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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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楚-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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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夜一怔,思忖良久后,叹息着转身离去:〃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罢了,风兄你多加保重,叶某先行告辞。〃

叶夜形如鬼魅的身影刹那间再度消失无踪,我单手怀抱楚倾寒,右手渗着血无力搭在一旁,艰难地往回走。

五十九

青石板路,从烟波桥伸展至近郊风临阁。曾经,在此路上决绝远离,如今步步回首,倍感艰辛。

古铜大门映入眼帘,手上的伤口和脆弱的神经同时开裂,轻轻将楚倾寒靠置在墙边,午后的街道寂寥无人,我按着他的肩,掂高脚凑上前,脸颊相贴,疲倦地闭上眼,倒伏在他身上。

适才那一剑没有伤及骨,却无可避免地断了筋。伤这种东西,刚受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短短一霎痛楚,复又归于木然。可木然持续不了多久,伤痛很快便又漫天盖地席卷而来,变本加厉。经历了最近日子的平静,原以为已经不会再有初时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却殊不知,先前一切不过是伤口刚被割开的一瞬而已。麻木过后,真正刻骨铭心的痛汹涌而至,深入骨髓。

从未有如此自卑过,终于发现自己这般软弱无助。眼睁睁看着刚才一切发生,除了忍让便再亦无能为力。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干,总企图做两人间的强者,却原来连具尸体也无法保护。。。。。。

尚在滴血的手突然被握住,师兄不知什么时候立于一旁,沉下脸,关切地责备道:〃怎生搞成这样?〃

〃他的仇家多如牛毛。〃摇摇头,我径直走进内屋,刚放置好楚倾寒,一回头,君临已执着金疮药和水盆站在隔壁。

不由分说,君临一把将我按下,撩起半湿的衣袖,细察伤口:〃让我看看。〃

〃手筋断了。〃缩回手,我洗净血迹,自行上药。

〃续筋膏在哪里?〃君临起身,踱步往一旁的药柜。

〃那刀砍得深,伤在要害,而且已过好几个时辰,不必浪费药了。〃凡伤皆有最佳诊治期,若是过了,治愈起来便难上很多,有一些更是无法再治,断筋便是其中一种。

〃行不行也要一试,难道就这样不管么?〃君临皱眉,翻箱倒柜四下寻找。

〃不过是难以使力而已,又不是习武之人,何必在乎那么多?〃

君临不语,继续搜索。眼看师兄执意要寻,我无奈,只好顺他意:〃。。。。。。右手边,第四格抽屉里的黑盒子。〃

从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挖出那小盒子,清凉的药膏涂抹上患处。痛是止了,但事实上并无太大用途。毕竟,药再好也罢,医术再好也罢,有些伤注定难以弥补,只能留下永恒的伤疤,无尽的伤痛。

处理好伤势,我开始收拾行装:〃此地不宜久留。〃

对于我要离开的决定,师兄并没多少惊奇,问:〃你打算去哪里?〃

〃冰火岛。前些日子我和他住在那里,冰火岛上荒无人烟,而且终年积雪,尸体在那样的环境下比较好。〃

收入行装里的东西一件接一件,今次离开,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如此一想,大包小包便不禁捡了一堆,每样皆是重要,难以取舍。目光于包袱间流连,最后越过一切,定格在楚倾寒身上。顿时蓦然醒觉,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孓然一身又何妨。将一众细软搁回原处,我仅留下些或常用或稀有的药材,再无他求。

等我收拾好一切坐下,君临道:〃隐居也好,免却不少麻烦事,三年后我去找你。可是未知冰火岛坐落何方?〃

掏出前往冰火岛的海图,我拓下一份递给师兄。

〃这里。。。。。。离中原是有点远,但从洛水过去倒恰好是条直路。〃

〃洛水啊。。。。。。〃原来如此。

心里堵得慌,我抬头往外看,但见窗外暖阳尚是一片明媚:〃天色尚早,我打算现在启程。〃

〃珍重。〃君临伸手拍拍我肩膀,不舍地先行离去。

〃再会。〃

目送师兄离去,出行前,我为了掩人耳目,将楚倾寒身上耀眼的华服换作成他以前曾穿过的淡棕布衣。其间不由得感叹,还是包子时期的他最为可爱。如果人生能够选择停在某一时期,我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那时。戴起斗笠遮住面容,往驿站雇了辆马车,我携上楚倾寒和为数不多的细软,向远方驶去。

至洛水的路不远,犹豫再三,我终究还是决定在去此之前再往一处旧地……永州。

人在弥留之际总喜欢重游旧地,然今次往冰火岛已不再打算回来。那就唯有将感伤春秋的情怀提早三年了结掉吧。

良久没来,永州城事过境迁,就连郊外荒废良久的茶寮亦已改成了焕然一新的格局,过往客商车水马龙。纤瘦的身躯在大街上不至于太显眼,我尽量将头低垂,悄然夹杂于人流里在大街上晃荡wωw奇書网,斗笠边缘垂下的白纱摇摇落落。突然,一道人影怒气冲冲从身前掠过,连连撞到几名路人仍全然不停下道歉。我将斗笠略略上揭,本想看一下适才那位仁兄,结果却意外地碰上了位曾有一面之缘的人。

〃龙兄?〃此时的龙飞与大半年前已不尽相同,那张原是须髯遍布的脸剃刮得甚是干净,展现出其浓眉大眼的国字口脸。虽远称不上斯文,但而无什莽夫之气。

龙飞本正焦急地往前张望,听见我招呼,勉强停住脚步:〃你。。。。。。上次酒馆里的那位兄弟?〃

〃想不到龙兄还认得在下。〃

龙飞豪气干云地一笑:〃这年头,像兄弟这般儒雅的人不多了。〃

〃龙兄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听我如此一问,爽朗的龙飞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馨云那人,三天两头就离家出走,你看这,今天一早他就闹脾气,现在又跑了。〃

龙飞所追的人想来应是适才那位怒气冲冲的少年吧。不过说来也奇怪,馨云这名字似曾有所听闻:〃敢问龙兄口中的馨云可是上次酒馆里提到的那位公子?〃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记得此等小事,龙飞尴尬的轻咳一声以掩窘态,脸涨得通红:〃惭愧,正是。〃

〃上回龙兄在酒馆里不是。。。。。。〃虽对龙飞不太熟悉,但他那次在酒馆里对王馨云深恶痛疾的鄙夷之情却令我记忆犹新。

〃世事变幻无常,此事莫提、莫提。〃龙飞连连摇头止住话题,不愿再多谈。

〃那兄台妻室?〃妻妾后代对任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与功名利禄相提并论的两大重事。龙飞亦不似是如此放得开的人,我耐不住好奇,问。

〃人一辈子总难免会辜负些什么人,区别只是在于负谁与不负谁罢了。〃许是怕我再问些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龙飞解释完此后便连忙岔开话:〃咳,别再提我的事了,这位是兄弟爱人?〃

我微笑未语,颔首承认。

〃活的死的?〃

〃死的。〃

〃兄弟竟好此道。。。。。。〃龙飞愕然咋舌,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四下飘移,方突觉那少年早已走远,不禁连忙跟我道别:〃若再不追回馨云,恐我今晚有难矣,兄弟,就此别过。〃

未等我开口道别,龙飞已一溜烟跑远,消失在街道转角间。而此时永州城内外我亦已游了个七七八八,遂心满意足地离开永州,往洛水驰骋。

坐在马车上,想起此次永州一行,实在是妙趣横生。还记得,龙飞之所以如此厌恶王馨云主要是因其勾引龙飞的妻子。可现在,他竟然为了和王馨云一起而背弃结发妻,这样的人,该说是勇于直视感情还是忘情弃义?。。。。。。不过无论怎么说,他也比我强,至起码,他能在有生之年看清自己的心,与真正想相伴的人携手度日。而我却非要搞到这般境况才肯回头。他一个有妻室的人都能弃妻室于不顾,而我明明没有任何包袱却要强行用各种荒唐理由克制自我,可笑。

以前,龙飞对王馨云的一切都看不顺眼,现在竟然在众目睽睽下通街追人。从周近路人那一副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更可得知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真不知他们是怎生可步至这样。

大千世界错落千回,今日口口声声说着至恨,眨眼他朝便成了挚爱。如此种种,又有谁能看得清,谁能猜得透?

俗世浮沉本是痴,何惧与君再一醉。

但求与君再一醉,无惧他人冷面对。

六十

洛水。

临海一阁,倚湖而居。

古雅的街道屋舍勾栏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沉浸于过年的欢庆中。鞭炮声声锣鼓响,喜联倒福耀舍堂。红砖绿瓦焕新装,入目皆着绫罗裳。舞狮队穿梭于店铺客栈间采青,过年的人们穿街过巷,又一个盛年。

近十年来,在江湖上飘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很多时候年过完了人才醒觉,像今年这般独自度年的事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今年比往常更要落寞些而已。

洛水城的码头坐落于洛水城东郊外,我顺着喧哗的人流往城东走去。喜庆中的人们,热情最是洋溢,海侃的话题亦是最广,上至皇帝最近在宠幸哪位妃嫔,下至黄老伯家中的母鸡被谁盗去的事都有,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无心听这种小百姓的家长里短,我随兴走在道上,却意外地被一声呐喊所吸引。

〃各位看官,想必大家均是来自五湖四海,既然今日有缘一聚,不如由小弟来讲个故事与大家听听,如何?〃呐喊声出自不远处一位说书人口中,只见其坐立于凉棚下,右手轻摇折扇,左手一壶清茶。本已围有三两闲云野鹤的凉棚经此一吆喝后,又招徕了不少听众。

〃孙夫子,今朝可莫要再拿白蛇传那种耳熟能详的故事来愚弄吾等了。那种故事汝就算说得再登峰造极亦是无人搭理,倒不如给众人述点皇朝隐私、官宦乱伦来得好。〃这说书人看来也是有几分名气,四周听众虽皆呓笑声声,却仍愿坐下听他一说。

说书人连连摆头道:〃哎哎,于娘子你这不是为难余么?皇宫那些事说多了可是要砍首的,说不得,说不得!不过诸位若是有兴趣,吾倒可说说个多月前洛水城东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甚好!那场决战来得着实诡秘,无声无色的就完结了,不巧我那日出外进货,恰恰错过,真那可惜!〃对于江湖上的门派斗争、高手决战,总有些无事之徒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特别关注。一听是大战,不少人们立刻表现出浓厚兴趣。而我,倒也想趁机听个一二,便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远远驻立在旁,侧耳倾听。

〃众所周知,自那一战后,正邪两道两败俱伤。朱正惨遭魔门所害,武当无首,武林盟主一位悬空,大权旁落少林。而冥月教亦是教主易位,内乱连连,元气大伤。可那日一战究竟如何却鲜有人见闻,鄙人不才,适逢有幸目睹全过程。本想第一时间通知各位,惜前些时日身体抱恙。如今,便来让大家一饱耳福。〃说书人往口中倾了口茶,便开始将当日洛水一战娓娓道来。

〃诸位!可曾见城东那方擂台?十二月初七,前武林盟主朱正与前冥月教教主楚倾寒便是在那地一决雌雄,打得天昏地暗,风云失色!〃说书人将扇子潇洒一折,往大腿一拍,随即遥指远方。此处尚是在城内,那擂台自是不可见的,可随着说书人那绘声绘色的述说,众人似是真见到了那方擂台般,纷纷指指点点,议论不断。

说书的孙夫子又是一番吹嘘后,终于转入正题:〃且说那日,约莫午时时分,夫子我在城东晃荡,见那平日无人的擂台下竟聚了十几名黑衣人,个个神情凝重,如临大敌。我正值纳闷间,突见一群武当的道爷行色匆匆,亦往那处赶去。为首的那位,正是朱正朱盟主是也!自古正邪如水火,武当冥月誓不立!吾一看那架势,便已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一番恶战定是在所难免。那群黑衣人也自是冥月教的魔徒无异!〃

〃哟,原来是午时时分,那时家家皆在午膳,地点又在东城郊这般偏僻,难怪会错过。〃

看一旁听众兴致已起,说书人把扇一晃,得意洋洋道:高手决战岂是尔等凡夫俗子都可见的!自是像吾此等有缘人才能得以目睹。各位,还是专心一听罢!〃

六十

洛水。

临海一阁,倚湖而居。

古雅的街道屋舍勾栏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沉浸于过年的欢庆中。鞭炮声声锣鼓响,喜联倒福耀舍堂。红砖绿瓦焕新装,入目皆着绫罗裳。舞狮队穿梭于店铺客栈间采青,过年的人们穿街过巷,又一个盛年。

近十年来,在江湖上飘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很多时候年过完了人才醒觉,像今年这般独自度年的事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今年比往常更要落寞些而已。

洛水城的码头坐落于洛水城东郊外,我顺着喧哗的人流往城东走去。喜庆中的人们,热情最是洋溢,海侃的话题亦是最广,上至皇帝最近在宠幸哪位妃嫔,下至黄老伯家中的母鸡被谁盗去的事都有,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无心听这种小百姓的家长里短,我随兴走在道上,却意外地被一声呐喊所吸引。

〃各位看官,想必大家均是来自五湖四海,既然今日有缘一聚,不如由小弟来讲个故事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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