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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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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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城的街道十分干净,尤其与建康相比,少了些摩肩接踵的喧闹,却多了些足以令人信步而行的悠然味道来。

卖猪肉的抬起拿着刀的右臂擦了擦脸上的汗,抬头看着这入暑后便一个劲儿无私的释放着光和热的太阳,低低的骂了句什么,又扯开嗓子吆喝起来。只是最近什么都在涨价,出门买菜的妇人们有些踟蹰的看着,凑上前去问了问价钱,最终却也只好摇头离开。

米粮铺子外排起了长队,一直排到了集市北边儿的煎饼铺子,听说这架势已经比一清早刚开门儿的时候强了不少,但也是密密的排了近百人,颇有些抢购的架势。

站在铺子外面的伙计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那舀米、称米的动作做的久了,便觉得整个膀子都开始发酸。掌柜的也在外间跟排队的父老乡亲说着什么,想来无非是人太多,排得久,请大家多担待的话语。

这个世道上的商人难免地位低下,但谢道韫看着那伙计盛装的每一斛米都刻意的冒个尖儿出来,不觉便想到了“无商不尖”这句古话,又费解着为何这话流传到千年以后,便又化成了“无商不奸”这刻薄之语。

谢道韫自然不是来买米的,她今日同郗超、谢玄出来采买,顺便带了个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好奇的眨呀眨的思儿。

要买的东西都是葛师点明要的材料,这其中不乏一些药石,但更多的是用来钻研攻城器所必须的材料。

东西已然买的差不多,又都扔在后面的牛车中拖着,谢玄牵着思儿的小手,不停的为后者解答问题,而谢道韫和郗超二人便走在了前头,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

听到郗超所言,谢道韫并没有如何当回事,还以为只是郗超没话找话说,便随意道:“嘉宾兄,你喝醋了吧,说起话来这么酸。”

郗超微微怔了怔,侧头去瞧谢道韫,直觉后者给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骨子里都透彻不已。

见谢道韫不想听,他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就要和梦境结合到一起,可是二者又深深的被一条鸿沟隔开,遥遥相望,默然不语。

郗超皱了皱眉头。

他从桓温那里辞官后便回了华亭老家,并无意外的被父亲痛斥一顿后,便被怒气中的父亲撵出了家门。对此他倒也想的通脱,知道这事情是一段时间内解释不明白的,便手书了一封尺牍托人交上,而后就一个人飘飘然的来到了会稽城中,名义上当然是探望郗氏。

只是昨日来得仓促,拜会了长辈后,他便有些急着来见谢道韫。谁知洒洒落落的去了,却是正巧遇到被梅三郎双手奉上的盼兮姑娘,一时间倒也闹得有趣。

如今盼兮自然是被谢道韫气急败坏的送回,而她也难免想着,什么时候得去王府后院数落梅三郎一顿,让他认清自己根本就不是蕾丝边。

“硝石、硫磺、木炭……这东西要做成火药,到底要如何配比来着?”一面走,谢道韫一面喃喃的叨咕着这些东西,心想若是实在不行,就自己胡乱的配着试试,只是实验的过程中怕是要分外小心,以免造成危险。

“火药?”一旁的郗超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觉得这个词汇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而来,如此的熟悉又一如既往的陌生……

“嗯,黑火药,怎么,超表哥你听说过?”谢道韫偏头来看他,眨了眨眼睛。

“嗯。”郗超微抿了薄唇,蹙着眉头道:“好像是,听说过的……”

“哦。”谢道韫倒也不以为意,因为她早就跟葛师说过有关黑火药的事情,郗超他大概是从葛师那里听来的吧。

葛师毕竟也是炼丹的,即便是搬进谢府之后,葛师的院子里还专门有一个房间用来摆放炼丹炉。对于这一点,谢道韫也曾经细细的询问过的。毕竟流传下来的所谓丹方都是含有重金属的有毒物质,若是葛师真的炼来服用,谢道韫不免会忧心。

但问过之后,谢道韫便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原来所谓炼丹还要分成两派,一派是以金石矿物为原料,而另一派,也就是葛师尊崇的这一派,却是以药草五谷为源。所以向葛师这样炼丹,与其说是炼丹,倒不如直接说成是在煮药,只是这药罐子实在是忒大了些。

不论如何,只要所用的原料不是什么金、汞一类的东西就好,谢道韫问清楚后,便也安心下来。

而一旦想起有关火药的事情,谢道韫也不免又与葛师探讨过几回。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黑火药的诞生便是因为炼丹方士的意外,谢道韫既然记不得这原料的配比,自然也会希望从葛师那里得来一些讯息来。曾经试着问过一些事情,但葛师说炼丹的方士之间一般只尊师承,并不会与外人交流太多。至于炼丹引起爆炸的事情,似乎也曾经有些耳闻,但都当成了饭后谈资,一笑而过了。

一无所获便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谢道韫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娘子,超郎君,咱们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这就回吧。”郗路看了看天色,此时走上前来。

他的伤势如今已经大好,而内功一事也正在胖子的安排下着手修炼。按照谢道韫的想法,有好东西总不能自己掖着藏着,虽说没有转手大大方方送给外人的道理,但用来为自己平添实力,还是当用则用的。至于怀璧其罪的危险,谢道韫也曾经细细的考虑过。这种东西一旦在小范围内公开,那便一定会慢慢的传出去,难免便会有人起歹意。更何况有前人的教训在那里,这也就使得以前的墨门子弟小心翼翼,一面害怕先辈留下的绝学断绝,另一面却又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但对此,谢道韫却是不怎么怕的。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不可一世的自信,也不是因为她不怕麻烦来敲门,而是她相信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这些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护卫,一定可以很好的守护好谢家。再说,“谢府”两个大字堂堂正正的在门口摆着,即便是再厉害的江湖人物,动手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了。更何况,谢道韫也准备和梅三郎谈一谈这个问题,对方手上的势力铺展的那么开,总要借着用上一用的。

应了郗路的建议,谢道韫和郗超便也上了牛车。他们二人面对面的坐着,谢玄坐在了郗超身边,而思儿便挨着谢道韫做了,两条小腿儿碰不到车板儿,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阿姐,不能再玩一会儿了么?”

思儿如今已经快要四岁,一双大眼睛透着几分灵动,圆嘟嘟的脸蛋儿满是纯真与可爱。虽说她不是郗氏的亲生女儿,但郗氏一直可怜她的身世,四年来一直宠着她,而林氏更是对她照顾有加,府上的丫鬟仆妇们,也从来不敢怠慢。若是换做其他孩子,在这样的氛围下难免会生出几分骄横来,但思儿的性子却一直都比较软绵,透着机灵的眼睛时不时的转转,偶尔瞧见郗氏不舒服的时候,也会屁颠屁颠的去拽谢道韫的衣袖。

思儿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只要是郗氏说的,她便会毫不含糊的点下头来。不像玄儿小时候,别看他表面上什么都应下,可常常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这面刚答应下来,转身之后便继续我行我素了。

“思儿乖哦,今天已经不早了,若是回去的晚了,娘亲会生气的。”

不用谢道韫开口,谢玄就拍了拍思儿的头,一副为人兄长的模样。思儿很乖的点了点头,虽然看向牛车外的景色仍是有些恋恋不舍。

郗超在旁边看着微笑,打趣道:“玄儿也长大了,知道照顾妹妹了。还记得原来那个时候,玄儿你还跟在你阿姐身后到处跑那。”

谢玄被说的有些脸红,挠了挠头道:“那时候小,总给阿姐添麻烦。如今我也长大了,虽然还有许多不懂的东西,但终究是能够帮上一些忙了吧。阿姐,其实你也不用每天都自己忙忙活活的,有些事情,若是可以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做的……阿姐你要研究的那个什么火药的我虽然不懂,但是你可以教我的,我学东西很快的,应该能够帮得上忙的……”

谢道韫闻言却是一愣,看着谢玄那微红的面色,不禁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玄儿如今真的是懂事了啊

揉了揉谢玄的小脑袋,谢道韫一咧嘴,有些没心没肺的笑着道:“你小子好好钻研经义文章,不给你姐姐我捣乱就不错啦如今你也拜在葛师门下了,可要好好的珍惜这个机会。想要研究兵法就研究兵法,想要读书便读书,你姐姐我也就是每天闲着没事情做,这才里里外外的忙活,实际上都是些无所谓得东西,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至于那火药,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又有什么忙好帮?”

听到这话,谢玄看着谢道韫微微笑了笑,至于话语中那些宠溺的味道,他又如何听不出来呢?

“火药……”郗超却是在一旁突然性的发起呆来,他蹙眉沉思了半晌,忽然道:“表妹,你不是想问火药的配比?七分硝石,二分硫磺,一份木炭,按照这个比例,你试试看。”

——

(要死了要死了,写了几个小时写出这么点儿垃圾东西来,改啊改的还是不满意,揪头发揪头发~)

正文 第八章 我不是你妈

鞠躬感谢sincostgctg、徐梦莹童鞋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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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来须降暑。

会稽王府的仆从们里里外外的忙活着,一面给各位主子打着凉扇,一面又来来回回的为主子们送上几碗新鲜的冰镇酸梅汤。

王府巷子外,无家可归的野猫冲着天上的玉蟾呲牙裂嘴,似乎是有些烦躁,想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圆滚滚咬下来一般。一阵夜风吹过,带了几分凉意,野猫歪着脑袋眨了眨绿色的眼,从断了一半儿的木桩上跳了下来。

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因为炎热而睡不着觉。巷子深处有婴孩在哭,却是越哭越热,也弄得一家子抓心挠肝的闹腾着。这样的烦躁情绪慢慢传开,邻居家的年轻夫妻互相看着不顺眼,男子嫌弃今晚做的饭太少了不够吃,女子翻着白眼儿数落着米粮是如何的涨价,而对面的男子最近拿回家的银钱又太少。

天干物燥容易起火,肝火也是火,在这样让人烦闷的天气里,着实容易滋生。夫妻二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男子发脾气的撂下了手中的碗筷,怒气冲冲的走到后院,打了一桶井水痛痛快快的往身上一淋,十分快活。但这痛快毕竟是短暂的,男子身上的湿衣很快就被这暑气弄成了紧贴着身子的布料,如同捆在身上一般,闷呼呼的愈加难受起来。

十分不爽的骂了一句,男子索性脱了衣服随手一扔。在墙头上行走的猫儿被突然向自己飞来的东西一惊,喵叫了一声后跑了出去,还寻思着那忽然挡住月光的一大片到底是什么东西。猫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圆月将它的影子拉长,有些可爱。

穷人家用不起什么冰窖,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只能一面用力的扇动着手中的扇子,一面咒骂着该死的鬼天气,直等到夜风吹散了白日里积压下来的暑气,才能不安不稳的睡上几个时辰。

有钱人家自然没有这样难熬,从冰窖里弄上几块冬日储藏的冰来,弄碎了装进碗里,再将酒壶放入其中,不时的饮上两杯,吹吹夜风,那才叫做悠然自得。

郗超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身旁的谢道韫满上,拿起酒盏来慢慢啜着,看着头上的月,嘴角微扬的不知正想着什么。

“之前还没谢你。”谢道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索性躺了下来,发觉身后的瓦片有些硌人。

此时谢府已静,长辈们都已经安睡,小孩子们也已经被哄上了床,只有值夜的护卫们来来回回的逛着,只是远远的看见房顶上的谢道韫和郗超,便也识趣的绕道离开。

“嗯?”郗超不知正在想着什么,闻言不解。

“火药啊,若不是你的话,我自己还真的弄不出来。”谢道韫开口解释着,看着眼前这亘古不曾改变的月。

经过了一个月的实验,黑火药终于被谢道韫配了出来,今日夜半饮酒,倒也算是庆功。

“哦。”郗超笑了笑,那笑容不似往日的温柔,却似乎带了几分慵懒夹杂于其中。

“咱可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若是连这点儿东西都不懂,那才叫做丢面子。”他说着,将杯子里的凉酒一饮而尽,有些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谢道韫的身子震了震,却并没有偏头去瞧他,只是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一部分,”郗超从冰镇着酒壶的碗里挑出一块碎冰来,扔到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二十二岁之前的那部分。”

谢道韫偏头看着他在月光下的侧脸,心想自己当年是在他二十二岁时出现的才对。也是,若是他全都忆起了,他又怎么可能这样普普通通的对自己说话……

“不过我记得你,你觉不觉得这很奇怪?”还是觉着有些热,郗超将自己的领子拽的松了些。古朴优雅的衣服被他弄成了邋遢的模样,却偏偏让人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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