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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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人篱夏-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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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老气横秋的唠叨,却神奇的卸下了郑一飞的精神包袱,这一天来,他的耳边都在回响着母亲的嘱托:“小飞啊,你一定要争气,咱家能不能出头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考啊!”

争气?自从父亲走后,他就为了这两个字而用功到今日,每个人都把宝押到了他的身上,却从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想法,还记得小时候,娘就这样问过:“小飞,长大了想做什么?”

自己那时候就豪气冲天的答道:“我要做最厉害的渔夫!”

“没出息!”那是娘亲第一次给了自己白眼,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了:渔夫没出息,要当就当大老爷。

他中规中矩、谦和有礼,是母亲眼中的好儿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弟弟崇拜的好哥哥,所有人都把希望压在了他的身上,却没人想过,要是他不中呢?

“宁夏,要是我不中呢?”郑一飞紧张的看着宁夏,手掌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腕,因为用力,宁夏的小手被勒得发白,她努力压制住疼痛,另一只手覆在了郑一飞的手背上,表情轻松的说道:“不中就不中呗,一飞哥,别想那么多,人这一辈子,只要有心,总有办法养活自己,中不了老爷,咱就回家种地!”

“种地?”

“哟,听你这口气,像是瞧不起我们种田的不是,告诉你,我和小虎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我们要做未来的种粮大户!如果哪一天一飞哥你不想当官了,没问题,就和我们一起卖粮算了!”宁夏财大气粗的拍拍他的肩膀,郑一飞听了,真产生了兴趣,便要她把事情说得详细一些,宁夏就把自己和小虎他们的一些豪言壮语都搬了出来,郑一飞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也会插上几句话,直到宁夏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低头一看,小丫头竟然倚着床头睡了过去。

郑一飞无奈的笑笑,伺候着她躺好之后,便吹灭了油灯,自己披了件儿厚一点儿的衣服,伏在书案上休憩了起来,临睡之前,小秀才还在琢磨着:回来的时候,定要和她好好的探讨一番,这渔夫算不算她口中的有前途的行业。

次日一早,当宁家夫妇见到书房里的两位,都是又羞又愧,宁学文差点儿当场发飙,要不是一飞说得恳切,精神头看上去也十足,他真想马上把那不懂事儿的女儿揪出被窝。

送走了郑一飞,宁学文冷着一张脸,端坐在书房的软榻上,见女儿的眼睫毛微颤了几下,他忍不住一把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冲着还在揉着眼睛的宁夏大声的训斥了起来。

“好啦,好啦。文哥,你小声儿点儿,别吓坏了女儿。”夏玉荷赶忙劝道,这斯文人发起火来,可比野蛮人还要厉害上三分。只可惜晨起的宁夏还处在迷糊当中,直到几分钟后她才搞清楚状况,敢情是自己昨晚鸠占了鹊巢,闯得祸:“爹,夏儿错了,我只是想跟一飞哥说再见的,哪知道会睡着了。。着道巢,”

“你啊。”宁学文怒极反笑,见女儿一脸的讨好模样,心头的那点儿火也就彻底的浇灭了,“算了,等你一飞哥回来的时候,记得跟人家赔罪去!”

“嗯!”可惜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这一别的日子可比他们想象得要长得多。

43、大伯来信

()郑一飞走后的第十天,宁家的两个小娃下学回家,便被屋子里异常阴沉的气氛给骇住了,夏芸溪扔下了书包,猛的冲进了夏玉青的怀里,大惊失色道:“爹,难道是咱家的小饭馆要关门歇业了不是?”

“你个小乌鸦嘴!”夏玉青给了后脑勺她一巴掌,气得笑道:“少在这里咒你老爹!”

夏芸溪和宁夏一齐拍拍小心肝儿,还好,家里的经济支柱没有倒。既然不是舅舅的问题,宁夏便将视线转向了宁学文,小心的拉着他的袖角儿,问道:“爹,出什么事儿啦,你们这个样子,女儿很担心。”

“夏儿,唉~~”夏玉荷把女儿抱在了膝上,和丈夫交换了下眼神,便也不想瞒着女儿,便道:“你大伯来信了。”

消失已久的宁学武终于有了音讯,对于宁家可是天大的喜事儿一桩啊,怎么爹娘都是一副愁云惨雾的表情,宁夏心里咯噔一紧,心说:“难道是大伯和祖母出了事儿。”不想再胡乱的揣测,便搂紧了夏玉荷的脖子,叫道:“娘~~”

夏芸溪也急得不行,见大人们都在躲躲闪闪,她便把话茬儿抛给了李妈,“奶娘,你来说!”

“这——”李妈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平日里嘴巴不进,才让小的们都找自己开炮,可主子们在场,哪轮到她开口啊,便苦笑了一下:“姑爷,您就直说了。”

宁学文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小酌了起来,完全无视掉一大家子都在眼巴巴的指望着自己一开金口,夏玉荷无奈的瞅了眼兀自为难的丈夫,替他开口道:“你大伯信上说他在京里做了个武官儿,也置备了些产业,下个月你祖母的寿辰,要我们全家都去京城。”

“哇,京城啊,爹,也带我去好不好?”夏芸溪显然对大人间的恩怨一无所知,眼睛闪闪发亮的陷入到了对远行的幻想当中。宁夏心里也觉得奇怪,就道:“这是好事儿啊!”大伯升官,家里人何必愁眉苦脸,难不成是怕他报复舅舅不成。

“你不知道,你大伯的意思是——”

“李妈,把夏儿和沫沫都带下去!”夏玉青推着三个人出了房门,就是上了门闩,夏芸溪不干了,直拍着房门,不满的嚷嚷着,宁夏眼珠子一转,单手捂住了夏芸溪的嘴巴,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门,就把耳朵贴了上去,夏芸溪马上心领神会,嘻嘻一笑,就学着宁夏的样子,一齐听起了墙角,最后受不了八卦的**也加入到了偷听的行列。还好宁家的房门隔音效果实在是差强人意,三人倒是将房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姐夫,别在拖拖拉拉了,我就直说我的意见,宁大妈的年岁也大了,自是希望儿孙陪在自己的身边养老,姐夫这些年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和姐姐都知道,你始终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情,现在大妈和大哥总算是平安找到了,你还犹豫什么,带着我姐和夏儿过去,大哥的为人我了解,他绝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我们走了,你和沫沫怎么办。”夏玉荷问道,眉眼之间尽是解不开的烦恼。

“沫沫嘛?”夏玉青沉思了片刻,便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开口道:“姐,你把沫沫带在身边,她跟了我,只会受委屈。”

夏芸溪听到了这里,早就憋红了眼睛,李妈忙把小丫头按在了怀里,只听夏玉荷接着说道:“那你呢,你怎么办,要留下李妈吗?”

“不。”夏玉青坚决的摇摇头,道:“李妈也也上了年纪,我一个粗人也难照顾她周全,她还是跟着你们的好,况且两个小的也离不开她啊。”

“玉青,你要一个人留下?”夏玉荷拽着弟弟的袖子,红了眼圈,想他们姐弟两人从出生开始,从来都是相辅相持,独留下他一人,做姐姐的又如何不心酸啊。

“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只是个做弟弟的,不可能跟着姐姐过一辈子,早散也好,也免得日子久了,心里更加的难受。”门外的夏芸溪知道爹爹说一不二的脾气,自己真的要被抛弃了,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如洪水猛兽般吞噬了她的思想,夏芸溪使劲儿的挣脱了李妈的钳制,大力的捶打着房门,大声的哭喊了起来:“爹,你不要不要沫沫,爹,沫沫以后一定都听爹的话,你不要不要我啊,哇哇~~”

夏玉青赶紧打开放慢,夏芸溪冲进去紧紧的抱住他的大腿,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夏玉青心疼的蹲下身子,“沫沫我——”劝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个小身子也撞进了他的怀里:“夏儿也不要和舅舅分开,舅舅和爹和娘一样都是夏儿最重要的人!”如果非要她在舅舅和大伯之间做出选择,宁夏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未曾蒙面的大伯踢开老远。

两个小娃哭个不止,夏玉荷也李妈也酸楚的抹起了眼泪,一直没出声的宁学文也终于发话了:“青弟,要走就一起走。”

“姐夫,我——”

宁学文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你既然了解娘亲和我哥一直是我心里的痛,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青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发生的终究发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他……也释怀了。”

见夏玉青的眼神动摇,宁夏连忙趁热打铁,搂着他的脖子眼泪汪汪的说道:“就是就是,舅舅惹大伯生气了,道歉就是了,如果大伯还生气,我就和舅舅一起给大伯赔罪。”宁夏知道他们的恩怨终究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的,可是现在她只能用这种幼稚的举动软化夏玉青的内心。

“还有我,我也陪着爹爹一起道歉。”夏芸溪个赶忙表明自己的决心,夏玉青心疼的搂着两个孩子,又看到姐姐和李妈殷切的眼神,终于用力的点点头:“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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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的生活马上要转移了阵地,亲亲们请继续期待~~

44、告别玉水镇

()书房里,宁学文仔细的研读着兄长的书信,无论是从措辞上还是语法中,他都找不到任何不喜或是迁怒的负面情绪,字里行间都自然的流露出满满的思念和浓浓的兄弟情谊,宁学文放心了,他那个自信骄傲又重情义的大哥终于回来了。小心的折好书信,宁学文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和笑意,他大步的走出了书房,准备和妻子好好的商量一下出行的事宜。

不久,一颗小脑袋探过了书房的门口,宁夏确定无人之后,就快步的走近书案,找出大伯的信,蹲在书桌下面细细的品读了起来。

原来当年,情场失意的宁学武无意中得知了边疆征兵的消息,便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军,宁夫人知道后,很不放心大儿子,也自告奋勇的加入了军中厨娘的队伍,宁学武拗不过亲娘,两母子便一同踏上了远赴边疆的路程,于是这一别便是长达六年的时间。

信上说,入伍的第二年,宁学武就放下了心头的恨意,也深刻的理解到比起儿女私情,事业才是男人的中心,他早就想写信报平安了,可部队的纪律严明,即使是长官大人也不许与外界有书信来往,更何况他这种新兵蛋子,直到去年年底,他们与蛮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战斗,一举剿灭了敌人的精锐部队和数个窝点儿,虽说己方也损失了不少兄弟,却足以让他们消停个几年,就是在这场战役中,宁学武立下了赫赫战功,因此被提升为了协参领,边疆的局势稳定了下来,他们这些立功的老兵才有了回家团圆的机会。

“二弟,想当年,咱爹就是从京里落魄到那个穷山村的,爹走的时候是含恨而终,一直对我们兄弟怀着深深的愧疚,如今,大哥总算是闯出了一点儿名堂,也将咱老宁家的旧宅给赎了回来,现在我和娘已经把家里布置得干净,就等着你们一家子过来。娘她很想你,每天都要念叨你几遍,大哥也很想你这个兄弟,想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这个大伯还挺会煽情的。”宁夏吸吸鼻子,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了原处,“就算是大伯没说这些话,只给了个地址,爹也会带着我们过去,终于要离开了么?”宁夏眷恋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心里面全是不舍:为什么总是在种下了感情之后,又要硬生生的拆散开来呢?对那个大伯,宁夏产生了些许的怨怼,“怎么不能早点儿来信,非要她忍受这种离别之苦。”

信的下角,宁学武又加了句ps:“赵亮和陈逵在我手下也有五年,两人中肯实诚,二弟有什么要求尽管交给他们两人去办。”

宁夏想着下午来家里的那两个男人,便不由的皱着眉头,‘中肯实诚’大伯到底是根据什么下得判断,那个陈逵,勉强的还与这四个字沾着点边儿,杵在她家大厅里像根木头,除了一个“是”字就没说过别的话。可那个赵亮,分明就是只笑面狐狸,嘴上“二爷、二爷”叫得甚勤,肚子里却有着他的小九九,本来宁学文已经决定好再停留三天,却在那狐狸眼神的控诉和时不时的旁敲侧击下缩短为一日了。

看着那得逞的嘴脸,宁夏就是一通火大,本想着利用这三日的时间好好的开导郑小虎和猴子的,让他们慢慢的接受自己离开的事实,却被那只狐狸一举搅黄了,害得她只能开门见山的给了两个毫无准备的小子当头一棒,两个小孩儿当场就被击中,宁夏只能赶紧把事情的原委都讲个清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两个小男子汉为了最后的小面子死死的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出声,还是郑小虎骨气更硬一些,狠狠的用手背擦着眼睛,对着猴子命令道:“不许哭!宁夏是去享福去的,我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就该笑着送她走的。”说完,郑小虎挑起了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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