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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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江山-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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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若是有了亲子,会否因此而有了私心,想要谋夺云氏天下……真是不得而知。

明光十二年,十八岁的皇帝大婚。他的皇后也只是京城良家女,据说是长公主亲自为皇弟挑选的。

皇帝婚后不久,长公主开始连续几日不上朝,后来发展到数月也不在人前出现。明光十三年正月,在春狩祭典后,长公主突然宣布不再理政,从此退出朝廷。

让无数人担忧的长公主与皇帝两人姐弟间可能会发生的夺权争斗,竟是这般云淡风轻地化为无形。没人能想象到,云若辰会这样轻易就交出了手上的权柄,彻底散尽繁华,过最寻常的贵妇生活。

而皇帝对长公主尊敬依旧,仍不时私服出入公主府看望姐姐。皇家姐弟之间感情深厚到这种程度的,实属罕见。

到这种时候,长公主没有子嗣的话题,已经引不起众人的兴趣了。

明光十七年,已经在人们视线中淡出多年的长公主,忽然与驸马一起离开了京城,前往她在北方的封地,从此闭门谢客,过上了隐居生活。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在封地上的公主府里生活,而是常年住在当年埋葬了聂深的荒野之中。

聂深的坟冢上青草萋萋,当初他们亲手种下的小树,已是亭亭如盖。

“我说好了要回来的……”

“十八年了,聂深,我终于能放下星儿,回来陪你了。”

“慎言也来和我一起陪你哦。”

“啊,还有小金,这家伙越来越大了!”

“还有阿澈,他现在已经是大将军啦!还常常不务正业地丢开军队,自己偷偷来找我们喝酒,真是的。听说他现在是什么草原克星,一说他的名字就可以让胡人孩子停止哭泣,好可怕好可怕,哈哈哈……”

“聂深啊。”

“我们都过得很好。我没有再哭了哦……”

草原的风,将女子低声的呢喃吹散,飞向更远更远的地方……

光阴如水,岁月变迁。所有曾经的传奇故事,都被历史的尘埃就这样悄然覆盖,消逝在四季的更迭之中。

【正文完】

番外一 叶枞

“痛……”

男孩蜷缩着身体,躺在一堆枯枝碎叶上,发出微弱的呻吟,时而抽两下鼻子。

尽管身上一块块的淤青和细碎的伤口数都数不清,他也并没有哭得太厉害。在这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看似才四五岁的男孩,其实已经快七岁了。和高大的同伴们相比,他的身体实在太瘦小、太单薄,也难怪在受训中一直被欺负……

“你又躲起来啦?”

忽然间,他只觉得头上多了一片阴影。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男孩把脸朝下埋在树叶堆里,背对着自己的小伙伴。

“好啦,闹什么脾气。”

来的是个比他看起来大好几岁的少年,戏谑地弯下腰一脚踢在男孩屁股上,笑道:“不就是又被师兄们欺负了嘛?这就闹脾气跑出来不练啦?楼主要是知道了,你就要被关黑屋子啦。”

“喂!白夜!干嘛连你都踢我!”

男孩怒气冲冲地翻身坐起来,瞪着少年。“他们戏弄我,不让我好好扎马步,你也在旁边看着笑。还来找我干嘛!我没你这种兄弟!”

白夜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楼主怎么教的?被人欺负了,自己打回去啊,打不过活该。”

“我要不是当你兄弟,还给你带午饭?闹脾气连饭都不吃,待会还要继续练功,饿不死你!”

“……不吃!”

“今天有烧肉哦。”

“……不,不吃。”

“很大块的烧肉,啊,真香……哦,我还去厨房偷了只鸡腿……”

“张嘴。”

随手蹭了把鼻涕,叶枞气鼓鼓地坐起来,张嘴一口就把鸡腿咬下半边,差点把白夜的手给咬了。

“喂!谁跟你抢啦!”

白夜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鸡腿塞进叶枞嘴巴里。叶枞呜呜呜呜地被塞了满嘴,很是不满地瞪着白夜,结果又被他用油腻腻的两手把头发揉成了鸡窝……

“又做梦了。”

深夜里,叶枞睁开眼,缓缓坐起身。

推开窗,如水的月色无声泻入房中。苍穹深邃,星辰在天空中若隐若现,在明月的光辉下显得有些黯淡。

是观月的好天气,然而叶枞并不如何欣赏。

白夜,你以前好像说过,在遥远的国度有传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辰。

这满天繁星,哪一颗是你在闪耀?

“该去草原了啊。”

已经是秋天了,去草原的话,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星空吧。白夜长眠之处,是个看星星的好地方呢。

虽然去那里,就不可避免地会见到那个讨厌的女人……

但是,无所谓了。

对了,这个什么星星的传说,好像还是那女人告诉白夜的?

叶枞想到“那女人”的时候,心情就非常不爽。

于是这天晚上,苦命的听雨楼弟子们,又听到了半夜练功的哨音……

天哪,叶楼主为什么总喜欢时不时半夜把大家叫起来练功!虽说入夜潜伏是探子的必修课,也不用练得这么频繁吧!

叶楼主的严格是出了名的,而且近来年是越来越严格了。其实以听雨楼如今的江湖地位,以及楼里众多中坚力量,根本不需要楼主亲力亲为地打理了。但叶楼主并没有退居二线的意思,楼里的大小事务,仍需要过他老人家的眼,包括每一个弟子的训练都会亲自考察。

不过每年总有那么些时候,叶楼主会在楼里消失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有一些楼里的老人心照不宣。每次楼主回来后,还会闭关好几天不见人……

“楼主,京城来信了。”

属下递上一个火漆封号的大信封,从封口上隐晦的图样就知道,这是楚家的来信。

如今的楚家在大庆可是如日中天,在那位高踞百官首位的楚阁老楚青波的带领下,东南楚家的势力可不仅仅囿于江南与东南,声势正是如日中天。楚家子弟,也有多人入朝为官,一个新的文官集团正在隐隐形成。

不过二十年……四十岁的楚青波,就已经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但是在信中,他仍需对叶枞使用敬语。

叶枞,是他的长辈。

多年前,云若辰初见楚青波时,便觉得他与叶枞的相貌有几分相似。没料到,楚青波竟然是叶枞的外甥。

他的生母,那名生下他后就悄无声息被抹去了痕迹的歌姬,是叶枞的亲姐姐。

世事总是充满意外。叶枞早年曾拼命搜索姐姐的下落,但即使借助听雨楼的人脉也难有消息,却因为叶慎言无心地说过“楚青波和叶枞师父长得好像”,而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其实早就预料过,被人牙子带走的姐姐也许早就不在人世。当事实摆在眼前,叶枞也不如何悲伤,只觉得……

自己果然是,注定要孤独一个人吧。

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人人敬畏的听雨楼楼主,在他那张冰冷的银制面具背后,其实不过是个……渴望一点点温情的人。

然而他只是一直在失去。

六岁的时候,叶家败落,他失去了温暖的小家,失去了所有家人的消息。

他和白夜同时被听雨楼收养,一直互相鼓励,最后成为师父最钟爱的两个亲传弟子。

白夜比他大三岁,不知为何,两人总是特别投缘,吃住练功都要在一起。他特别粘白夜,有白夜在身边,他就觉得练功的苦都不算苦。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常常和白夜两个人,半夜三更到大厨房去偷东西吃。

练功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可是师兄们老喜欢欺负他,他吃不饱啊!当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白夜是从来不会出手的,只会冷笑着对他说,你是废物吗?

但是晚上看到他饿着在通铺上滚来滚去,白夜又会叹气,把他拖起来,说“走,去茅厕”。

实际上就是去厨房偷吃的,什么都能偷,地瓜干、腊肉、鸡子……为这,他们还被楼主狠狠地惩罚过,关了好几天黑屋子,差点就废掉了。

后来……他慢慢变得强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再也欺负不了他。可白夜更厉害,自己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他。

没关系啊。他很高兴白夜比自己强,有这么厉害的哥哥,真是开心……

可是他十六岁那年,白夜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白夜拖着一身伤回到楼里,好几处伤口都见了骨。叶枞吓了一跳,连忙找来楼里最好的金疮药替他疗伤。

但伤痕累累的白夜却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叶枞,我完了。”

“啊?”叶枞差点没吓哭:“你别吓我,你这都是外伤,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我完了。”

白夜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了,浑身的锋芒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只剩痴痴的笑意。

“叶枞,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叶枞心跳漏了几拍,给白夜上药的手明显滞了滞,干巴巴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完了,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

白夜闭上眼,喃喃地说:“我们这种人,好像……不该喜欢人才对啊……”

装药的瓷瓶,从叶枞手中滑下,药散洒了一地。

就像他的世界……从此破碎。

白夜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的白夜。有了心上人的白夜,开始行踪飘忽,在执行任务的间隙里,经常消失不见。

那个叫“怜卿”的女人……真是讨厌啊。

那时的叶枞没想过,还有比梁怜卿更讨厌的女人,那就是梁怜卿的女儿,云若辰!

……从往事中回过神,叶枞沉着脸打开了楚家的来信。

都是些公务。这些年,听雨楼与楚家、赵家和朝廷,都有联系。明面上,他们的势力都比听雨楼大,但很多黑暗中的事,还是得依仗叶枞。

听雨楼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谁会相信叶枞本质上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他继续经营听雨楼,仅仅是因为……他和白夜,在这里长大。只要听雨楼还在,他和白夜的回忆,就不会消失。

“听雨楼就交给你了。”

当年,白夜只丢下这句话,就追随梁怜卿而去。

叶枞好恨,恨白夜的狠心,恨梁怜卿,后来,恨云若辰……

可在听到白夜死讯的时候,所有的恨意都消失了。

没有意义了……

“嗯,楚家的事,这两天就替他们办了吧。”

公事公办的冷淡口吻。他对属下,素来冷酷。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属下们都知道,楼主每年这时候,都要到塞外去。至于做什么……这就不是他们能打探的了。

“新进楼里的孩子,挑选过了吗?”

“回楼主,都选好了。这次一共进来十八个孩子,有五个素质相当不错。”

“嗯,你们看着办就好……”

叶枞意兴阑珊地挥挥手。

他从庭院前走过,触目所及,属下们全都俯身下拜,恭送他离开。远远的,看到院子里一群年幼的孩子,正局促地看着这一切。

那就是新进来的孩子吧……

他眯起眼,突然一个腾跃,瞬间就飞到庭院中,拎起了一个孩子!

“哇!哇!”

那孩子吓坏了,手脚乱蹬。属下们不知楼主要做什么,忽然看到叶枞把那孩子的脚提起来一抖。

“噗”,一根被啃了大半的烧鸡腿,从孩子的怀里掉下来。

“小子……”

银制面具后的声音,也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

“你到厨房偷鸡腿吃?”

“呜……我……呜呜呜……”

这四五岁的小孩子吓得瘫在地上,哭花了脸。他的教官脸上挂不住了,一个箭步上来就想抽他,却被叶枞拦住了。

“为什么要偷东西吃?”

“我,我饿……”

“鸡腿是我偷的!”

忽然间,孩子堆里一个比那孩子大一两岁的小男孩站了出来,颤抖着仰起了脖子。

“我弟弟……我弟弟饿了,昨晚我……我就……”

“你们是兄弟?”不知是不是错觉?属下们好像看到楼主勾起了嘴角?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倔强的小男孩,脖子扬的高高的,两腿却一直在发抖。

“亲兄弟?”

“……不是……但是我们比亲兄弟还亲!”

“呜呜,哥,我怕……”

先前被叶枞抓出来的孩子,一把抱住大男孩的脚,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

“比亲兄弟还亲啊……”

叶枞忽然伸手,摸了摸大男孩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狗。”

大男孩抖得更厉害了。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好像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头头,其他人都好怕他……

“真难听。”

叶枞毫不客气地说,阿狗倒是没什么想法,周围的属下们早就吓疯了。

楼主今天没失心疯吧?他什么时候会干这种……“闲话家常”的事?

难道楼主今天又心情不爽,要杀几个小孩子来泄愤?不至于啊,楼主好像不是这种嗜杀的人,呃……

天啊,楼主居然笑了!对两个小子在笑!

所有属下都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祈祷楼主最好只拿这些小子发火,别迁怒到他们身上。

“不要叫阿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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