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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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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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发觉他同样坦然地注视自己。

私下对自己干出这么多,还能若无其事地面对自己?

狄阿鸟不得不承认,自己碰到了一个能放到对手高度的人,而也速录这样的巴特尔自己也还没给予如此分量,因为也速录更多的是光明正大,自己怀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而也演丁乃是纯粹的阴谋家。

他不能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深爱自己的也榴桦被许配给另外一个人,就假公济私地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该见见呀。”

诺虎儿则一把抓上了短刀的柄上,因为紧握的力道,手顿时发青,全无血色。

没错,他也不允许慕容金牛娶走也榴桦,无论是出于私仇,还是出于对这个对他很好的表妹的感情。

也埚也有想法。

于是,三个人同时往前闯。

第三部 第二卷 三十三节

慕容金牛确实是一头金牛,几乎让所有站到他面前的男人自惭形秽。他的头发柔软发黄,当中髡过,头顶两侧的辫子编成葡萄一样的发式垂下肩头,束了两个蓝色的套筒,颔装着,两只黑色的眼睛像玻璃一样透亮,睫毛又长又翘,面庞消瘦,下颌坚硬略宽,伸出还像绒毛的短须,整个下来把额头衬得宽浑合宜,夏日马袍略显单薄,均匀健美的肌肉能透过襂布显出条条块块,整个人站起来,修身长臂,两腿笔直,不像是那种常骑马的骑手,小腿有一个大弯。

狄阿鸟看得出来,他们家族有一点儿色目血统,可是再找,却没能在他身上找到色目人的长鼻子和麻雀脸。

他的皮肤淡黄润泽,嘴角柔和,一旦微笑,先从两侧分开,透出洁白的边齿,不沾一点女性化。

狄阿鸟也相信如果草原上的男人选美,相比于那些像自己一样千疮百孔的巴特尔,慕容金牛当为第一美男子。

而如果在中原男人中选美,又有几人有这种体型,秀而英俊,略带男子气概?凭他一身均匀健美的瘦肉,独特的气质,洁白的牙齿和长长的睫毛,黑而通透的双眼,他慕容金牛仍可选为第一美男子。

在狄阿鸟的心目中,他的阿弟狄阿孝漂亮好看。

但是随着长大,狄阿孝的线条未免太硬,后来再一长肉,比例有失调倾向,往粗犷上去发展去了。

至于自己。

相比人家而言,自己骑马骑弯了两条腿,腿被筋拉短了,人也真是土,出入中原,硬是没学会用蓝色的缎套束过头发,虽说肌肉还有一比,可真脱了衣裳,一身刀疤箭疮,要不是因为体制特殊,那愈合之后会全是肉条、肉球,更不要年纪轻轻,杀人杀多了,胡须像刺猬毛一样往外冒。

他心里感叹着不能比,却怕也榴桦已经把人爱上,刚把目光一侧,看到了一双偷看的眼睛从帐篷的夹缝在看,只好抓一抓脑门:“慕容金牛,恩,挺不错的,不过除了容貌还有啥,也给阿妈说一说。”阁伦额已经有心爱护,笑着骂他仨:“哪有这么问人家的?你们坐一旁,休惊了贵客。”

也埚立刻打一旁帮腔,气势汹汹往人肩膀上推:“阿鸟也没说错呀,阿妈,你说长这么好看,让老子都妒忌,总不能光有外表吧?!哎,小子,给你一把马刀,出去耍上两把,给爷们看看。”

说着,往手里塞着马刀。

慕容金牛手脚无处可放,真不知自己该不该操了马刀,跑出去傻舞两趟。

也演丁都气得在外头跺脚。

诺虎儿却一句话不说,说坐就坐,跟着狄阿鸟往一旁坐,碰了狄阿鸟一下,可能是想问:“自己能不能咔嚓他。”

狄阿鸟摇了摇头,看看阁伦额被儿子弄得干着急,就喊着:“也埚,也埚,你也过来坐,先问一问他会啥。”

也埚不肯,黑着脸说:“光看这外表,这外表。”他掂上人家衣裳,掂人家发辫,说:“也就是哄女人行。”说完又去拿人家的手,看看是不是男人的手,抓起来一看,又一下大惊小怪:“这手是摸过马刀呢,还是摸过羊鞭?”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拿着往狄阿鸟的跟前递,递过去让狄阿鸟看:“细皮嫩肉,摸着怪软,老子摸得不想丢。”

狄阿鸟也就奇怪了,他怎么就这么糟蹋人,旋即明白了。

慕容金牛是也演丁介绍的,也埚和也演丁斗气,本该满意也成了不满意。

接着,也埚又瞄向他的裆部,一定要用手去抓一抓,嘴里说着:“让老子看看,你是不是带把子的。”

阁伦额哭笑不得,只好像狄阿鸟求助,说:“也埚又混账了,快,阿鸟,帮阿妈把他拉开。”

狄阿鸟连忙上站起来,嘴里说着:“也埚,不可,不可。”

自己的脚却带着毁灭性地奔人家脚面上招呼,几次有意无意地踩中。

慕容金牛再怎么说也不沾彪型。

也埚是沙场上锤炼出来的,膀大腰圆,下手还没轻没重,抓,是老鹰抓小鸡的劲儿,扯,那是掂水牛呢。

慕容金牛这个来让对方母亲看的人又不敢反抗,哪抵挡了了?狄阿鸟再上去,要不是捞几捞,他就在木羊和几桌边上几次歪倒。也演丁一看,也许片刻之后就是“咵咵”的巴掌,也连忙进来,抱着也埚的后腰往外拔。他不拔也好,他不拔,也埚主要出于戏弄,他一拔,拔出来了火,也埚借挣他,脚抡着蹬了。

正不可开交,一声脆脆的大喊:“也埚,你像话吗?”狄阿鸟以为是也榴桦,心里猛一醋,一转脸,看到也答儿叉腰跺脚冲了出来,舒坦地吁一口气,说:“哎哟,你看,也答儿都出来了。”

也埚不敢轻易招惹她,因为长大了之后,不讲理倒是成了她的专长,这就站住了,大声说:“咋啦,这小白脸你看上了?我可告诉你,你和纳兰容信那是定了亲的,你看上了,你也白看。”

也答儿一绷嘴,抡着拳头往上砸,一边砸一遍问:“你是想让姐姐闹出笑话。”

阁伦额拽了这个拽那个,也摸过去了,扬起巴掌自后面打,一边打一边说:“让你不懂事,让你有气回来蹦?”

她一打,也埚闷头闷脑了,一边往诺虎儿那儿退,一边说:“不是,我说阿妈,我最看不上这样的,啊,碰碰就碰不得了,你让他给我在外面舞两刀?哎,阿妈,好了,行了,你打我你也手疼,你让他去外头舞两刀,让我看着顺点儿好不好?”慕容金牛既然长得好,自然有被男人挑衅的时候,看今天不舞刀对方就不顺,应了一句:“好。”立刻拿上马刀,直奔外头去。

他一出去,阁伦额、也演丁和也答儿都往外跟,在外面替也埚给他道歉,让他别舞,屋子只剩下狄阿鸟三个。

狄阿鸟也连忙往外迈,要跟着去看看,也埚死死拉他,非要他坐下,等他一坐下,下巴就往外一比划:“傻子一个,让他舞刀,他真听话。”

狄阿鸟有同感,嘴里却说:“你还想让人家干什么?”

也埚拉拉自己衣领,满不在乎地说:“还干啥?这么一看,不是纯粹一个摆设了么?你说这阿妈打得我坐一边了,你给我行个礼,表面上客气两句,让我看看你不记仇,这不就过去了,耍刀,让他耍去吧。”

三个人都想笑,都不笑,过了一会儿,诺虎儿心情好不少,说:“耍完,你怎么说?”

也埚拿出耍完后自己会怎么做的样子,拍一拍诺虎儿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耍完啦?耍咋样耶?”

狄阿鸟碰碰他,请求说:“你们可不去,我得出去看一看。”

也埚摆了摆手,捋上了袖子,埋怨说:“哎吆,你少把他当人物。你东夏国国主,跑出去巴结他呀?是不是想夸他两句,让我阿妈高兴?放心吧,这么一看,这就是个傻家伙,我阿妈才不会为了他怪谁呢。”

三人再相互看看,心里都痛快,还是都想笑,却都不笑,不肯让别人知道原因。

忽然,也答儿卷了一阵风,进来告诉说:“快去看呀,快去看呀,慕容金牛真是好厉害的刀法。”

狄阿鸟和诺虎儿连忙朝也埚看去,赖他身上,暗示他不让去的。

也答儿一皱眼,恨恨地说:“也埚,你太过分了,我可告诉你,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慕容金牛这样的巴特尔。”

也埚笑着说:“你没见过有啥用呀?啊?又不是给你相亲。”他略一抬下巴,轻声问:“也榴桦去看了吗?”

也答儿“恩”了一声,说:“还使劲鼓掌呢。”

也埚咽了口吐沫,不吭声了。

他所有的痛快都变成了讷讷的咳嗽,也就歪歪头,给狄阿鸟说:“女人都没见识,去稀罕这类货色。”

狄阿鸟却相信也榴桦,她喜欢对方的容貌还说得过去,至于别人舞刀,她都到一旁拍手吗?也就轻声说:“人家也没啥不好的,我看你怎么给也榴桦交代。”也答儿也上前一步,第一次同意狄阿鸟说:“是呀。”

也埚吃吃笑笑,转移到她身上,“哎”一声说:“你说他好呢,还是博格阿巴特好?”也答儿一歪头,看了狄阿鸟一眼,说了句:“不理你们。”转身跑一个不见,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大声说:“狄阿鸟,你还管不管他俩?”

狄阿鸟愣一下,脱口问:“谁?”

也答儿大声说:“还有谁?你的巴牙,在一旁讥笑不止,你给我过来,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奴才怎么做人。”

狄阿鸟郁闷了,心说:“这俩家伙也是,人家耍刀,你们嘲笑啥?”

他出于对也答儿的敷衍,非常果断地说:“好,回头我一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也埚却竖了指头,说:“看,还是你的人有见识。”

也答儿大怒,跑到跟前踢他一脚,斗鸡一样盯半天,转过来拽狄阿鸟,大声说:“你去,现在就去。”

狄阿鸟连忙推她的小手,连忙说:“也答儿,也答儿,你替我教训就行了,过去一人踢两脚。”

也答儿使劲儿拽,苦苦不舍说:“不行。你快点去。”

也埚一把把她的胳膊抓过去,叱喝说:“你干啥呢,尽胡闹。”

也答儿一下哭了,退一步,盯着狄阿鸟说:“你要是不去,看我还理你?”

狄阿鸟心说:“你不理我更好,到处宣扬我与你定亲比纳兰容信早不说,把我当成什么了?不是不相信我就是说我是骗子,一会儿打我的脸,一会儿拽我去撑腰,他们两个笑话他们的,你生哪门子气呢,真是咋不知鬼迷心窍和你定了亲呢,当年你也不是这样的呀?”心里这么说,他怎么能执意不去,也埚是她哥哥,给她难堪,甚至给她巴掌都可以,自己怎么能任她这样哭?

他站起来,给也埚说:“我出去一趟。”

也埚喊嚷说:“不去,去啥呢?笑话那小子,是他活该。”

狄阿鸟还是跟着也答儿一起出去了,到了外面,舞刀也结束了,阁伦额夫人和也演丁都站在慕容金牛跟前说话,也榴桦则趴在一条牛栏杆上微笑,想必是她这种态度给了人暗示,大人们不愿意放过慕容金牛,可是狄阿鸟心却紧了一紧。

也答儿走在前头,时而使劲地拽他,让他走快,时而跑两步,很快到了梁大壮和麻川甲面前,用手一指,厉声厉色地要求:“给他们点颜色,给他们两巴掌。”

狄阿鸟这就说:“人家舞刀,你们俩笑啥呢,笑啥呢?”

梁大壮愣头愣脑,奇怪地说:“我们没笑啥呀,他舞的挺好的呀。”

也答儿大声说:“他撒谎,我看得真真的,给他两巴掌。”

狄阿鸟这就说:“梁大壮,那我就给你两巴掌啦。”梁大壮挺配合的,连忙一低头,任狄阿鸟在头上“啪啪”两记。

打也打了,不管也答儿觉得是轻是重,都打了。

也答儿也就放过他,用手一指麻川甲,说:“就是他,就是他,我来不让他笑,他说就是不怎么样,就这还想让人夸?还吐地上一口吐沫。”

狄阿鸟一看就头皮发紧。

这是自己的岳父给自己留下来的人,谢小婉家的人,谢小婉还叫人家“叔叔”呢,不说有了年纪,不说是长辈,不说人家虽然甘愿为奴却纯属出于对谢道林的感激,不说这不算啥坏事儿,不说人家本身就是武术大家,评判有准,自己只是个姑爷,能想怎么他怎么他?回去之后,岳母不骂自己才怪,自己怎么能当成梁大壮,自己生气也好不生气也好,真也好假也好,说揍他就揍他?

麻川甲倒也配合,一低头,顶头上来,要求说:“打吧。”

狄阿鸟没有动手,回头给也答儿说:“他老了呀,吃得住我两巴掌吗?让这个年轻点儿替他两下。”

也答儿不愿意,大声说:“不行,就是他说的。”

麻川甲要求说:“吃得住,大王,你赶快打吧,别那么多废话。”

狄阿鸟只好嘿然,轻声给也答儿说:“你要打是吧,你去打吧,你手轻,纯粹给他办个难堪,打两巴掌,咱们走。”也答儿细眉倒竖,瘪了一会儿嘴,大声说:“博格阿巴特,当年你受了伤,是谁照顾你,是谁一口一口地喂你,就为一个老奴隶,你给我脸色看,你今天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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