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之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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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之堇年-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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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的钗脚,打磨得光可鉴人,甚至看得清嘴角那丝淡淡的笑,发钗刺进手腕,却不觉得痛,用力将手腕割开,血如潮涌,微笑换手,再一次用发钗在另一只手腕上那么一割,好了,解脱了吧!终是解脱了,在不及觉得悲痛的那一刻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似乎有人推开了房门,软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隐约看见湖绿色的裙裾,漠然的闭上双眸,眼前一片繁花似锦,湖水温柔的拍打着堤岸,暖玉轩!回来了!终是回来了。

放下手中条案,转过身,却见孙权满面淡笑的走了进来,绿萝忙屈身行礼,“主公……。”

“步儿在吗?”一边说,孙权一边迈腿走向内室,看着绿萝似乎想进屋禀报,忙笑道:“不用通报了,我自去见她。”

注视着孙权走进内室,绿萝转过身,桃花捧着燕窝粥走了进来,绿萝忙摇了摇手,示意桃花稍后再进内室,“主公进去……。”

话音未落,孙权神情慌张的换着步儿从内室跑了出来,待他跑到屋外,桃花和绿萝才看见一地的血滴,那些血滴悠悠扬扬,从步儿垂落的腕间堕落,每一滴,都像红色的眼泪。

睁开眼眸时,正看到鲁肃关切的脸,他憔悴得仿佛一生都未好好睡过一般,“步儿,你终是醒了,你已经睡了四日了。”

身体如断裂一般的疼痛,步儿呆呆的凝视着鲁肃,鲁肃泪如泉涌,“傻孩子,你为什么这般想不开?冲儿不在了,你还有爹爹啊!”

是啊!想起来了,他不在了,他果真不在了,适才在梦中,似乎还看见他的笑脸,他站在暖玉轩的庭院之中,神态优雅,他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却将自己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难道他也不想自己死吗?

心钝钝的痛,迟钝得连自己都觉得异样恼怒,“乖乖,爹爹接到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你若出事,你让爹爹如何活得下去?”

温暖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上,那么的暖,冰冷的心似乎也感到了眼泪的温度,没有了冲弟,自己还有爹爹,为了爹爹,此时也不能死吧!既然不能去陪冲弟,那么到许昌去送送他吧!即使只是看一眼他的坟茔,也是莫大的安慰。

“爹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挤出两个字,待鲁肃俯下身,步儿一字一顿道:“爹爹,我要去许昌,我想再见冲弟一眼,爹爹,送我去许昌。”

许昌?孙权满面惊讶,他不明白步儿为何要做这般愚蠢的决定,曹操杀周不疑已是前车之鉴,此刻再去许昌,步儿不是自去送死吗?

“步儿很坚定,”鲁肃的语气平缓,仿佛满足步儿的要求天经地义一般,“所以我想送她……。”

“子敬,”孙权沉着面孔,显得极为不悦,“你明明知道曹操杀了周不疑,你送步儿去许昌,你觉得你们还能回来吗?”

沉默了许久,鲁肃淡然道:“若曹操不放过我们,那就一同死吧!我总不忍看步儿为了曹冲伤害自己。”

真真的固执,孙权眼眸微动,“子敬,我猜步儿是自己到许昌送死的,你是想她生,还是想她死?”

不解的扬起眉,鲁肃双眸微微眯着,孙权淡笑道:“子敬,若有生机,为何要寻死呢?步儿的性子你我都明白,只要你留在江东,无论如何她都会回来,以她的智慧,曹操要她死可不那么容易。”

犹豫片刻,鲁肃微笑着抬首,“既然主公这般说,那么我就留在建业吧!只不过山迢水远,我虽派淑儿与步儿同行,但他孤身,想必也不能保护步儿的周全,我已写信给曹操,曹操应承派许褚到荆州接步儿,主公,我想请程普将军送步儿过江。”

朝阳初升,初春的风带着阳光的温暖,步儿弯腰下轿,眯着眼睛仰望天空,天空苍翠碧蓝,一如当年离开许昌的那天清晨,鲁淑扶着步儿上了船,返身看着站在码头上的鲁肃,他微笑着轻轻摇手,却始终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爹爹,一年,一年之后,步儿一定会回到爹爹膝下尽孝……。”

春风拉长了声音,拉得长如丝线,在空中盘旋,织成一个茧,将自己困囿茧中,弯腰便要走进舱中,却见孙权从远处急急打马赶来,步儿假意未见,弯腰走进舱中,他将爹爹留在建业,就是怕自己不回来吧!

“步儿,主公也来送你,”不明所以的鲁淑站在舱外,“那一日我才到巷口,便看见主公抱着你飞奔而出,他抱着你跑了两条街才找到药铺……。”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第一节故人把酒话桑麻(一)

第一章第一节故人把酒话桑麻(一)

连续的两场雨后,许昌城似乎热闹了许多,每日傍晚,大街小巷都是人流如织,云霞铺满西边的天空,燃烧得如火如荼,在晚霞的笼罩下,许昌城如同浸在血色的光辉之中,霞光映得游人面上如同涂了上好的胭脂。

站下廊下,注视着夕阳渐渐西沉,曹操心中死一般的平静,他觉得曹冲就如同这夕阳一般消失于黑暗之中,他久久的凝视着曹冲坟荧的方向,心中的悲哀如同凝固了一般。

“丞相,”司马懿无声的站在距离曹操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而立,显得异样的恭敬,“臣刚从城外归来,听说丞相有事传召,便匆匆赶来,不及梳洗,还望丞相恕罪。”

缓缓转过身,从他面上的神情推测,司马懿知道他在挂念那位已经驾鹤西去的小公子,曹操的声音深沉而有力,他仿佛要借助语气将悲伤抹尽一般用力,“仲达,数月未见,有些想你,便传你相见,但我转念想,你住在城外,回城不易,早些回府歇息吧!”

躬身行了大礼,司马懿笑道:“其实丞相不宣召臣,臣也会回城。”

“为何?”曹操沉寂的面孔似乎起了变化,那变化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全然记不起这一刻之前他的神情又是怎样,“难道仲达后悔了?”

曹冲离世之后,自己为了自保,便自请到城外为曹冲守墓,想必丞相直到现在都在怀疑自己的用意,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然道:“丞相,这几日臣在午夜时分,总是听见阵阵琴声,那琴声清越动人,真真称得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臣心中疑惑,本想前去查看,但臣始终没有胆量,所以……。”

“她回来了,”曹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司马懿立时顿住,仍然躬身而立,曹操沉默片刻,“我估算着时日,她应该来了,走吧!仲达,陪我出城,去唤曹植,与我们一同前往。”

骑马随在车驾旁,司马懿一直在猜测曹操口中的他(她)是何等人物?听丞相的语气,无悲无喜,自曹冲离世之后,已是难能可贵,来人一定非常重要,只可惜曹冲师承自己的时日过短,许多应该知晓的人,自己还未尽数结识。

这般想着,不时侧首去看左侧的曹植,今日他似乎没有饮酒,目光清澈,神情淡然,若论他平素的行径,也是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可惜他生在帝王家,这等的性情便注定他的人生许是一场悲剧。

马车行到城外,月已上中天,在岗下,曹操弃车步行,一众人等悄无声息的跟随在他身后,所有人都心生异感,行到中途,果听见淙淙的琴声如同流水一般自岗上传来,下意识的听住脚步,在书中曾看过古人的琴声招来凤凰,绕梁三日的故事,在现世却从未听过,许是周遭的景致令人产生了幻觉,琴声入耳,众人齐齐涌出一股泪意,那琴声如此之美,在静夜之中,仿佛与一个绝世美女并肩而立,她正娓娓道出心中的悲伤与哀怨,情不自禁的随她喜而喜,随她忧而忧。

缓步走上岗,众人一见眼前的景致,便惊得呆住了,一个白衣的女子站在曹冲的坟前正举袖而舞,虽是背对众人,但众人看她罗衣在夜风中飘舞,长袖如同惊鸿一般上下翻飞,纤细的腰肢款款摆动,清淡的月光落在她身上,也变得柔媚而又多情。

禁不住看得呆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走到墓碑,缓缓坐了下来,天地之间似乎重归于寂静,曹操这才缓步上前,不到墓碑之前,已听他的声音和着夜色传了过来,“步儿,你终是回来了。”

如同雷击一般,司马懿终是明白来人正是曹丕念念不忘的步儿,相隔得这般远,只能隐约看见那女子起身,只是随意一站,便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想看清她的容貌,可是曹操已经走到她的近前,甚至连她的衣角都看不清楚。

走到近前才发现对方如此憔悴,曹操眨着眼睛,强行将眼泪逼回眼眶,可是不知怎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默默的注视着她,自赤壁一别,已经半年,当日她的笑容似乎还在脑中闪现,可是此刻平静得如同冰封的容颜,一如继往的美艳,可是再不见熟悉的笑容,只有平静,一览无遗的平静,平静得连悲哀都凝固了。

看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笑,眼泪却决堤而出,默默的相对流泪,曹操心中突然想起曹冲临终前,他从昏睡中清醒,见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他要自己放过步儿,那哀求的眼神仿佛预想到自己要杀死步儿为他陪葬一般,忍不住应了,此刻与步儿相对而立,心中的杀机时隐时现,这孩子如此聪明,想必已经猜到自己会对她不利,可是她抛弃了性命也要到许昌送别曹冲,怎样也硬不下心来。

“步儿,”缓缓的伸出手,“听司马懿说,你已经到许昌数日,为何不进城找我?你住在何处?许褚呢?他怎不回城?”

犹豫了许久,步儿终是抬起手,宽大的衣袖向后滑落,露出她纤细的手腕,虽然戴了麝香珠串,但仍然看到她手腕上触目的红,她自建业来到许昌途中至少需要三月的光景,伤痕仍然如此醒目,想必当日伤势极为严重,这天下间,只有她自己忍心吧!

“我来送冲弟一程,”步儿的声音随着夜风断断续续,美得如同空谷莺鸣,司马懿心中感慨,只听步儿缓声道:“是我求许褚不要去回丞相,我想独自陪冲弟一些时日。”

原来如此,计算自己听到琴声的时日,已有四日,许褚向来对丞相忠心耿耿,这女子竟然说动许褚即使回到许昌也不向丞相禀报,看来果真有些手段。

“铜雀台半月前已经完工,”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我本想铜雀台完工之后,立刻命人到江东提亲,没想到……,步儿,铜雀台浸了冲儿的心血,他为你准备的房间还空置着,我想他的灵魂还徘徊在那里,等待着你,随我回城吧,我会命许褚每日陪你到这里陪伴冲儿,直到你要回江东为止。”

夜风中,那辆马车的车帘曼妙的卷动,许褚侧马随在马车旁,目光如同鹰隼般税利,正看得出神,曹操拍马而至,“仲达,我要送步儿去铜雀台,你去找荀彧,告诉他自今日始,我住在五凤楼,命许褚带兵驻守铜雀台,顶三层,由女兵把守,不得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上台,否则无需请示,杀无赦。”

躬身领命,注视着曹操护着马车,踏着夜色前往铜雀台,直到他们走得看不见踪影,司马懿才直起身,沉默的拔转马头,提缰走向城门,侯在城门外的司马昭打门赶了过来,“父亲,傍晚就接到您的信函,怎么此时才归来?”

沉声将适才所发生的一切道出,司马昭轻扬了眉,“父亲,那位步儿姑娘是来自江东?”

“嗯,”司马懿轻轻点了点头,“看她的衣着,听她的口音,的确来自江东。”

“父亲,”司马昭在马上转过身,面皮涨红,兴奋得似乎连眉毛都在燃烧,“儿子接到细作的禀报,张飞、关羽与诸葛亮起了龌龊,似乎是为了鲁肃的女儿,而鲁肃的女儿闺名便是小步。”

真是如此吗?司马懿不敢肯定,外间的传言就像天上的云,云卷云舒,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位鲁姑娘与丞相父子的关系非浅,但在丞相杀了周不疑之后,还有勇气到许昌来的人,绝非善与之人。

打马在长街之上缓缓而行,司马懿的心犹豫不定,是否应将鲁小步到许昌之事通报给曹丕?若是其他人,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直接前去叩门,可是想到自己领曹丕之命写完那封通报曹冲逝去的信,在送出前一刻,却被曹丕毁去,便知道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唯一的原因不难道出,若此时告诉曹丕她到了许昌,想必曹丕就是拼却了性命,也要去见她,想到适才丞相之令,显然不想让任何人接受那姑娘,他自己到五凤楼居住,便是向自己也下了禁令,若曹丕敢违逆,想必……,不,不能告诉曹丕,最好的方法,便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今夜未随丞相出城、今夜未见到由始至终都未看清容貌的那位姑娘。

匆匆拔转马头,司马昭冲出半尺才勉强拉住马头,“父亲,您是要去……。”

“去荀大人府上,”司马懿眯着眼睛,“昭儿,你得记住,为父今日是傍晚到的家。”

站在铜雀台下,眼前灯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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