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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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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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一片寂静。几个穆斯林吃惊地走过来问,先生……

一位老阿訇说,你们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他把朱铁军领到他的房间,按到桌前坐下。老阿訇指桌上的纸墨笔砚说,你平静下心来,抄写《古兰经》。鬼子来了,你不用慌,由我们来对付。

朱铁军说声谢。老阿訇又给他戴上一顶洁白的礼拜帽。一位驰骋沙场的将军一瞬就变成了一个地道的穆斯林。他下意识地摸一摸腰里别着的手枪,一旦鬼子搜身就跟鬼子拼。他向老阿訇点个头就执笔抄写经文了。

突然,清真寺的大门口光当几下子踏破门坎声。几个鬼子端着刺刀闯了进来,直奔朱铁军的屋。扫院子的老阿訇和穆斯林们都紧张起来,老阿訇紧跟着鬼子的后边说,太君,清真寺乃圣洁之地,请不要把那些冒火的家伙带进圣堂……

日本鬼子都是野兽训练出来的,哪管你圣洁不圣洁硬往里闯。

老阿訇说,真是没有教养。

鬼子们就拿刺刀逼住朱铁军的胸口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朱铁军握着笔,指着《古兰经》正想张口。老阿訇说,太君,这是我的海里凡,懂不懂,我的海里凡,我的学生,在抄写经文。请不要打搅。有什么事,我的帮助。

一个鬼子说,你的海里凡的不要,一个持枪的土匪藏在这里的有?

老阿訇说,清真寺土匪的没有,穆斯林的大大的有。

一个鬼子拿刺刀拨一拨《古兰经》,怕那里边有地雷。在屋子里几拉旮旯都翻了个个儿。又到院子里折腾到天黑,才说声开路,走了。

穆斯林们列外地关好了大门。朱铁军万分感激老阿訇舍命相救说,我连累了清真寺。

老阿訇说,回汉一家,不必说连累不连累的话。眼下得想法子送你出城。

朱铁军说,咳,我的参谋长被俘。我的三百弟兄困在城里,死伤不明。只我一人逃走无颜见三百弟兄。

老阿訇说,将军还蒙在鼓里,你能不能逃走还是个问题。

朱铁军一惊,难道清真寺要扣留我不成?

老阿訇说,将军误会了。

朱铁军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老阿訇说,不必问了,是你自己说的,你的参谋长被俘,可见你就是司令了。先吃晚饭。明天一早,送你出城。

朱铁军逃脱了鬼子的追捕,又落入了穆斯林的迷宫。天黑得出奇。他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听着外界的声音,判断着逃走的方向。城里还没有解除戒严。鬼子还在搜捕三百弟兄。不时地传来吆喝、惊叫、打骂声。抬头是一轮明月,低头听见城西滦河平静的涛声。三星歪了,夜深人静,穆斯林们都已经入睡。他等不得明天早晨了。于是,他蹑手蹑脚地移到大门口,打开一道门缝,挤了出去,回手掩好门,就急匆匆地走下清真寺的台阶。

忽然,迎面走来一股子带枪的人,挡住了朱铁军的去路。一个女的说,朱将军,我等候多时了。

还戴着礼拜帽的朱铁军说,你们认错人了,我是清真寺的穆斯林。

刹那间,从那女人背后走出一个熟人来。他说,朱司令,久违了。

朱铁军一愣,原来是他的手下七路军军长王天魔。去年他投降了日本鬼子。朱铁军全明白了。

王天魔说,司令,请勿见怪。自去年离开你,我在天津供职。昨天,潘先生把我招来见你。

朱铁军说,背叛我的,就该处死。说着即刻伸手掏家伙。霎时,就拥上三四个鬼子,缴了他的手枪。他被紧紧地捆着双手。只听那女人一声吆喝,带走。

朱铁军带着一丝恐怖被押着向西,出城门,至滦河边。

一轮红日映红了滦河水,映红了人们的脸。河滩上站着一队他的三百弟兄。参谋长齐新悔恨至极。朱铁军一阵难过。弟兄们都十分关切地问危问安。他说,对不起大家了。

河堤上鬼子架起十几挺机枪,几百个鬼子端着刺刀围成半圆包围着他们。鬼子手上都牵着一只狼狗。人吼狗叫。

穿马靴挂军衔的川岛威风地出现在河堤上。她身后站着叶子,佐木、高贝、日军驻县城指挥官、潘翻译官和王天魔于两侧分昭穆排列。川岛一招手。两个鬼子把朱铁军拉到川岛面前。

川岛说,朱司令,临死还有什么话说吗?

朱铁军说,阁下,不要拐弯抹角。你肚子里那四两香油,我还不知道吗?

川岛说,我听出你在拐着弯地骂人,好在我脸皮厚,耳朵里也磨出了老茧来。我全不在乎。三百快死的人了,骂一骂也无妨。反正你们是死定了的人了。

王天魔求情说,将军手下留情,我担保……

川岛说,你担保?哪个为你担保?要想你们三百人不死,只有一条。

朱铁军说,哪一条?请讲。

川岛说,给我要回赤本三尼来。

朱铁军说,我?赤本三尼在八路军手里,凭什么?

川岛说,你和鹿地是黄埔校友。

朱铁军说,我们多年没有来往,交情日益淡化,要人,谈何容易?况且还是日本的重要人物。我,很难从命。

川岛说,你去年还借船给他,怎么说没有来往?你去不去?

朱铁军说,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一天一个变,365天该有多少变啊?我去也是白去,要不回你的人来。

川岛从叶子手里接过手枪当的一枪就打死了一个河滩上朱铁军的弟兄。

朱铁军不语。川岛又一枪又打死了一个。

齐新放声叫道,司令,你就答应了吧。

朱铁军迟疑片刻。川岛当当当三枪打倒了三个。

王天魔说,朱司令,弟兄的小命都捏在你的手里,你就铁石心肠,让他们白送死?弟兄们多寒心?

朱铁军说,可是,可是……

川岛继续开枪,伴随着枪声一个个弟兄倒下去。一个尸体一摊血,半泡在水边的尸体染红了滦河水。

朱铁军看着他的弟兄一个个白白送了性命,再也禁不住血肉和灵魂的折磨,他大吼一声说,住手,我去,我去!

白嘴鼬川岛说,松绑。备马。

叶子把一匹白马的缰绳交给朱铁军。川岛说,三天后,在此见面。你交给我赤本三尼,我交给你齐新和你的弟兄。三天一过,可别怪我手黑。撤!

叶子挥一下手。日军押着齐新及他们的弟兄们撤走了。

河滩上,只留下数不清的人和兽的脚印以及十几具尸体。痛苦难忍的朱铁军怀着无奈和憎恨的心情拉着那匹马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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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41)

朱司令秦庭哭校友

及时雨解忧念旧情

朱铁军把握搭救参谋长及三百弟兄的一线生机,急忙进山寻找黄埔校友鹿地。他沿着还乡河朔河而上,一天凌晨竟然走到还乡河的源头……泉庄。

这是一个美丽的山间小村。村头的岩石缝里涌出一股清泉,涓涓流入一个天然的方塘,清澈碧绿,飞溅的水珠累累乎如喷玉。大自然的美景洗涤他近日糟糕的心情,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蹲下身子绾袖捧水洗脸,顿觉一下子洗净了受惊和疲劳。

突然,一声大喝,举起手来。

朱铁军慢慢转过身来一看,一位八路军战士拿枪逼住他的后背。

八路军战士说,你是干啥的?你还有马骑,一看就知你不是当地人。

朱铁军顿时就掉下眼泪说,小同志,我是你们鹿司令的同学。我找他找得好苦哇。今天是第三天了,今天再遇不见鹿司令,我的三百弟兄的小命可就全没了。小同志,鹿司令在哪?快去通禀,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八路军看他可怜,就飞跑着进村子报告。不多时,鹿地出村迎接。二人一见,朱铁军抱着同学放声痛哭。鹿地百般安慰。片时才平静下来。

澄清的方塘映入两个细长浮动的人影儿。一个是八路军长城军分区司令员鹿地;一个是客军新编国民革命军东北挺进军游击队少将司令朱铁军。

鹿地说,朱兄,为拯救民族危难,投袂荷戈,志在毕命,千里迢迢,经长城图东北,小弟敬佩不已。

朱铁军推心置腹毫无虚词地说,鹿兄,我有急事来求你。那些客套话我不听。现在我是火烧了眉毛,向你求救来的。我的参谋长齐新及三百弟兄被日军俘虏了去。

鹿地一惊,我们的同学齐兄遭了难?我听说齐兄已经殉国?怎么……

朱铁军说,是谁咒他死?

鹿地说,先别问,眼下他活着就好。

朱铁军说,他落在那个女假日本鬼子手里。她要拿我们的人换回赤本三尼。

鹿地拉住朱铁军的手说,走,上卢龙寨合计合计。

朱铁军急得冒汗说,还合计就晚了,你诚心帮这个忙,就把赤本三尼交给我。不然,不然我就告辞,到滦河边凭川岛杀头。

鹿地说,中,我立即回卢龙寨带赤本三尼来,交给你就是。

朱铁军说,我在此等候。

鹿地回到卢龙寨议事大厅,他吩咐,带赤本三尼。可是,没人应声。这是他任司令以来唯一的一次意外。他不能忍受,又大声说,带赤本三尼来。

鹿地的话音未落,东西南北卢依次进来。东卢周汉人说,你不能这样干,把赤本三尼交给国民党,你帮助了谁?放一个日本鬼子,放虎归山,老百姓不答应。你检讨一下你的立场。

鹿地大吃一惊,问题如此尖锐?他不相信这是老周说的话。东卢周脱下长衫到农村去,就是鹿地从通县接他到渤海的,派到开滦从事工人运动。他俩可说是最最亲密的战友。无话不说,没有藏着掖着的勾当。言谈笑语,直出直入。鹿地拿他当左右手,好帮手,得心应手。他说,拿一个换三百条性命不值得吗?

东卢周说,上次拿赤本三尼换大娘,大家碍于面子,没说什么。多亏一营长有心眼儿,救了大娘,也救了你。今天拿赤本三尼换国民党的命,就不值。

鹿地说,现在国共合作,况且,朱铁军、齐新等人帮过我们,借船给我们。致使我们度过难关,部队转危为安。我们无以回报。现在人家有难,我们能袖手旁观吗?他们也是中国人,抗日的,统一战线上的朋友。

东卢周说,赤本三尼还有一个问题没有交代清楚,就不能放他走。日本女特务打进我们的核心内部,赤本三尼不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日本鬼子。抓住他就等于扼住日本天皇的牛鼻子,就能把握战争的主动权。

南卢陈从嘴里拔出小烟袋往鞋底子上敲了敲,磕掉烟灰,又磕掉了虚的哲学。这位五十开外的老战友经多识广足智多谋持正不阿,受到指战员的敬仰。他说,未之见也。我们捉住赤本三尼好几个月了,天皇的牛鼻子你扼住了吗?战争的主动权你把握住了吗?法西斯的本性改变了吗?你俘虏了赤本三尼,鬼子打我们,你放了赤本三尼,鬼子还是打我们。没有这点根,外人会笑话我们的。优待俘虏是瓦解敌人的武器,既然是武器,我们就可以拿起来,充分利用。

东卢周说,俘虏赤本三尼总算是我们的一个大胜利,惊动了日本天皇。不能拿我们的胜利果实去做交易。

南卢陈笑笑说,那都是我们自己同志编的瞎话,吹嘘自己的胜利,夸大战果,还要添枝加叶,自欺欺人。这便是我们中国同志的痼疾,不治之症。

鹿地说,老成之见。

南卢陈说,见笑了。我是个庄稼佬儿出身的,泥捏的龙,草扎的狗而已。

鹿地看一眼西卢贾征求他的意见。他正望着洞外的桃花红雨,琢磨一首诗讴歌根据地:四面云山未忍去,一片红霞洒天边……

鹿地说,老贾,我们尚且危机四伏哪有闲心歌舞升平?我这儿火上房,你还有心情胡诌。

贾骚人吸着凉气半晌才说,从理论上是说得通的。如果一个人想在天国幻想的现实中寻找一种超人的存在物,而他找到的只是自己本身的反映。

鹿地一下子就掉进理论的灾难深渊,忙说,算了,算了。你只说一句,行或不行。

西卢贾说,从我国现状出发,即使采取否定的方式,结果,还是犯时代的错误。即使我否定了当俘虏的赤本三尼,我还得同没有当被俘虏的赤本三尼们打交道。

鹿地捅一下老练的政委北卢姚,期望他提供掌舵的帮助。北卢姚说,不杀赤本三尼,合理。以赤换朱、齐,合情。既然合理合情,你就知道该咋办了。

鹿地不语,他明白政委的心思,理解政委的难处。政委总是正确的,他总的提防说错话所因起的后果,导致政委的不正确。

鹿地高声说,中啊,这事就这么办了,有问题我负责,犯错误我兜着。人们散去的时候,副司令豹天、一营长蒲公英、司令部参谋易翠屏、青英支队长陈虎、双枪手王殿及大炮马勺节板斧一大帮子进洞来。

一阵风易翠屏忙问,咋啦,大哥?我看他们都拉拉着脸出去的。

鹿地说,我不怕打仗,就怕伤脑筋。拿赤本三尼换朱、齐的事缠得我够呛。政委说饸饹话,老贾绕弯子,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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