次。

张嫣安慰道:“没事,不是就不是,还有下次。”她心中泛起怒气,其实天启说一句话比她说一百句都强,可这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投来一丝怜悯。他关心的只是孩子。

“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天启又问。

李清和心中慨叹,道:“这种情况大多是因为成了亲的女人极度渴望孩子,由此产生怀孕的幻觉所致。”

天启惊道:“你是说,想怀孕想的太厉害,也会产生类似怀孕的症状?”

李清和点头:“是的。”

“可她一直大着肚子……”张嫣犹不敢相信。

李清和道:“臣还见过假怀孕超过十二个月的。”

“天哪!”张嫣低呼。翠浮小声啜泣。

天启脸上现出疲惫之色,无力地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清和走后,张嫣从床上下来,走到天启面前,敛衣下跪。翠浮失声:“皇后娘娘!”

天启朝她走了一步,又生生站住,双拳握紧,刻意淡淡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关她的事,是臣妾自作主张认定有孕,害陛下失望。陛下要罪就罪臣妾一个人。”张嫣垂头看着地面,满含愧疚地说。

翠浮急慌慌道:“陛下,这跟皇后娘娘没有关系……”

“好了。”天启轻轻打断她,看着张嫣说,“你起来。”

张嫣犹跪地不起。

天启深深吐出一口气:“难道要朕扶你起来?”

“谢陛下不罪之恩。”张嫣恭敬地说完,站了起来。

天启觉得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再待下去,只会觉得一无所有。期盼已久的孩子凭空没了,妻子完全变成陌生人。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支撑这空虚的人生。

他无言地走了出去,翠浮目送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酸不已。

张嫣回到坤宁宫时,已是傍晚。宫女告诉她,太医院的李清和李先生早就来了,现在在便殿给管家婆吴敏仪诊脉。

张嫣到便殿暖阁时,李清和刚好诊完。吴敏仪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脸色蜡黄,显得极为苍老。

张嫣悲凉一叹,看向李清和,示意出去说话。到院子里后,她迫不及待地问:“怎样?”

李清和直言不讳:“她时日不多了,能熬到明年春天就不错了。”

张嫣虽已有准备,此刻听了,心里还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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