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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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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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摆手,告诉说:“夏粮很快就会下来,我们还不至于一国都去要饭,办法总是有的,散会吧。”

众人心情沉重地开始往外走。

狄阿鸟一看他们的模样,就后悔自己当众讲它,商量它干什么?怅怅站了片刻,记得该吃饭了,这就负起手,抬着两条腿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为了减少开支,你张铁头别往我家凑了。”

张铁头还是跟在一旁,说:“就吃这一顿,也是为了给你说点事儿,那个怡红院你还记得吧?”

狄阿鸟自然记得,笑着说:“当然记得,谢小婉说不定今天这会儿已经在专门拜访那个萧萧呢。”

张铁头说:“哎,对,就是这个萧萧,还有他们的东家有那个意思?”

狄阿鸟愕然:“什么意思?一齐嫁给你的意思?”

张铁头连连摆手,说:“嫁给我没关系,可她们不是。她们是想?是想帮咱赈济一下那些斯文人。”他又说:“我琢磨着她们是没安好心,这斯文人不就是读书人吗,她们帮我们给读书人改善生活,那不是收买人心?我就没答应,一时半会,还把这个事儿忘了,今天想了起来,大王,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对斯文人区别对待一回?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他们,让他们做做好人?”

狄阿鸟略一沉吟,说:“我们不行,我们区别对待,那就真的成了居心叵测了,百姓们也会有情绪,或许会闹腾,认为咱们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既然怡红院愿意接济这些斯文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件好事儿,好,可以答应他们,你讲的这个事儿值一顿饭,走,吃饭去,让你再赚一顿。”

张铁头赖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可吃可不吃,主要还不是因为你女人做的饭好吃。”狄阿鸟觉得这是句实话,自豪地笑了一笑,搂着他的脖颈回家,到了家,饭菜都已经香得人垂涎欲滴了,不过谢小婉和史千亿不在,问一问,则是已经和萧萧接上头了,两下见面,想必在一起吃饭了。

狄阿鸟且让谢小桃一起来吃,谢小桃见张铁头在,不肯,一定要另外去吃,她带着人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俩人。

吃着饭,狄阿鸟又一阵沉吟,过一会儿,给张铁头说:“他们接济他们的,我们也不能闲着,你答应他们之后,放个人过去,见着那些个合适的,咱们就……”张铁头心领神会,说:“神不知鬼不觉地请走。”

狄阿鸟咳嗽了一声,说:“最好不要请,最好是暗中散播,说东夏正在招贤,待遇大好,谁有意,要写一纸申请,这样一来,这么个时候,就是他们苦巴巴求着咱们了,不是咱利诱谁,你说呢?”

他又说:“上谷还是个出猛将的地方,条件要放宽,不一定是要斯文人,这一点,你可以给怡红院说清楚。”

张铁头哈哈大笑,说:“数万男女,岂无几头好牲口?我怎么没想到呢?”

狄阿鸟勾勾手,等他凑来,脱口就是一句:“这件事岂不是越快越好?时间越早,更有利于甄别人才,你还没有吃饱?”

张铁头连忙爬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一顿,我可没吃上哈,记着帐。”

他刚走,谢小婉抱着蜜蜂回来了。她带着几个女子一起回来,一回来就瞪了狄阿鸟好一会儿,说:“我见着萧萧了,不错,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狄阿鸟,我先警告你,你要敢把她弄回家,你看我怎么你?”

史千亿先一步坐下,却说:“我看迈半只脚了。在那儿呆一会,就听她一刻也不停地夸奖你,说花章京和姐姐一样好声乐,一定是个知冷热、解人意的好夫君,一会儿又说,花章京才学满腹,一定是你们东夏举足轻重的重臣吧?”

谢小婉打断说:“这些都没有什么?严重的是……”她到狄阿鸟身边,伸出一双光脚,在后面踩狄阿鸟的背,不停地踩,不停地问:“你什么时候斯文过?什么时候?到了人家跟前假斯文,你什么用心?”

狄阿鸟眼珠一转,连忙说:“啊呀,你们两个第一阵就输了,我让你们去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人家这不是在试探你们吗?说我好声乐,说我有才学,说到底,一是取悦你,二是想打听我是不是个所谓的举足轻重的人,知道了这一点,她才好通过我,达到她们的目的呀。”

这么一说,谢小婉释怀了。

她把蜜蜂放到狄阿鸟脖子上,任她挂在那儿叫“阿爸”,自己则坐到一旁,说:“我也不傻,我就吹,我们夫君职位虽然不高,可是的确得大王信任,要是妹妹遇到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好了。”

她突然变得神秘,问:“你知道她请求什么了吗?”

狄阿鸟觉得是刚刚张铁头讲的那事儿,微笑着说:“一定是说,小女子听说流民中也有斯文人,想及他们吃不得风尘,愿费举手之劳,以多年积蓄接济一二,一来是帮他们度过难关,二来是思慕学问,三来也是推崇圣贤……”

谢小婉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大,不敢相信地说:“我的天,你语气都像,话就错了几个字,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我爹,什么都知道。”

狄阿鸟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可是跟着他修道过的。”

谢小婉眯上两眼,凶狠地说:“少提修道,你要哪天一声不响地飞升了,看我们娘几个不去上头找你算账?!”

狄阿鸟愣了一愣,旋即才知道自己的阿婉始终不会明白,她的父亲托飞升而去,是为了不让他们母女伤心。

当然,以岳父那样穷追天道的人,也许真成神仙了也不一定。他默默地看了谢小婉一会儿,说:“我不会,我顶多是战死在外,马革裹尸,真有那么一天,你们还是后悔怎么还没生出巴娃子,好给他们的父亲复仇。”说到这儿,他看向史千亿,问:“下一个该你了吧,动静呢?动静呢?”

史千亿顿时一低头,万分难过地说:“我会用心的。”

一句话回答得狄阿鸟哭笑不得。

他挥去一天的阴翳,把蜜蜂搂怀里亲了亲,一边喂她吃饭,一边大声说:“别用心到别的男人怀里,给我借一个回来。”

谢小婉立刻把拳头举起来,威胁、威胁,眼看谢小桃见张铁头走了,进来吃饭,连忙一指,大声说:“她?她一个在外,最有可能。”

谢小桃半点不知情,好奇地问:“怎么了?”史千亿哈哈大笑,跑上去追问:“有了没有?有了没有?什么?孩子呀?”

谢小桃红了一会儿脸,小声说:“好像是有了吧?按说以前坠几次过胎,这回怕也不容易,我就没敢说。”

史千亿大吃一惊,出于羡慕,喃喃地说:“真有了?姐姐好福气。”说完,头一低,心酸酸地坐下吃饭去了。谢小婉剧烈地笑着,蜷缩在地板上抽抽,扒着狄阿鸟吆喝:“有了,有了,绿帽子也有了,我看你怎么办?”

狄阿鸟连忙去盖她的嘴,吩咐说:“以后别做饭了,让别人做,你歇着,歇着,我待会就给你请郎中。”

第三部 第二卷 第五节

流民安顿之前已出现几起小规模的疫情,开始疑是霍乱。郎中细细区别,才知道是跳蚤引起的风寒,因为这些人居无定所,食不裹腹,没法儿抵抗的,一旦用心调补,患者就能抗过去了,也不见再传染,只是各屯、各编都有为流民扎下的棚子,百姓生怕波及,万分紧张,不断酿出赶人的风波。

焦头烂额,焦头烂额,也就一点、一点儿过着,好在入了夏,流民在衣物上尚无要求,虽粮食每天流水一样往外淌,尚能挺过。十天转眼过去,大家松了一口气,然而连忙派人去备州,让他们去接人。

这会儿,薛氏已平,虽然卢九知道自己恐怕也跑不掉,干脆和辛璧联手,率先袭击州军,双双大战野狐岭,但实际上,官府从一系列的抄家、没收上,得到了大量的金银和粮草,空前富裕。可杨雪笙显然没打算承认备州已经具备这个能力了,又一次歉意地说:“我们还没有缓过来,要你们也挺不住了,把他们赶走,时到今日,我们也实在是没话说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内心也震惊着的。

他在东夏布置一个完善的间谍网,探来的消息表示,东夏不是那种煮粥式的赈灾,也不是给人排队领麦子,而是实实在在地按分供应,据说那些百姓们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少人都下田给东夏拉犁了。

这只是一点。

东夏牛马多,从春到夏,一个劲儿不停只管开荒,都是从外地拉来的种子,耕地上万亩,上万亩地增加。

一开始,他们增加到一定程度,害怕管理不了就慢下来了,现在多出数万名劳力,无疑是白天黑夜,黑夜白天,只管咬着牙垦,这会儿他们春上的庄稼势头起来了,举目一看,南起涿郡北到怀柔山区的北平原,他们的农田到处都是。那海河支流桑干河,也就是百姓口中的芦花河,水湛湛的,边上给人定上好多的牌牌,有的标注:无定河决口处,有的标注:无定河旧道,有的标注:无定河甲一引水渠。

无定河?

“可怜无定河边骨”,这分明是一条古水,记载不清,看来他们硬是追考一番,认为桑干河就是无定河。

这桑干河是不是无定河无关紧要,钉上牌牌,提醒人哪一处泄涝,哪一处曾经改道,哪一处可以引水,哪一处容易决口。

他们这是把这条河考察透了。

这可是他们借来的地盘,他们可是东夏国人呀,这样的活儿,朝廷都没分身去干,他们却已经勘定完成,朝廷丢人呀,杨雪笙自己就是地理大家,半夜一寐,忽然坐起来惊呼:“我的桑干河。”醒来才知道是一场梦,这就批上衣裳,点亮灯火,在灯下寻味:“东夏王手下有这等人才?”

杨雪笙打算州里事情结束,亲自下去看看这条河,同时他也忽然之间相信了,狄阿鸟确实拿了一万石出来。

虽然不知狄阿鸟从哪多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粮食,总之他还是要看看东夏有多少粮食,你不耐烦了,你武力赶人,你赶人,你就输了,这都是上谷人,你可是要在上谷互市的,将来他们返籍回乡,你是好是不好,人家都会回馈你,既然两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策略上是赢是输,我也要撑一撑,要么我把你东夏王撑一个原形毕露,要么你储备的粮草充足,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关键时候,哪一方都停不下来了。

他一边回着东夏,一边回去写请罪折,先一步向朝廷请罪,告诉朝廷,说自己考虑上有失误,一个不好,东夏王就把这数万百姓软吞下肚了,就算将来会还回来,这些百姓也记住了东夏王的恩德,只怕立下长生碑,日夜祭拜,同时,朝廷上对东夏王的估计仍有不足,东夏王虽起于草莽,大部分部曲都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但他同样重视笼络人才,底下也有不少经邦定国的人物,最怕已不止一二人,比如这桑干河,短短时间得到详尽的考察,这肯定不是哪一个人之力。

这样写好,封好,等着改日送出,他才心安了不少。然而转了一个圈,他又一次回来,重新再添:“臣万死,不敢不照实情禀报陛下,朝廷边远之地的图集、地志皆采自沿用先朝,而先朝沿用亘前,代代相传,久已失真,且不知谬误何在,图谱地志所载北平原之土薄多滩涂,耕地狭隘,实非如此,谬之过甚。北平原西起山川,东至大海,千里沃野,奇异丰饶,东北有隘,西北险峻,南至魏博,再至大名府,依山水左门户,比关中之开阔有过之而无不及,依此之山川共论,实帝王之资,倘若东夏王心怀叵测,取备州而望南,定能雄视天下,问鼎中原……”

这么写好,他又觉得太过分,自己说备州就可以,后来又假设东夏王心怀叵测,取备州南望,直逼东都,这又不妥。

其一,这种假设有中伤人的嫌疑,递到陛下面前,皇帝因而就不加重视了。

第二,这备州现在闹这么大动静,原因都是自己说,要想稳固备州,就得这么干,而今间接表示他东夏王能夺走备州,又是一大硬伤。

第三,这东夏王也是自己力主的,其中成分还有自己还他的恩情的一部分,自己现在就一心揭露他的狼子野心,那不是三天说他好,三天后说他恶吗?自己在陛下,在上书房的同僚那儿,就成了反复小人了。

第四,北平原是狄阿鸟点给皇帝,皇帝多方考察,觉得合适才给的,这里头虽然有狄阿鸟先一步来过,知道这里与图谱不合,偷梁换柱,但皇帝竟然失察,也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自己告诉他,实际上有误就可以了,难道还要点明宗要,说这儿能做帝王起家的资本吗?

于是,他立刻誊抄,把不合适的去掉。

一阵勾删誊抄,外头田文骏求见,他这就揣好奏折,出门会客,走动时,带动了旧书纸页,其中前一张直扑脚下,又被他沾到脚上带走,带出书房,来到走廊。

走廊上一个仆役,顺便把它捡了起来,拿起看了看,激动地说:“这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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